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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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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话姚海棠那惯常养成的贫嘴又跑了出来,极不合宜地说了一句:“幸好只是记一辈子,不是记生生世世,要不然我可担不起”

“噗……”少年这下忍不住了,指着姚海棠特没形象仪范地说:“你太可乐了,我看你别走了,跟我回京吧,我供着你,只需天天给我讲笑话就……”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楼上一侧的门开了,他那位四哥正站在那儿神色柔和地看过来,这下他就知道要糟,连忙猫着腰上楼去,把还不知道情况的姚海棠晾在了厅中间。

等姚海棠感觉到不对劲儿往侧面一看时,就将将见着了一个高大的背影进了门去,于是她揪了把自己的头发叹了一口气说:“果然要被记一辈子了,我真是倒霉催的……”

“海棠姑娘,明日我们尽早启程,最近京里的贵人们咱们最好一个都别近身,京里近来诡异多变,算起来海棠姑娘这时候离了司珍坊也算是运气。”余大说话间叹了口气,似乎对司珍坊的处境不太乐观似的。

余大的话透露出一个讯息,能让司珍坊的人说贵人,那就说明这兄弟俩不是三大巨头家的公子,就是王候之子。

点头应了一声,姚海棠说道:“保持距离,不沾是非,我省得。”

对于姚海棠这句话余大很满意,遂又贴着姚海棠极小声地说:“以后千万别在这些贵人面前多说话,你无心他们有心,说了什么万一真被拿到台面上,咱们还不就是刀子下头无骨无筋的肉,随是切丝切片都只能任处置。”

又点了头,赶紧缩到安排的房间里去。

只是这夜里注定不太平,睡到半夜迷糊时,外头忽然有很轻微的声响,本来姚海棠拿被子一捂也就继续睡了,可是声儿越来越大,她睁着眼环顾了四周一眼,咕哝着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没这么折腾的。”

咕哝完又捂着被子睡下去,只是像存心不让她睡似的,声响又大了。无奈地爬起来,她当然不敢开门,只在门缝里往外头看了看,却见有人往那九公子和他兄长屋里去……“贵人就是半夜不睡觉,由着下属四处骚扰大家一块儿不睡觉”心里这么腹诽着,姚海棠甚至觉得自己这结论精辟无比,于是点了点头轻飘飘地游回床榻上继续睡  。

3.风雨夜

这一夜风雨交加,尤其是后半夜,雨打在瓦片上像是无数淘气的孩子在敲着小鼓似的,起了夜的姚海棠这会儿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

或许是觉得屋里闷得很,起了夜她就难得睡着,趴在床榻上滚啊滚啊滚的,滚半天拍了自己一巴掌:“睡觉,再认床,这地儿也没哪张床是跟咱熟的”

说完一伸脚,把床榻边的窗子给推开了,带着湿润气息地风吹进屋里时带着一丝很独特的气息,或许是香气,但香气之下却隐约有着一丝掩盖不住的腥膻。

怀河上多是渔家,这丝腥膻倒没让她产生什么联想,在被窝里咕哝了一声,抱着被子强迫自己睡觉。

那些声响也没再出现,只是这后半夜姚海棠怎么也没睡好,老觉得空气里有一些很难闻的气味儿,老是在自己鼻尖儿上绕啊绕的,让她睡得不是太踏实。

早早起来,却见余大和司珍坊一应人正在厅里,厅里的气氛绷得很紧,像是随便一根针就能把他们全扎破了似的。

“余管事,出什么事了,怎么大清早的大家伙儿起得这么齐整?”姚海棠明显能感觉出来大家都很紧张,她刚才几乎是在厅里所有人的注视下从楼上下来的,这样一来闹得她也很紧张。

这时的余大反而没先理会她的话,却是跟旁边一名身着黑衣黑袍的人说道:“这是坊里的海棠姑娘,正要回乡去。”

那黑衣黑袍的人瞟了姚海棠一眼,然后阔步走近了她,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请姑娘出示放还书。”

这什么情况,姚海棠只觉得自己鼻尖和额面上都有了汗珠子,这个黑衣人身上的气息非常可怕,可怕到让人不仅是汗毛全竖起来了,连带着出了一身冷汗。

有点紧张地掏出袖袋里的放还书,那黑衣人倒极礼貌地接过去了,细细查验对证了以后,挥手说:“报。”

只这一个字出来,后头就有人上前来,把姚海棠的身世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起先她还特紧张,听到后来就觉得这人简直就是穿越小说里的NPC,明摆着是告诉她前尘往事来的。

“靖和十四年生,到现在明明才十三,怎么能说我是十四了。”按姚海棠来当然不论虚岁的,女人嘛要理解,对自己的年龄总是很介意。

她这回好不容易有了个身轻体柔易推倒的萝莉身子,轻轻易易地就被人加了一岁,她觉得很冤所以才极突兀地说了这句话。

也就是她这句话,让一众黑衣人都笑了,脸上皆露出善意的笑来,这也让姚海棠觉得这群人并不那么可怕。只是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却从始至终都没有一点儿笑意,还是那么看着她。

直到姚海棠全身上下都渗出寒意来,那人嘴里才吐出一个字来:“散”

令行而动,一瞬间屋里的黑衣人就走*了,站在姚海棠面前的人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而去。黑衣人出驿站的一瞬间,大家伙儿齐齐松了一口气,姚海棠也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自己似乎又在阎罗殿前走了一遭。

“太平院的人还是那么可怕啊”等人确实走远了,才有人敢这么说一声。

这下姚海棠知道了,这群人是太平院的人,太平院是一个有名有姓人尽皆知的神秘部门,他们的人尽皆知和神秘一直并存着。你知道的他们知道得更详细,你不知道的他们还是知道得很详细。

这是一个可怕到令人发指的部门,没有人愿意惹上太平院。有了这么一出子事,大家伙儿谁还愿意在驿馆多待,连早饭都没顾上用大家就赶紧套好了车马启程。

“海棠姑娘,下一站到河梁,那儿正是桃花汛来的时候,怕是要盘桓几天才会往下走。”行车时间歇,余大跟姚海棠说了这么一句话。

听说要盘桓几天,姚海棠其实也松了一口气,这几天赶路赶得比较紧一些,因为大家都怕沾惹上太平院这瘟星:“也好,大家伙儿都累得很,正好在河梁修整一番,听说河梁一带景致为东朝之最,这一世总要去看上几眼的。”

这话说得余大笑出声来,道:“那也是你们这些惯读诗文的人才看得出来,我们走南闯北心思全在行脚赶路上,那顾得上看什么景致。”

挑开帘子往外探了脑袋,这时代可不会忽然撞辆车上来把头撞了,这点儿很好。这时已经到了梁河流域内,蜿蜒的河道静静地流过,两岸新长出来的嫩绿青草夹着野花,自是一派盎然生机。

只是这漂亮干净的景色里,猛地行来一队衣衫不整,神色麻木的人,有几名官兵在前后看着。见状,姚海棠就指了那支队伍说:“余管事,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流民,可能会安置到百叶山去,那里有朝廷的安置点。”

这么一说姚海棠倒有些奇异,没想到东朝还有安置所了,这倒真是新鲜得很。不是历史上记录过的朝代,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体制还挺完善。

进了河梁城里,大家伙儿在驿馆歇下后,又各自去城里采买一些东西,每一个城里都有特有的物件,采买好了以后并不装车,只让人送到司珍坊去就得。

司珍坊出得起价,各家商铺都愿意跟司珍坊做生意,姚海棠自然是闲来无事,果然一本正经地看起了风景。

“小姐,小姐……行行好,行行好……”

她才一出门就遇上“行行好”了,看着眼前围过来的老人和小孩儿,说不心软是假话,可让姚海棠给钱那却不可能。好在没走几步,街边就有人在喊:“发包子咧……”

脱身后姚海棠回头看了一眼,却忽然在街边瞧着一人,压根没动,似乎见了分发包子也不怎么起劲儿,坐在那儿一副“我有故事、我很高深”的模样。

侧过脸去翻了个白眼,姚海棠跟自己说:“别,这是古人,不是古董,古董和古人有本质的区别”

然后走了几步姚海棠又指着自个儿鼻子说:“你就是个仿古董出身的手工艺人,别成天发痴”

摇头晃脑好一阵儿,结果街也没逛成,因为来得晚,城里的摊都早早收了,逛了个没趣味儿后也只好早早回驿馆,正逢着余大在驿馆门口,就喊她:“海棠姑娘,该用饭了。”

应了一声进门儿,姚海棠自然就把白天的人和事儿扔脑袋后边儿了。用过晚饭,这夜里下了细雨,姚海棠开窗想透透气时,却发现那人还在街边上。

她这一眼看过去,竟见那街边的人也看向她,心里一惊赶紧把窗户掩上,嘴里念叨道:“能用这样儿的眼神看人,怎么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吓死我了……”

拍着胸口睡觉,却忽然听得外头有马蹄声响起,驿馆的驿丞在外头恭敬地招呼:“几位官爷打哪儿来,是歇脚还是用饭?”

“用饭,赶紧去安排,捡热乎的快些上,走了一天了,可把人都饿坏了。”

这一阵声响过后,雨竟然越来越大了,只听得雨珠子打在屋顶上一片簌簌作响。一阵风过来竟把姚海棠刚才没关紧的窗户吹开了,她起身去关窗,却终于见街边的人走了。

雨稍稍停的时候,厅里的声音又大了起来,这时代隔音真不怎么好,厅里的声音听着就跟在门口说话似的,还带着屋堂里的小回声儿飘进姚海棠的耳朵里。

“听说在怀河一带的水里捞遍了都没捞着九公子,只怕九公子是……难料了。咱们这边找四公子也是苦差事,四公子惯来武艺精湛,怎么这回竟然也着了道呢”

这一句“九公子”,一句“四公子”让姚海棠更加睡不着了,恐怕就是那天在怀河驿馆里见过的两名贵家子出了事,那天太平院的人才会查司珍坊的人,她说这几天街上路上的官兵怎么跟走马观花似的。

“谁说不是呢,九公子才受了罚被四公子领回来,没曾想连京城门儿都没进就出了这事儿。听说这回来的是天阶高手,要不然凭着四公子的武艺怎么也不会下落不明。”

后来雨又大了起来,倒比说话声更容易让人入睡,厅里后来又细细碎碎地说了些什么,姚海棠睁着眼睛最后还是捱不过周公抱着被子睡着了。

只是睡梦里翻滚着身子睡得不安稳时,似乎还听着一句话:“要找着四公子才好,四公子不找着京那帮免崽子就彻底没人管了……”

这一句让姚生活费棠迷迷糊糊想起来时,直捂着嘴傻笑,昏昏沉沉地想:“这四公子才真正是妙人”

能让别人惦记成这样,可不是妙人么,把个淘气的弟弟管教得服帖极了,京里还有帮“兔崽子”受他管,这位四公子可不是要忙死了。

成,这会儿她还有功夫担心别人,却不知道她现在开始就应该好好担心担心自己了。

有些人、有些事儿,当你自以为跟自个儿半点儿搭不上关系的时候,却偏偏就跟雷劈似的劈到你脑袋上来了……

4.桃花汛

桃花汛来时正逢着天降大雨,河梁城外的梁河上游下游都有雨,这梁河的水位就蹭蹭地往上涨,城里自然是一番柴米贵,这头离得京城远,少不得有那囤积居奇的商贩钻空子。

就连余大都缩减了的饮食开支,把每四人一桌拼成了八人一桌,司珍坊自然不缺银钱,只是余大一外派管事能动用的银两少,得算计着来。

见了这情况,姚海棠就常到外头开小灶,嘴上说是吃腻味了,想用些新鲜的茶饭,其实如余大这样走南闯北多了的怎么会不明白。

这天傍晚,姚海棠又打着伞想出去,余大一看连忙拦住了她:“海棠姑娘,外头下着雨在驿馆吃就是了,外边也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好在外头行走,要是有个万一回了司珍坊我可没法跟言司任大人交待。”

言司任?想了想,姚海棠才记起司珍坊里那位言公子来,再一看外边下着大雨也确实不好出去,她倒也不是那客套的人,收了伞说:“本来想去素丰楼尝新到的山花宴,可惜了雨太大……”

见她确实是满脸失望,余大不由得笑道:“那些个不咸不淡的山花宴有什么可吃的,一吃不饱二吃不好,海棠姑娘可别去上这当。”

“婆罗花解小毒,雀儿花清热解表,路边杂生的白茉兰也能袪湿,书上说天生万物必有其益,应季的饮食自然也有其道理。当然信不信的另说,人说信则有不信则无嘛”姚海棠坐下后,正中当门,似乎见雨帘之外那天那个“我有故事”又在外头的屋檐下蹲着了。

还真不是她非天天盯着个流民不可,只是这人一天出现若干回,她还回回抬头都能见着,是个人也得觉得奇怪。

“海棠姑娘这么一说,改明儿咱们都去吃山花宴去。”余大说完话大家伙儿都笑了,只觉得这姑娘读书读得脑袋都木了,可不觉得她能干或学识丰厚。

一桌山花宴三两银,普通人家怎么也得吃上两个月,一顿山花宴就吃去了怎么也划不来。

其实余大可不知道姚海棠这纯粹是借口,她最爱吃的还是西街那头的老面馍,裹着肉汤吃下去那叫一个幸福圆满。

晚间的饭菜上来时,雨下得愈发大了起来,听着雨声看着屋顶,姚海棠总怀疑会有雨渗进来。就在她抬头看雨的时候,一队黑衣人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厅里,这么一大群子人进来竟然是一点声响也没出,就像是一直在那儿似的。

等姚海棠预备扒口饭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屋里的黑衣人,她还记得那些都是太平院的人,端着碗的手不争气地抖了抖,然后又淡定从容地继续吃饭。

“驿丞,赶紧备饭菜。”

“各位大人要歇脚吗?”驿丞跟太平院的人说话也揣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当然歇,房间紧的话,三人一间四人一间由你安排。”这回说话的不是那天姚海棠面前的人,这人自然是圆滑的一些,不过少了那天那人身上有的冷冽气,冷冽得能让人觉得呼吸都是凝滞的。

驿丞哪里敢真让太平院的人三、四人一间,只跟各家在驿馆歇宿的人商量,给安排了两人一间。

这时太平院里来人又说道:“对了,我们了院长会儿会到,给腾间干净宽敞的。院长的脾气你们知道,好生侍候着谨防出差错。”

一说出“院长”这两个字来,大家伙儿齐齐没声,于是安排房间的事儿就更顺当了。

好在姚海棠是姑娘家,用不着跟谁挤一间,她还觉得挺高兴,只是饭还没吃完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又见着了那天那让人汗毛全一根根立起来的黑衣人。

一众黑衣人纷纷起来,整齐地行礼整齐地道:“院长。”

这下知道了,这黑衣人竟然是太平院的院长,这下司珍坊和众家在驿馆里的人都大约知道了某件事,只怕那四公子和九公子出事的传言多半就不是传言,而是板上订钉的事实了。

就算是司珍坊的人那夜就在怀河驿馆,只要太平院的人想把打扫干净,他们也能半点儿不知道。

“海棠姑娘,你可准备好了?”因为太平院的到来,余大决定连夜换客栈,虽然这时候客栈不好换。

其实主要原因是司珍坊的头和太平院的头是死对头,虽然堂堂的院长不至于和办事的过不去,可余大怕自己膈应着那位。上回在怀河驿馆就是这原因让气氛显得分外绷紧,也同样是这原因让余大马不停蹄地启程。

“好了好了,我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拎着个小包袱,姚海棠站到厅里一看,哟……还真有不少人一块儿走的,来太平院的名头果然是很能吓着人啊嗯,那位院长要检讨,首先吓着人的就数他了。

暗自腹诽了几句,姚海棠跟着司珍坊的人出了驿馆,驿馆对门儿就是一家客栈,只是贵的有些离谱,余大这时却舍得花钱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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