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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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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时慧思公主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似乎是使劲了全声地力气也只轻轻哼了几声似的,倒是皇帝说:“不用怕,不管什么事都会过去的,好好治伤。御医,怎么还没止住血,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御医抹了把汗,瑟瑟然地道:“皇上,只怕……只怕慧思公主是……是保不住了……”
“慧思若保不住了,你们的脑袋也一块儿跟着保不住”皇帝似乎是很愤怒一般,众臣差点儿就信了。
其实这一段时间的朝会上,总有一些零星关于慧思公主的事被呈奏出来,在这些呈奏里,再迟钝一些的臣子也能感受到皇帝对于慧思公主的愤怒,以及那种不除不快、除之则不忍的情绪。
然而很快臣子们又信了,因为皇帝表现得实在像是一个要失去女儿的父亲,朝会就此中断,因为皇帝守着慧思公主不肯或离。众臣们于是又不得不信了,甚至差点连言行云都要信了。
至于乔致安和杜敬璋,这俩人是绝对不可能有一点怀疑这件事的,他们都相信这件事就是皇帝做的。皇帝其人好名声,不会请允许自己在史书上留下心狠手辣,杀子除女诸如此类的恶名。
“说不想寒了我们的心……”杜敬璋咂着这句话,为自己昨天的一时心软而感到有些不值得。
“依公子的意思,这件事是皇上下的手?”言行云有些不信。
这时候杜敬璋忽然看着言行云:“你不是应该感到伤心吗?”
却见言行云惨然一笑:“在慧思截粮草,安排人在宫门前请愿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慧思已经注定了自己的结果。我也努力过,但是慧思不肯听我的……”
伤心已经伤心过了,而此刻不论生死,他都只觉得荒唐,太过荒唐“她蔫能听得进去劝慰,在遇梅崖我就把该说的已经说了。”杜敬璋其实没想过要以死还让慧思为自己的错划上句号,不论怎么样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幽禁一辈子也好,赐迷尘一剑也好。
回和园换下了朝服再去南隅,杜敬璋还记得姚海棠的早饭,早朝是卯时,今天朝会只进行了一小半就断了。杜敬璋本来应该守在慧思公主身边,但是皇帝却不让任何人靠近,只说要独自静一静。
一进南隅,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姚海棠这会儿正忙得热火朝天。萧素就端着个碗蹲在灶边上等着姚海棠的饭菜,脸上倒是不见了一丝悲意,似乎不伤心难过一般。
这世上真是不伤心的人装伤心,伤心的人装不伤心,杜敬璋摇头一笑:“海棠,做什么好吃的了?”
“都是你爱吃的,还有素素爱吃的。”挥着锅铲,姚海棠已经很久没做这么多菜了,都是随意做两个打发了算了。
“四公子爱吃的多些吧,我爱吃鱼爱吃肉,你才做两道荤菜呢”萧素像从前一样和姚海棠争执着。在这之前姚海棠当着她的面哭晕了,她哪里还敢再露出悲伤的情绪来。
不过很快,她们的悲伤就被杜敬璋抚平了一些,杜敬璋说:“慧思大概很难再活下去,就算活着也活得很……”
杜敬璋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慧思公主将有的只会是浑浑噩噩不知人事的下半辈子或者死,如果慧思公主清醒着的话会宁愿选择后者。但他们的圣天子父亲不会让她选择,会让她用最痛苦的方式活着。
这就是他们那位圣天子父亲的惩罚……
198.知心意
在说及慧思公主的结局时,杜敬璋并没有料到自己会在慧思结局之前再见她一面,据报信儿的来说,是慧思一定要见他。
以杜敬璋现在的心思来料想,并不觉得自己和这妹妹还有什么好说的,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情谊如今成了你死我活的死局:“许是我过于念旧。”
“是公子太多情。”言行云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敬璋身边。
看了自己这同样从小一块长大,却一直在自己左右为股肱的人,杜敬璋笑道:“多情本无错。”
这几日来言行云的脸色并不是太好,情绪也相对低一些,但是若谈及伤心却并不至于。他已料定了结局,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这样的结局,人一旦有了准备就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了:“公子多情却是错的。”
“是。”杜敬璋答是的时候想起了姚海棠,然后又想起了乔致安,因为乔致安几年前就说过一句话——因为海棠姑娘,公子动了凡心。
那时杜敬璋记得自己答的是:“本就是凡人,自然会有凡心。”
如果说他的凡心是姚海棠,那言行云的凡心就是慧思,杜敬璋遂问道:“想去看慧思?”
回答他的也是一句很干脆的话儿:“是,公子捎我去。”
于是就捎着吧,慧思公主这时在她宫中的住所里,未成年前她一直是居住在这里的,先皇后殿的配殿。曾经年少时,他们都在这里度过一段非常不错的时光。
这时天不错,光照得每一处都通透而灿然,不像是个告别或者像姚海棠说的那样,不是个适合明媚忧伤的日子。
甫一进了配殿,依旧像从前一样干净整齐,吃穿用度、宫女太监也并没有异样的神色,一切就像多年前一样:“四公子安好,公主已候公子多时,小的这就去通传。”
太监的话声儿一落下,里边就传来了慧思公主的声音:“不必了,请四哥进来。”
出乎杜敬璋和言行云的意料,慧思公主似乎不错,坐在那儿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们俩:“四哥坐吧,言公子坐。”
坐定这后杜敬璋看着慧思公主良久,说道:“有什么话要说?”
“没什么话要说的,只是做做姿态,反正父皇也不会将我如何。”
慧思公主似还有些有恃无恐,她以为自己活下来了,就是手中的把柄依旧有效,而这生死一轮回不过是皇帝对她的警示而已。在她手里有东西的时候,这样的警示对她来说压根不算什么。
这番态度杜敬璋看了便开始相信姚海棠说的,慧思手里握着一些东西,是皇帝不愿意让人公诸于世的。这令杜敬璋不由得要去费心猜想,那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东西,让皇帝这般忍让纵容:“慧思,不要高估自己手里的东西,也不要低估了旁人。”
在慧思公主张嘴之前,言行云忽然开口插了句话:“我大概知道皇上为什么让我来了。”
“父皇让你来的?”慧思公主眉心一跳,声音瞬间尖锐了起来。
“翰林院有新科入院的郎官前些日子去消夏避暑,几人趁兴而游败兴而归,说是见着了几具尸体,面目倒还清楚。待刑部差人去细细比对查验了,发现那几个人都死于自杀,约在一块儿自杀,谁也不能信,这事就继续查下去了。因和翰林院有关,刑部时常有消息送过来,查到最后这几个人都和公主府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公主或许听过那几个人的姓名,刘同生、何水根……”言行云缓缓地念着这几人的名字。
每念一个名字,慧思公主的脸色就白一分,念完最后一个名字时,慧思公主已经完全怔愣了,她愣了许久又猛地站起来揪住言行云的衣襟:“胡说,这几个人怎么会,怎么会……明明周护得好好的,他们怎么可能自杀,如果不是费经心思查,根本不会有人查到他们,他们不可能自杀,不可能自杀的……”
苦笑一声,言行云道:“这只怕也是皇上安排的,皇上要让他们自杀,刑部难道敢说他杀慧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嘴里念叨了些什么后,慧思公主忽然大笑出声,越笑便声音越大,动作也随之更大了。宽大的衣袖在晴空之下翻飞,如同是一只行雁,在云天之下扇动羽翼一般。
等舞得累了,笑得累了,慧思公主才失神地坐下来,这时才见了几分颓废狼狈之色:“知道些什么,知道些什么……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知道全天下没人知道的,或许一直都不应该有人知道。言行云,你知道了也会有危险的,虽然不怎么喜欢你这个人,但是也不会厌烦得希望你去死。”
“既然不应该有人知道,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杜敬璋切着这句话来问。
慧思公主偏着脑袋凑到杜敬璋面前,笑得有几分疯癫之意:“我就是知道,要不然你们以为父亲为什么要接我回来,为什么要这么纵容我。我啊这是在捊虎须……啊,不对,是龙须,捊着龙须过放纵快意的日子。”
琢磨片刻,杜敬璋又问道:“既然这样,当年为什么还要自请远嫁沉国?”
“自请,你们都以为我是自愿的吗,四哥,你想知道当年为什么是我远嫁沉国吗?本来应该是荣王的庶女远嫁,可事到临到却是正儿八经的公主远嫁,四哥不想问问为什么吗?”慧思公主的笑容越来越趋于癫狂,似乎只要再加点什么就会彻底疯魔一般。
一时间殿内没有了声音,三个人都有片刻的沉默,而后还是慧思公主开了口:“他跟我说,你可以毁了自己,但不能毁了朕最好的儿子。四哥,当年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还说你说你喜欢老四,那你能为他做些什么,是平定西北,还是治国安邦。他说我既不是能为梁柱的言行云,也不是可为孤臣的乔致安。
我说我有能为四哥做的,他便说我能为四哥做的只有永久的沉默,于是我便自请远嫁沉国,我要为四哥把这块最大的心病攘除了。只是谁也没想到,去沉国一行,我竟然能有那么多收获,知道了一些让父皇也不得不忌惮的东西。”
殿中响起一声脆响,杜敬璋手里的杯盏依旧完好,是言行云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上起了花儿,言行云的震惊溢于言表。他看了看杜敬璋,又看了看慧思公主,最终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事实:“公主喜欢的是公子,这……
这怎么可以,你们是亲……亲兄妹啊”
“亲兄妹又怎么样,就不可以喜欢了吗,前朝有侄女从叔,再往上追溯这样的事例还少了吗?我既不要名也不要份,就连喜欢都不可以吗,谁说不可以的,我东朝有哪条律法说不可以。”慧思公主这一番话竟说得言行云哑口无言。
人伦纲常属于道德范畴,律法确实不曾有明确的定论,只是这就好比活着要吃饭穿衣一样,人人都以为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言行云震惊了良久,说道:“这有违人伦。”
有违人伦四个字这时听来竟有些单薄,而且非常苍白无力,也许是言行云的声势过于弱了些:“律法只规定每一个人必需遵守律法,却不曾规定每一个人都必需遵守人伦道德,你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有着东山一样高的道德。”
在言行云和慧思公主争论的时候,杜敬璋放下了茶盏,极为平静地吐出三个字来:“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的心意,从一开始就知道,从知道的时候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一句话——我一直是一个礼法规矩严俨的人。”杜敬璋哪能不知道,如果说慧思公主手里的把柄是她在沉国知道的,那他不知道也属正常。
这番话听了慧思公主细细想了想,似乎没想到是什么时候说过一般,又朝杜敬璋凑近了脸说:“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了她吧,我得不到的她怎么可以得到,而且得的那么光明正大,那么名正言顺,那么畅通无阻。她像我一样没有好爹娘,可是她有个好师父,有个好师姐,还有一群子关心她的人,连四哥也被她掳获了去。”
“知道为什么吗?”
“什么?”
“因为她很傻很天真,愿意相信身边的人,哪怕是受了伤害,笑一笑就过去了,这样傻的人天下不多了。”这话是言行云说的,大概让杜敬璋来回答也是类似的话。
“因为她很傻很天真,所以你们都愿意亲近她周护她,可是我傻我天真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我信任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慧思公主说完自己就笑了,笑完后便再也没有说话。
“你三五岁的时候倒能算傻算天真,不过那时候我们也很傻很天真。”言行云其实并不愿意说这些话来伤害慧思公主,只是莫名地有些愤然。
这愤慨既来自于事实真相,也来自于杜敬璋,他知道一切,却同时瞒了很多人。
“人没有依靠的时候,感情通常很充沛,你的经历我也有过,但我没有做出任何伤人害己的事。慧思,不要拿别人的沉默当成过失来掩饰自己的错误,错了就是错了”说完这话杜敬璋也没有再说话了。
顿时间,言行云的愤慨竟又半丝不剩了……
199.同生不共死
殿里的沉默被一阵风吹散了,夏日的凉风卷着丝丝凉气席卷而来,这已经是难得的清凉时候了,再过些日子秋来,这样的天就只能捱着又热又闷了。
殿外的宫人都已经被支得很远了,也没有人敢靠近,这时候就连太平院的人也不得不走远一些,有很多事是他们也不方便听闻的。天子家事、宫廷秘辛、后宫争斗,这些东西有些是不能插手的。
“好大的一个局,步步紧逼,环环相扣,父皇是要我死得安心,又死得无虞啊”到这时候了慧思公主不得不承认,这天下间没有谁是他们那位圣天子君父的对手。于是她不由得想起姚海棠的话来,然后又笑了。
对于这个局,杜敬璋同样有一些深深的隐忧,年纪越大,活着的时间越少,他那位父亲就愈发疯狂。或许他们这一家子人骨子里都有疯狂这东西在,只是或多或少或不显而已:“你不会死。”
慧思公主闻言面带喜色,看着杜敬璋道:“四哥这是要周护我吗?”
只见杜敬璋笑着摇头说:“我的属下死在你手上的不知凡几,在我眼里你并不值得周护,只是设若是我,必当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儿。”
他从来不标榜自己,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这是个步步惊险的地方,好人活不下去,也到不了这高高在上的位置上。不管是乔致安还是言行云,又或是他以及更多的朝廷大员,都不能算好人。
只不过杜敬璋向来没什么太过特殊的爱好,比起折磨自己的敌人来,他更喜欢给人一个干脆的结局。
听完他的话慧思公主脸色变了变,最后又恢复平静:“是啊,四哥又哪里是心慈手软的,四哥的手比谁都狠。不过至少有一点值得高兴,四哥一直没下狠手,是因为知道我的心意吧”
“父亲要留你。”不多解释什么,在这件事上杜敬璋从来不认为需要解释。如果皇帝不明示暗示,慧思公主的结局早在很多年前就应该已经来临了,是皇帝要让她活着。
当时不明白,现在终于知道了,原也不是什么父女之情,而是威胁之意杜敬璋不会把自己和皇帝的之间的关系拿来对比,是实是虚他倒能分明,只是不免要觉得有些悲凉之意。
在天家讲情,果然够……扯淡这一场交谈在午时前结束了,皇帝派了人来请杜敬璋和言行云御书房说话。两人一路上只言片语都没有,各自心头都装着很多事情,临到御书房外边不远处时,言行云说:“曾经我以为自己非得双生双死不可,到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是个寡情薄幸且畏死之人。”
别说言行云曾经这么以为过,杜敬璋在知道某些事后都认为言行云可能会有过激的反应,却没想到这时候言行云是这么的平静,平静地面对自己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女子就这么一生再难见天日。
“其实我们都不能算太过多情的人,所以那时我能看着海棠的眼睛说放箭生死不论,所以你能看着慧思一步步走向预设好的结局。”杜敬璋现在想起当时,如果面临这样的场景或许他还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就算是此时已结百年之约,再遇上这样的场景,公子也不会与海棠同生共死?”言行云幽幽地问道。
“同生不共死,若海棠有万一,这天下间便没有谁能好好活着,但是我会好好活着,以余生相念,永不相忘。”或许这就是杜敬璋的情,深刻隐忍平稳但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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