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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懿传5-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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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弥锪怂木抛澹拍苋贸兼挠拉Z在九泉之下瞑目!”她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那悲鸣声如同孤凄的杜鹃,泣血哀啼,“臣妾的永璟明明应该活着生下来,睁开眼好好地看一看他的阿玛与额娘,谁知才离了臣妾就被人活活勒死,臣妾……臣妾好恨啊!”

皇帝的泪忍了又忍,终于没有滚落下来,凝成眼底的森然寒气:“朕如何不想诛了田氏的九族?田氏只有一个儿子,要杀了他易如反掌。可是田氏的先祖是从龙入关的包衣,又是镶黄旗出身,祸不延三族,更遑论九族。朕要杀也只能杀她一个。” ,

如懿浑身哆嗦得不能自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她俯倒在轻软的锦被堆叠之中,仍佛自己也成了那绵软的一缕,轻飘飘的,没有着落,只是任由眼泪如肆意的泉水,流过自己的身体与哀伤至碎的心。

良久,有温热的液体,滴一滴洇落她的发间,她原以为是自己的泪,抬起头才见是皇帝站在她身前,无声地落下泪来。他的声音有沉沉的哀伤:“如懿,田氏固然死不足惜,可追根究底,这件事难道与你全然无关么?你是六宫之主,你怎么驾驭后富,朕并不多过问。可永璟的死,若是你御下温厚.何至于如此?”

如懿的眼睛睁得极大,那心碎与震惊的神色如混在一起的瓷器的碎片,闪若寒冽的光,牢牢地粘着皇帝。她沙哑的声音恍若撕裂的绸缎,不可置信一般问道:“皇上是怪臣妾么?臣妾自身为皇后,心知不如孝贤皇后家世高贵,所以更是时时提点自己,要尽到一个皇后的职责。臣妾不是舍不得一点儿银子,而是遵循孝贤皇后节俭之道,也为前线战事思虑,才严格约束后宫嫔妃,奴婢,以免奢靡。”

皇帝缓缓地摇头,极缓却极用力,仿佛巨石沉沉叩在心间:“皇后以为自己没有做错,朕也不能多指摘你什么。奴才们是下贱,可若是你肯多体恤一些,也不至如此。太后闻知永璟惨死,也十分伤心,终日在宝华殿祝祷超度。佛家论因果,难道不是皇后种下的因果?”

皇帝的一字一句,沉闷得像是天际远远的雷声,隐在层层乌云之后,却有雷滚九天之势。如懿像是行走在滚滚雷电下的人,轰然而迷乱.模糊的泪眼里,皇帝缂金彩云蓝龙青白狐皮龙袍上堆出祥云金日的三重深浅缂金线,刺得她双眸发痛。那九条蓝龙各自张开犀利的爪,仿佛要腾云而飞,无孔不入地扑上身来。

一缕苦涩的笑缓缓在她唇边绽开如破碎的花朵,被暴雨拍打之后,从枝头翻飞落下。舌尖像是被咬破了,极痛,极涩:“那么皇上也认定是如钦天监厨言·是臣妾克死了自己的孩子?”

“钦天监的话固然荒谬,但身为人母,有这样的前因后果,皇后也必定于心有愧吧?连朕都不能说服自己,此事完全与你无关。”他仰天长叹,“朕的永璟,朕盼了那么久,本该是比永璂更有出息的孩子。”

他说罢,拖着沉沉的步予踱出殿外。如懿目送他离去,分明感知到他与她之间巨大而深绝的鸿沟在不断扩延。尖锐的痛感从心尖上划过,一刀又一刀,是愧,是悔,还是难以抑制的伤痕欲绝?

宫人们看着如懿的样子,吓得不知所措,慌忙跪了一地。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容珮牵着小小的永璂来到如懿跟前,含泪道:“小阿哥惨死,皇上好似伤心过度才会如此对娘娘说活,皇上一定会明白过来的。”

如懿空洞的眼不知落在何处,虚弱而迷茫地道:“容珮,纵然不是本宫的错,可永璟的死,朕的没有本宫种下的前因么?”

容珮直挺挺地跪着,将永璂推到如懿跟前,道:“娘娘固然伤心小阿哥的死,可是哪怕五公主走了,小阿哥也走了,您还有十二阿哥呢。十二阿哥是翊坤宫仅剩的独苗了,可万万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如懿怔忪间看着窗外白晕晕的雪光迷蒙,纷繁的雪朵如尖而锐的细细砂石,铺天铺地地砸着。她紧紧拥住了同样害怕而伤心的永瑾,仿佛只有这样抱着他,才能攫取一点儿温暖自己的力量。

深深的宫苑回廊,冰雪深寒,唯余这一对母子凄冷而哀绝的哭声。

这一年的冬天仿佛格外寒冷。如同坠落在深寒冻冷的井底,如懿举首望见那样小小一团天空,而自己置身于黑沉局促之中,寸步难行。

太后自端淑长公主归来,早已不再过问六宫之事,只在慈宁宫颐养天年。

偶尔来看如懿,亦不过叮嘱几句,要她保重自己,便也转去看有孕的令妃了。比照着深受恩眷的令妃,如懿的翊坤宫实在可算是门可罗雀。虽然无人敢亏待翊坤宫,但是像避忌着什么不吉利的瘟疫似的,人人不愿靠近半分。如懿索性免了每日嫔妃们的晨昏定省,连海兰、忻妃和绿筠,如懿也不愿让她们来,只道:“你们一个受皇上眷顾,一个有皇子和公主,何必来本宫这里,惹得皇上不痛快。”

绿筠讪讪离去,倒是忻妃极不服气,且怨且叹:“如今皇上的一颗心都在令妃那里,臣妾们算什么?来与不来,皇上都不放在眼里。”

如懿紧一紧身上的石青攒珠银鼠大氅,定定地望着檐下积水冻成的冰柱,尺许长的透明晶体,反射着晶莹的日光。可那日光,仿佛永远也照不进堆绣锁金的翊坤宫.如懿轻叹一声:“何必倔强?不顾着自己,也得顾着孩子和母族.若受本宫的牵连,连你的恩宠也淡了,那你还怎么去盼着你未来的孩子呢?”

忻妃眼底隐隐有泪光闪动,“那……那臣妾去劝皇上。”她咬着蜃,难过道,“外头的那话传得那么难听,都是说……臣妾真不想皇上听了这些难堪的话去。”

“难听?”如懿漠然相对,无非是说本宫无福,克死了自己的孩子。世事炎凉,拜高踩低,本不过如此。本宫此番若是平安生下十三阿哥,自然人人奉承,锦上添花.说本宫是积福深重之人,所以折了—个女儿之后便得了一个皇子补偿。如今失子,自然有暗地里称愿的,满嘴可怜说本宫罪孽深重才牵连可孩子了。落井下石,便是宫中之人最擅长的了。”

忻妃到底年轻,哪里受得住这样的话,狠狠啐了一口道:“这么说来,那些贱嘴薄舌的也是这么背后议论臣妾的么?臣妾一定要去告诉皇上,割了他们的舌头!”

如懿淡淡扫她一眼,摆首道:“这个时候,劝也好,哭诉也好,只会让皇上想起不悦之事,连累你自己。忻妃,好好顾着自己吧,你的父祖族人在准噶尔立下的功劳,可不能因为你的任性就淡抹了。”

忻妃无声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宄还是忍住了。她懊丧道:“皇后娘娘,臣妾一直养在深闺里,有什么说什么,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惩说什么却不得不闭上嘴。娘娘,臣妾知道进了宫说话做事不比在家,须得时时小心,臣妾进宫前阿玛和额娘也是千叮万嘱,可是到了如今,臣妾还是没有办法习惯。”

海兰爱怜地替忻妃掠了掠鬓边蓬松的碎发,婉言道:“忻妃妹妹,你是初来宫中不久,又一直都算得宠,所以不知道其中的厉害。有些事,哪怕没办法习惯,也必得逼着自己习惯。钝刀子割肉还挫着铁锈,谁不是一天天这么熬过来的。”

忻妃沉不住气,气急道:“可是这明明是莫须有的事……”(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如懿瞥她一眼,斩钉截铁道:“就是因为莫须有才最伤人。你不见宋高宗为何要斩岳飞,也就是‘莫须有’三个字啊。人的疑心啊,比什么利器都能杀人!”

忻妃被噎得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无奈叹道:“如今臣妾可算明白了。原先在家时总看阿玛当差战战兢兢,原来咱们在宫里和在前朝没有两样。”

如懿低下头,看着淡淡的日光把自己的身影拖得老长老长,渐渐成了虚晃一抹,低声道;“回去吧,好好伺候皇上.令妃有着身孕,皇上在宠她也不会让她侍寝。听说颖嫔她们一群蒙古妃嫔已经自成了一党,铆着劲儿在争宠呢,你若是有心,就得为自己打算。”

忻妃低头思量了片刻,再抬起脸时已没有了方才那种激动和毛糙,只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一份沉静,她恭敬的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提点。臣妾先告退,只待来日。”

第十九章 暗香

如懿轻抚额头,目送忻妃离去。太阳穴突突地跳着,酸痛不已。她静了片刻,轻声道:“海兰,你也走吧。”

海兰坐在如懿身前的紫檀雕番莲卷叶绣墩上,慢条斯理地顺领子上吹落的米珠流苏,轻而坚决地摇了摇头:“臣妾本就无宠,不怕这些。”

如懿望着她,叹息道:“可是永琪……”

“永琪大了,皇上不会因为臣妾这个额娘无宠而不器重他,所以无论如何,臣妾都会陪着娘娘。”她顿了顿,眼底有泪光莹然,“就像从前一样。”

眼里有绵绵的感动,一波一波涌上心头。这么些年,从潜邸到宫中,唯有海兰,是未曾变过的,也唯有这份不变,才让人从森冷的壁垒里觅得一丝温暖。

海兰轻声道:“臣妾方才已经让容珮送了十二阿哥去养心殿里请安了。皇上可以不愿意见娘娘,但不能不见自己的亲身儿子。或许见了十二阿哥,皇上心里也能念及娘娘的好。说到底,皇上也是在意十三阿哥的缘故,所以才这般介怀。男人啊,心里究竟是自己的血脉子嗣最要紧。”

如懿轻轻摇首:“皇上素来疑心重,这个节骨眼上,何必……”她想再说,然而还是沉默了,只是盯着檐下冰柱闪烁的寒光,长叹道:“这个冬天,怎么这么长啊!”

永璂被容珮拉着手进了养心殿书房,恭恭敬敬请了个安,稚声稚气道:“皇阿玛万福,令娘娘万福。”

嬿婉着了一件家常的春色锦缠枝葡萄纹长衣,领口细细的风毛衬得她孕中的脸如皎洁的月盘。嬿婉云髻半绾,斜着一枝翠玉镂凤长簪,疏疏点着几朵琉璃珠花,正支着腰肢伏在案上翻着一本书卷。她见了永璂,顾不得肚腹已经微微隆起,欠身回礼道:“十二阿哥有礼。”

皇帝忙扶着嬿婉的手臂,眼中有关切之情流转轻溢,道:“你有这身子,朕叮嘱过你,不必那么拘礼。”说罢又含笑看着永璂:“来,起来。道皇阿玛这儿来。”

容珮看着永璂跑到皇帝身边,利索地爬到皇帝的腿上坐着,笑容满面道:“十二阿哥惦记着皇上,一直嚷嚷着要来看皇上。这不,奴婢拗不过阿哥,雪才停就送了阿哥过来。”

皇帝心疼地搓着永璂微冷的小手:“外头那么冷,仔细冻着。你额娘只有你这一个……”他下意识地停了嘴。

容珮机警道:“皇上说得是,所以皇后娘娘任谁也不放心,只许奴婢带着照看阿哥。皇上瞧瞧,阿哥是不是又长高了?”

皇帝搂着永璂看了又看,道:“是长高了。可是……仿佛也瘦了。”

永璂低下脸,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皇阿玛不来看儿臣,儿臣也想小弟弟。”

嬿婉面上微微一动,旋即又是谦卑柔和的神色,含笑温柔道:“十二阿哥年幼,就深具孝悌之情,实在难得。说来也是可怜,十三阿哥本该是好好的和十二阿哥一块儿呢。田氏真是死不足惜。”

皇帝的脸色不由自主地沉了一沉,容珮听出嬿婉弦外之音,剜了她一眼,复又一脸恭顺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皇帝看着永璂道:“皇阿玛忙于朝政,不能常去看你。你若想皇阿玛,就常来养心殿。”

永璂一脸天真地仰起脸:“那额娘也想皇阿玛呢,她也能来看皇阿玛么?”

皇帝微微语塞,只是笑:“等皇阿玛闲了,就去看你额娘。”他唤过李玉,吩咐道:“天寒路滑,又刚停了雪,你和凌云彻一同送永璂回翊坤宫,仔细着些。”

永璂乖巧地跳下来,行了一礼:“儿臣告退。”他转头看见长几上兽耳羊脂花瓶里供着老大一束红梅,巴巴地望着皇帝道:“皇阿玛,儿臣想去御花园折梅花,额娘喜欢的。”

皇帝怔了怔,旋即笑道:“当然可以。李玉,你们好好护着去吧。”

永璂乖乖离去,嬿婉抚着腰肢,一脸爱怜欢喜:“十二阿哥有皇后娘娘调教,这般懂事会说话,真是难得。只盼臣妾的孩子出生,也能赶得上十二阿哥半分乖巧,臣妾就心满意足了。”她因为有孕而变得圆润的脸庞被领口雪白的风毛簇拥着,如十五饱满莹亮的月,散着格外柔和的朦胧的光。

皇帝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孩子天真,孺慕之思做不得假。”

嬿婉的笑意更柔,仿佛细细一弯弧线:“皇上说的是。臣妾只是感慨,也是心有余悸。臣妾不过几月也要生产,真怕宫里接生的嬷嬷中还有如田氏这般心狠手辣的……”她按着心口,仿佛不胜柔弱,“臣妾侍奉皇上多年,好不容易才怀上这个孩子,臣妾真是怕。”

皇帝的唇线有清冷的弧度,映着窗外的雪光,更添几分肃然之色:“你嘴上直,性子却软,不会有人这么害你的。”

嬿婉的叹息如悠悠的轻风旋转:“那日听晋贵人闲话,有前因便又后果。皇后娘娘一向把持后宫严厉,不顺己意的便一言不听。若是对下宽厚多恩些,田氏也不至于如此。”她觑着皇帝的神色,“晋贵人一向不喜皇后娘娘,嘴里自然没什么好话,臣妾只当是耳边风刮过了,也请皇上不要过于在意才好。”

皇帝也不作声,径自走回书桌前,牵过嬿婉的手:“来,永璂来之前你和朕说什么来着?你的声音真好听,朕喜欢听你说话。”

嬿婉柔柔道:“是。”她取过那卷书,依依念道:“诸花及诸叶香者,俱可蒸露。”她念了一句,忽而嫣然一笑,道:“那日臣妾嘴馋,恰好内务府的桂花清露没有了,臣妾便叫澜翠折了新鲜桂花用热水冲泡,以为虽比不得桂花清露,但总能得十之二三的清甜,结果便被皇上取笑了。”

皇帝笑吟吟道:“若以热水直接浇到香花上,只会坏了花朵的天然香气。也唯有你这般天真,想出这样的主意。”

嬿婉面上一红,十分忸怩:“臣妾不懂风雅之道,但幸好皇上懂得,臣妾用心揣摩,也总算明白了些许,所以按古方所言制了几款花露放在宫中,以备皇上随时品用。”她掰着手指道:“玫瑰花露柔肝和胃,百合花露滋阴清热,茉莉花露理气安神,碧桃花露养血润颜,梅花……”她沉吟片刻,自觉失言,终究没说下去,只是俏生生道,“皇上是不是觉得臣妾进益了。”

嬿婉如清水芙蓉般的面容在明亮的殿中被窗外雪光镀上了更加温婉的轮廓。有时候一个眼错,看到嬿婉,会让人想起年轻时的如懿的脸,只是完全不同于如懿的冰雪之姿。嬿婉的美,更凡俗而亲切,带着烟火气息,像开在庭院里一朵随手可以攀折的粉红蔷薇。

皇帝笑着揉一揉她的头发,眼神中尽是宠溺之情:“是了。你聪慧伶俐,没有什么学不会,也没有什么学不好的。”他转过脸问:“进保,今日备着什么点心?朕有些饿了。”

进保应了一声,便道:“今日御膳房备着的是暗香汤和水仙白玉酥。”

皇帝皱了皱眉,便有些不悦:“水仙白玉酥也罢了,好好地怎么想起做暗香汤了?”

进保见皇帝的气来得莫名其妙,只得答道:“御膳房做的点心都是按着节气来的。暗香汤取腊月早梅所制,入口清甜。水仙白玉酥也是做成水仙花五瓣的模样,绵软松爽。若……皇上不喜欢,奴才就叫他们去换。”

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罢了。都是吃絮了的东西,也没什么意思。”他看着嬿婉:“你喜欢吃什么,朕叫御膳房送来,朕陪你一起吃。”

嬿婉含笑谢过,托腮想了几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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