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囍上眉梢-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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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娘……”顾凤璋平静的讲完了自己的故事,然后神色复杂的看着喜梅娘,“我虽然娶了别人,可心里一直是有你的。这次你若愿意跟我走,我带你回去,定然不会让旁人欺负到你一根手指。你若不愿意回去,那我给你选个好人家,给你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把你当妹子嫁了。若你不愿意跟我走,也不愿意嫁人,那我由着你过你想过的日子,保你们母子俩一生安乐,有我活着的一日,便不教旁人欺负你。”

第33章 太挤了

喜梅没有想到顾凤璋会说出这种话,她本以为顾凤璋是这种伪君子,要么是为了彰显他的不忘旧情,非得用尽方法把她们母女俩弄到身边,要么就是看着母亲容貌依旧,便想花言巧语的骗了母亲过去坐享齐人之福,但她万万没有没想,顾凤璋却愿意放手。

这,到底是爱,还是不爱?是在乎,还是不在乎?抑或者只是一场欲擒故纵。

喜梅一时竟然迷惘了。

不过不管再怎么样,有点是她确定的,那就是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接受这种施舍似地选择。因此喜梅听到顾凤璋的话之后,不但没有半点感动,反而脸上的讥诮之意更浓,冷冰冰的说,“不让我们母女俩受半点委屈,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凭什么做这种保证?你家里已经有一妻一妾,哪里还有我们的位置?”

他的境况喜梅大约也知道,本身就言不正名不顺,她与母亲再去,那就是拖油瓶的拖油瓶了。

更何况,他与他那个才女老婆,才应该更有共同语言吧。母亲这样一个出身的女人,在他面前唯一能拿得出的就是容貌了,可如今他位高权重,见过的美貌女子不知凡几,母亲凭这个能赢得多久他?

只是喜梅问的尖刻,顾凤璋却回的温和,他看着喜梅母女俩,眼中流露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自负,“既然能来找你们母女俩,那就有能力能保护你们不受伤害。”

“听着还真是让人感动啊,只可惜这十年来伤害我们最重的就是你!”他说的太让人相信了,喜梅生害怕母亲就这样被他蛊惑过去,于是更加尖锐的讽刺提高了嗓门,“没有你的十年,我们母女活的很好,所以即便以后的日子没有你的存在,我们也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你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所以请你走开,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我们就当你今天没有回来过!”

喜梅的骄傲,让她不屑于跟别人分享同一个父亲,争夺父亲的宠爱,更耻辱于母亲不明不白的成为某个男人的妾,这点不因为那个男人的身份地位权利而产生任何的变化。

可是,她这样想,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想。

这个年代的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平常。这样的年代,像母亲这样出身的女子,若是攀上了某个大官,那即便是做妾也是荣耀的。如果顾凤璋只是一个穷书生的话,那他做的这一切足以让喜梅娘把他赶出家门,让众人唾骂,但是他的身份变成了大官,又有一个说得过去听起来情深意重的故事作为辅助,本身又将姿态摆得极低,那有几个女人抵御的了这种诱惑?

我是不得已的,这是女人最容易原谅男人的借口之一。有时候就算男人不说这句话,女人也会自我安慰的用“他是不得已”的理由宽恕那个男人,更何况顾凤璋这种虽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但却在每个地方流露出“我不是得已”的姿态的男人?

他没有说出不得已,却已经做足了不得已的姿态,他没有说自己也很委屈,却已经将委屈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样一个男人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

女人本来就不愿意太恨自己男人的,就算男人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也都只道是勾引自己男人的女人的错,对那个女人恨不得剥其皮食其肉饮其血,可对于男人,总容易用他是被迷惑的,他是被诱惑的原谅他。

究其原因,不过是那个男人是自己挑的,说他不是个东西,不就是承认自己当初瞎了眼,识人不清,错把鱼目当珍珠。天底下有几个人是能坦率承认自己当初错误的?于是后面不管遭遇了什么,也只咬着牙和血吞的替他辩解,假装自己从来都是对的。

喜梅娘向来骄傲,向来自负,也向来贪财,爱慕权势。她喜欢漂亮衣服,羡慕官太太们的排场,希望丈夫能衣锦还乡,希望自己能扬眉吐气……喜梅就是太知道她喜欢什么羡慕什么,所以对她更没有信心……

因为现在顾凤璋回来了,带来了她爱的一切,除了他已经有一个妻子的事实……

可是,在巨大的利益之下,那个背叛忽然变得微不足道。

喜梅很怕,她怕喜梅娘会答应顾凤璋的请求,接受顾凤璋的诱惑,同意顾凤璋的条件……

所以,她先声夺人,恨不得直接用自己这番话把他逼出去。

只是,顾凤璋如果是这么好对付的,他也就不会能在十年后回来站在他们母女俩面前了,在听完喜梅的话之后,顾凤璋并没有如同喜梅希望的那样因为她言辞的尖锐而恼羞成怒或着因为她的话而内疚羞愧的,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沉稳,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然后把目光移向了喜梅娘,“意娘,我想知道你怎么想。”

他的态度,让喜梅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使不出力的感觉。因为这个男人无比清楚的明白,喜梅的意见并不重要,小孩子脾气可以解释一切事,掩盖一切事,唯一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喜梅娘,所以他在等她的臣服。

“那还用说,娘亲跟我想的一定是一样的!”喜梅娘坐在那里,表情从刚才到现在没怎么变过,似乎她还处在极度的震撼中没有反应过来。喜梅跑过去伸展开手臂的抱住了她的肩头,气势汹汹的抬起头来瞪顾凤璋,一副不许别人抢走她的架势。

顾凤璋看到这个,竟然笑了,目光里包含着包容。他的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又问了一遍,“意娘,你现在还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我。”像是猛然被惊醒一样,喜梅娘忽然回过神来,惶惶的看了看顾凤璋,又看了看喜梅写满担忧的小脸,然后神情慢慢的平稳了下来。她勉强的挤给女儿一个微弱的笑容,然后慢慢的转过头去,认认真真的看着顾凤璋,仿佛要将这十年的分量一回补完一样。

“相公,我以前说过的,只要你还要我,我就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你。可我也说过了,只要你有天不需要我了,我再不懂事,却也不会不要脸的黏在你身边不走。”等看的足够了,喜梅娘才移开脸,缓缓的开了口。她的目光有些游移,手在微微的哆嗦着,声音也有些颤抖,但声音却很清晰。

“现在,你身边已经有太多人了……”喜梅娘眨了眨眼,努力把眼睛里的泪水憋回去,即使在现在,她仍然想让他看到自己最美的一面,“我一向怕挤,你是知道的,所以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

“我想,我们的夫妻缘分,就到此为止吧。”喜梅娘攥紧了手,慢慢的低下头去,嘴角努力勾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我知道了。”顾凤璋轻轻的叹了声气,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伸手帮喜梅娘擦掉了那滑落在腮边的泪水,“既然不想来就不用来,别委屈自己了。”

平静的道别,十年的期盼与等待似乎就这样划过上了一个休止符,安静的有些诡异。直到看着顾凤璋从容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的时候,喜梅还不敢相信这事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小强,把桌子收拾一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守在这儿。”三个人在那里坐了不知道多久,却还是喜梅娘最先恢复正常。她擦干了眼泪,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神态却已经恢复了自若。

“阿,阿姐……”王强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他这一波一波打击的反应不过来,这会儿还晕乎着。

“娘,你在我们面前不用掩饰,有什么不痛快委屈的大哭一场便是,不要这么忍着。”喜梅也心惊肉跳的叫了她一声,如果说前面她的平静可能是因为反应不及,那么现在顾凤璋走了,按照喜梅娘平素的反应,应该大哭大闹的骂一顿发泄发泄才是,这会儿她变得这般平静,实在是太过诡异。

“我做了一场错梦,一梦十多年,也该醒来了。”喜梅娘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等她发完呆了,转头看着另外两人傻头傻脑的样子,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到喜梅旁边,泪痕未干,脸上却已经有了明亮的笑意。

“傻丫头,这是好事,能从那漫长的梦境中醒来,庆贺还来不及,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做什么!”她走到喜梅身边,伸出手指一弹她的额头,笑嘻嘻的说,然后转头对着王强的口吻里也有了惯用的颐指气使,“看着什么,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了,这酱爆肘子不许你贪嘴,我还要留着明儿个吃的。”

喜梅捂着脑袋,看着她收拾着东西,小气的碎碎念,只觉得心中有什么软软暖暖的东西升了起来,充斥着整个人,于是忍不住猛的扑伸手抱住她的腰,大声的叫了出来,“娘!”

她仿佛听到那咔嚓一声,生活恢复到正规的声音。

什么显赫不凡的爹,什么匪夷所思的故事,都滚到一边去吧。

“哎……”喜梅被她撞的退了一步,然后伸出手抱着她,却是软软的笑了,“嗯,咱不稀罕别人的施舍,咱自个儿过日子。”

第34章 不甘心

这夜,喜梅总觉得不安心,所以洗漱完毕之后,第一次借着小孩子的脸皮抱着枕头到了母亲的床边,直说自己想跟母亲一起睡。喜梅娘取笑了她一番,却也掀开了被子让她跳进去,躺在母亲身边,被那股子暖暖的香气笼罩着,紧张了一天的喜梅觉得很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娘……”梦里梦见了很多事,有属于她的,也有属于顾喜梅的,形形色色的荒诞的故事混在一起,到最后压的她承受不过来,于是猛然从大叫了一声,从门中惊醒。

没有回音。

喜梅做了起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被窝,伸手摸了摸,发现里面已经凉透了,显然她并不是刚刚离开。

“娘,娘!”喜梅大叫了两声,没有回音,这才记起睡觉前母亲以大家都累了一天,好生回去休息为名,把丫鬟都支使走了,因此这会儿就只有母亲俩个,所以没有人应声。

“不好!”喜梅在那里愣神了片刻,却是一惊,当即从床上跳了起来,连鞋都顾不得穿的往外面跑,只是她刚跑了两步,见着窗外的影子,忽然又收住脚步捂住了嘴。

喜梅娘并没有走远,她就在窗外的小院里。

这晚的夜色极好,明晃晃的月亮像一盏大灯笼,将地上照的纤尘毕现,连草茎都看的清楚。喜梅慢慢的绕了出去,站在台阶上看着喜梅娘披着衣,手上拿着把锄头,嘴巴念叨着什么的在庭中走来走去,仿佛得了魔怔似地,像极了梦游的人。喜梅张了张嘴巴想喊,可又怕会惊到她,于是只能紧张的捂着嘴,看着她下步如何。

好在喜梅娘并没有走多久,忽然就停下了,然后拿着锄头朝地下挖去,笃笃笃的一会儿之后,一个小小的黑坛子被挖了出来,她拿在手里掂量片刻,然后放在院子的一角,再继续像着刚才那般梦游的走,走了一会儿,再在某个地方停下来,继续挖坛子。

喜梅瞧着那块地上放着的三四个坛子,这才明白喜梅娘并不是梦游,喃喃自语的是在算步数,想必是她先前在地下埋了东西,这会儿都一一的起出来呢。

只是,她到底背着所有人在后院里埋了什么?怎么这会儿又大半夜不睡觉的把东西挖出来呢?喜梅心里疑惑着,但好在喜梅娘并没有挖多久,不过几刻钟之后,便看着她扔了锄头拎着坛子走过来,想必是已经完全起出来了。

喜梅远远的躲在书后望着,只见喜梅娘一脸恍惚的走到了那堆坛子面前,先是用脚踢了几脚,然后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变着哀伤了起来,然后慢慢的蹲下,抱着其中的一个坛子,开始低声的哭了起来。

为了不吵到其他人,喜梅娘的声音放得很低,呜呜咽咽的,伴随着摇晃的树影,像极了山间悲泣的野鬼。喜梅不知道她在哭些什么,想了又想,却是跑回屋里抱了条毯子,装作刚醒来的样子跑了出来。

“砰!”

“砰砰!”

“砰砰砰!”

喜梅跑到后院的时候,被这忽然的响声吓了一跳,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喜梅娘在那里哭着摔毯子,一个个黑的黄的,大的小的,沾泥的不沾泥的,小的单手就可以拎起,大的要两个手费劲儿才能提起的坛子,乒乒乓乓的被喜梅娘扔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于是里面的东西也跟天女散花般的流了出来。

那是钱。

大大小小的铜板,零零碎碎的银角子,以及及其罕见的金豆子,小山般的落了一堆,在月光下散发着一种冰凉的金属光泽。

看着那个漂亮的女人捂着脸在这堆钱面前哭的泣不成声,喜梅终于知道她在做什么了。

她在数钱。

数一堆永远也无法发挥当初被埋下时便赋予了使命的钱,数一堆曾经给她带来最甜蜜遐想和安慰但现在变成最深刻讽刺的钱……

喜梅娘很爱钱,这是喜梅对她的第一认识。她脑子里有原本的顾喜梅的关于从小看着母亲跟邻人争一根葱半只鸡的记忆,有穿越后喜梅娘不顾形象撒泼打滚讹诈五婶的记忆,有不管喜梅娘多累只要数钱永远都精力充沛的印象……

这个女人爱死了钱,为了钱她装穷带着女儿住破屋子,为了钱她不顾朝廷禁令的偷偷贩酒卖油,为了钱她不在乎女人家的名节不顾避嫌的抛头露面做生意……

但是,她所赚的一切钱,都是为了等那个男人……

她以为他落魄在异乡,便想要攒钱去看他。她以为他郁郁不得志,便想要攒钱给他买官让他开心。她以为他是无脸回故乡便常常跟女儿盘算要等攒够多的钱,等他回来了,一家人搬去外省隐姓埋名……

她爱钱,喜欢数钱,更喜欢幻想这每一枚铜板花在那个男人身上时会带来多大的快乐。她像防贼一样的防着所有人,父母,兄弟,女儿,自己一个人跟护食的老鼠一样,把钱偷偷装在坛子里埋在各个角落里,就是为了不让旁人分去一分一毫,就是为了把所有的一切完完整整的给她流着。

看着她在哪里哭泣的样子,喜梅完全可以想象的出来,当她一次次趁着夜色偷偷的把攒着的钱埋在地底的时候,会是多么的欢乐。她那时一定止不住的在偷笑,当小心翼翼的盖上浮土的时候,就像种下了一枚关于幸福以及希望的种子。

可是在这个晚上,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白天那风淡云轻的拒绝背后,有着多么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爱那个男人,这一枚枚闪光的铜币就是证明。

可是多么悲哀的是,那个男人配不上她的爱。

喜梅抱着毯子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为自己不经意的撞破了她苦苦伪装的平静而心疼,可同事更多的却是怜惜。

她的母亲所承受的痛苦,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娘。”犹豫了很久,喜梅还是慢慢的从树影里走了出去,将手上的毯子盖在她肩上。

她一直是那么的高大,看上去比谁都强悍,可是当她佝偻着身子蹲在那里哭时,喜梅觉得她软弱只要一伸手就能抱个满怀。

“儿啊~”喜梅娘根本就没有问喜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喜梅把毯子盖在她身上是,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一样,一把抱住了喜梅,窝在她的脖颈间哭的泣不成声。

“娘,不哭,不哭。”喜梅像是哄小孩儿一样的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安慰着,只是一开口,自己的眼泪却忍不住跟着流出来了。

她们怎么能不哭。

十年的等,十年的念,当一切变成一个巨大的笑话的时候,怎么能不哭。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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