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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春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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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律己则严,劝人以微责人不苛。”

“哥记得就好,不过姐,哥才回来,咱不摆脸给哥看行不行。”贺秋水赶紧一人递盏茶,免得两人冷了场。

接过茶,贺沧海连连点头:“是啊是啊,还是咱们秋水最和气。”

冷睨一眼,贺千里也接过茶盏,喝一口后说道:“是呀,可不是最和气,不惹就和气,谁招上她呀能骂上三个时辰不带一个字儿重复的。”

“姐,你这是败坏我的名声。”贺秋水不乐意地说道。

“哥,你这回回来怎么老看着秋水啊,而且眼神儿也不像从前,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是和秋水有关的?”贺千里这时才得工夫问起这件事。

对于这个问题贺沧海有些迟疑,望着自家俩妹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边是晏东楼说过先不要惊动,一边是俩妹子眼珠子溜溜地看着他。思量再三,贺沧海方才说道:“本来不该说的,这是王爷的意思。但是既然你们问起,我也不想瞒你们俩,更何况这件事秋水才最有决定的权利。”

闻言贺秋水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哥,感觉你们在说什么类似终身大事儿这样的事一样。”

见贺秋水玩笑似的模样,贺沧海反而更加严肃:“秋水,这终身大事还要更重要一些。”

突然间贺千里福至心灵,张嘴说道:“是秋水的身世?”

贺沧海点头应声,然后又说道:“千里,你还记得七年前碣石军驻军将领是谁吗?”

“记得啊,那位将领现在还在茶馆里被说书人说着呢,我还记得名张讳驰,现在是右路元帅。”这叫张驰的将军当年驻防在此,七年前从碣石镇一路升造到如今成为希朝右路元帅。贺沧海在军中的际遇和这位一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对,张元帅当年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其女名为张雪沉,七年前在启程前往府南一带时走失,至今音讯全无。张元帅的女儿出生于嘉淳十二年四月初九,从种种迹象看来,秋水很可能是张元帅的女儿。”当然不止这一点点,只不过贺沧海现在不宜说得太多,更不宜把话说死。

……

“这要真是,以后我还得管她叫姐……不对不对,不能这样。”贺千里掐指一算就摇头,二丫同学是十三年八月初三生的,这贺秋水要真是张雪沉,那就得比她大一岁多,这个她还真一时接受不了。

兄妹就是兄妹,贺沧海也附和道:“好在我是九年生的,怎么都是哥。”

对于这些话,贺秋水听完反而极冷静:“哥,那一年处处闹灾荒,不知道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要这么说,我觉得碣石镇上因灾荒而逃来的姑娘都有可能。”

“也不是这么说,当年王爷经常路经此地,那时候王爷和张元帅还不像现在这般意见相左,两人从前很是亲近。王爷见过张元帅的女儿,所形容出来的相貌和当年我和千里在碣石镇上见到的一模一样。”贺沧海还忍不住在心里加了一句:“是指洗完以后!”

“胡说,我才不是,我就是贺秋水,我一辈子和哥哥姐姐在一块儿,哪里都不去。我才不是张雪沉,不是什么张元帅的女儿。”贺秋水现在不记得从前的事,虽然这些事说得她心里有些闷闷的,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像贺千里说的,大宅门里是非多,她早就被灌输得洗脑了。

“这就是胡话了,要真是怎么能说不是,先看看再说,别把话说得这么死。要真是你亲爹亲娘你不想见见,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不想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儿。”贺千里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爹妈,叹气之余又有些惆怅,贺秋水还能找着爹妈,还能见着,她就是想见也难得一面。

只不过很快贺千里就觉得自己压根不该劝贺秋水,她一说完话贺秋水就凑上脸来笑嘻嘻地说:“那成呀,先叫两声姐来听听,我得好好习惯呀,一不留神儿就跳上去喽。姐……诶,不对,从今儿起我得叫名字,千里……我决定了,叫你里里,这样显得亲切嘛。里里妹妹乖,叫几声姐先。”

狠狠拍开那张坏笑的脸,贺千里心里却是一酸,“里里”这个称呼好久没听到了,从前家里人一直这么称她:“就算你真比我在,那我也不叫你姐,你叫我里里我没意见,但想让我叫你姐,做梦去吧你!”

“哥,既然要确定,我们就赶紧确定,确定完了就算了事。如果真是我也不走,我喜欢和哥……还有里里在一起。”贺秋水自也是个主意大的。

只是有时候,哪由得自己说回还是不回呢。

午后,晏东楼派了人来单请贺秋水相见,贺千里虽有些担心,但却也明白,这件事是必需要去面对的。只是让贺秋水一个人去面对,未免有些太过残忍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正像是那句话儿一样——生恩不如养恩大。在贺秋水被环境和人影响最大的少年时光里,是和他们一块儿长大的,这份情义虽不能说和血缘亲情一教高下,但至少是份量一样的。

贺秋水只身入军营,她进军营后一路看下来,愈发觉得自己对军营确实很熟悉,甚至很多普通军官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于是她的心里就更加笃定,可能这确实就是事实真相。

当年此地离边防线很近战乱颇多,张驰以右将之职驻防碣石镇,七年致帅自然是个大大的传奇。希朝将军百余位,但元帅只有三位,左右两路加上靖远军,张驰虽然出身将门,但因非长房非嫡子,成年后便自立门户,所以并未享受多少祖荫。

“张雪沉,名字倒是挺好听的,不过为什么听着都像一弱生生的官家小姐,还是秋水好,姐……诶,不是!里里说过,秋水者五湖之水渐染秋,这意境比雪沉两个字好。”贺秋水低声喃喃着对自己说道。

“秋水,在这边。”贺沧海领着贺秋水往大帐中去。

“哥,我不要离开你,我最喜欢哥了,才不要走呢。”贺秋水这句式是从贺千里那儿学来的,贺千里就爱说“我最喜欢XX了”这样的话儿。

“好好好……不离开,天上的神仙来抢我也不让他们带你走。”贺沧海看着眼前的丫头,不由得心头一阵柔软,若干年前那个雪团子一样的小丫头如今出得盈盈有光、娉婷有致。虽然从某些方面来说贺秋水不如贺千里窝心,但贺秋水也有她的好,两个妹子都是他的心头肉,哪个也少不得。

“还是哥最好,那我先进去,哥在这里等我哟。”

见贺沧海点头应了贺秋水才迈步往帐内走去,此时帐内除了晏东楼并没有其他人,晏东楼背对着门站在一幅地图前,贺秋水只一看就知道是军事战略图。这时她也不再奇怪自己为什么知道了,更不用头疼知道这么多是个祸害。

“见过豫亲王。”盈盈一拜,贺秋水虽然没少被贺千里带歪,但真到场面上时礼仪规矩依旧周到妥帖挑不出半点儿错漏。

“无需多礼,坐吧。”晏东楼说罢才转过身来。

“不坐了,我只想问问,张雪沉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或印痕之类,也好确定是与不是,省得我想太多,也麻烦了你们。”贺秋水当然知道自己身上什么也没有,可她偏要这么问,纯粹的小女儿家别扭心思,总归她还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

“没有,不过你走失时的画像我却有一幅,是你母亲所绘。”

晏东楼说着便指了指桌案上一幅画,示意贺秋水过去看……

卷一 东临碣石 30.踹马车的小姑娘

人对自己幼年的模样有多少记忆,贺秋水不知道别人如何,但她对自己幼年的模样记忆分外深刻。也许是在寄望有一天父母来找自己,而自己的模样依然对得上号。也许是担心自己长大了不像父母,而记住幼时的模样也能方便自己将来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到父母的踪迹。

记得小时候,贺沧海总爱管她叫雪团子,虽然长大以后她在外人看来比年幼时更漂亮,但她却更加珍爱自己年幼的模样。她还记得贺千里管这叫不忘本,而她其实只是多年来一直在内心渴望着父母而已,只是如今真要对上号了,她才发现自己离不开贺千里和贺沧海。

“确实是我小时候的模样,没有半分差别。”只是画上的张雪沉浑身上下似沐浴在阳光之中般,散发着闪烁灿烂的光辉,是骄傲娇贵的。贺秋水审视自己,觉得现在的自己更符合自己的“审美观”,谁道市井中打滚的人不可以拥有一颗不染尘埃的心。

她永远记得小时候贺千里说过一句话——高尚或卑贱与出身无关,存乎一心。

所以她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将门之后、元帅长女,这些听起来都很风光的字眼能让很多人追捧,但她却像是忽然间大彻大悟了一般。父母固然要认,但她不会回去,她要永远做贺秋水,在市井里活得洒脱肆意,想笑的时候笑,想骂人的时候骂人,看见不顺眼的人就一拳过去,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多好的人生。

“前些年我还可发信请令尊来相见,只是这些年令尊与我在战事上多有纷争,只怕令尊连我的信也不肯接。”晏东楼说到这个不由得轻声一叹,当年他和张驰可谓交之甚深,谁想得到这些年关于战事上的争论升级到了私人交接上。

“我的字倒一直没怎么变,写得信去想必能认得出来。只是幼年的事我并不记得太清楚,想是见面也并无天伦之感,倒不如我悄悄先见他们一面。”小姑娘长大了,有自己的打算,若是父母见好,又何必惊扰,若是不好她身为长女自不会坐视不理。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晏东楼忍不住就想伸手拍拍她,却又记起这不是当年会扑到自己怀里叫“东楼叔叔”的小不点儿了,已经是个半大不小的姑娘:“做为长辈,我本想替你安排好这桩事,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那也应当尊重。不过你也该考虑一下令尊和令堂的感受,他们找你找得心力交瘁,是不是多想想。”

“长辈?”贺秋水不太记得人,所以上次没认出人来这次也一样。不过一转念又记起来,眼前这位是当今天子最年幼的弟弟,张驰当年就算比豫亲王大十几岁,那也只能与人平辈论交。年龄小捱不住辈份在那儿,所以晏东楼还当得长辈这两个字。

“我再考虑考虑吧,这件事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年底才返京述职,在这之前我会思虑妥当的。谢过豫亲王,劳您为我的事儿劳心劳力,实是感激难当,不论是与否先在此言谢。”贺秋水不喜欢军人,从一开始她表现出来时贺千里就察觉到了,还问过她为什么。

现在也许有解了,父亲是个军人,出于某些特殊的心理,或许某些特殊的遭遇,促使她对军人有着下意识地排斥与抗拒。对这个,贺千里深有感触,所以曾经跟贺秋水说过,要么就是当爹的过于独裁,要么就是太过繁忙以至于疏忽了她,要知道小女孩家家的就是这么别扭。

从军营离开,贺沧海一直看着贺秋水,贺秋水被盯得久了便憋着劲儿忽地一跳,和贺沧海来了个脸对脸,倒是唬得贺沧海一跳:“诶,秋水你怎么突然蹦过来。”

“是我该问问哥为什么老瞅我吧,走一路就瞅一路,有什么想说就说呗,我们之间哪有这么多门门道道。”贺秋水还像从前一样拍贺沧海的肩,浑没有半点儿不自在。

倒是贺沧海有点儿不自在了,他见过右路元帅张驰,那是一个站在那儿不用说旁人就知道这是一军之帅的人,浑身上下的气势那当真是如渊如岳深不可测。再一想眼前自己惯常叫的丫头是那位的女儿,他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也许也不是因为张驰,纯粹是以前和现在感觉有些不一样:“我见过张元帅,很威武的一个人,站在那儿便生凛冽之气,待下宽和、治军有方,打起仗来也从不手软。只不过……经常和王爷因战事布署吵起来,军中上下都知道,张元帅只要不和王爷在一块儿,平时就是个很和气的人,但凡是见着王爷的面,必然三句话说不到就吵得昏天黑地。”

对这个希朝几乎人人都有耳闻,所以贺秋水也知道一些,想了想不由得把晏东楼和张驰吵起来的场面从脑子里过一过,结果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像晏东楼那样的人会怎么开口吵!

希朝上下流传着一句形容晏东楼的句子——“东楼者,温容雅量、精通音律、长于谋略,自年少披甲胄未尝一败。天若予世以千般风华,东楼独得一半”。

最后这一句便是希朝流传着的的句子,希朝还因此多了个带典故的成语——独占风华。

“豫亲王也吵吗?”

“当然不会,我就见过一回,张元帅拉着大大的嗓门儿在那儿吼,王爷等他吼完再逐一破题,张元帅的每个布署,王爷都能驳得片甲不留。王爷说的张元帅也能反对得头头是道,两人吵起来基本是小吵两时辰,大吵一整天。”贺沧海每每想起那个场面就觉得倍可乐,张驰吵起来能不喝水不吃饭,但晏东楼是话要说、茶照喝、饭照用。这样一天吵下来,往往是张驰体力不支,而晏东楼依旧神清气爽。

“我想也是……”说着贺秋水仰面笑笑,瞬间脑子里像是出现了某个画面一般,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在脑海里,但是她却很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片断:“人都会变的,就算以前脾气再好,也捱不住豫亲王是个生性雍容的人。”

雍容不是指多么华贵的谈吐,而是指这人身上总有一股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超然,再说直白点儿就是像在围观,不管是自己的事儿还是别人的事儿,总是能跳出事儿外来做旁观者。以局内人的身份,拥有旁观者的冷静和平静,这样的人不但让人恨得牙痒痒,若细思量便会让人觉得可怕。

一个身在局内,眼和心在局外,加上手黑心不软绝对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啊……哥,你看那个多好看。哥,我们很久没一起放风筝了,今天风很大,哥陪我放风筝,有哥在我才能放十九节风灯,要不然我可拉不动。”贺秋水说完就去买风筝里最大的那个十九节风灯,十九节风灯放前才串起来,往风里一放每一节都会自己随风转动,是贺秋水一直以来最喜欢的类型。只是因为太大,她是放不动的,只能让贺沧海陪着一块儿。

这边一起放风筝去了,贺千里则收完帐往家里赶,正等着听消息。到家一看俩人还没回,她估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到门外瞅,瞅了好几回都不见人回来。数不清第几次出门来还是没见着人,却见一辆马车占着位子停在自家门前,马车上没车夫,车里静悄悄地像是没人一样。

贺千里瞪着那辆马车,好一会儿都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她不由得低声嘀咕:“丫的,把车停门口,有没有点儿公德心,在现代我准让成师哥给你一串罚单,罚到你哭都哭不出来为止。”

也许是心里郁闷,也许是看那辆马车不顺眼,也许是马车比较近比较趁脚……贺千里很顺便地抬腿就是一脚踹在马车上。她力气可不小,尤其是腿脚上的力气更大,就算那马车用料不惜工本,被她这腿脚一踹也是一晃,因为门前有些坡度,这一踹还往前动了两步。

这一下贺千里踹得更起劲了,她还真有点儿强迫症,既然这有个小坡度,那就非踹下去不可。她一边踹一边四下张望,除却马车前边儿两匹马频频喷气之外,倒没别人对她的行为表示不满。

正当她踹得兴起时,马车里忽然传来一句话:“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力气却不小。”

……

“啊……”马车上居然有人,吐血啊!

往后退两步,贺千里戒备地看着马车,忍不住惊疑地低声道:“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

这和在现代,人把车停你家门口,你上去踹得“哇哇”作响一样,主人不来尽可以可劲踹,踹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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