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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龙戏凤-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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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她不提,赶明日,她想姚谦自然也会主动提起才是。

姚谦点个头,没表示什么。转头吩咐一旁的ㄚ鬟说:“带小姐和奶娘回房去歇息。”

厅外夜色已黑,长廊如夜。延伸到无尽的暗。殷莫愁偕着奶娘。随着ㄚ鬟一步一步穿过黑暗走向廊底。前头有名家丁点起了火,两旁的灯火乍然窜燃,在昏黑中燃烧着过于放肆的明亮。照落一大块一大块的阴影,阴森地覆罩在殷莫愁身上。漆黑黝黝的,阴影外,只有光,没有热。

※※※

在姚家待了数日。除了每日晨昏向姚老爷、夫人请安。殷莫愁一如旧时,过着闲淡幽僻的生活。每天不是读诗诵词,便是默对窗楼;偶尔对空一声长叹,为落花愁,感流云散,替墙头枝叶说寂寥,沉酣在一种脱离现实的意境里。

“小姐,你如果有空就多下楼去陪陪夫人,陪她说话解闷儿,顺便学做一些针梢的活儿,别再读那些什么诗,做什么文章的。”奶娘看她一点地没有寄人篱下的危机感和警觉。认不清现实环境。丝毫不懂得逢迎讨好。不禁为她感到忧心。

虽说殷莫愁是姚家未过门的媳妇,身分自是不一样。但不管怎么说,总不比从前在自个儿家里,便何况,她们在姚家没有一点依恃,做人处事一点也轻忽不得。

殷莫愁放下书,软了口气,口气很无奈。“奶娘,你明知道那些我是做不来的。”

“奶娘知道,奶娘当然明白!”奶娘也叹气。说:“可是,小姐,咱们现在可不比从前在家那样。你现在算是人家的媳妇了,有些委屈总是要忍耐。”没有人是天生什么都学不来的。只要有心,肯去学去做,心想事使成。可她却不知道,就是有那么些人天生和时代异质的性情,也不懂顺应妥协,只凭本性追求,所以世事才会有那么多不圆满,也才会有那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甚或者悲剧发生。

“就算那些刺绣的活儿你做不来,陪夫人聊天、说些体己话总行吧!”奶娘摇头,又劝着说:“你就把姚夫人当做是死去的夫人,陪她说笑、料理家务,讨她欢心高兴,也好得疼!”奶娘苦口婆心,就怕殷莫愁这种悖于闺阁的诗人性格不讨姚夫人的欢喜。深院大户人家,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如何“做人”,面面俱到,好记人喜爱;殷莫愁却在“做诗”,幽僻多感,不重人情世故,也不管逢迎笼络的必要。

“那不一样的,奶娘。”殷莫愁颦着眉看着奶娘,实在说,她根本不知道能陪姚夫人说些什么。

极其实,她并不是没有寄人篱下的孤零悲戚与伤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如此沉默幽静。她也明白奶娘的用心和熙虑。然而,她内心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说不出口和为什么的;姚家不提婚定的事,她反而愉愉的何种无以名状的轻松感。更有惋离奇怪的矛盾:一方面很清楚事情到最后,她的终身就该这么成定,而仍顺其自然任由发展,安静地等事情到来;一方面则虽然明知目前这种悬着的情况无法长此以祝却又情愿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拖延下去。

“不是奶娘要说你,小姐。你这个性子真是……唉!”奶娘像是辞穷了,劝不过殷莫愁,重重长长地吐叹一声,很是无可奈何。

不知姚家对她们主仆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奶娘暗示了几次,姚谦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明白,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一直没有表示,殷莫愁和姚文进的亲事,就这样一直搁着。奶娘愈等愈是心焦。偏偏殷莫愁一副无动于衷又无关紧要的态度,更叫她为她的亲事挂心。

“你就是这样的性子,连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一副无关紧要;怎么说你才好!”奶娘想着不禁又嘀咕起来。

殷莫愁微略又磨眉,像是无奈地望了奶娘一眼。

奶娘牢骚一起,便抱怨个不停。“也不知道姚大人究竟怎么打算,我们都来了好些日子,小姐和姚公子的亲事,他却一个字也不提,我暗示了好几次,就是不见有什么动静。偏偏小姐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又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也不晓得多到姚夫人那里走动走动,陪她说笑,讨她喜欢,好得她的……唉!”说着,又摇头叹起气来。

“急也没有用啊!”殷莫愁表情淡然。“这件事就顺其自然。奶娘,你就别担心那么多了。”

“可是,总不能就这样没名没目的一直悬在那里吧!”奶娘对殷莫愁事不关己似的平淡嘟嘟嘴,在嘴巴里咕哝着。

殷莫愁好耐性地微笑一下,起身走到窗前。

“好了,奶娘。别再说那些。”斜照的阳光无心地晒到她身上。漫布着一股|Qī|shu|ωang|落寞的味道。她回头,笑说:“天气这么好,我们到花园走走吧。”庭园非常辽阔,景色绮丽,小桥、流水、假山点缀其中,加上各式美丽的花草,蝶飞虫唱,十分热闹,别有一番宜人的景致。只是。荼靡花谢,春事早过;整个庭园在午后斜阳的垂照下,浮着一片渺渺的尘埃,尘光中弥漫着一股寂寥与扯忡。东风不怜,繁华徒徒吹落。

“就这些花花草草的,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陪夫人说话去!”奶娘边走边嘀咕。

殷莫愁抿嘴不语,不理奶娘的嘀咕。走走停停,时而仰头,青天漠漠,重重一空如江海的深遂。她轻叹一声,低下头来,不提防衣袖里忽然掉落出一块玉佩。

她先是楞了一下,然后蹲下身捡起那块玉佩。灿翠的碧光,映着斜阳,闪烁她随底点点如丝的流金。龙形的花纹仿似叠映着一帧冷漠的面容,突叫她猛地一征,有种感情隐约,心头写然浮起那帧英冷刀峻的容颜,挪对如星的眼胖。彷佛繁星,彷若流云;山间不期然含笑交会的那个人……怎么她轻颤了一下,对自己摇摇头。她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那个人!?因为这块玉佩吗?

她拿起玉佩,迎着日阳,金光穿透,整块玉佩透明深遂如琉璃,如一潭深湖,浮映着那场避遁如梦。

她叹了口气,将玉佩收在掌中,征征望着这才发现左下处印记般地列了四个字奉天承运。心头写然又浮起那帧冷漠。

那个人硬是留下了这块玉佩,而叫她这般不经意在心上印下了他的身影。她不该有那种征忡的,但初遇的那一眼。彷佛在诉说着一种相逢早在见到姚文进之前,她就先跨过了“情槛”,踏入了“情门”,和那人避遁了。命运是这么不可说与不可测。留给人一些未明的征忡。

但终究仅是一场虚幻,如梦,注定会消散。她的终身已定;她早也只求这样简单素的感情,过着恩爱平凡的一生。

她仰起脸望着长天。晴空浮云,聚散等闲。

“闲愁最苦,脉脉此情谁诉?这人间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她喃喃自语着。

奶娘看着,不禁又摇头。她怕让下人瞧见,又窃窃私语,不知会胡说些什么。

“殷妹!”凉亭那边传来唤叫殷莫愁的声音。

姚文进含笑走过来。

“姚大哥。”殷莫愁含笑相迎。经过几日的相处,她跟姚文进之间感情自然,性情且略有相投,尚有言笑。

“姚少爷!”奶娘说:“你来得正好,帮我说说小姐。要她没事多陪陪夫人,少读一些什么诗文。还有,这些花花草草有什么好看的,不如陪着夫人正经。”

“我觉得殷妹这样很好啊!”姚文进走近,脸庞挂着温文的笑,望着殷莫愁。“‘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早已经过去了,多读些诗书总是好的。再说我娘身旁随时有人伺候着,也不必天天去陪伴。”

“姚少爷!”奶娘气急败坏。她没想到姚文进竟会这么说。“我要你帮着劝小姐。你反倒说这些火上添油。小姐已经够任性了,再这样下去怎么使得!”

“奶娘,像殷妹这样,顺着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没什么不好啊!怎么能说是任性!?”姚文进有感而发。他在父母羽翼下长大,总不敢违背父母的命令,也总是身不由己。但殷莫愁不论处境,却不负己心,不违背自己的心意。

奶娘干瞪着眼,徒呼无奈。她这样气急败坏,像在对牛弹琴,一点用处也没有。

姚文进漫顾四周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轻松说:“景色真好。在书斋待了一上午,像这样出来花园走走看看。感觉真舒服。”

“是埃”殷莫愁微笑同意。“花园里草树幽杳。蝶飞虫叫,人间是如此静好。”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感悟了?殷妹?”姚文进了解似的笑问。

殷莫愁抿着嘴,轻轻摇头。

姚文进亦没追问。只是温柔地含笑。

“对了!”他想起说:“先前做了一篇文章,不知你有什么想法,回头拿给你瞧瞧。”

“嗯。”殷莫愁点头说:“姚大哥做的文章,当非平常,自不在话下。我很期待!”

“哪里,殷妹过奖了。”姚文进含蓄一笑。目光掠过殷莫愁,说了一声:“殷妹别动,你发上沾了片叶子,我帮你拿掉。”

“是吗?那就麻烦姚大哥。”殷莫愁毫不忸怩作态,笑得很自然。

她对姚文进有种对兄长般的恋慕之情,感觉自然又亲近。但她不知道感情的事该怎么算。如果真像奶娘说的,感情可以培养,经过朝夕相处,自然而然便生恩爱,那么,长此以往,或许她会喜欢上姚文进,培养出情感,平凡又恩爱地过一生吧!?

或许吧!?她抬头望了望姚文进。看他小心地为她除下发上的枯叶,表情那么温暖又珍视。她只求一份平凡完整而深刻的感情,眼前和她订定了终身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了吧!这一刻,阳光暖懒照着,和风徐徐吹来,她和他并肩同赏花草,闲话文章,所谓天长地久,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应该就是了吧?她征征看着,眼神很远。

两三个丫鬟在游廊下,瞧见姚文进一脸呵护,小心地为殷莫愁取下沾在发上的叶子;又见殷莫愁抬头征忡的模样,觉得有趣。掩着嘴相对吃吃她笑。窃窃私议着。

“你们几个在那里笑什么?真是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却不料姚夫人经过,对那些丫鬟叱喝一声。

丫鬟低着头。不敢回话,拿眼尾余光互相偷觊。姚夫人视线一转。便瞧见抬着头呆征在花园的殷莫愁和望着地含笑温文的姚文进。立即皱紧眉头,沉下脸来。

真是的!那样子叫下人看了笑话。成什么体统!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她斥开那些丫头,吩咐身旁的丫鬟说0小红,去请少爷到厅堂去,说老爷和我有事找他。”回头狠狠瞪了殷莫愁一眼,脸色极是难看。一路紧绷着脸,铁青着,走回厅里。

厅堂上,姚谦低头拢眉,正不知在琢磨计算些什么。

“老爷,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姚夫人皱着眉。一脸不悦。

姚谦不待问明,但看她的表情,便明白是什么事。反问说:“依夫人之见呢?”

姚夫人看了丈夫一眼,皱眉说:“那孩子若是长得端庄乖巧、讨人喜欢,也就罢了。偏偏她成天不是长吁短叹,就是拈花惹草,一身单薄相;正经事倒不见做一桩。你看她连针线都不会拿。这样怎么持家?现在连进儿都给传染了她那呆气;咱们姚家三代单传,叫我怎么放心娶这样一房媳妇!那孩子没父没母说起来也怪可怜,但她偏生得那样一种性子,可也不能怪我没那个心肠!”说得那般当然。全是道理。尽挑殷莫愁的不是。

姚谦沉吟不语。

姚夫人又按着鼓动说:“俗话说得好,娶妻娶贤。娶媳妇最重要的就是端庄贤淑,要能与家荫夫。莫愁那孩子偏生一副乖僻孤怪的性情,最是要不得。老爷,我看这件事,你总得想想法子才好。”她总嫌殷莫愁逸出闺阁规范的性格,不喜她的悖于体统。

“这个我明白,可是……”姚谦似乎伺什么顾虑。

“你是担心和殷家的那约定吗?老爷?不是我说,指腹为婚这种事,到底只是嘴上说说,并没有什么凭据……”

“我顾虑的倒不是这个,当初那约定,原也只是我和殷兄说笑时的戏言一句罢了!不过……”他像是有什么隐情,冰淡的眼珠衬着一脸不谐调的慈悲。

“不过什么?老爷是担心那孩子孤零无依是吧?这不妨,多给她们主仆一些银两就是了。”

“那好。”姚谦点头,正想命人去找殷莫愁,姚文进偕着殷莫愁走进来,朗声问:“爹、娘。你们找我?”

姚谦和夫人对望一眼。咳了一声,说:“莫愁,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进儿,你先过来。”

“爹。你找莫愁有什么事?”姚文进直觉气氛不对。

“这没你的事,你回房去。”姚谦板着脸。

殷莫愁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这时,总管形色匆忙疾步进来,禀告说:“老爷,皇上派人来,传老爷即刻进宫。”

“皇上召我进宫?”姚谦表情一整,连忙起身,吩咐说:“快去准备,我马上进宫。”

“都这种时候了,皇上找老爷会有什么要紧的事?该不会是相国把那件事禀告了皇上……”

“夫人!”姚谦很快对姚夫人使个眼色,阻止她说下去。

“爹,你不会是不征得我的同意,就擅自答应和相府的……”姚文进心生怀怀疑。担心引起殷莫愁不必要的多心,没再问下去。

“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谈。”姚谦不悦地看了独子一眼。同时扫了殷莫愁一眼。他匆匆交代了几句,便坐上轿子,匆匆入宫去。

皇上在紫宸殿等着他。皇帝每日御殿接见群臣。都在前殿辰光殿。紫辰殿为三重殿。是皇帝的便殿,平时都在这里接见一些较亲近的臣子。

“臣姚谦,叩见皇上。”

“起来吧!”头戴金冠、身穿黄金绣龙袍的皇朝天子,负着手,临窗而立。背对姚谦的神态,淡漠而无表情,语气里渗透几分冷例。

“谢皇上。”姚谦起身站在一旁,低着头,垂手静默。不敢稍有逾越。

皇帝年纪虽轻,三十不到。但聪慧锐勇,先天有帝王之风,早在太子时,便显泄露慑人的锋芒。即位后。少年天子英冷的气质,更加彰显他的威势,气魄诸天地虽然行事独断,但睿智英明;凡事亦自有主见,不受他人影响蒙蔽。一双冷测的眸,更似能看穿人心,让人在他面前不禁感到慑服颤畏。一千朝臣,都不敢轻慢。

“朕找你来,是有事要问你。”声音微微一顿。“我问你,你府中是否有个叫殷莫愁的女子前去投靠?”

“啊?”姚谦呆了一下。“这……皇上怎么会知道?”

“你不必多问。我再问你,那殷莫愁她现在人呢?你对她怎么安排?”

“这……”姚谦顿时语塞。这一瞬间,他心思已快速转了好几回,有了许多揣测。他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召他入宫竟是为了这件事。“启禀皇上,臣目前暂时将殷莫愁安置在府中,生活起居都差人伺候着。”

“很好。”

“这是臣应该做的。殷莫愁本为臣故旧独生之女,如今她父母双|Qī|shu|ωang|亡,举目无亲。前来投靠,于情于理于道义,臣都不能弃她不顾。”不知道皇帝究竟有何用意,姚谦只有硬着头皮解释。“而且……”他咽了口口水,语气一顿,有些迟疑。

“而且怎么?”

“而且……”姚谦更为迟疑,吞吞吐吐的。他心思深沉,对每件事情都很小心谨慎。

“而且那殷莫愁与你的独子姚文进指腹为婚,早已订亲,是也不是?”金辉炙眼的身形霍然一转。那如剑的肩,泛闪冷例星光的眸,英冷的脸庞赫然竟是出现在山间茶棚的龙天运!

姚谦惊讶地抬头,满脸错愕诧异。

“皇……”过度的惊讶,显得有些结巴。“皇上怎么会知道这……”这时他有些后悔,没有当机立断,早早将殷莫愁打发了事。

“哼!”龙天运冷冷哼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他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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