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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宫-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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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下午突然传来了太后暴病身亡的消息。

我匆忙赶到寿安宫时,殿内已经乱成一片。只见皇上声声唤着母后,无比悲痛的样子。

我悄然地立于一旁,默默流泪。

皇上悲伤了好长时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问跪在下面的一片太医:“说!母后是怎么死的?”

太医们浑身发抖,带着颤音回道:“太后猝死……”

皇上踹倒一个太医,怒道:“朕问你们太后为什么会死!中午明明还好好的!”

太医们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皇上又问太后的贴身侍女。

那侍女吓得浑身发抖,马上回答:“太后自从雎鸠宫回来歇了会儿,就突然抓紧胸口说心脏不舒服,然后……然后就脸色发青,奴婢上去扶她,太后就倒在奴婢怀里渐渐没了气息……”

然后所有人都突然转过头来看我。

我脸上还挂着泪,怔怔地看着他们。

皇上也直直地看着我,神色复杂,然后渐渐地平静下来,说:“不可能是她。”

太医们却仿佛抓到一丝把柄似的,走过来问我:“敢问贵妃娘娘太后中午可是在雎鸠宫用的膳?”

我点了点头,回答说:“正是。”

众人哗然,太医们也神色凝重。

我接着说道:“不过你们莫要认为是我做了手脚,太后在雎鸠宫的一切吃食都是验过毒的。”我指着那贴身侍女说:“她依然安好,我又怎么可能害太后呢?”

太医们又有些断了线索的失落,但是其中一名太医不甘心地问那侍女道:“你真的所有食物都试吃了吗?”

那侍女慌忙点了点头,但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叫道:“除了那个酥点……”

太医们生出了希望,又盯住了我。

我平静着说:“可是那酥点我也是吃过的。”

皇上这时替我解释道:“贵妃确实是自己先尝一个母后才吃的。”

那太医沉吟半晌,问:“贵妃娘娘确定自己和太后吃的是一样的酥点?”

我点了点头说:“我们吃的都是从一个食盒拿出来的,只不过我吃了一个,太后吃了三个而已……”

那太医神情一变,严肃地问:“不知贵妃娘娘那酥点可还有剩余?”

我回答说:“中午还剩了两个,我本打算晚上吃的。”

于是太医仔细地检查了那剩余的两个酥点,最后的结论是:酥点里有毒!

皇上无法置信地问:“可是贵妃也吃了,她为什么都没事?”

太医回答道:“这种毒侵入心脏,吃一个也不过略有危害罢了,吃两个则胸闷气短,浑身不适,吃三个或更多则麻痹心脏……太后年事已高,想必是心脏承受不住才猝死身亡啊……”

众人听了都愣住了。

我也一脸的无可置信,喃喃地说:“可是……这酥点本来是柳婕妤要送给臣妾吃的啊……”

柳婕妤以谋逆杀人之罪被打入死牢,她的家人也一并牵连获罪。

听说她在牢狱中日日啼哭,大喊冤枉,更甚者诅咒我不得好死。

我听了也不过一笑了之,食物确实是她所做,封条也从来没有被人拆开过,证据确凿,又岂是她说几句冤枉就能叫人相信的?

她后来病好待我确实不错,我能理解她被人欺骗陷害的恨意。自己的一番心意最后反而变成为我利用的罪证……那种痛苦即便是咒了我“不得好死”也是无法疏解的吧。

我不是那样宽宏大量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会忌恨一辈子。

凭什么一句简单的道歉就可以把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即便亡羊补牢,也是晚的了。

我吩咐宫人道:“从此雎鸠宫上下一律着素衣,戒食荤腥。以酒水撒庭院,我要沐浴斋戒,为太后抄写佛经,祈求她登往极乐世界。”

宫人领命而去,镜明趁着人少时走过来对我说:“小姐可走了一步险棋啊。”

我褪去华丽的外袍,换上淡青的袍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镜明说:“假使太后让小姐多吃几块,又或者太后没动而是皇上吃了几块,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但是一会儿他又发觉了什么,好奇地说:“那食盒确实是没人动过的,而柳婕妤豆蔻中的毒只是微量慢性,怎么可能使太后猝死呢?”

我微微笑了,反问道:“你当真以为是酥点毒害了太后?”

镜明诧异地问:“那么,小姐的意思是……”

“关键在于皇上吃没吃那酥点。若是皇上吃了,就不会有后面那道四季百花茶了。我只吃了酥点,皇上只喝了茶,而太后,”我冷哼一声,“她两样都吃了。”

我边低眉抄写佛经,边平静地解释:“柳婕妤所用豆蔻中有一种从蛇身上提取的毒液,遇油而浸,只是微量却可以渐渐使心脏衰弱。但是这种蛇却怕一种夏日的小白花,聪明的蟾蜍们都喜欢栖息在这种花丛间,蛇便不敢靠近。于是当地人叫它‘蟾蜍花’。而蟾蜍花和蛇的毒液混在一起,则是剧毒,却不会当时发作,只是毒液渐渐入侵,两三个时辰汇聚在心脏,人就会暴病身亡。”

“那么剩下的两块酥点则是后下的毒?”

我翻过一页佛经,看着上面一片的“善”字,不屑地低低笑了一声,“不剩则已,剩了就是柳婕妤的催命符。我就送太后一个人情,要柳婕妤到地下接着伺候她吧。”

镜明浑身不易察觉地颤了一下,我微微地挑起了眉,“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慢慢毒死太后,若是查不出来更好,一旦查出死于非命,而柳婕妤是没有任何理由毒害太后的,说不定早晚要查到我们的头上;而现在,柳婕妤要毒害我天经地义,只不过太后倒霉得做了替死鬼罢了。但是,太后虽然不是我所杀,却是因我而死,如何解开皇上心中的芥蒂,这,才是这一步棋中最险的地方。”

朱公公一脸的歉意,说:“娘娘,皇上已经歇下了。”

原来还不肯见我。

我不介意地笑了笑,说:“本宫只是担心圣上的龙体,只要听到圣上安康,本宫就很心满意足了。”

朱公公恭谨地回道:“娘娘对皇上的一片真心让人感动。”

我吩咐说:“本宫不能服侍圣上,你们这些贴身奴才要好生照料着。”

朱公公弯腰点头应命。

我趁机在他耳边低低地问:“让你做的事都弄好了?”

他不着痕迹地小声回答:“都按照娘娘的吩咐按剂量加在皇上的茶里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对着宫殿再次跪拜方才离开。

半个月以后我终于抄完了佛经,然后身着白色布衣,不施粉黛,披散头发,来到皇上的宫殿前。

我跪下恭敬一拜,朗朗着说:“臣妾沐浴斋戒,至今抄写完一本经卷,为太后祈祷。臣妾自知罪孽深重,现在已了无牵挂,应当遁入空门。只是离走前记挂君上,只记得君上曾说过喜爱臣妾的头发,现今剪断赠与君上,只当留个想念,也不枉臣妾与君上夫妻一场了……”

说完我流下泪来,伸出手拿起放在旁边的剪刀。

这时殿上的门突然被打开了,皇上一身白袍的站在那里,显得那样憔悴。

我看着他,眼泪流得更是汹涌,又是委屈又是留恋。

我把头发甩到一边,正要下剪,皇上奔过来,把我一下子抱在怀里。

我浑身轻颤,也抱住皇上,小声地哭泣道:“君上,臣妾的君上……你真的不要臣妾了么……”

皇上爱惜地抚着我的长发,“朕已经失去了母后,朕怎么能再失去你……如果那酥点都是你吃了的话,那么朕现在又该如何悲痛。而你留在了朕的身边,朕怎么能不珍惜,怎么能不珍惜……”

我默默地流泪,长长的指甲轻柔地划过皇上的背,我能感觉他微微的异样。

皇上将我拦腰抱起,向殿内走去。

四周的人惶恐地低下头去。

我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中的剪刀,听它落在地板上发出的咚的一声。

一切都结束了,我赢到了最后。

皇太后死后被谥为“昭慈仁皇后”。

柳婕妤被缢死,家人或处死或流放。

皇上无限感伤的和我说:“当初朕的父皇有偏爱的妃子,想废嫡立庶,是朕的母后联合朝中大臣上疏谏议,才使父皇打消了念头。朕不知道母后当初是如何隐忍,但是朕知道是母后帮助朕顺利登基……母后生前如此坚强好胜,没想到最后竟不能颐养天年,朕的心中有愧……”

我听说过那个瑜妃的事——生前宠冠后宫,死时却惨淡收场。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气势太过,终究树大招风。

然而我就要做那棵最高最大的树,高傲地俯视众生。前面已经是条不归路,我只有继续走下去。如何避免如瑜妃那样的命运,就要深深地扎根,不断地向上爬,根深蒂固到,让人再无法撼动。

这时朱公公进来禀道:“皇上,太后大丧的消息业已通知众皇子皇孙,他们都在赶往奔丧的路中。”

我在心中微微一动,依我现在的地位,将是他们共同的敌人,到时又将是怎样的一番争斗场景。

第27章:奔丧

南赢王最先到达皇宫,倒不是他离京都的行程最近,只是因为这年元日本就轮到他和元藏王进宫朝拜,所以他早先准备好了,没想到也歪打正着最先回来奔丧。

他身披白色孝衣跪在皇上面前痛哭流涕,而皇上也被感染得老泪纵横,父子俩抱在一起恸哭的情景叫不少人暗暗流下泪来,而我则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过了一会儿,我走过去扶起皇上柔声说:“皇上要注意自己的龙体啊。”然后我看了南赢王一眼,略带责备着说:“南赢亲王的孝心可鉴,只是皇上最近好不容易才从悲痛中稍稍缓解出来,今天反而被亲王哭得更加伤痛了,这可叫人如何是好?亲王固然孝顺太后,可却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父皇吗……”

南赢王一愣,泪痕顿时僵在脸上,尴尬十分。

我微微一笑,“亲王也不要多想,我并不是在责备你。太后逝世,宫中上下莫不悲伤,但却也只能节哀顺变。而皇上身系江山社稷,却是丝毫马虎不得的,亲王你懂我的意思吗?”

南赢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儿臣知道了。”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与皇上说:“既然南赢王已经到了,其他的皇子想必不日也能到达京城吧。”于是趁机将话题转移到其他上面去了,将南赢王冷落在一边。

当我离开时,南赢王赶出来拦住了我。他死死地盯着我,沉声说:“皇祖母死得真冤枉。”

我面色平静地回答:“是,柳婕妤的确狠毒。”

他冷哼了一声,“依我看那个婕妤也不过是替罪羔羊罢了。怎么可能有人愚蠢到用带有自己封印的食盒去送毒给别人呢。”

“亲王这话可就说错了。世上本就有聪明和愚笨之分,没有愚笨人的愚蠢又怎么能凸现聪明人的聪慧呢?亲王说柳婕妤是无辜的,那么你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太后?证据?”

南赢王被问得愣住,一时语塞。

我看他微微涨红的脸,轻蔑地一笑,“南赢王空口无凭,不正可见这世上真的有愚笨之人了?”

过了几日,端豫王、元藏王、权禹王等众亲王陆续到达宫中。

那天我陪同皇上去菲冬媛赏梅花散心。

昨日刚刚下过大雪,天气严寒,我披着厚重的白色绣凤锦裘衣手窝兔毛暖筒在皇上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

在这样的天气里梅花开得越发灿烂,不愧于有一种傲骨。厚厚的积雪散发出的耀眼白光与梅花的粉白相互映衬,别有一番景致。

而我的奴梅树在梅花中开得最是浪漫,一簇簇的花压枝头,艳压群芳。

皇上看着奴梅树,回头对我笑着说:“这让朕想起了那年穿着粉嫩色梅花衣的你,真是可爱漂亮极了。”

我一愣。是,那时我还敬您爱您如父辈,可是如今却是以你妃子的身份和你共赏梅花。我的心境也不再似当年,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我礼貌地回答道:“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我们转了一小圈,皇上有些累了,于是我们又回到暖冬阁。

我为皇上褪去外袍,自己也褪下袍子和暖手筒,递交给伺候着的宫人们。

皇上刚刚坐下就把我抱在膝上,拉住我的手,说:“看,你浑身冷冰冰的,让朕给你暖暖。”

我有些窘迫,刚想婉拒,忽然想起昨日见到清翎王时他对我说的话:“父皇不是老糊涂了,只是所有男人都容易犯一个错,被一个漂亮的女人魅惑了而已。”

于是我沉默地顺应了——我心知肚明我的资本何在,这样的我不能拒绝皇帝,抗拒他的宠爱,丧失自己的地位。

这时太监来报:“皇上,权禹亲王在外面求见。”

皇上略略沉思,“他这时来想必是为了陵墓一事。快让他进来。”

我挣脱刚刚要下来,正巧这时权禹王走了进来。

那刻我能感到自己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浑身不自在极了。

他先是一怔,继而神色变得复杂,后又渐渐地将各种神色隐没于平静之下,他走到我们面前沉声说:“儿臣给父皇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

皇上叫他起身。

我屈膝对皇上说:“皇上与亲王有事相谈,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上点了点头,然后又吩咐道:“朕今晚就不去雎鸠宫了,畅春殿暖和些,你到朕那儿吧。”

我压低了头,小声回答说:“是。”

晚上来到畅春殿,有太监禀告说皇上还在批阅奏章,要我稍等片刻。

我褪去繁重的外袍,换上淡绿色印染水仙花的睡袍。

我叫退了服侍的宫人们,自己展开一本诗集慢慢地翻阅起来。

不知何时屋外有一缕悠扬的笛声传来。

那乐声并不陌生,让我的心动了一下。那声音又如此接近,仿佛就在外面的庭院之中,让我生出了一丝怀疑。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在这儿?

我半犹豫地推门出去,果然看见权禹王站在庭院中。

他见了我停止了吹笛,静静地望着我。

我维持住一份镇定,喝道:“亲王在此吹笛,就不怕触犯了忌讳吗?!”

“父皇正在批阅奏折,暂时还不会来这儿。”

我嘲笑道:“亲王似乎越来越不知道谨慎两字如何写了。纵然皇上不知,若是被下人们看到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亲王不会没想过吧?纵然亲王不知爱惜自己,却不要牵连别人吧?”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苦楚,“奴兮你还真是浑身是刺啊……”

我在心中苦笑起来。

为什么……因为我痛,一直痛。

我冷冷地回道:“亲王请回吧。”却在要转身离开之际,被他一个健步冲过来抓住了手臂,他声音急促地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薰香!太后丧期,你这样容易招人话柄!”

原来他冒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继而一种更浓重的悲哀泛上心头,原来我们即便爱慕彼此,却并不了解彼此。

我没有薰香……青梅竹马的十二皇子知道,我的皇帝夫君知道,他不知道。

一种说不清的感情在体内翻涌,就像想要摧毁一切的风暴席卷而来。

我靠近了他,冲他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亲王就不想知道那香味从何而来吗?”

说完我踮起了脚,印上了他的唇。

他愣在原地,我低低地笑了一声,逐渐加重了吻。

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了,我与他的舌不停地缠绵,他的身体渐渐发起热来。

他的大手不觉地抚上了我的背,我却在这时狠狠地咬了他,然后推开他。

他的嘴角破了,流出殷红的血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此刻我就能害了他——若是说他企图亵渎后妃,最轻的刑罚也将是流放。

他默默地看着我,眼中有询问有受伤,最后他从容地闭上了眼睛。

我凝视他半晌,犹豫了,动摇了,最后转身,冷冷地说:“亲王请回吧。”

因为正值太后丧期,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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