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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倾三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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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护主心切,巾帼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岂有此理!明知太子旧伤未愈,一旦复发后果不堪设想,陛下之前也一再交代过,要咱们寸步不离地看着,偏偏这么大个人眨眼之间就没了,如若不是南藩王千里传信,我们还不知道要在成禄一带无头苍蝇似的找多久!事已至此,你们倒是说句人话呀,平素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

“赤钰!”女中豪杰的身后,紧随一骑是个高大英武的男人,身着紫色劲装,坐在马上仍比别人高出许多,头盔下的脸容刚毅无比,显得颇具男子汉气概。他实在忍无可忍道:“你的嘴巴就不能消停一下?普天之下,就你担心太子的安危!我们这些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出入疆场同生共死,哪一个不是愿为其效死命的?!”

此人话未落音,女爵赤钰的一鞭已经不顾头脸地挥了过来,“劈啪”一声锐响,凌厉而狠辣,周围的雨水仿佛硬生生被那一鞭撕裂了,水珠飞溅。然而那男子也不是好惹的,闪身一避,长鞭落空,发出清脆空洞的回音。

赤钰见状气急败坏,怒目扬鞭指着那个男人大骂道:“我呸!骆越你个不长眼睛的王八蛋,当真以为姑奶奶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吗?你究竟是太子的人还是皇甫大人的狗,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太子给你小子留着脸不点破你,别人就半点风声儿都听不见,你个吃里爬外的狗东西,从今往后最好离姑奶奶远点!”骂完狠蹬了一下马肚子,骏马再度飞驰而去。

骆越被骂得狗血淋头,干瞪着眼望着那女子的背影,眼睛里仿佛都要喷出火来。

“这个臭娘们,就会紧张太子殿下一个,偏心眼得很哪。”十二爵中有一人用一种很痞的调调搭了一句腔。

此人相当年轻,一袭黑色劲装,名叫青诀,很早就颇受太子赏识,在职位上封了个诸爵之首,奈何众人早已见惯了他那吊儿郎当的习气,因而根本就没什么威望。好在青诀也是个看得开的人,丝毫不计较这些争名夺利的方面,每天叼着茅草四处逛游,照样过着风生水起。

另有两人,同样款式的劲装披风,却是一律白袍飞扬,面容冷峻,跟他们那时常面瘫的主子一样,有一抹让人敬畏的杀气,只不过这乍一看,还真是英姿勃发。

“太子会做无谓之事么?”青诀轻轻一笑,继续冷嘲道,“先不说桑屹无痕那两个孽障一早就赶过去了,加上咱们五个,十二爵就有七人到场,这在有史以来还是第一次,用来对付魔王也差不多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太子身边不是还有个损人的拜把兄弟嘛,我就不信南藩王敢让人伤他半根寒毛,真有个什么好歹,咱们陛下可就有的是借口出兵神迹了,这些年来,养精蓄锐的,一直按兵不动,老头子早就寂寞得活不下去了。”

在这些人的后面,是一支全副武装的精锐骑兵,骑兵后面跟着成千上万的步兵,纵是雨夜行军,竟然毫无阻滞之色,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磨练的。厚重的层层雨幕之中,他们的铠甲泛着金属的冷光,那是一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肃穆萧杀之气。

假如见到他们的人足够聪明的话,就绝不敢撄其锋,因为这些人,长久以来便是久负盛名,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叫做翳鬼,司征伐,如地狱使者。

————————————————————

雨夜中的秦淮镇仍是车水马龙,只是在这个必将载入史册的夜晚,却透出一股子令人胆寒的冷肃杀气来。

凡是听到秦淮楼那一街,有关神迹跟雪国动起刀兵的风声,镇上的人们早就打烊的打烊,上炕睡觉的睡觉,睡不着的统统恨不得一板砖拍死自己……唯独那重华客栈的掌柜,尚且掌灯在打理账簿,时而咧嘴大笑。

这些天来秦淮镇着实大大热闹了一把,源源不尽的兵马涌到此间,这些兵一来他就得花销啊,他这客栈一天到晚都没消停过,生意好得不得了。

掌柜的看着日进斗金的账簿,喜得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唯一苦恼的是店里那些不争气的小二纷纷都在闹革命,说是自己二十四小时工作要他加工钱,不然他们就要甩手不干了。

这些没出息的狗东西,要钱不要脸……掌柜正忿忿不平,外面忽然有人大喇喇地踹起门来——绝对是用踹的。

那一声声不要命的巨响,掌柜的觉得自己的肉都要被踹掉了,忙“喔唷来啦”地应着,心里骂着那人祖宗八代,径去开了门。

“爷们别处去吧,今儿小店已经客满……”掌柜的话未说完,就见一个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朝着自己猛地轧了过来,然后就可以看到重华客栈的门楣轰然崩塌,门槛也被碾得粉碎,直唬得那掌柜的魂飞魄散。

“天!”那掌柜的跌坐在地,仰头望着已经驶进了自己店里的那辆巨大马车,就像一只蚂蚁在痴痴望着一座大山:白色骏马,蓝色的帘幕低垂,黑色的钢铁轮轴,顶盖都快要抵到客栈的楼板了,俨然一座移动的女子香闺。

马车之后,不出所料跟着大队的随扈,骑马的开路的不一而足,男男女女加起来有好几百个,一律衣着不凡。

一个长相粗犷的随从将一袋金稞子丢到柜台上,吩咐道:“准备几间最好的上房,再备一处厢房够数的院落,好酒好菜给爷们端上来,再吩咐小二喂好马,爷们高兴了,赏钱不会少了你的!”

掌柜的盯着那撒出来的金锭子,眼睛都直了,可是碍于楼内实在人满为患了,一时苦着脸木在当地。

“还不快去!”被那个大力士一掌掴在柱子上,重华客栈的顶梁柱立马整个儿抖了三抖,掌柜的吓得目瞪口呆,连忙揽了那袋金锞子一溜烟跑到后院去了。

他要找自己的婆娘商量,要不要把那幢原本自己想要年底搬进去入住的新房腾出来给这些贵客,先赚他个盆满钵满再说。

“桑屹,”马车内一个娇娆的声音道,“你过来。”

一袭月白劲装的少年跃马落地,走到马车前面听命道:“公主有何吩咐?”

蓝色流苏被车内两个随侍宫女挑开,一袭粉藕色宫装的楚沫公主端坐其中,约摸十五六岁年纪,珍珠面幕垂下来遮住了她那张巴掌大的脸,她朝着桑屹招了招小手。

桑屹怔了怔,仿佛看到了一面招魂幡,慢腾腾挪过去待命。

“桑护卫,”楚沫似怨似艾道,“你不是说太子哥哥在这儿吗?我千里迢迢跑来看他,途经好几个潦水积重的地方,这脚疾都犯了好几次了,几乎无法下地,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他怎生还不来见我?”

桑屹稽首道:“太子皇命在身,此事不能儿戏,想是有要事缠身,现在没法分身相见吧?我等在此稍候几日,一定能够等到他的。”

楚沫点点头:“嗯。”

好不容易哄好了那个被宠坏了的家伙,桑屹正暗自松一口气。

“本宫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此番连日行程,可把人给累惨了。”楚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如水的眸光透过珍珠面目的缝隙,定定地笼罩在桑屹脸上,“那么,现在请桑护卫护送本宫回房吧。”

其他人装聋作哑望天中……桑屹环顾四周,发现一大片躲闪不及的目光,握拳放在嘴边,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道:“属下遵命。”

楚沫欢呼着扑入他怀里……

桑屹大为震撼:公主当这是禁卫森严的皇宫里吗?做什么都可以瞒天过海。也许是怕桑屹死的还不够彻底吧,楚沫临了还要搂着他的脖子加上一句:“要一直陪着我睡喔。”

此际,桑护卫头上,悲怆地群鸦乱舞。

第二十章 雨夜(二)

“咱们这是去干嘛呀?”这场倒霉的雨越下越大,两人都没有骑马,苏小繁在路边买了把油纸伞撑在手里,紧跟在楚湮的后面径往出镇的方向走去。

“喂,你再往前面就出了这个镇子了!”眼见前面灯火渐熄,人际寥落,苏小繁忙追上去,不由分说将他扯到伞下遮住道,“大冷天的,什么事值得这样拼命啊?”

“送亲途中,你也见识过雪国蕹灵军团,觉得怎么样?”楚湮随意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他的面容被冰冷的雨水淋过之后,显得苍白潮湿,映衬着周围酒楼里的烛火,冰雪般冷绝。

“嗬!”苏小繁反应空前激烈,咬牙切齿,“他们是一群恶魔!”

对于这支西界大陆上最为神出鬼没的军团,她实在难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厌恶,毕竟她的弟弟至今生死未明,而且眼睁睁看着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一夜陨落其手,由不得她不满腔怨恨。“我觉得他们好像是毫无痛感之人,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更加不会顾惜别人的性命,简直就是一群嗜血的魔鬼!”

“魔鬼?”楚湮冷笑一声,带了丝讥嘲,“说的也是啊。”随即解释,“他们是雪国乃至整个西界最勇敢的死灵军队,需要顶级术师方能驾驭,而雪公爵就是这样一个厉害角色。假如,现在这支凌厉无匹的军队,已经连夜赶赴此地,甚至已经先一步将秦淮镇团团包围了,你认为秦淮镇内的神迹之军,如今生还的机会尚有几分?”

苏小繁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

“我收到了内部消息,情形大致如此。”他倒是镇定自若,“其实不用此人透露,我也能猜到几分,羽樽为了报一箭之仇,这一次定然是玩真的,恨不得把自己的老底都给搬出来。”

“一箭之仇?”苏小繁正暗自纳闷,这些年来她一心扑在商途上,对于国与国之间那些层出不穷的阴谋诡计有所疏忽。

只大概知道,神迹轩君刚即位的那几年,为了显示自己的雷霆手段,不断地南征北伐,穷兵黩武,期间倒也打过不少胜仗,有一回甚至俘虏了雪国檀君。

后来雪檀君不堪屈辱,自杀于神迹之塔的地下囚室,至于后事,却在屡战屡和间不胜了了。由此想来,雪国人心底里还是潜藏着仇恨的,只是碍于双方国力今非昔比,因而选择了一再隐忍。

然而国仇家恨,终是最难忘却。此番雪王族的佼佼者羽樽,不惜出动大量军队劫持远嫁公主,屠戮送亲军士,似乎就含着折辱神迹报仇雪恨的味道,只是除此之外,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其他什么目的呢?

“有人来了。”楚湮低嘱一声,刷地收伞,拖住苏小繁迅速闪身躲避,两人藏到一幢豪宅的石狮后面。

苏小繁几乎被他压在怀里,有些呼吸滞纳,却又不好挣脱,更不好意思抬头看他是什么表情,脸上都有些微微发热了,好在夜间看不分明。

楚湮却是在屏气凝神听着远处雨中的动静,似乎是万马奔腾之声,在夜雨中传出老远,他抬眼望着灯火阑珊的夜幕,忽然道:“这个局,有法可解了。”

“什么?”苏小繁诧异地问。

“羽樽不是下令‘有进无出’么?”他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意,道,“那就要看闯进来的是什么样的人了,假如这些人并非泛泛之辈,恰好是来要他命的,从内而外破开蕹灵军团的攻势,岂不是有趣得紧?”

苏小繁虽然完全不懂,还是怔怔地点了点头。

“听过翳鬼吗?”

“楚国王牌军团,在对付沿海八大郡战役中,十战连捷。”苏小繁顿了顿,“我还知道,这支军团是由楚太子率领的,可以说是他最值得信任的亲兵。”

“聪明。”楚湮道,“那你觉得翳鬼厉害,还是雪公爵的蕹灵军团厉害?”

苏小繁讷讷:“这个,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又没见他们打过,我怎知道?”顿了顿,“名声倒是一样响亮……”

楚湮低笑:“很快就能打上了。”说罢甚利索地从袖间取出一支响箭发了出去。那一抹金色流星直窜长空,在漆黑的夜幕上变幻出一个古老的符号,很快消失于天际。

少顷之后,金戈铁马之声犹如凝铁,由远而近,而且听来人数不少,一路呼啸着逼近身前,夜雨簌簌作响。

“吁——”随着一声马嘶,为首的一骑,红衣女子飞身下马,朝着楚湮单膝点地,用大喜过望的颤抖语气大声道:“参见少主!”

她的话得到了尾随而至的数百号人马的热烈回应,所有将军骑士翻身下马,抽刀驻地,齐刷刷地朗声恭祝道:“太子殿下洪福齐天!”

静默的刹那,那群跪在地上的骑士,无不仰头用一种瞻仰神祇的炙烈目光凝视着他们的少主。

“诸位辛苦了。”楚湮手一抬,姿态好比能够掌控全盘生死,“连日奔波,难得及时赶到,接下来我们可要一起去看一场好戏了。”

“遵令!”在那个淡定的手势下,却仿佛掌控者操控天下的绝对权威,那些人喜不自胜地谢恩起身,对接下来的战斗不止毫无畏惧,反而充满了热切的期盼之情。

“太、太子殿下?!”苏小繁蓦然睁大了眼睛,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不敢置信地指着楚湮,连珠炮似的发问,“你就是天空之城的皇太子?那个传说中要娶我家阿阑的臭男人?你还骗我说自己叫楚湮,是我花重金从还珠楼雇来保护我的人……开什么玩笑!你到底是真的楚湮还是假的楚湮?”

“疯女人,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一旁的赤钰蓦然横剑在手,对着苏小繁怒目而视。

楚湮扶额道:“苏小繁,你把我弄晕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是这样的!”苏小繁斩钉截铁道,“楚湮,是我花钱雇来的,他是我的保镖,得时时刻刻听我的差遣!可若是换了什么山魈妖精的破身份,我以后还怎么使得动他?”

“原来是这个意思,”楚太子好整以暇道,“其实,你也可以打败我的十二爵,然后再向我挑战,赢了的话,我还是照样听你的话。”

“那根本就没胜算好不好?!”苏小繁嚎了起来,“那个该死的还珠楼楼主,收了我的钱派个这样的人来糊弄我,迟早我要让他连本带利还给我!!……”

第二十一章 雨夜(三)

秦淮楼里,阑公主饱受震撼地看着眼前一幕——

云齐跟云岫那两个精致得跟假人一样的女孩,系着累赘的长裙、脚踩着十厘米以上的花盆底儿,竟然在刺客欺近神阑之际,大喊一声“保护小姐!”便猛地闪身过去,你一拳我一脚配合得天衣无缝,直打得那些刺客跟陀螺一样找不着北。

“小姐!”眼见神阑提着裙裾要奔上二楼,云齐冷不防拉住她道,“此间危险!”

“就是危险才要去啊!”神阑甩袖欲走,气呼呼道,“他们俩打起来了!”

云齐云岫对视一眼,云齐笑了起来道:“他们俩打起来了,谁还拦得住啊?”

“我不管。”神阑轻烟似的溜了上去,不料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前面雅室传来剑锋疾走之声,宛如银瓶乍破,清脆刺耳,然后就是“嘭”地一声巨响,狂风肆灌而出,吹得窗帘发出裂帛之声,整个屋宇都随之震荡。

“好!”神铭拄剑而立,白玉面具碎裂在地,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发髻被打散,满头青丝散落下来。

他全身上下遍布着数不清的崭新伤口,宛如被无数冰棱穿体而过,一道道割裂了华美的衣饰,细细地渗出鲜血来。这样的伤口看似没什么,实际早已深入肺腑。

他抬手揩掉自己唇角边溢出的鲜血,放到舌尖上一舔,眸底光芒愈发摄人心魄,豪气冲天地大笑道:“我仅知雪公爵乃西界第一术师,不想剑术竟也达到如斯惨绝人寰的地步,果然不负盛名!今日一战,在下输得痛快!”

“你也不赖,没有丢五大世家的脸。”羽樽在一边面无表情地淡淡说着,将冰剑消弭无形,透过破碎的窗棂望向风雨大作的外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这一手田忌赛马,果然玩得妙极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同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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