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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河山系列 作者:绿痕-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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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每个人,都是持刀的刽子手。

自父皇登基的那一刻起,他们早已不再是手足,他们只是不愿在战场上躺下的竞争者,每当他们往前踏出一步,背后的伤痕也就又添了一道,纵使这些被迫背负的伤痕将会跟着他们一世一生,但,无人会去在乎那些藏在他们背后的伤痕,局外的他人不会,局内交战的他们亦不会。

一切只因他们皆是敌人,因而非得浴血一搏。

回想起当年在驸马府中,素节曾握着他的手对他说,对太子宽容些。或许在那时,素节早就已预料到将来定会有兄弟干戈相见的一日,亦知他与太子总有天会置彼此于死地,因此素节才会恳求他看在太子往日手足之情的份上,要他在必要之时,放过太子。

可他对太子宽容,太子又容得下他吗?

他不过想生存罢了。

活下去,是这场战争中,唯一的法则。

第三章

益州。

巡视大营的大将军石寅,在大营内走了一回却仍是没见着尔岱的影子,眼见时辰已不早,他朝身后的副官弹弹指。

「王爷人呢?」怎么近来尔岱愈来愈少待在大营里督练?

副官拱手上禀,「回将军,王爷仍在府里。」

「府里?」不愿任人说尔岱懒散怠惰的石寅,不悦地回首再问,「都什么时辰了,怎没派人去请王爷?」

「派是派了,但……」不知该如何解释的副官,一脸的欲言又止。

「但王爷派人传话,今日不离府。」早已对此深感不满的左翼将军,在副官回不上话时,不客气地代他把话说出口。

石寅拢紧了两眉,「又不离府?」

「是。」

「王爷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或是府里有何事绊着王爷?」一心一意全都忙于统整规划大营的石寅,近来始终没机会与尔岱见上什么面,而素来相信尔岱的他,也一直都认为懂事的尔岱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可数日未见,怎么大营里就出了个总是不在其位的治军统帅?

陪着石寅一块巡视,站在副官身后的众人,在他提及这个问题时,霎时全都噤声不语,唯有敢言的左翼将军,毫不忌惮王威地再抖出内幕。

「不是有事,是有人。」为了那个人,近来益州大营里的人可有话要说了。

「人?」石寅不明他所指何谓,亦不明众人眼底的那份不满从何而来。

「西南公主。」

石寅登时变了脸色,「王爷不是早就奉圣谕将西南皇室之人贬离益州?」

总觉得心里有愧的副官,低着头说出原委。

「在起程之前,王爷见到了西南公主……」早知那日在逐皇室之人时,不要邀尔岱亲临监督就好了,不然尔岱也不会……

「他违旨私自将公主收在府内?」心火暗生的石寅,随即将来龙去脉推断而出。

「是。」劝过尔岱,却反而遭尔岱数落一顿的左翼将军,想到这事就有气。

捺着性子的石寅,反复思索完事情的严重性后,慢条斯理地再问。

「可还有他人知道此事?」这事要是在大营中传扬开来,有损王威那倒罢,最要命的是,要是大营中有太子或是其他王爷所派之人渗入,后果恐就不堪设想。

左翼将军撇过脸,「大营之中,大抵都已知情了。」日日不临营,日日留在府中芙蓉帐里,这事教他们怎么压得下来?

「速去我府中请来圣旨,随后率小队前往王府。」决意快刀斩乱麻,尽速处理此事不让它扩大的石寅,即刻对左翼将军发落。

「是。」得令的左翼将军,马上朝身后扬手。

石寅一手指向副官狠声警告,「营中若有人胆敢拿此事嚼舌根,就割了他的舌!」

「是!」

当石寅率人亲抵晋王府时,身在府中的尔岱,对这一切仍是不知情,而奉尔岱之命派人在府外拦着任何要见晋王之人的管家,在见着怒气冲冲的石寅来到时,才想命下人尽快向王爷禀报,便遭石寅拦了下来。

「大将军……」在石寅一手推开他,并命左翼将军率人入府,管家则慌张地跟在他的身后。

石寅环首看向四下,「王爷人呢?」

「王爷他……」赶紧拦挡在石寅面前的他,实在不愿石寅在这不对的时机进去里头。

当左翼将军所派之兵,果然在府中搜出许多原应按期逐贬,却仍留在此地的西南皇家奴仆婢女之后,石寅肝火大动地命人再搜,不过多久,已被贬为庶民的西南皇室中人,又再从另一个院内遭捆了出来。

看着王府庭中这些不该出现在此的人们后,石寅眯细了眼,缓缓抬首望向府内,转身大步迈向尔岱所居之处。

逐步跟在身后的管家不禁苦苦哀求,「大将军,王爷交待过,任何人都不许打扰他……」

石寅厉目一瞪,「身为师徒,老夫要见他,还需他的允许?」

「但将军所站之地乃王爷封地,王爷更是益州之主。」鼓起全副勇气的管家,在他面前站直了身子提醒他谁是主,谁是从。

「好啊,抬身份?」石寅冷冷低哼,「老夫官居一品,晋王不过是老夫手中二品之将,论军阶,他见着了本大将军还得向老夫躬身请安!」

「将军万万不可,王爷他……」拦不住石寅的管家,在石寅又再跨步朝里头走去时,才想要追上,就遭左翼将军派人将他给架去一旁。

大批凌乱的步伐声传抵尔岱院内之时,大约料到发生何事的尔岱,匆匆着衣,还未将房内的公主找个地方藏妥之时,不请自来的石寅已推门而入。

不顾尔岱面上已风云变色,石寅大剌剌地瞪看着宛如惊弓之鸟躲在尔岱身后的西南公主。

「她为何在这?」

尔岱反而先数落起他的不是,「大将军不该擅闯府内,本王已交待过任何人皆不许入府打扰。」

石寅朝东拱手以道:「按圣谕,西南皇室一族十日前就须远贬至怒江以西。」

尔岱护着身后的公主,扬高了下颔正色以对。

「我要留下她。」

「君无戏言,违旨即斩。」认为他盲目过头的石寅,不禁要他想想后果,「王爷想抗旨?」

「可暂将她藏于府内。」在身后的公主浑身发抖之时,尔岱不忍地将她搂至怀中,「西南一族早已向杨国臣首,不似西北胆敢挑战圣上天威,更从无颠杨复国心态,日后本王会亲自向父皇解释此事。」

「藏?」愈看他俩愈是火上心头烧的石寅嘲弄地问:「此事人尽皆知,还需等到日后?王爷认为这事逃得过圣上眼下吗?」

看着石寅身后携来的左翼将军与众部将,于情于理以及现实皆处于危地的尔岱,低首看了怀中柔弱多情的公主一眼,他顿了顿,不放弃地再次宣告。

「无论如何,我要她。」看遍了朝野冷峻、世情冷暖后,总是孤身一人的他,只有一个小小的希望。

白头不相离。

「不计代价?」气得七窍生烟的石寅用力握紧了老拳。

尔岱堂然以对,「是!」

记忆中,那名总是跟在他身旁,声声唤着师傅、处处习着他的少年,在尔岱开口的剎那间,登时在石寅的脑海里消失不见,那个总是敬他如师如父的尔岱,在被爱情蒙了眼后,便再也不是他所知的懂事机巧,按着他的愿望在军中步步往上攀,终成统领一方的统帅,准备大展鸿翅的翔鹰。

往昔走得太快太远,血淋淋的现实则是来得太急太突然。

他得了断。

即使尔岱将会有恨,即使日后将会形同陌路,他还是得在尔岱失足跌向万丈深渊之前拉尔岱一把。

石寅蓦然朝身后一吼,「来人!」

「你想做什么?」尔岱气急败坏地看着在他下令之后,那些立即闯进房内的下属们,抱紧了怀中的公主后,猛然抬首问向此刻面无表情的石寅。

请来圣旨的石寅,一手高举左翼将军递上的圣旨,屋内除了执旨的石寅与尔岱外,其余人等皆见旨跪下。

「奉圣命,西南皇室不愿就贬者,斩立决!」

「王爷……」泪流满面,藏不住眼中惊悸的公主直捉紧尔岱的衣襟,「王爷救命、王爷……」

「谁敢?」尔岱在左翼将军等人欲上前捉人时狠狠一喝。

「拖出去!」手拿圣旨的石寅在他们身后无情地下令,军令如山。

「王爷──」硬生生遭拉开的公主,在被拉出门外时犹带泪地回头切唤。

「石寅!」同样也遭人架开的尔岱,在石寅无动于衷地转过身去时,忙不迭地向房内的人恐惧地疾喝,「住手,快叫他们住手!」

凄婉的叫声,在他的话落之后,刺痛他心扉地自外头传来,尔岱楞张着眼,难以置信地停止了挣扎,在石寅命人全都退出屋内关上门时,他缓缓跪坐在地。

「为什么……」哀痛得难以成言的尔岱,颤抖着身子,喃喃地问,「为什么要杀她……」

站在他面前的石寅没有回答。

「她没有错,是我爱上她的!」他忿恨地抬首嘶声大喊,不明白为何要将罪过推至她的身上让她来承担。

「她非死不可。」石寅冷眸一瞥,「遭你爱上即是她之过。」

「你……」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眼中的恨意是石寅从无见过的。

石寅现实地问:「若不杀她,一旦太子得知此事,定以此事借机打压或借口削你兵权,倘若圣上因你抗旨动怒,到时你该如何?」

「我不在乎!」尔岱忿忿地挥着手。

「为了一个女人,你要葬送前程?你想人头落地?」石寅气得涨红了脸,「集西北、西南军员之大成的益州,已成为我国最强的兵武之地,你要将手中所有的一切赔在一个女人身上?何时起你变得如此目光短浅,你还想不想回到长安?你究竟想不想打下你的兄弟?」

尔岱的吼声随即盖过他的,「在权势之外,我也是个有血肉的凡夫!」

「凡夫?这凡夫,是你说当就能当的吗?」面对与他针锋相对的尔岱,石寅既是生忿更是心痛,「谁说你有资格当个凡夫?自你生在冉家起,你命中就注定只能高站在庙堂之上!」

「站在庙堂之上就得像你一般毫无人性冷血无情吗?」尔岱不领情地看着这个总想将他往上推的师傅,「别将你的梦想硬加在我身上,我要什么,我自会拿下,不需你总是自以为是的来为我着想!」

一席话,说出尔岱多年来窝藏在心底的心声,石寅在听见之余,亦听见了,他自个儿胸口所传来的那阵心碎之音。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后悔的石寅,用力压下喉际的哽咽,「老夫不能任你自毁前程!」

「出去。」不想再听任何字句,更不想在这当头又听石寅拿师徒二字来压他,尔岱不留情地开口。

「王爷。」

他忿指向门扉,「滚!」

站守在门外,将门内所言皆听进耳里的左翼将军,在难掩心痛的石寅步出门外之时,不忍地看向他。

「大将军……」

石寅只是抬起一掌,示意他什么都不必多说,看着石寅独自步下房阶,一步步走向外头的身影,左翼将军难过地皱紧了两眉,感觉石寅在一夕之间,似是苍老了许多。



绛阳。

送走前来巡视轩辕营的玄玉后,与留下来的袁天印一块待在帐中的余丹波,命人奉上茶水,同时令左右退下。他静坐在袁天印的身旁等待着,并揣想特意来找他的袁天印想对他说些什么。

「可听过狄万岁这人?」开口就提重点的袁天印,开门见山地说明了他是为了何人而来。

多年前早就听闻此人名声的余丹波,回想起他所知道的那个狄万岁之后,在袁天印的面前刻意装作云淡风轻。

他淡淡轻述,「狄万岁是扬州守将,赵奔将军的得意门生。」

「现下狄万岁还是丹阳伏羲营的领头人物,他一手打造了个全新的伏羲营。」只消一眼就看透他想隐瞒什么的袁天印,也配合地装作没看到,不急着拆穿他。

余丹波偏首看向他,「袁师傅担心伏羲营日后将会对轩辕营造成威胁?」

「我担心的是狄万岁这个人。」伏羲营在日后是龙是虎,全都靠狄万岁一人。

「袁师傅认为他会对我造成威胁?」总觉得自己被看轻的余丹波,不是滋味地问。

认为他这些年来,无往不利得太过习惯的袁天印,索性直接拆他的台。

「灭南之战中,狄万岁若是参战,今日元麾将军之职,未必会是你的。」在朝为官,除了功名之外,得要有管道往上爬,得要有官运,同理,武人亦是如此,狄万岁之所以只能屈就为一名扬州守将,是因他无沙场可战,是因他时运不济,所以才错过了扬名天下的机会。

霎时沉默的余丹波,紧抿着嘴不置一词。

「我知道你视他为头号大敌。」举扇轻摇的袁天印再揪出他想藏的一个心结,「因他曾经打败过令尊。」

提及先父曾经败给年纪与他差不多的狄万岁一事,余丹波面容不禁变得森峻,但他没有出声反驳,只因袁天印所说确是事实,而他也是自那时起,就一直将狄万岁这人放在心底至今,对于狄万岁,恐怕就连赵奔也没他那般了若指掌,也无人似他那般看重狄万岁。狄万岁之所以敬赵奔,是因赵奔为师,但他知道,狄万岁早就已经青出于蓝。

「丹波,你得要有个念头。」为免余丹波将会意气用事,或是逃避狄万岁,袁天印不得不推他一把,「只要非轩辕营之人,只要非王爷之人,日后,都将可能是你之敌。」

他深吐出一口气,「我知道。」

公事公办的袁天印,再端出严肃的神色,「与辛渡相比,你认为狄万岁如何?」

「胜于辛渡。」论战技,看起来辛渡是与狄万岁不相上下,可那是因为阴险的辛渡在战场上可不计牺牲代价,而狄万岁却与之恰恰相反,作法与他相似的狄万岁,不但可胜得堂堂正正,且还面面俱到。

袁天印挑高一眉,「与你相比呢?」

头一回,总是自信无比的余丹波无言,而袁天印,也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没把握。

「日后还早,你尚有时间准备。」袁天印安慰地拍拍他的肩头。

「袁师傅。」他紧握着双拳,「对于狄万岁,我该如何?」

袁天印合起了纸扇,「日后信王若愿与王爷联手,你只须小心,但若信王在日后成了敌方,你就得要有与狄万岁一决生死的准备。」

「乐浪呢?」只要有乐浪与他并肩,狄万岁或许就不会那般棘手。

「狄万岁要找的是你不是乐浪,乐浪在日后,必须全心对付另一人。」他不轻松,乐浪亦然,而乐浪除了要对付战技高竿的敌方外,尚得历经亲情的考验。

他不解地皱着眉,「何人?」

「晋王尔岱。」若是消息没错,听说晋王与大将军石寅这对师徒已翻了脸,日后晋王单打独斗,恐将是必然。

余丹波讶异地看着他,同时心房亦重重紧缩着。

袁天印笑了笑,「当然,以上只是袁某的猜测,能否成真,尚待后证。」

「闵禄与辛渡呢?」不敢把他之言当作玩笑话听的余丹波,紧张地再问。

「山水有相逢。」袁天印耸着肩,「时候到了,你会知道的。」

送走不愿再多说的袁天印后,余丹波走至外头,来到校场外的一隅,远望着校场上,曾经是敌我分明,但现下却全都同处一处、效忠同一人的那些兵将,这让他想到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没有永远的朋友,亦无永远的敌人。

就像尔岱,也像德龄。

更像眼前这群曾奉命力抗于轩辕营的前南军们。

看着那些生活在轩辕营中的人们,回想起灭南时的种种,他摇摇头,深刻体会到再深的伤口,终究也会被时光磨平得只剩一个印子。

一抹熟悉的人影映入他的眼帘,他静看着许久不见的顾长空,方才回营,又急着去找那票与他打成一片的前南军旧员们。

「你的脸色很难看。」忙于九江城城务,难得回营的顾长空,有些纳闷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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