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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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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生这般急气儿的赶来了?也不打伞,宸丫头上哪去了?”娘亲一边为我拍雪,一边问了我好生多的问题。

“娘倒是关心我,不像爹总拿着人来气我!”我扑进她怀里在她耳旁抱怨。

她顺了顺我的背脊:“都这般大了,如何能够再撒娇的,什么事情又怪罪在你爹爹头上了?”她端着我的双肩,慈爱地看着我,提到爹爹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看里屋。

想必是爹在里头等我用膳,我总不能告诉娘亲顾倾源‘轻薄’我吧?一想到他,我浑身都得打个颤。

娘亲看我半天又闷不上话来,便拉着我的手进屋了。

待到我最后入座,梁姨嘱咐着丫头端来铜盆饭前净手,大丫头紫林点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小丫头一同为我们布菜。

爹娘倒是吃的慢条斯理,我却时刻要担忧如何是半饱的时候,爹爹对我严厉的管教悉数在这礼节上了。

待到整理好,端坐在主位下首,我手捧茶盏用来暖手,宝宸不知何故没能跟来,我身边怕是再没她这样贴身的丫头。

“今日暂不提进宫的事宜,这两天雪景尚好,适逢明日得空,不如上山观雪可好?”

爹爹发问,哪有女儿家能否决的,我柔声开口:“相府位于城南,相较于城北算是暖和的,城里看不到什么大气磅礴的雪景,倒是山上寒梅凌肃,心向往之。”

娘亲随身附和:“如此甚好!”

爹爹与娘对视却夸赞道:“覆雪真是长大了,每日见她只觉每日不同。”

娘亲的笑挂在脸上好一阵子:“把顾先生也请上吧,覆雪这般惹人爱怜,他也是费心了。”

我心里忙呼不好,刚才那事还未曾翻篇呢。

“今日便叫人着手准备了,明日待老夫下朝归来便动身去明阳山!”仿佛爹爹就没有放下官威的时候,现下这般快意的笑了起来我也是见得不多的。

“呀!顾先生您怎么不进去呢?”窗外想起宝宸诧异的声音,我想她也只有面对顾倾源的时候才会这样大惊小怪。

“正准备进去。”听不出他话里的喜怒,不过他习惯对人的态度都是温文儒雅的。

我娘最为上心地迎了过去,笑意连连:“顾先生来的真是时候,方才同老爷商议好明日去明阳山观雪,欲邀先生一同前往,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顾倾源安声道:“顾某惭愧,心向往之。”

这下娘亲笑得更加入骨了:“这果然是师徒了,方才覆雪也说了‘心向往之’四字呢!”

顾倾源听了,温凉地笑笑。爹爹请他入座,娘亲又让紫林为他备茶,浑紫的茶盏称的他面容姣好。

这下好了,倒是让他嘲笑我的肚量了。

“小辈倒是去过一次明阳山,山上有座荒庙,庙里的寒梅应是多年没人打理,不知如何了。”

爹爹坐在上座憨笑道:“那是年前的事情了吧,年关刚过罗云王就派人整理了。他倒是会享受的,明日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只听爹爹的口气便能探出个大概,想必是那穆裘语与爹爹有所过节。

顾倾源接话:“人人都说罗云王是个闲散王爷,他这般享受说来也是常情了。”

“他未必不知还有个亲娘为他日夜操心!”爹爹不是会论人家事长短的人,这般看来这穆裘语的生母定是在朝堂上给爹爹施压了。

穆裘语的生母是是先帝所封的秀合皇后,穆重擎顺承遗诏登基为帝后亲封她为端嘉皇太后,想她也是系出名门,半生经营,现下朝中还有一党人心归她所有。

“这般说来那庙宇却是罗云王的地界不成?”娘亲聪慧怕是和我想到一处去了,只听她这般驳回。

“想必不会,罗云王是个做生意的精明人。”我想起前些日子去罗云斋。这人把皇帝御赐的王位封号都用到生意场上了。

听我这般说来,他们一同笑了,如我所言,穆裘语第一不会把钱财浪费在这毫无人烟的空山上来,第二他不会做这等招人话柄的傻事。”

“年前从尚州带回一副上好的白玉棋子,不如明日一同带上,同相爷对弈一番也好。”

顾倾源这般提议,爹爹倒是没有回绝的意思:“老夫平日里工事繁忙,倒是许久不曾下棋了。”

“若是雪中对弈当是别有一番风味的。”说到下棋,通常都是独自一人闲敲棋子,我这般说来,心下玩心大起。

“倒要看看你们师徒两谁的棋艺更胜一筹。”

我朝着娘亲撒娇道:“娘亲可别小看女儿,顾先生的棋路女儿见得多了自有一一破解的办法。”

爹爹一听我这般大放厥词,眉间一拧:“口气倒是不小。”

“你的女儿当然是像你的性子。”

娘亲自然是帮着我回他。

一番话下来,我倒是把之前的不快忘的一干二净了,只等明日上山观雪。

半层心湖终归寂

此番前往明阳山只带了婢仆三人方便使唤,人多了也就影响了观景的闲情逸致。

爹爹同顾倾源在一辆马车里下棋,我和娘亲的马车紧随其后。

出行的马车较为宽敞,宸丫头同紫林恭敬地坐在我和娘亲的对面,两个丫头都着了一身桃红小袄,极为喜气的神色,这次出行明阳山,她两也是极为兴奋的。

“这两丫头看上去真像姐妹。”我听娘亲这般感叹,接茬道:“莫不是娘亲忘了,紫林和宝宸是同年入相府的,与女儿一同玩耍着长大的呢。”

她恍然大悟的样子:“印象里年长的紫林要比宝宸机灵点,正逢梁姨又上了年纪,就招了紫林做我身边的大丫头。”

“是的夫人!”紫林急忙应承。

娘亲欣慰道:“如今都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家了,待到覆雪入了宫,我就亲自为你两指门婚事。”

“夫人这万万使不得,奴婢虽不能伴小姐入宫,却希望还能留在相府内侍奉夫人。”眼见宝宸紧张的模样,心下了然。

宽慰她道“当初你两个进府签的本就是活契,这么些年下来,哪怕不收你两赎身的银两,也是要还你们自由身的。”

小丫头做势生气的样子:“那还得小姐收回这些年赠予奴婢的东西。”

娘亲轻笑:“这般说来,丫头是在抱怨相府的月钱不够用呢!”

“哪里哪里,奴婢的月钱,每月都送回家里了,小姐送的首饰都够赎回数十个奴婢的自由身了。”宝宸这丫头为人坦诚,深怕娘亲误会了她。

“急什么,娘亲这是同你开玩笑话呢!”

“恐怕这次不能听小姐的话了,但请小姐安心进宫,我会全力侍奉夫人的。”宸丫头这下对起我的好意来,倒是好不留情的主,颇有几分主张了。

也罢,我又何必去赶她,说到底我也是舍不得她随便嫁人的。

我便不在多说什么,随手从小几上捡起一本小册来看。

“真当是书呆子了,出门也不忘带书的。”

“夫人哪里知道,小姐称其为‘消愁解闷’呢!”

我只管一心两用听着娘亲同宝宸对言论。

“我这做娘的倒是不懂女儿了,她这小小年纪哪来的忧愁?”

“这个奴婢知道,小姐可是会把书里的愁绪带到常日里来呢。”

“只道是这丫头看的些不正经的书来!”娘亲这般言重,我如何能够不来辩解。

“何谓不正经的书?是昨日看的《海天云游》还是现在看的《市井杂记》?”我倒要反问娘亲了。

“快收起你的横眉,单看这些书,做的都是无用功罢了。”我见娘亲的神情有些落寞,心下一思量,怕是她又想到二姐了。

“娘给我的《女戒》、《三从四德》二书,女儿早年便熟读于心了,只是这外边不曾去得,倒也剩这书里能窥见一二。”我凝神望她,霞色细褶罗裙,朱红色的狐裘傍身,多年来当家主母的架势已然无法遮掩,若说风华,我娘绝对是个名动都城的美人。

“为娘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可身为景家的女儿,你就是个飞不出去的命,你二姐百般折腾,如今还不是待在宫里方可保身。”

我表面点头,心下却也明白,娘亲一首培育二姐,一心放纵,实则是过于疼爱。二姐读过的那些书,我何尝不曾读过,再者我没有二姐多年出游的阅历,对于这些书中千奇百怪的内容,可谓是发狠的喜欢。

马车平稳的又走了一阵,思来想去,怕是愈发在乎娘那一句“你就是个飞不出去的命。”

此山寒梅同君弈

这样同爹娘一道的出游并不是件常事,儿时却是同二姐一道外出过几次,那时候有莫家大少爷莫玦为伴,他二人护我真是尤为快意。

若我没有记错,那时候还有一少年,风姿尚浅,谁料日后,他却一主天下为帝王。毓清帝穆重擎,犹记得小时候,若是碰见,我便会怯生生的叫他一句重擎哥哥。

一路不知南北。

少顷,由着宝宸扶我下马车,掀开帘子才知这堆着雪的山头,真是极为冰冷的。

我把脖颈缩在暖裘上,顾倾源朝我走来,夹带着冷风。

走至跟前,他同我说:“这个日头上山多半不会下雪,只是要你多行几步了。”

“爹娘都成的事,我未必做不好,顾先生又小瞧我了。”我知道他是担心我走不动,便同他开开玩笑。

果然:“就数你这丫头腿脚灵活,待会儿可得在前头等着我们。”他这般说着,一时间我还真宽下心来,想着早点上山才是。

宝宸紧跟着我,山路积雪,她亦是怕我摔着。

一路徐步,这明阳山早就有人开过路,石梯较为宽敞,略为一丈,濒临崖口的地方还有木质围栏。

这俨然是一座景观山。

我们一众人在半山停下,欲往山下探看,已然身在浮云深处了。

我不愿踩踏这庙里的遍地寒梅,再看那些梅树,枝丫粗壮,颇有些年岁了。

不过惜花之人,貌似只剩下我和顾倾源了。

他抬手拂去棋盒上的雪水,并朝我示意往外走。

兜兜转转,又是一大片的梅林,这景象更为壮观了。

看着他在石桌前坐下,我终就信了他说过曾经来过这里的话了。

“倒是许久不曾与你下棋,不知可有怠慢你的棋艺。”

我径自捡了黑子,布了第一局棋。

顾倾源在棋盘上从未让过我一局,他的棋风是不顾棋子剩余多少,讲求置之死地而后生。早年的时候我问他,在棋盘上就不能为自己留条后路吗?

那时他是这样回答我的,“不能胜过我,便是你无心同我对弈。”

因为这句话,我发誓总有一天要把他的白旗杀得片甲不留。

怕是今日回府后,我也没多少时日同顾倾源搏杀了,由此,开局第一桌,便是我多年来寻思出的一个棋招。

下棋光靠全神贯注是没有用的,还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在对方不知道的情况下观察他的神态,揣摩他的心态,才是下一局好棋的关键。

日头昏暗下来,云里雾里,恍若置身世外天山,这一回,我同顾倾源却是久战难分高下。

他正在为我一子发愁,难得在他身上看到‘举棋不定’的意味来,细看他的眉眼,生出一股孤高的气势。

看他眉目如画,长睫覆冰,我一时间走了心,只顾盯着他看。

“罢了!”棋子坠落。

“起吧,我们再去随处看看。”

听这意思便是他认输了?

“可是顾先生,这胜负如何评断。”要说这棋子环环相扣,却也没说胜负已定。

他只是沉声说,“这也是我要给你上的一堂课。日后你入宫,便能领会其意了。 ”

见他讲起这话,老气横秋的模样,我怪觉得生气,这人竟然对我多年的心血不屑一顾。

恰似一番故人来

我两在梅林兜兜转转好不惬意,实质上我同他都在找寻出口,只是我们都习惯了默不作声罢了。

“陌上花开花亦败,人间斗转已万年。”乍耳一闻,心下着实吓了一大跳,在这冰天雪地里头难得会有人像我和顾倾源一样面对如此窘境,却觉得诗情画意。

再相见,那男子劲身黑服,长袍在雪雾里翻飞,剑气罩寒光,花非花雪非雪。

我只觉入了画一样,再看身侧的顾倾源,一脸温湖,亦然成为景中一物,倒显得我别无所长,气度庸俗了。

“王爷好身手。”

“王爷好诗词。”

那人阔步而来,谈笑道:“你们一人道我身手好,一人道我诗词好,裘语怕是要飘飘欲仙了。”

没错,今日在这明阳半山雪地舞剑的便是罗云王穆裘语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将此时的他同那日只求盈利的商户联系在一起。

“王爷自是神来客,如何能屈于这渺渺凡尘!”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顾倾源,他何时这般费心讨好一个皇族之人。

又听穆裘语道:“早闻顾先生盛名,今日得以一见,只觉如裘语的兄长般,甚为亲切。”

我身为女子,只得处处小心,把脸缩在衣服里,一句话也没说,只听得他二人在寒暄。

约莫半刻钟,顾清源解了风裘,欲要为我披上。

“先生自个儿披着,伤寒还未见痊愈呢。”

“一时半会找不到出路,清源如何能让三小姐受冻。”我见他眼角,细堆柔情。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可又怕他这身体刚好,经不起冻。

“你二人就且打住。”穆裘语笑得爽朗,我正闻声抬头看他,却见他的眉眼离我愈发近了。

“小王这里正有焰纹狐裘一件,景三小姐且先将就着吧。”他不待我拒绝,径自把我裹了个严实。我虽能气定神闲的与他直视,心下却是着了火般,总觉得他是不怀好意。

只得望向顾清源,找他求救。

那人笑了,笑得风姿灼灼:“但求王爷指条归路,唯恐我这女学生冻坏了手脚。”

“然则两位是迷了路了,如何不早告诉小王。”

我暗自排腹,不正是他废话多吗!

“覆雪多谢王爷的披风,还请王爷指路。”

我只管挺直了腰杆同他说话了,再且这么呆下去,非得冻成冰块不可。

那寒光肃冷的软剑付在穆裘语黑金色的焰纹束腰带上。他的手掌宽阔,垂于两侧,隽以青筋,布以粗茧。这样的手,我从未见过,可想而知那手中攥住的力量。

如果他不是王爷,那他会是我见过最美的儿郎,曾记得六年前就是有这样一双手牵走了我的二姐,从此流、亡。

顾清源行于左侧,为我挡去风雪,我朝他露出舒心的笑容。不知何时起,顾清源就成了我命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他不言不语,却不知为我挡去了多少风浪。

前路漫漫,我就要进宫了,舍不下爹娘,更舍不下……

我又偏过头去看他和煦的侧脸。

却不知,早有人回过头,领悟了这其中深意。

行至马车前,早有父亲拉了穆裘语一处千恩万谢。

车夫跪了地,把他的背脊供我踩踏。

顾清源却拉住我,解下方才穆裘语为我系上的焰纹风裘。

他盯着我的眼:“这颜色怪为张力,不适合你。”

“有劳先生帮我还给罗云王。”

他点了头,却一把将我抱起,掀了棉帘进了马车。

我双手扣着他的后脖,马车显得拥挤起来,心如小兔乱蹿,不知是不是这车里的炭火将我烤的面红耳赤。

顾清源将我轻放在车座上,又欺身试探了我的额头。

“方才在梅林冻坏你了,可不要生病才好。”说着又径自下了车。

我猛地伸出手指,摸了摸我的额头,上面仿佛有顾清源留下的印记。

终归道韶华倾覆

大病不知多少日,油盐未进。我虽躺在紫木床上,却觉身处火焰山,无人知道我汗已夹背的痛苦,只因我迷迷糊糊,说不上半句话来。

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宝宸带着哭腔在我耳旁叮咛:“小姐,你快起来看看啊,顾先生回来了,他都快冻成冰雕了!”

顾倾源回来了?他什么时候离开过相府?冰雕?他在外边受冻了吗?

我使劲翻了翻眼睛,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

顾倾源坐在床畔,看着昏迷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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