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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深处亦沾衣-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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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你爱护你,某些没良心地男人,你对他好,对他百依百顺,他反而不把你当回事……这个……大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这话很难启齿,可想起那天偷听到的,我就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她愣住,半晌才垂了头,轻声道:“我那当家的对我……很好……”

暗自摇头,叹,“我感激大姐病中照料才说这些,有什么不妥当地也请不要见怪,不过,如果不小心遇到这种贱男,有位前辈说的好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林妹妹形容妻妾关系的名言被我套用,“总之我非常感谢大姐,希望好人能过得幸福快乐。”点到为止。

她怔了片刻,挤一个笑容,道一声“小娘子慢用,”欠身一礼走出房间。第二天清晨结算房钱时,我终于见到了那位鸡贼老板。

很意外,居然不是想象中的脑满肠肥的半秃顶矮胖子。也没月亮门一样地罗圈腿,在一般人里倒算是相貌周正的,不过眼珠滴溜溜灵活得过分,嘴上两撇小胡子油光水滑。

这厮不会是靠色相把老板娘迷得团团转吧……于是就顾不得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呸!他这算什么金玉,差得远了!

鸡贼老板露出职业的笑容。。。噼里啪啦拨了一通算盘,笑眯眯道:“多谢客官,十两银子整。”

挑眉,“哦?请问每日地房钱是多少?”

仍是笑容可掬的样子,“客官是二月初六到地,如今是二月十一,共五日,每日六钱算。该三两银,不过您这场病,请郎中开方抓药,掐去零头,算您个十两整便是了,”说得跟让我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每日里专有人给客官煎药,我那浑家又亲自侍奉汤水,就盼着客官早日康复呢……”真会说话,要不是那天偷听到他骂老婆的话。简直要误以为这人和他娘子一样好心肠呢。

点头,“如此说来,倒也不贵……”看他眼底隐隐闪了光点,我勾了嘴角。“只可惜,我没带那么多银子。”

他的笑容强挂在脸上,“客官敢是与我耍笑?”

摊手,“真地,出来得匆忙,所以没多带银子,本以为住不了这么多天,谁料想忽然就病了一场呢。”

   “……客官莫与我开这等顽笑……那您每日还变着花样点那些吃食?”他脸上虽然还挂着假笑。但明显是咬着后槽牙出地声,旁边老板娘小心拉拉他,轻声道:“当家的……谁没个紧急时候,何况又是出门在外……”

鸡贼老板一个眼刀横过去,倒是没骂甚么,只皮笑肉不笑地对我道:“小店本小利薄。说不得。欠了店帐总须还上,您这身上有甚么可卖地不妨就卖了。否则……”话音象关水龙头一样被截断,半张了口,两眼直勾勾盯在我手上。

我手上拿地,是一支清莲含露春带彩翡翠簪子,去年进宫时,为配我穿的那袭堇色襦裙,专门戴了同色系的配饰。

我把簪子在指尖转着,“这个抵房钱,该够了吧?”

   他眼珠都快凸出来了,频频点头,“够了够了!”面上终于现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伸了双手来接。

   哼,还真识货,“春带彩”是指一块翡翠上有紫色有绿色,不过“十春九枯”,只要带“春色”(注:紫色)的翡翠,一般都缺乏水种,而我这支不仅春色明丽,尤其难得水种上乘,难怪他笑成那样。我绕开他伸过来的手,把簪子放进他身边老板娘的手里,“我这是感激你家娘子的贤德,你能娶到这么贤惠善良的娘子真是前世敲穿多少木鱼修来的福气……”某山贼地话被我借用,“希望你好好待她,佛家讲百世修得同船渡,千世修得共枕眠,你有这样的好运气,别人羡慕还来不及,你怎么反而不珍惜呢!”

   鸡贼老板先是一愣,立时假笑道:“客官说的是,我这浑家略有些贤名,十里八乡哪个不知,我二人最是恩爱。”

老板娘本是在推让簪子,听了这话忽地呆住,大红了脸,含情脉脉看着身边那男人,任我把簪子塞进她手里,她只机械的握住,鸡贼老板见状,忙把她地手攥紧,一副恩爱的样子,嘿,当然,那是怕她失神把簪子摔碎了。

他一面对我假笑点头,口里说着“客官慢走,请下回再光顾小店!”一面招呼小二送我出门。

摇头暗叹,看一眼正执手相看的两人,出了店房。

只在病榻上困了几天而已,外面倒象是暖了许多,随处可见淡淡的绿意,含烟带雨的抹过初春大地,润的人心里柔软,可到了近前,却只见根根稀疏细幼的小草芽,那绿反倒没远看明显了,当真应了韩愈那句“草色遥看近却无”。YY着再过些时日就是“柳垂金线,桃吐丹霞”的明媚景色,心情愉快。脚步也轻盈起来,一路欣赏着盎然春意,自然就忽略了赶路地枯燥,半日下来,已走出很远。只是,自上一个村子之后一直是乡野景物,偶尔有几处民居也是稀稀落落地,这真是进京的路吗?

好容易看到对面来了一个担柴的樵夫,看着老成持重,我迎上去揖道:“请问老人家,这是进京的道路吗?”

   樵夫道:“进京么,怎走到这条道上来?你来的路上可见到一个岔道?由那里才是进京地路哩!如今你走岔了路。若要绕回去,怕有三十里不止。”

汗,女人地直觉果然是可怕的,“那这条路走下去,前面还有进京地岔路口吗?”

樵夫想了想,“有是有,绕些,到了前面马家集你再打听罢。”

“不知哪条路近些?”我现在似乎被甩在中间了呢。

樵夫老大爷咧嘴一笑,“哪个都不近哩!”呃,这样啊。谢过,他挑了柴担走远。

我站在原地想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往前走了,走回头路很有重复劳动的感觉。不爽。

又走了一会,路边还是纯天然的景致,那个传说中的马家集在哪啊?不会我又走错路了吧?

到了古代,一个人赶路,才郁闷地发觉,其实我是路痴……

正感慨着,就觉脸上有星星点点的凉意。

仰脸,细细地。牛毛般的小雨,自半空悠悠飘落。

微笑,刚想到“草色遥看近却无”,这就“天街小雨润如酥”(1)了。

只是这润如酥的小雨渐渐不可爱的大起来,虽然还勉强算得是斜风细雨,可“斜风细雨不须归”。那是在有“青箬笠、绿蓑衣”的前提下。我现在,连把伞都没有呢。

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想找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这不是逼着我“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烟雨中”嘛,笑,居然冒出这句,我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自恋羞愧一下。

一抬头,就见前方嫩柳婆娑中,掩着一角粉墙青瓦!加快脚步走过去,只见山脚下一座粉墙院落,紧闭的山门上挂了块牌匾,上书三个大字:“女贞观”,是个道观?

   总算有可以躲雨的建筑物了,我站到门檐下避雨。

等了半晌,这雨也不见有停地意思,反倒越发的绵密起来。

要不要冒雨继续走呢,只是不知前面多远才有村镇,正犹豫着,就听身后“吱呀”一声轻响,回头,背后那扇山门半开,一个女子打了把伞,正立在门

只见她头顶莲花冠,脚踩云霞履,身上一件靛青鹤氅,腰上双垂玄色丝绦。看那面上,瓷白的一张脸,娥眉目,容颜静好。

她打个稽首,微微一笑,颊上陷出两个小酒窝,“无量寿福,施主可是在此避雨?还请进云房一坐,贫道奉茶相待。”语声清软,笑容可亲。

“恭敬不如从命,叨扰了。”欠身还礼,也好,这里站久了,万一再着凉伤风……我可不要再卧病一次了。

她把手中的油纸伞移到我头上,含笑道:“施主仔细脚下。”引我进了山门,来到旁侧跨院

一进院门,见是平平正正地一个小院子,整洁清雅,几竿翠竹蒙了细雨,正从屋后斜斜伸出来。

先被带到一间小室,换下潮湿的衣服,而后进正屋叙礼落座,有小道姑上来献茶,我瞧这小道姑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不知她父母如何舍得把她送到观里来,其实就是对面坐的这位领我进来的道姑,看起来也很年轻,有没三十都不一定,听她说她便是本观的观主,法号妙贞,想必清修平和的出家人,超然物外,减了世俗气,自然就显年轻些,看她眉清目秀,气质淡净,不觉就想起那句“见紫芝眉宇,使人名利之心都尽”。

被她问起家乡姓氏,去往何处,我只说来此地访友,然后和她打听进京的路径,话就岔开。原来这次我倒是没走错,只是到那传说中地马家集还有二十多里路程。

妙贞轻启檀口,酒窝隐现,含笑道:“不如女施主今晚就在观里歇下,明日早起再赶路罢。我这观里,只贫道和两个小徒,并无外人,施主尽可安心歇息。”

想想也好,与她闲聊了这半天,听外面雨声渐弱,但天色已开始暗下来,我还是不要在荒郊野外赶夜路了……

她又闲话几句便告辞离开,不一时,斋饭摆上,无非是青菜豆腐之类,用罢,天已完全黑了,一名小道姑领我到旁边一间净室安歇,她自去不提。

躺了许久也睡不着,或许是前几日卧病在床睡得多了,我穿好外衣,来到外面。记得来时看到屋后有片竹林,不如去闲步一会,消磨一下无聊的晚间时光也是好的。

雨已经完全停了,没有月亮的晚上,只有弥漫四方的清润雨气,以及一点若有若无的淡淡烟火香。

漫步在竹林中,忽听远处一声:“仙姑,你就从了贫道罢!”

一惊!!难道是道观里进了色狼?!

提气跑过去,刚跑到发出声音地云房前,猛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一只手重重掩上我地口,耳边是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别做声!”注释:

(1)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胭脂四 第18章 门前万斛春夜寒

他的手捂在我嘴上,压低声音道:“我这便放开你,你切莫出声!”

咦?要放开我吗?多少安心些,想点头表示赞同,可惜现在我的头被固定在他的手和躯干之间,根本没有前后移动的余地。

只要肯放开我就好!

他手上缓缓收了力,我也尽量用舒缓的速度回头……待看清他的容貌,差点尖叫出声!!

他神色一变,抬手又要按上来,我赶紧自己掩了口,不是我神经质一惊一乍,只是面前这人,我前几天才刚与他路遇……

不错,就是那天我在路上遇到的迂腐书生!

他见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一只眼眨了一下,得意坏笑。

这人笑起来,好象也还能看得过去,当初只觉他酸得令人发指,多瞧一眼都担着眼珠被强酸腐蚀的风险,此时离近细看,倒是五官清秀端正,尤其一双眉毛生的好,不浓不淡,略略扬起,现在眉飞色舞的样子,颇有几分秀逸神采。

他装模做样作了个揖,压低声音,摇头晃脑道:“吾与小娘子当真有缘啊!”

哼,又装蒜,这人刚才靠过来的时候居然让我毫无感觉,完全没有感觉到他的气场,可见是个高手!现在又装出这副书呆子相,诶,那他上次聒噪的那些迂腐言论,该不会是故意和我捣乱吧?

我拉下脸,刚要开口质问,他已冲我打个禁声的手势。低声道:“有甚疑惑不妨一会再说,且先把紧要的事办了。”无声地站进墙下暗影里,对我招招手。

猛然想起,我是来救人地啊!怎么站这儿和他聊起天来!!后悔不已,刚要往屋里冲。他倒象是看穿了我的意图,手臂一长就把我拽过去,低声道:“你做什么!”

“我……”一开口又被他掩住,他附耳道:“低声!!”

“我去救人啊!!!”挣扎,我的声音闷在他的掌心里。

他并不松手,只贴在我耳边轻声道:“莫急,你且再听听……”

听?听什么?!我能不急吗!再磨蹭就来不及了啊!

正纠缠着,就听屋里飘出一声轻笑:“天珏道兄。你便不怕你家天师兄着恼么?”带了娇滴滴的尾音,听地人心里象有小爪子在挠……这、这声音,竟是白天领我进来的那位道姑,这个道观的观主妙贞!!!

音色没变,可语气再没有白日里的淡静端庄,而是透着勾人的妖娆娇媚。

一愣,忘了挣扎,身子僵住。

忽听“扑通”一响,一个男人的声音:“贫道只要一亲仙姑姐姐芳泽,此生心愿足以!至于师兄么。却也顾不得了……仙姑,仙姑,贫道素日便把仙姑十分爱慕!今次难得师兄未归,求仙姑可怜见小道。作成小道则个!”

屋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娇笑,男人地喘息,那道士口里乱叫不迭:“仙姑!姐姐!贫道爱杀你了!!”我脸上发烫,正待抽身离开,就听妙贞娇喘道:“这般猴急!你且轻声些!今日这观里可是住了旁人的!”

“又有买卖上门?”

   “正是呢,午后一个雏儿避雨到门上,我把她引将进来。如今正安歇在那边净室。我瞧那雏儿很有几分颜色,比上回那个也不差分毫,若那女子仍是不从,不如让你天师兄瞧瞧这个……”

怒!!这道姑,自己偷情也就是了,毕竟是个人私事。我并不是封建卫道士。可听她那意思,竟然打上我的主意!而且明显干这种事不是第一回!真没想到避个雨居然避到贼窝里来了!!

咬牙。强压怒火,屏息等着下文。

只听那个叫天珏的道士嗔怪道:“姐姐!怎的又提师兄!”

“呦,你这小猴子敢是拈酸么?我只叫你莫要喊得这般响亮,惊动了那雏儿倒不好下手,待到后半夜,我拿迷香放倒了她,方才稳便。”

“可是前些时日师兄拿来的软筋酥骨香?”

“正是!那香好用得紧!饶是上回那个奸似鬼,不也吃了老娘的洗脚水么!”一阵娇声浪笑。

随着一声轻呼,那笑声骤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和嗯嗯呀呀的发语词……

我实在听不下去,转身就走,刚一迈步,手臂就被人抓住,身旁那书生拦住我道:“你做什么去?”

“我……总不能站在这儿听着……”脸红。

他挑眉一笑,“你不要进屋了?这回你不进去,我却要进去了。”

“啊?你进去?现在?呃……”

他不说话,只低头望着我笑,直看得我不知把目光落到哪里好,才终于听他道:“方才我已在这观里寻了一遭,除了两个小姑子,并未见到旁人,若要救那被囚禁地女子,怕是还得着落在这二人身上,何况斩草须得除根,你莫不是要留了他们的狗命再戮害旁人?”

“那到不是啦,”我垂头低声道:“不过……嗯……”总不能要我进去看活春宫吧……

他看着我窘迫的样子,轻笑道:“你若不愿进去,便在这外头等罢。”

松口气,点头,守门也认了。

忽想起,那天他不是满嘴圣贤教义,要以春风化雨教化劫匪洗心革面、改过自新吗?我就说嘛,怎么有那么迂腐夸张的人,现在看他地举动,可以肯定那时他是故意耍我的,哼!

他径自走到云房门前,飞起脚,重重向门上踹去。

胭脂四 第19章 一点浓岚在深井

“咣”的一声大响,房门狠狠拍进屋里,只听屋中尖叫刺耳,夹杂着惊声怒喝:“甚么人?!!”

我蹭到门边,不好意思往里看,但耳朵竖得老高,想象着里面的热闹景象,此时那一对狗男女脸上的表情肯定极为壮观,要是落在说书人的嘴里,估计会说“那脸色,足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低笑,这就是所谓“撞破人家的好事”吧?这书生…………上次他说姓什么?好象是林?………这人还真是……够BT呀……

林姓书生负手踱进房间,不紧不慢道:“你们两个鸟人,连你家爷爷都认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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