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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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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云一边说一边又叫道:“后来他村里的人都得了厚礼,只有他那嫂嫂什么也没有得到。你猜那嫂嫂怎么想?她不甘心啦,人人都说她家出了大贵人,她的孩子也闹着要礼品,还想到洛阳去享福。于是那嫂嫂便跑到那大贵人面前,跪在他面前哭啊求的。钱哥,你猜那贵人怎么办的?”

“怎么办的?”(文*冇*人-冇…书-屋-。电子书)

问的不是姓钱的青年,而是旁边听故事听得起劲的乡民。

见有人捧场,卢云俊秀的小脸都红通通的了,他大声道:“那贵人啊,他让乡亲拿来一个碗,然后在那碗里盛满水。然后他把那水倒在泥土上,对着他嫂嫂说:“你把这些水原样不动地收到这个碗里,我就原谅你,还带你们一家人到洛阳去享福。”

故事说到这里,四周起了哄,“那水倒了怎么还收起起来?”“就是,这不可能嘛。”

嗡嗡声中,卢云点头道:“对,这不可能!所以那贵人只是带走了几个一直帮助他的邻居,把他兄嫂留在农村里受穷。哎,听到那贵人离开不久他兄嫂便病了,他们的孩子也没有人理会,据说那女儿都定了亲还被人退回来了。”

故事讲完,四下安静之后便嗡嗡声大作。众人一边感慨那个恶有恶报的兄嫂,一边时不时拿眼瞟向那肥妇。

对上众人的目光,想着卢云所说的故事,肥妇突然慌乱起来。

这些年,新帝以孝和德治天下,关于那些礼让族人的人,得到举荐成为孝廉的事迹她时有耳闻,可就是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件事也有可能摊到她自己头上。

见到那肥妇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看向自家小叔子的眼神中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惶恐和讨好。卢萦一笑,她牵着弟弟的手朝外走去。

卢云一边与那姓钱的青年告辞,一边跟在卢萦身后向外挤去。不一会,姐弟俩便出了市集。

一离开人群,卢云便摇头晃脑,一脸得意地说道:“姐,我刚才的故事讲得好不好?”

卢萦点头,揉搓着弟弟的头发笑道:“讲得好。”在弟弟郁闷的嘟囔中,她又笑道:“阿云真聪明,知道讲话要三分真七分假才让人相信。

得到姐姐的夸奖,卢云大为得意,他神气地昂起了头,走起路来都像在蹦跳。

不过经过这么一耽搁,回到家中夜幕早就降下来了。卢萦忙着生火煮饭,当姐弟俩吃完饭时,十六的圆月已亮敞敞地照在屋里屋外。

这时,隔壁箫音再起。

卢萦来到院子时,一边倾听着箫声,一边寻思着白天发生的事。就在这时,箫声转细,渐渐弥散在月光下。

卢萦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站到了昨天所站的围墙边上。

刚刚背靠着墙,卢萦猛然清醒过来。她转过头,眸光清冷地看着那厚厚的围墙,想道:这世间百般苦楚,都是因为人生了枉求之心。我与他的家世差了千里万里,此生万万不可能成为夫妻。既然明知无望,又何必放任自己沉沦下去?

想到这里,卢萦慢慢退开。

仿佛心有灵犀,几乎是她一动,那边阴澈清冽中夹着欢喜的声音已然唤来,“阿萦……”

唤了一声,他又唤道:“阿萦……你在吗?阿萦。”卢萦停下脚步,她转头看着那厚厚的泥墙,好一会才说道:“明月虽好,春风不许!”

只有八个字,只说了八个字,为了让他听清,卢萦微微提了些话,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的。

把话说出来是简单,可不知为什么,在说出这八个字时,一种难以形容的怅然若失,还是涌出卢萦的心头。这种怅然,也许无关情爱,也许只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少年情怀而已。

卢萦行事向来果断,丢下这八个字后,她转身就走。

当她走到院落中间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楚的低唤声,“阿萦!”

卢萦回头。

她对上的,是那个爬到了墙头上,正痴痴地向她看来的俊美少年。在卢萦回头对上他双眼的那一瞬,她清楚地看到,少年那如水墨渲染而出,层层叠叠极为神秘美丽的眸子里,竟有泪光隐隐!

他要哭了!

这个念头令得卢萦失去了力气,再也无法绝决地回去房中。

少年望了她一会,垂着眸,动作利落地爬到墙头坐好,然后,他把箫放在唇边,呜呜咽咽吹奏起来。

箫声飘转如梦,带着难以形容的恐慌和乞求,婉转百回的,缠缠绵绵地绕上来。而就在卢萦忍不住伫足回眸时,少年扇动着长长的睫毛,眸光清亮无比地看着她,一瞬不瞬的。

这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悲伤?便是一向自以为敏锐的卢萦,也对自己说道:原来刚才看错了。

第五十七章 路遇

身后箫声袅袅,墙上人儿如玉,卢萦静静地站在那里,少女清丽的脸孔,因心跳加快而双颊粉红,墨眸如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低语,卢萦才听到墙上的少年收起玉箫,翻身爬下了围墙。

卢萦回到房中时,脸还有点发烫,而卢云正手拿着书,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见到一向沉稳的姐姐难得的小女儿态,卢云兴奋地低语道:“姐,阴澈是不是喜欢你。”他眼睛弯成一线,简直比卢萦还要欢喜,“姐,他很好的,也只有他才配得上我姐姐。”

听到这里,卢萦冷静下来,她坐在榻上,低着头望着自己被窗口照进来的月光拖得长长的影子,好一会,才低声道:“他家大业大,与我门不当户不对。”

“姐……”

卢萦抬头,她无法掩饰心中浮出的怅然,因此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勉强,“不说他了,阿云,姐姐还想等你发达了再嫁人呢。”

卢云一呆,低声道:“姐,可那时你年龄……”

卢萦伸手揉搓着眉心,淡淡说道:“以我现在的条件,是嫁不到好人的,不如干脆等几年。”她的弟弟,真的很聪明,就是心性不稳,读书时容易走神,她想,是应该给他一点压力了。

卢云抬头,他看着目光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姐姐,双手握了握拳,断然说道:“好,姐姐,我一定会很快就出人头地的。”

卢萦一笑,温柔道:“好。”

第二天,把卢云送走后,卢萦又忙着读书写字。这两天她一有空闲,便想着如何赚更多的钱。可这生财之道并不容易,饶是她想破脑子也没有个主意。

读了一会书,卢萦想到昨天那个指责自己的城西张寡妇的儿子,想到那人在闹市中,对自己莫名其妙的编排,当下冷了脸。寻思一会,她换上弟弟的衣裳,把头发扎成少年式样,换上鞋子出了家门。

卢云是个男孩,骨架子天生便比卢萦大,因此卢萦虽然比他高了一些,穿上他的衣裳却是恰恰好。比起上次见那贵人定制的华贵衣裳,卢云的这些衣裳布料普通,式样更是普通。可不知为什么,也许是卢萦那冷漠的表情的缘故,她穿上男裳,饶是这布料普通的,也是人才特别出众,饶是最普通的白布衣衫,也衬得她面容如玉,乌瞳水润,俊美得灵秀。

缓步走出巷道,卢萦身子一转便朝城西走去。

走着走着,一个有点耳熟的叫声传来,“咦,这不是卢氏阿云吗?真好,又遇到了你。阿云阿云,快看过来!”

这人还没有靠近,便是一阵大呼小叫,令得街道中好几个人都转过头向这边看来。

卢萦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她便对上三张熟悉的少年的面容,这三人,一个正在大呼小叫,一个水墨勾画出的眸光正直直地盯着她,可不正是那天遇到的阴澈三人?

真是运气不好。卢萦勾了勾唇,头痛地想道:我应该晚一点出门的。

她知道,自己用了弟弟的名字,便不能老是穿男装出现。本来想着到西街探察,换成男装后方便些。再加上询问的是自身的婚姻一事,更不能穿女装出现。却没有想到,这么巧便遇上了他们。

这时,三人所坐的高大宽敞气势不凡的马车“兹——”地一声在卢萦的面前停下,那姓王的少年朝卢萦笑得欢,“阿云这是往哪里去?快上来快上来。”说罢,他伸出手便向卢萦拉来。

卢萦很头痛。

她不想上马车,可这人大呼小叫着,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向她看来。再这么看下去,她担心她利用那贵人给弟弟造的势会全部破坏掉。

犹豫了一阵后,卢萦暗叹一声,道:“兄长多礼了,我上来便是。”

说罢,她走向马车。

见她答应,那姓王的华服少年大喜,他一把握向卢萦准备攀住车门的手。

就在王姓少年的手伸出来时,突然的,一直闷不吭声的阴澈动了动,他这一动不要紧,可那放在他的腿边,那装满了书本的书筐猛然一歪,重重压上了那王姓少年的足背。

王姓少年吃痛,握向卢萦的手一缩,捂着自个儿的足背跳了起来。可这一跳,他的头又撞上了车顶,顿时痛得都惨叫起来。这么一闹,也就无人注意到,阴澈的手从一侧伸出,准确而坚定地抓上了卢萦的右手。

十指交缠,两人都是一僵。卢萦抬起头,乌黑水润的眸子盯了他一眼,虽没有说话,那会说话的眸子却在清楚地表明她的意思:放手!

阴澈没有放手,他只是坚定的,用力地握紧卢萦的手,见她看来,他总是抿着的唇扯了扯,面无表情地说道:“上来啊,我拉你一把!”竟是一副根本看不懂她的意思的模样。

卢萦也没有办法与他争持,她忍着揉搓眉心的动作,心中后悔不已:早知道,我刚才就该找个借口不上车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民风习俗,对女子的约束远没有后世那么严格,卢萦虽是后悔,倒也不会害怕。

阴澈把卢萦一提,扯着她上了马车后,也不等她站稳,便把她向自己一带。

他带得重,卢萦身不由已向前一歪,刚刚伸出一只手按在车壁上勉力定住自身,阴澈已面无表情地说道:“车里东西多,你站稳了。”说是这样说,他两只扶着卢萦手臂的手,再次暗中用力,竟是一拖,便把她拖到了自己的内侧坐好。

把卢萦稳稳当当地安置在自己内侧,让她与那两个少年隔了一段距离后。阴澈转头看向两个好友。

此刻,那两少年都在瞪着阴澈。好一会,那王姓少年叫道:“阿澈,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另一少年也叫道:“阿澈,你这也太过份了!那天我被那个泼妇撞倒在地,你可是头也没回地就走掉的。你,我就算长得没有卢小弟俊,可我也比他可爱啊!”说到这里,这少年还瞪眼缩鼻的,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阴澈神色不动,只是眼角朝卢萦的方向瞟去,见她的眸中隐隐透了些羞恼,他才清咳一声,淡淡说道:“别闹了,你们没有看到卢小弟不自在了吗?”

第五十八章 少年

卢萦是不自在,先前阴澈留在她手心,肩膀地湿热还没有消去,现在自己又被他挤到了一角,少年身上清爽的体息无时无刻不在缠绕着她。再加上另外两个少年的打趣,她直是双眼圆睁,既羞且怒了。

见这个白玉般的少年郎一副要炸毛的样子,众少年连忙清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阿云,你这是去哪?我们送你。”

卢萦抿了抿唇,说道:“到西街走走。”

“那就去西街。”另外一个少年应了一声后,把头伸出去朝驭夫叫了一声。而这时,王姓少年还在摸着自个儿的足,眼泪汪汪地说道:“肯定肿了,青了。”他恨恨地瞪着阴澈,“跟你这小子出门,我就没有落过好!”

“……”阴澈扯了扯唇装作没有听见。

王姓少年大为郁闷,他瞪了一眼阴澈后,转向卢萦笑嘻嘻地说道:“这个阿云,向你介绍一下。我姓王,名旭,这位姓莫,名远。你身边那位姓阴,名澈。”

卢萦浅浅一笑,向三人分别唤道:“王兄,莫兄,阴兄。”

唤王家郎君和莫家郎君时,二少年爽快地应了,唤到阴澈时,他水墨般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卢萦,好一会才应道:“唤我阴郎也可。”

卢萦勾了勾唇,当作没有听到。只是在内心深处,卢萦不免想道,这个阴澈还真是看不透,他爬围墙吹箫时,看起来挺温柔腼腆多情的,怎么在外人面前又不一样了?

这时,那莫家郎君问道:“阿云此去西城,是想干什么?”

刷刷刷,三个少年郎都向卢萦看来。

卢萦想了想,道:“就是去逛逛。”

王姓少年显然现在不怎么痛了,他精神百倍地坐好,笑眯眯地说道:“阿云也是有意思,上次穿得俨然一个贵公子,现在这身嘛,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啥衣裳穿在身上也有风姿,挺好。”

他的话刚吐出,阴澈坐得笔直的身姿向前移了移,又把卢萦挡住了一些。

那两个少年没有发现阴澈的小动作,卢萦自是发现了,她朝他瞪了一眼,只是瞪的时候,脸忍不住又有点烧。

莫姓少年和王姓少年都要喜欢说话的人,接下来的一路,他们说得越来越欢,到最后,两个人激烈地争辩起来。

他们一争吵,倒显得角落里的两人特别安静。感觉到阴澈那双水墨勾勒的眸子在看向自己,卢萦侧着头避了避,小小声地警告道:“别看我!”

阴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只是那眼,在她白玉般精致的耳朵上盯了好一会。直到卢萦又命令道:“别看我!”时,他才淡淡回道:“机会难得。”

机会难得?他竟然说机会难得!

卢萦的脸一黑,斜挑着眼薄怒道:“叫你别看~!”

她脸白如玉,五官又秀逸非常,这般眼角上挑斜睨而来,阴澈直觉得心脏处被什么重重一击,一时之间,都呼吸都忘记了……

见他目光越发痴了,卢萦脸一黑,连忙转过头看向马车外。

这时,王姓少年在旁叫道:“咦,西街到了。”

这话一出,卢萦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马上叫道:“请停一下。”叫完后,她向三少年一揖,朗声道:“我还有点事要办,三位,下次再见了。”说罢,她急急拉开车门跳下马车。

卢萦刚刚离开不到五步,便听到马车中那王姓少年惨叫一声,嚎道:“姓阴的,你,你又把书筐踢到我足背上了!啊,别说你不是故意的!”

下了马车,被凉风一吹,卢萦发现自己脸皮终于不那么烫了。想到阴澈,她抿着唇忖道:有过这次交际,只怕那两个少年会时不时来找我……不行,今天晚上得跟阴澈说一说,让他到时找理由回绝他们。

在这西城区,张寡妇家还有点名气,卢萦一边装作闲聊,一边东张西望寻思着生财之计,在她问到第五个人时,倒是听到,张寡妇确实在前天提到了,说是认为自己是个有能干的,还说了想找媒婆上门提亲。

不过除了这些,卢萦也没有探听到别的。

本来卢萦还寻思着,如果张寡妇的儿子是被人指使了的,也许那幕后之人会与那四个混混儿的幕后之人有点关连。可现在探听不到,逛了一个时辰也没有巧遇张寡妇的儿子本人,卢萦只得打道回府。

回到房中,卢萦在院落里慢慢转悠着。转着转着,一阵敲门声响起。

“谁呀?”

“阿萦在家啊?是我,我是黄嫂子,我来看你了。”

黄嫂子?平府二房的黄嫂子,她倒是会做事。

卢萦知道,平府是想向自己讨好求和的,不过前面几次都被自己严厉拒绝了,平府的主子没了面子,现在只能派仆人来施怀柔之策。

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卢萦有时会想着,说不定那张寡妇的儿子,就是被这个黄嫂子挑拔了来找自己麻烦,她再出面解围好卖自己一个人情的。

有时她甚至觉得,弟弟被围殴一事,说不定也与平府有关。事情不关仇恨,而是,如果平府的人在那洛阳贵人身边有人的话,他们肯定知道,与那贵人读书下棋的,根本不是卢云而是她卢萦。

因为她卢萦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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