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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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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林拾起绣缎,正反翻了一遍,抬首看了我一眼,眼神颇有几分震惊。

吞吐道:“正是出自奴婢之手。”

“你领了绣赏楼管事之职,却干出这有为宫规之事如何解释?”

“回娘娘,臣妾当日偶入绣裳楼与常管事相识,颇有几分眼缘,有幸得她相赠。”

“呵!相赠?她怎么不把她那条贱命都送给你?”她说的如此不屑,语调冰凉。

我一时竟被吓住,不知如何回答。

她的笑里三分张狂七分得意:“你可知常林犯了什么罪?”

“请娘娘责罚,常林已犯渎职之罪,不该讲新一季的绣样转赠他人。”

常林已是重重的跪在地上,我转头去看她,给仇人下跪,她的心会是多么悲凉。

“按说这后宫之事轮不得我来罚你,可你毕竟是我宫里出去的。”

“常林一生荣辱皆是娘娘所赐,常林有罪在先,娘娘若是责罚,常林并无她话。”

淑妃唇角又是一勾:“掀开她的面纱来。”

我面色一惊,径直站起,膝盖曲的酸疼。那管事的嬷嬷却是快我一步,一把掀下常林的面纱。

常林惊恐得不知所措,双手捂着脸,泪水哗哗淌下。

又见淑妃藕臂维扬,那嬷嬷一把抓散常林的发髻,扯开她捂住面孔的手就是一阵狠命的抽打。

间隙里我看见两道丑陋的伤痕,深深地疼进我心里。

直到身旁传来期萱的抽泣声,她已经被吓哭了,我才发现自己呆呆的站在原地,怎么也挪不开脚来。

斗烟罗覆水难收

“娘娘请你住手!请你住手!”

我瞪着她,双眼已然冲血。

“笑话,本宫为何要听你的?”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又是低头轻轻抚摸着自己尚未凸显的肚子。

这般求她定是无用的,把心一横,冲到常林身边,生生将她从管事的嬷嬷手里抢了过来。

常林的嘴角溢出血来,脸颊已是肿得不成样子:“我的面纱呢?我的面纱呢?”

她像是疯了一般伏在地上找面纱,我心疼地扶起她拿了自己的绣帕给她。

“你先用着,我等下就送你回去。”

她捧着绣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娘娘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心中若是对景氏存有怨气,皆可对着覆雪发泄出来便是。”

她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咯咯……难不成,你替她挨打?本宫只知道常林不过贱命一条,而你们景家的女儿,却是一个比一个尊贵。”

她越是将常林贬得一文不值,我便越是生气。

“只要娘娘出手打了覆雪的左脸,覆雪一定会捧出右脸相赠!前提是……”

“前提是你敢吗!”

我猛然回首,替我接下下半句的竟是二姐!

见到皇贵妃驾临,宛月宫里里外外的人皆是屈膝行礼。

“淑妃真是好大的教养,见了本宫也不知道行礼。”

二姐说的极为悠哉,笔直朝淑妃走去。

淑妃的分位上比二姐低上一阶,虽是极不情愿也只是坐直了身体而已。

“臣妾今日体虚,不便起身向皇贵妃行礼,怕是有了龙胎的缘故吧。”

“呵,人家方贵嫔身怀六甲也不及你这般半死不活呀。”

二姐竟是从容不迫地在淑妃身边坐下,一手轻轻伏在她的肚皮上。

淑妃一惊连忙拍开二姐的手:“皇贵妃这是要做什么,本宫肚子里的可是皇上的龙子。”

这回受惊吓的人倒换成了她。

二姐笑得好不妩媚。

“两个月还尚未成形呢,你又如何知道是男是女?”

“所谓酸儿辣女,臣妾近日极为爱吃酸味呢。”

“呵,本宫看是不用吃了,有你这么个酸水没处流的娘,它也定是个男的了。”

二姐又是一戳淑妃的肚皮,话语里无不讥讽,淑妃自是被气得不轻。

淑妃见得自己没了主权,心生又是一计。

她捂着肚子便喊好疼,那哭声好不惊天动地。

“贵妃这是做什么!你这是在谋害皇子,诛九族的大罪啊!”

二姐拂了袖起身冷道:“淑妃不是很疼吗?现在还有没有兴致掴掌覆雪?”

榻上的人演戏真是到了骨子里:“皇贵妃纵然是要替家妹出气,也不该拿我肚子里的孩子出气啊!”

榻上的淑妃还在呼天唤地,二姐捡起地上的五色牡丹绣缎,面色阴冷:“淑妃莫不是忘了百花节当日,本宫掐的是什么花?”

百花节那日的场景,众人只觉得历历在目,皇贵妃当日掐得真是百花中最过艳美的牡丹。

淑妃唱的这么一出,皆应牡丹而起,也因牡丹失策。

我再去看淑妃时,她的额头已冒起了大汗,唇色也是发白。

她是被我二姐的话吓的,在场的人无不瑟瑟发抖。

“怎么,知道怕了?现在可真该死要请太医来看看了。”

说完这话,二姐竟是拂袖而去。

(素愈两眼泪汪汪,跪求评论!!!)

后果已然如何挽

紫茗殿里瞬间乱成一团,一众婢仆听见淑妃这回事真的哭喊,瞬间将主榻围了个严实。

七嘴八舌地询问淑妃怎么样了。

恐是淑妃真没了力气,应不上一句话来,只是一个劲的猛喘。

“娘娘怕是真动了胎气,你们围着有什么用,且遣了宫女快去请太医来。”

管事的嬷嬷听了我的话,虽微微诧异,后又是一掴自己的老脸:“奴婢怎么忘了这么一茬。”

不管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就往太医院跑。

“你们也别傻站着,将这屋里屋外的窗户都打开,通通风,这紫茗殿里的熏香太过腻鼻了。”

这回围着的人去了大半,纷纷跑去开窗通风。

“你去大盆热水给娘娘擦擦冷汗!”

我指的是淑妃的贴身侍婢。她猛地点头下去打水了。

看来众人都被淑妃这肚子疼吓破了胆,以淑妃的心性,这宛月宫怕是有段时间又要人心惶惶了。

淑妃一直冒着冷汗,我走上前去看她,她已是发起抖来。她狠狠地瞪着我,又是一个将我们景家恨到了骨子里的人。

我冲她露出舒心的笑容:“娘娘不必惊慌,覆雪这是要救你。”

我想我这句话出来,才是淑妃今日听过的最大的笑话吧。

转身扶起跪地的期萱:“苏姐姐还能走吗?。”

苏期萱许是跪的太久,双腿都失去了只觉,她将全身都倚在我身上,无力地摇了摇头。

“无妨,妹妹扶你出去。”

我同她一步步挪到常林的身旁,她今日也是为我吃了很大的苦:“常管事也一同走吧,淑妃这怕是要安生上一段时间了。”

她早已找到了自己原有的面纱,已经覆在了脸上。

沉默着同我们一道出了门槛。

宝凉同晓晗一同冲上前来。

她一脸忧心地问我:“如何会弄成这样。”

我对她笑笑:“多亏了你细心,叫了二姐来。”

也只有她能以我的名义搬来二姐,今日之事才能有个收场。

“奴婢听到里头大有大打出手的动静,也没想多少便跑去姿琉宫搬救兵了。”

我笑道:“只是这救兵分位太大,我这耳朵怕是有的听了。”

“小姐果然心事细腻,皇贵妃娘娘吩咐奴婢若是见到小姐,就将小姐往姿琉宫里送呢。”

“今日之事,是我尚未考虑周到,不懂这人心险恶,去姿琉宫遭二姐数落一番也好。”

宝凉偷笑到:“小姐真能想的开。”

别了苏期萱与常林,我便与宝凉一道往姿琉宫里赶。

侍黛早在宫门前等着我,看到我来,她扶过我往里走,边走便道:“娘娘在里面等你呢。”

“看来二姐姐可是要罚我了。”

见到二姐的时候,她正坐在惊鸿殿的主位上,我一路低着头心虚着上前,就见她那双孔雀线珠绣芙蓉底的鞋子好不精致。

“二姐这鞋可真是好看,我都没见过呢。”

她轻踹了我一脚:“你没见过的还多着呢,去古鉴斋里好好反省反省去。”

看来这回她真是被我惹恼了,无奈,我只好吐了吐舌头瞧侍黛看去。

侍黛柔声道:“小小姐且跟奴婢来吧。”

徒悲凉恨念难迁(加更)

“侍黛姑姑,二姐姐怕是误会覆雪了。”

二姐今日对我一改往日的热络,定是认为我闯出了祸事,才会如此冷淡。

侍黛本事在前头带路的,听到我这般叹息,她停下步伐,问我:“小小姐与苏氏交好?”

“是。”

“娘娘怕是不喜你与她交好。”

“侍黛姑姑难道没看出来?淑妃平日里本是不必对期萱处处针对,只是期萱一向走得同我亲近,淑妃想借期萱来找我们景氏的麻烦,归根到底就是就是对我们景氏怀恨在心,若是看到期萱为我们景氏死的如此不明不白,我实在过意不去。”

我已经害了一个常林,让她失去作为一个女子的自尊,今日她慌乱的在地上找面纱的场景真是叫我痛心。

“这些道理奴婢如何不懂,当日我未曾阻止小小姐提议常林毁容自保,只因这个提议确实是周全的。”

“周全?我可是害了她的一生!”

她叹了一口气道:“可是小小姐要想着这是对我们景氏是周全的。”

心下徒增悲凉,原来他人生死始终不敌自家荣辱,这其实也是我原来就懂的。

“今日小小姐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是为护苏氏周全,可是却加害了常林。”

侍黛说的,也是我今日最为后悔的,我原以为淑妃既然收了常林做自己人,定不会去伤害常林,只是没想到,在淑妃眼里,常林没毁容之前对她来说是劲敌,毁容之后却只是她无关痛痒的一个工具,在这深宫里,工具便可以不被待见哪怕殴打致死。

“小小姐才十五的年纪,初来深宫,涉世未深。但这囚笼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好比今ri你可以救苏氏,甚至可以为她摆脱淑妃今后的刁难,但是小小姐千万别忘了淑妃对景氏的恨是根深蒂固的,像淑妃这样的还有莫氏派。只不过有皇贵妃压着,她们不敢兴风作浪,这段时日,淑妃只是借着自己怀了龙胎才这般张狂。”

“我可以救千千万万个常林,但是却不能改变淑妃对景氏的恨?”

听我这样反问她,侍黛轻轻地点头:“小小姐的悟性是极大的,侍黛只能奉劝一句,苏氏这般的人有千千万万,就算她们的灾祸因景氏而起,但只要景氏将自己高高挂起,念一些人也不敢动景氏任何一个人。”

我心里一苦:“可是侍黛姑姑,潇白故去,大姐姐的身子又是不好,这些都是因为她们恨我们。”

“可是景氏的门楣还在。”

她回答的如此简洁,其实我心里也是明白,大皇子的故去,大姐多灾多难的身体是对光耀景家门楣的一种牺牲,哪怕我二姐已是在极力挽回,在这深宫中,没有简单的怨恨,只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皇帝有一大堆的妃子,为了权衡朝臣,他也要做到雨露均沾,只是无论是后宫还是朝堂都会有人想着排除异己。

“不说这些了,古鉴斋里尽是娘娘收集的好书,小小姐定是喜欢的,娘娘哪里会是生你的气,她疼你都来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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阔斧天下愿无我

若不是方才侍黛同我讲明这些话,我现在还在揪心呢。看来以后在宫里行事还得计划的周密些。这样活着肯定是极累的,可是景家的女儿拥有了别人没有的光圈,为此牺牲自由也是理所当然的。

古鉴斋位于姿琉宫的后院,尤为的清静,环山饶水好不悠哉。

我先是临窗而坐看了一会子的古书,天色已晚,侍黛送来晚膳给我却没说二姐何时放我走的意思。

我倚着窗台望着星星,犹记得笑面帝君穆重擎出现在我上一次看星星的时候,我见君王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穆重擎特意来找我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年少的他和我二姐是青梅竹马,那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我,总以为穆重擎只会娶我二姐一个,可是天意弄人,二姐爱的是莫玦,可他为固守皇权最后竟拥我大姐为后。

侍黛说二姐的心里住着一个人,那是已经故去的莫玦,可是我二姐这样的奇女子如何能将情郎忘却?

烛芯同着烛油燃烧着发出滋滋声响。风从窗口吹来,烛火将灭未灭,屋里留一道残影。

这样的夜真是美妙。

我在临窗的案桌上摊开一卷白纸。

在相府的时候,同顾倾源一道临窗吟诗作对事也是常有的,无不风雅。

顾倾源教会我无论是怎样的境遇,只要心无旁骛也能活的快活。

“望,风,岭,东,来。”

我轻轻念着,一字一字的写下。

“好俊的字。”

我吓得一抖,那人像是早有预料般的将笔杆连同我的手一道握住。

那掌心的温度似要灼伤了我。

我呐呐开口:“……皇上?”

这人为何每次都是神出鬼没的,他又是如何知道我在姿琉宫后院的古鉴斋里。

“别停,继续写罢。”于是他松开了我的手。

我心下一气将笔架在砚台上:“我是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

他也没有跟我计较礼数,只是问我:“为何?”

“臣妾自然是被皇上吓得。”

他竟是笑开了,他不是从来都是苦着脸的吗?怎到了我这就成笑面老虎了?

“风为何是岭东来的?南方富足岂不是更好些?”

我原本就是为了彰显这短句的诗情画意,他若非要牵扯到政事上,不巧我也能同他唠唠嗑来。

“南方是大凌的富贵宝地,可谁又能忽视贫瘠的东地?臣妾听闻岭东一带已是数月未曾下过雨了。”

“那又如何,只是数月未曾下雨,百姓照样活得好好的。”

他这是考我还是逗我?

“三岁小孩都知道,春日已到,若天不下雨,地理的秧苗如何种的?”

他笑的更是轻快起来:‘本是为了看你一手好字,却不知道你这断章里还有这等心思,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我望着他深黑的眸子,里面有烛火,居然还能容下一个我,这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皇上,你能弯下身来吗?”

只想到他的心情是极好的,也没问为什么,无声地照着我的话说了。

我扑上前去,去看他的眸子,我是他的臣民,许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幸运的臣民。

他的眼里有的是天下。

“若有一日您阔斧江山,可要将覆雪从你眼里除去才是。”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会要求他屈尊降贵,穆重擎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阔斧江山意为着将她推入地狱?

“你这丫头,心下想得还真是多。”

他抚了抚我的脑袋,语气里尽是宠爱?

问君一言何九鼎(加更)

竟是不能适应这样的穆重擎,我宁可他总是欺负我。

遂与他保持了距离。

“皇上如何知道覆雪在这里?”

“只是巧合罢了,这古鉴斋里的奇玩异志皆是朕叫人收罗来的,今日本就想着来看看的。”

听他这样说来,心下微微叹息,他同顾倾源一样,若是爱护一个女子,必定会投其所好,淘得一切讨她喜欢的物件。

只是一直以来,顾倾源的宠爱,被我视为理所当然。

日积月累的依赖,于是现在再难放开。

“你又是如何呆在这里的?”

一语打破了我的沉思,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本想搪塞他的,可这个人总能看穿我的心思,只好坦言道:“自然是覆雪犯了错,面壁思过来的。”

“你才这个年纪,能犯什么错?定是亦雪严重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从他嘴里道出我二姐的名讳。

他把仅有的一枚烛火吹熄了。

除了窗外的星星,我什么也看不见,他是突然把烛火熄了的,我全然不知他要做什么,我只是一动也不敢动。

“皇上?”

回应我的却是一只温暖的宽厚的手掌,他牵起我,我却不敢笃定这只手是为什么而牵起我。

“走吧,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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