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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狼行-第8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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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贼婆娘拿了个算盘,噼哩啪啦打了半天,说这二十个箱子一共有二十一万四千两银子,这姓商的俸禄按二品官算一年是二百两,中进士来一共当了十四年的官,全按二品算是四千两,看他这一大家子人,再加上一路的车马费。一共给他一万两。剩下的钱全是他贪赃枉法来的,一两也不会给他留。”

黑脸汉子的表情和缓了一些,笑道:“嘿嘿,这事我倒是喜欢,对付这种狗官就要是贼婆娘这样的狠角。”

刘哥的脸色突然又是一变。话锋一转:“还没完呢,那姓商的又开口说自己是清官,多出的钱是经商所得。贼婆娘火了,又拿出个账本,

上面一笔笔地记了某年某月这个财主、那个员外孝敬他多少多少两银子,要办何事的,这些都是姓商的官儿自己记下的一个账本,不知屈彩凤从何处得来。一条条读下来,那狗官面如死灰,最后直接就瘫在铁箱子上了。”

黑脸汉子骂道:“他奶奶的,这狗官做这么多坏事,真应该一刀宰了他。”

刘哥点了点头:“是啊,那屈彩凤念完那些记录后说,本来按她以前的性子直接就要了他的狗命,但看在魔教朋友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让他带上那一万两银子滚,而且不许跟我们镖局要违约钱。那狗官哪还敢再多说,带上一口箱子走陆路离开了。”

麻子长出一口气:“这贼婆娘还挺会送人情,明明是她抢了我们的钱,反而倒象是成了我们的恩人了。这事儿就这么完了?”

刘哥道:“我们失了这趟镖,按规矩没法再保护那官了,赵镖头谢过了那屈彩凤,本已指挥大家回去了,却听到那贼婆娘对谢帮主说,那二十万两银子全送他。”

黑脸汉子疑道:“还有这事?老谢只负责水上的事,按说跟这趟镖没关系,早该走了,为啥那贼婆娘要送他这份大礼?”

刘哥摇了摇头:“没错,当时我们都奇怪,谢帮主却是拱手推辞了,说什么各走各路,各跑各船,无故受此大礼于心有愧,改日请他们来大江会做客之类的套话。还说以前跟林老寨主有交情,以后最好多走动啥的。”

麻子点了点头:“那是,换了我是老谢也这样说,巫山派毕竟是土匪,指不定哪天就要给剿灭了,这次又抢了朝廷二品大官,这时候谁也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再多的钱也不能要啊。”

刘哥继续道:“老谢肯定也是这样想的。但那屈彩凤却说,这不是交朋友的见面礼,而是给他们大江会的遣散费,限他们帮十天之内解散,让出总舵水寨,由巫山派派人入驻。”

黑脸汉子一下子又激动了起来:“靠,这也太霸道了吧,给笔钱就让人家解散,有这道理么?”

刘哥也跟着愤愤不平地说道:“是啊,当时大江会的人一听就炸了锅了,谢帮主后来说这大江会是这大江之上有了几百年历史的老帮派了,在洞庭湖上跑运输的船把式们全在这帮里,要是这帮没了大家也就无以为生,还请巫山派高抬贵手,另寻宝地。”

麻子叹了口气,语气中多了一丝怜悯:“是啊,江里山里都有水匪强盗啥的,要是没个帮派集体行动,落了单的只能成为人家眼里的待宰羔羊,巫山派跟魔教这是要断几千人的生路啊,有这么损的么。”

刘哥又喝了口茶,麻子连忙帮他续了杯水,只听刘哥说道:“这时候魔教的那个宇文邪开了口,说是魔教要联合巫山派在这里开分舵,大江会的人要是无处可去可以加入他们。”

黑脸汉子啐了一口:“啊呸,那可是魔教啊,杀人都不眨眼的,正经人谁会随便去?再说了,这洞庭湖离武当这么近,打打杀杀的,那些大江会的只会行船,武功全是些三脚猫,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换了我宁可没饭吃,也不会加入魔教啊。”

刘哥点了点头:“没错,当时大江会的人都吵着说只愿意呆在大江会不走,最后谢帮主说了恕难从命,不能对不起历代祖师,让大江会在他手上散了。那宇文邪冷笑了一声后,说十天后会准时来接收,也没拿地下那些铁箱子,就走了。”

麻子的眼睛突然一亮:“那你们不把这些箱子里的钱收回吗?”他想象着那几十口装满了金银财宝的箱子,眼睛都直了。

第二百五十回茶馆里的新闻〔三〕

刘哥痛心地摇了摇头:“老弟有所不知啊,趁着我们说话的功夫,巫山派的人在每口箱子上都贴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巫山派赠大江会,谢帮主亲启,擅开者杀无赦。有了这字条,谁还敢动这些箱子?”

黑脸汉子倒吸一口冷气:“哎,照这么说,那谢老帮主不是只能把这些给收下了么?那这勾结盗匪,拦路抢劫的罪名不是坐实了嘛。”

刘哥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所以老赵也劝他绝不能收,不过谢帮主说了,如果现在不收,放这里也会给别人拿走,以魔教中人的行事狠辣,势必言出必行出手杀人,与其丢在这里祸及他人,不如所有的事由他一人承担,把这些银子运回大江会总舵,再报官把这些银子上交。”

麻子插话道:“那这样一来,谢老帮主岂不是彻底得罪了巫山派与魔教?人家会给他好果子吃?大江帮又不是那种武林门派,就是一群靠着航运吃饭的船工,这还有的混?”

刘哥又喝了一口茶:“我们当时也这么劝他,要他三思,要不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暂时跟魔教合作,以后再图翻身。我们镖局不就是这么来的嘛,当年也被迫给巫山派抽了这么多年的油水。但老谢迂得很,说什么祖师爷有命,断不能从匪啥的,还当众跟手下宣布,说要是想走的人可以离开,绝不强留。”

“走的人多么?”麻子问道。

刘哥摇了摇头:“大江会的人都是跑江湖的汉子,讲个义气,谢帮主一向对兄弟们是关照有加,这种时候自然无人主动退缩,都是表态说要跟大江会共存亡。后来老谢就把那些银子全运回去了。”

麻子喝了一声彩,紧接着问:“再后来呢,魔教和巫山派放过他们了吗?”

刘哥摆了摆手:“这我就不知道了,好不容易逃得一命,和谢帮主他们分手后,我们这批人就一路向北赶。半个月的功夫就回京了,正好赶上过年。至于那边的情况,可能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传过来了。”

黑脸汉子叹了口气,神情严肃:“依我看这回大江会是凶多吉少了,他们好象也不认识什么有实力的帮派,再说了,现在以魔教和巫山派的势力,就是少林或者武当也很难独自抵挡,要不他们还会搞个伏魔盟吗?更何况人家这回有备而来,只给了十天的时间。找救兵都怕是来不及啊。”

麻子也附和道:“可不是么。只叹那老谢为人固然豪爽侠义。恪守祖训,但太不知变通,不象我们长风镖局,形势不妙也会低头啊。”

刘哥“嘿嘿”一笑:“嗨。这可是我们镖局的祖训了,顺风而倒,方可长保平安。所以叫长风镖局嘛。要是仗着武功高就成天打打杀杀的,即使这一代强了,后人也会倒霉。”

“就象那江南的福远镖局,展霸图在的时候多风光?打遍天下黑道绿林啊,当时的山贼好汉见了福远的旗子就跑,可结果呢,到了展云开这代。没了他家祖先的剑法,一下就给人灭了门,只剩了根独苗跑到了华山。”

黑脸汉子一拍大腿:“对了,他家那个展慕白后来听说练成了家传的天蚕剑法,手底下可硬了。单人独剑挑了青城派,洞庭一带前一阵传说要正邪大战的时候,他们华山双煞不是也在吗,这二人最恨魔教了,老谢要是能找上他们,或许还有条活路。”

麻子还是有些奇怪:“是啊,其实说来奇怪,这展慕白能练成天蚕剑法,变得那么厉害,他老子怎么就不行,连青城派于桑田的两个徒弟就能把他们给灭门了,这也太水了吧。”

刘哥笑了笑:“唉,这种家传武功,祖传功夫啥的最不好说了,跟人的资质啥的

也有关系吧。也许就是展云开太笨了,练功不得法,而那展慕白带了天蚕剑法上了华山后,有岳党这样的高人指点,也许就一下子会了呢。”

“可岳党也没练那剑法呀。”麻子本来连连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对劲的。

黑脸汉子不屑地看了麻子一眼:“人家是君子剑,华山自有祖传的武功,比如他徒弟司马鸿的独孤九剑不也是云飞扬教的,他也没学。人家上了年纪了,再要从头学新的武功,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依我看啊,岳掌门只是指点了展慕白一些练剑的法门,姓展的资质应该比他爹强,又有岳氏夫妇,司马鸿这样的高手陪他切磋,这就练成了天蚕剑法啦。”

刘哥也点了点头:“嗯,还是老李你说的有道理,话说这司马鸿不是碰到魔教巫山派就要打要杀么,还来个什么不死不休,怎么真碰上冷天雄也怂了?”

黑脸汉子老李分析道:“人家只有师兄弟两个人,魔教那边冷天雄、东方亮、上官武三个都在,还有一大帮好手跟着,这样还打那是脑子有病。”

“那为啥冷天雄不出手?这可是杀他二人的好机会啊。”麻子又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黑脸汉子得意地说道:“听说当时情况是千钧一发,上官武都抽出刀了,却给东方亮拦了下来。后来丐帮的人在附近出现,冷天雄主动先撤,而华山双煞也一直全神戒备,没有追击。”

麻子的脸上闪过一阵失望:“真可惜,本来一直以为能有场龙争虎斗的。”

刘哥摆了摆手:“这些掌门级别的高手,对这种决战都很慎重,如无绝对把握,不会随便出手。”

麻子动了动嘴,表示不服:“哪讲的,你看那屈彩凤和林瑶仙都是大派的掌门,不照样见了面就掐。”

刘哥笑道:“这两个毕竟还是年轻女子,沉不住气,要是峨眉以前的掌门都这么爱折腾也不会传到今天了。”

“要我说这华山双煞也真有意思,从来都是两个人行动,他门派上下上千人呢,也不乏好手,都从来不带么?”

黑脸汉子笑道:“女子全送到桓山了,那里是杨琼花和岳灵素在管事,这二人也都是好手。华山上还有劳二乔,丁雨村,陆松这三大弟子,实力不弱的。前年华山派在江南一带扫荡巫山派分舵的时候,曾经拉过不少人来帮忙,但人多了行动就慢,这二人只喜欢到处杀魔教和巫山派的人,可能是嫌人多了影响行动,反而碍事吧。”

麻子又开始转移话题:“对了,我一直不明白那个热血玫瑰杨琼花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峨眉的人,恒山也是峨眉的一处下院,为啥现在搞得象成了华山的人?”

刘哥道:“恒山的人在落月峡几乎死光了,峨眉的晓风师太也死于此战,死时只有林瑶仙在身边,她既然当了掌门,那跟她条件武功相当的杨琼花自然最好是去恒山。伏魔盟里,华山峨眉最是交好,把女弟子派过来帮忙也很正常啊。”

“那这恒山算是谁的?华山还是峨眉?”麻子眨着眼睛,问道。

刘哥道:“不清楚,反正有了伏魔盟以后,名义上都是一家,再说以前一直传说那杨琼花跟展慕白关系不一般,要是成了亲的话那更不用分彼此了。”

那黑脸汉子突然开口问道:“那怎么这么多年了都没成亲呀。而且听说那展慕白现在打扮得象个女人,一个大男人成天涂脂抹粉的,象什么样子,我看跟那司马鸿成天出双入对的,他们倒更象是一对夫妻。”

第二百五十一回色……情……表…演

刘哥连忙捂住了黑脸汉子的嘴:“哎哟,老李,这话可别乱说,传到双煞耳朵里你这命就不保了,这华山双煞最恨的除了魔教巫山派的人之外,就是象你刚才那样说展慕白不男不女的人了。”

“这一年多来因为乱嚼舌头没了命的江湖人士也有四五个,就连武当的王家仁喝高了乱说话,也给司马鸿教训了一顿,要不是看在伏魔盟的份上早就要了他命了。”

李沧行突然想起这王师弟从小就喜欢背后议论他人短长,自己当年多次劝过他一直不听,终于吃到苦头,不禁凄然。

黑脸汉子也是给吓到了,华山双煞这四个字在北方武林的影响力太大,能止小儿夜啼。他转移了话题:“好好好,不说他们了,洞庭那里的消息要过几天才会传过来,到时候我估计免不了一阵腥风血雨,要是谢帮主能找到给力的帮手,反过来灭了巫山派,我们自然不用再交那三成的油水抽成。”

“而且跟老谢合作了这么多年了,以后要是真的走洞庭的水路给巫山派占了,我看我们还不如绕点远路避开的好,洞庭那里以后估计要成为正派邪派争夺的前沿了,危邦莫入啊。”

刘哥沉吟了一下,说道:“嗯,要是不走洞庭这条线,也不用跟巫山派扯上关系了,那抽成也可以免了。”

黑脸汉子摇了摇头:“老刘你就想着那点抽成,这笔钱不管走不走洞庭都免不了的,你忘了这次老赵碰上人家后愿意给抽成,人家直接把你这货全给吞了吗?要是换了下次,估计不仅要东西,还要杀人呢,这种事林凤仙以前做得还少么。”那刘哥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麻子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说道:“好了,以后给不给抽成,走哪条线的事还要靠总镖头来定。我们就不用费这个心了。今天出来得也够久啦,一会中午还要议事,哥几个吃完喝完就一起回吧。”言罢这几人喝完最后几口茶,结了账后出门而去。

李沧行一边喝茶一边在思考,从这些人的描述来看,洞庭一带势必会有风波,也不知道司马鸿兄弟二人是否还在,如果没走远倒是可以帮上大忙,而公孙帮主和一众帮中精英也都滞留岳阳未归,是否也与此事有关?

那大江会的谢帮主一身正气。女儿的本领似乎也不弱。若是能在此次的风波中幸存。倒是对付魔教和巫山派的有力帮手,他有点后悔自己当时走得急了点,要是多留两天,也许就能赶上这事。

李沧行又喝了一会茶。把一碟花生也吃掉了,茶馆里再无值得一听的江湖情报,都是在说朝廷里的事。

墙角的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学究都在议论前任首辅夏言这次回归朝廷,重入内阁,与次辅严嵩的关系会如何。

李沧行在武当的时候多次听过严嵩父子靠讨好当今天子,配制仙丹进献给皇帝,通过溜须拍马而深得信任的传言,当时就对这父子二人极为不屑。

不过师父澄光讲到这事时问过他一句:“如果换了你,会主动去吃一个药效还未可知的丹药。来讨好皇帝吗?”这句话直接让他语塞。

李沧行扪心自问,换了自己是做不到冒死吃丹药来拍马屁的地步。至于这夏言,以前只知他当过内阁首辅,后因触犯龙颜而被迫辞官,想不到这回又重归首辅之位了。

李沧行突然想起当时在岳阳城外的小树林中。公孙豪曾经说过夏言是支持少林派的,而严嵩父子则通过东厂与魔教搭上了关系,当下不由得在心理上站到了夏言这一边。

李沧行起身准备离开,一转眼发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正托着个盘子站在自己面前。那女孩个子不高,扎了两根麻花辫,身穿花棉袄,圆脸大眼,看上去娇小玲珑,正是那戏台子上卖唱的少女。再一看戏台上,那鸡皮鹤发的老者正收起二胡冲自己一笑。

李沧行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对爷孙,初进茶馆时还有点奇怪,为何平日里说书的那人不在了。李沧行笑了笑(尽管戴了面具别人看不出来),摸出两个铜板放入盘中,那女孩娇滴滴地说了声“多谢大爷”,便转向了别桌。

出了门后正要回钱府,突然听到东街那里人声鼎沸,这茶馆前街上的不少小贩伙计都在向那里奔,嘴里都在嚷着“快看活神仙,快看活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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