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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云深处亦沾衣-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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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假,去旅游一番,等过了风头再回来?嗯,这个主意好!你不是对我讲地那些异族风俗感兴趣么,难道不想亲自去看看吗?总胜过做卧底啊!”过去和她闲聊曾讲过Discovry里看来的奇闻逸事,只含糊说是周边异族地文化风俗,看她很好奇地样子,这次正好拿出来引诱她脱离特务组织。
她拉着我的手,秋波如水,微笑不语。“你是担心他们不放过你吗?嘿嘿。他们自顾不暇呢!相信我,蜀国完全不是大周地对手,何况孟昶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明君啊。你何必要保他!那厮生活奢靡,荒淫好色……”忽觉她手一紧。脸色也不大好,“他,他不是你说地这般!”
诶?一贯温柔的她居然这么大反应……我上下打量她,她脸上腾起两团可疑的红云,见我审视地看她。目光便有些闪躲……
女人通常在什么情形下会有这种表情呢?
倒吸口凉气,“姐姐!你、你上次讲地那个人,你喜欢的人,不会就是他吧?!!”
她脸色大红,深深垂了头,露出一段柔腻地粉颈。
“天呐!居然是孟昶!!!”我太震惊了,“他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啊!!!”
“他……他……本来是极好的……”她小声分辩着。
“哈,你也说了,他本来是好的!”
“我、我是说……他……他……”她自知失言。想挽回却到底嗫嚅着说不下去。
我叹,“姐姐,你不用说。我知道……”
五代十国时期,先后有两个定都成都、国号大蜀的割据政权。史称“前蜀”和“后蜀”。前蜀开国皇帝王建(就是有“贼王八”之称那位),两代即亡;后蜀开国皇帝孟知祥。二世,也是末世皇帝即为孟昶(在政权更迭频繁地乱世,二代皇帝即成亡国之君的比比皆是……)。
记得史书记载,孟昶即位之初还算是有些雄心,励精图治,也小有政绩,但后期沉湎酒色,不思国政,生活荒淫,奢侈无度,典型例子是“溺器皆以七宝装之”……
据说因为怕热,于是他就在摩河池上建筑水晶宫殿,作为夏季避暑之用。其中三间大殿都用楠木为柱,沉香作栋,珊瑚嵌窗,碧玉为户,四周墙壁,不用砖石,尽用数丈开阔的琉璃镶嵌,内外通明,毫无隔阂,再将后宫中的明月珠移来,夜间也光明透澈。虽说我很困惑,这样一来,他的私生活岂不是也一览无余了?不过足见此人生活奢侈,极会享受。
孟昶最宠爱者为花蕊夫人………这位花蕊夫人不是前蜀的那两位“徐花蕊”,而是费姓贵妃,才貌双全,长于诗词,也号花蕊夫人。因为花蕊夫人喜欢木芙蓉,于是孟昶就广选各地良种,不仅在宫里大量种植,更令官民人家都种植芙蓉花,每当花开之季,沿城四十里远近,都如铺了锦绣一般,至今成都仍有芙蓉城的别称。只不过,是否为“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就不得而知了。
虽是最宠爱花蕊夫人,但孟昶并没有为她这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相反,他的后宫极为庞大。他广征蜀地美女以充后宫,他的特殊爱好是喜欢带着花蕊夫人,将后宫佳丽召至御前,亲自点选,拣那身材婀娜,姿容俊秀地,加封位号,轮流进御,其品秩比于公卿士大夫,每月香粉之资,皆由内监专司,到了支给俸金之时,唱名发给,孟昶亲自监视,那宫人竟有数千之多,可以想见这是多么庞大而无谓的一笔开销。
为维持这奢糜荒淫的生活方式,孟昶横征暴敛,高赋税且刑法严苛,所以蜀地虽是战事较少,相对太平,但因苛税酷刑,直弄得民怨沸腾。记得之前荣哥曾说起,当年趁着中原势乱,蜀乘机取了秦、成、阶、凤四州,结果由于这位蜀主好游渔色,浪费无度,国用不足,剥削过甚,秦、凤人民不堪忍受苛税盘剥,念起中原地好处,诣阙请求大周发兵收复旧地呢。
叹息,便是如此一个人,我实在无法把他和颜如雪曾描述过的那位很绅士风度地救美英雄联系在一起,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恋爱中地人智商约等于零,此言诚不我欺。
或许,当年的孟昶还有些优秀品质,但现在地他,早已是不堪言状了。
“如雪姐,我有问题请教,你在蜀和周都居住过,你觉得这两地的民生国计如何?你觉得孟昶和柴荣,他们的文治武功、生活方式,相较起来哪个更象明君呢?”
她一愣,抬头看我,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神色间虽有不甘,毕竟还是黯下去,只垂目轻声道:“我并非因他是天子才……”
“好吧,即便不以帝王的标准衡量,他难道就是好男人吗?这人既不深情也不专情,虽然是最喜欢花蕊夫人,但又何曾为她放弃过其他纵欲的机会!说到底这种种马型的男人不过是把女人当玩物罢了!姐姐,你真的不知道么?你其实也是知道的,你心里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只不过你放不下当年的记忆!你放不下的是你豆蔻年华时喜欢的那个好心帮你的人,放不下的是那种青涩纯真的感情,但现在的孟昶,现在的蜀国国君,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了啊!!”
她身子微颤,垂头半晌,一滴晶莹的珠泪从粉颊上无声滑落。
我叹,拉住她的手,本来还有长篇累牍的说辞准备着,看她这样子倒不好意思开口了,只陪她静静坐着。
一点淡淡的月色从窗子漫进来,让房里的幽蓝染了几分银辉。忽然想到一事,我所有的理解和推论都是建立在她当初对我所言非虚的基础上,却不知她那次所说的是否都是真话?……越想越觉得可疑,我坐直身正容道:“如雪姐,你当初对我讲的是真的么?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青莲三】第23章 万点落花舟一叶
她抬了泪眼,脸上微红,“并无十分诳语,只不过有些话,在那时我不便明言……故而……略有曲笔,妹妹莫怪……”
我佯怒,“哼,果然是骗我的,我生气啦
“妹妹莫要着恼,我与他确是那般遇着的,便是那时节那情景,只不过我并非是和邻家女儿们去顽耍,而是和一众师姐妹罢了……”看我很有兴趣的表情,她幽幽一叹,“今日便悉数说与妹妹,这些年我的心事从不敢对人提起,上回虽说了些,毕竟未有尽言,我好生过意不去,总觉对不住妹妹呢,”她轻叹,婉转道:“我自幼父母双亡,打从记事起便是在紫虚了……”
“紫虚?就是你们那个组织的名字?”
她点头,“正是,紫虚门是唐门的一支,多年来辅保我大蜀社稷。当年,是门主收留了我,如我这般的女子在门中还有一些,俱为战乱灾荒中失去亲族的孤儿,门中有师傅传授我等武功技艺,学成后或送入宫中做暗卫,或被派遣到各处……”她略一停顿,“门中岁月虽是枯燥了些,师傅们待人又是极严苛的,但总胜过流离街头……如此我长到十四岁,忽那一日被同门几个师姐师妹约去顽耍,到了后山僻静处却要与我比剑,我待要不比,却被她们逼迫着不得以就还了手,我那时剑法在门中并不顶尖,只中游罢了,单打独斗或可支撑,她们几人一齐出手我立时处了下风,招架闪躲中失足掉进溪涧,便如我上回对你所说那般。湿了衣裙,伤了踝胫,极是狼狈。那几个师姐妹见了,只在岸上抚掌大笑。好在涧水不深,我尚且能自己上岸,但形容已是不堪看了……”
我怒,“这几个人太可恶了!!你和她们有仇吗?”
她摇头,“我也心下奇怪。我素来对同门姐妹以礼相待,能让则让,实是不知如何开罪了她们。”
我想了想,“她们……姿色平庸吧?”
“啊?中人以上姿总是有的……”
“哼,难怪,小女人的嫉妒啊……”她成长的环境好象类似峨嵋那种女性门派,出几个“丁敏君”倒也正常,“姐姐你接着说,然后呢。就遇到那个人了?”
“嗯,我上得岸来,惊羞交集。狼狈不堪,正坐在岸边石上啜泣无措。忽旁边不闻了笑声。我惊诧抬头,就见他银袍白马立在芙蓉丛中。再看周围,已然跪倒了一片。原来他那日郊外打猎,为追赶猎物和侍从跑散,正经过那里,”说到这她又是飞霞扑面,“他是闻名于世的美姿容,每每巡幸,必万人空巷,故虽是微服我等亦识得。我愣然半晌,待要跪时他已到了跟前,免了我地参见大礼,又垂问我的伤情,并寻了草药亲手与我敷上,而我那些师姐师妹只一直跪在旁边,他并无赐下半句平身之语……”
我插嘴道:“估计他是看到她们欺负你一人心中不平……”诶,我怎么又开始没立场了……“咳,他当时多大年纪?”
“约莫二十有余的光景罢。”
“难怪,那时还是优秀青年呢,要是再晚些年,哼,就不好说了……你说他还懂医术?”
“他极擅医道,曾有次太后染恙,屡更太医诊治也不见效,他亲自开了方子,药到病除。群臣有疾,他也会亲召诊视,所开方药,医官尽皆钦服呢。”
连臣下有病他都会亲自诊治,可见此人有治疗癖啊,如此说来,孟昶或许只是看到有伤患,有大展医术地机会……呃,好吧,我这话说的有偏见,就算是医者父母心吧……总之是因为她有伤在身,于是才格外“垂青”……暗自点头,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治伤之后并无下文了,因为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病人而已,或许,颜如雪那时真地形象狼狈,再或者不是孟昶喜欢的类型?否则面对她这样的绝色美女而毫不动心,即便是五好青年,也不免让人怀疑“寡人有疾”呢……
“后来呢?”
“而后戒律护法赶来,把我们一并捉回,本来按照门规,私自械斗,重则废去武功扫地出门,轻者也要面壁半年,想是他为我美言,我只被斥责几句,我那几位师姐师妹却都是按门规处治了。”
“哈哈,算他干件好事
她微笑,含羞道:“自那时起,我心里……就有了他……我知门主在先帝时即是从龙功臣,训教我等乃是为保他的江山帝祚,于是我学艺练功比往时更上心几倍,很快就在门里出类拔萃,原以为这样可以常见到他,谁料想……”她幽然而叹,满脸哀怨,“只被派到这里而已……想偷觑他一面也不可得了。”
她的第一志愿是在孟昶身边做暗卫,结果事与愿违被派来作了间谍,难怪她郁闷,“然后呢,他们让你来行刺荣哥你就来了?幸亏是我在地时候,否则……”否则你肯定就被荣哥捉了去呢!
她面有赧色,“原是不想惊扰妹妹,实是周主他平素并不出宫,也就是到你这儿走动些,在宫中毕竟麻烦,而他来你这里是连侍卫也不带的,于是我……本想远远跟在后面,等你回转了,只他一人时,再寻个机会出手,谁想被他喝破行藏……我也不曾料到他的功夫竟然已臻化境,我只叹自己井蛙萤火罢了……”
我无语,我知道她并非是对政治感兴趣的人,什么社稷千秋家国天下,在她心里都抵不上那人的一个注视,何况她性情温柔,甚至有些逆来顺受的潜质,她之所以犯险做卧底,又来刺杀荣哥,实际只不过是为了那个男人。1 6K小说网…为了一个并不值得她喜欢的男人……
她看我沉默着,大约是以为我在生气,忙拉着我歉然道:“妹妹在怪我吧。我得了命令迟疑了许久,我虽是记得妹妹另有心上人。但周主他似是一颗心都在妹妹身上,让我又有些拿不准……这次实在拖不过,这才……看来是我想岔了,妹妹是在意他的,亏得我学艺不精。不曾得手,否则岂不酿成大错!!”
我摇头道:“姐姐,你说如果你这次得手了,荣哥……不在了,这天下大势会怎样?”
“嗯?”她一愣,“天下大势?会怎样?”
“唉,或许大周会乱,虽然有野心的……”差点把赵XX说出来,“有野心某人暂时羽翼未丰。但自安史之乱后,武将拥兵自重成风,尤其这几十年。兵强马壮者动辄僭号称帝,所以肯定会有别地有野心又相对有势力的人跳出来篡权夺位。这中原么。必然再次陷入动荡!或许这样一来,周边割据政权能得到暂时的太平。但所谓天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以目前地局势,正是分久必合的状况,统一是大势所趋,也符合天下地百姓地愿望,人民受够了政权更迭,割据倾轧,他们需要强有力的中央集权地领导,这样他们才能安居乐业恢复生产,抵御北方的契丹和日后崛起地西夏之类。所以即便荣哥不在,这天下却是早晚要归于一统,而以目前孟昶的状况,最终能统一天下的人绝对不是他,也就是说他不过是能多苟延残喘些时日罢了!
对于普通百姓,他们真的在乎谁当皇帝吗?他们在乎的不是这个皇帝姓什么叫什么,他们在乎的是这个人能不能让他们丰衣足食,他们在乎的是实际的生活状况,或者说是看得到的现实利益,别信什么宁死不食周粟之类,普通百姓才不介意那个!他们介意地是身上能否多一件衣,盘中能否多一块肉。
而我听说,孟昶为满足他的穷奢极欲,酷法厚敛于蜀人,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结果导致民怨沸腾呢!如果你这回行刺成功,蜀地人民就要多受些年盘剥蹂躏了,若真如此,蜀国百姓未免太可怜了吧,姐姐你说是不是?”
她闻言幽幽道,“妹妹说的这些道理我不懂,总之我不会再刺杀周主就是,且不说我这微末功夫出手不过是以卵击石,即便只为着妹妹,我也不会再动手啊。”
呃,好象思维方式不一样,不过既然她放弃行刺也算是游说成功了。
夜色渐沉,清凉如水,我躺进丝被,拉拉她,“姐姐不累么,躺下说话吧。”
她略一迟疑,合衣躺在我身边。
我们靠在一起,看着头顶地帐子,不约而同的叹息了一声。
相视苦笑,我叹:“如雪姐,我想了,你当初没被孟昶看中未尝不是件好事,若是你被那色鬼收入后宫,无非也就是他众多女人中地一员,和几千个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你真地愿意吗?也许只是每月发香粉钱时才能见他一面,那有什么意思啊!而且被圈在那个大牢笼里哪都不能去,根本就是锦衣玉食的囚徒!还要时刻提防后宫其他女人暗算,为争宠口蜜腹剑笑里藏刀,一帮女人为抢一个男人斗得头破血流打得死去活来,而这男地还随时可能弃你若敝屣……”看一眼她越发沉郁的表情,赶紧安慰道:“倒还不如现在,你一身好功夫,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便是仗剑江湖游历天下也胜于做那笼子里的金丝雀啊!说不定真爱就在下一个转角处等着你呢!”
屋里忽然寂静一片。
她闭目不语,长长的睫毛无助地垂着,落下淡淡的哀怨,沉默如此之久,久到我几乎以为她已经进入梦乡,忽然耳畔响起她的幽幽叹息,这一声叹息极低极缓,象一颗石子投入波心,于是忧伤就在人的心底无声无息的荡漾开了,她低弱的声音带了些哽咽,“若是没他……住在我心里,我苟活于世……却又为甚么呢……”
泪水洇湿了我肩头的衣衫。
南柯一梦般的黎明,空荡荡的翠衾玉枕,兀自染了她的飘渺淡香。
螺钿芙蓉漆盒。淡粉色地膏体,闻起来有极清雅的香气;
白玉莲纹盒,凝脂样的柔润白色膏体。无香;
青白釉圆瓷盒,淡碧色膏体。皮肤触到略有一点清凉之意。
我趴在桌上,指尖在这三个东西上划过,举棋不定。
背后响起脚步声,难为他想得周到,为了不吓到我有意放重了脚步。我不动,只懒懒道:“你来啦。”
他在我旁边坐下,把桌上三只小盒拿起仔细查看,又把漆盒和瓷盒里地药膏分别拈一点闻闻,到底还是拿起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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