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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妇当关-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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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王不会坐以待毙,哪怕明知太子已然知晓凶手,他还是会将自己撤出来,眼下既没了拿捏柯云嵇的软肋,他李云正必然是靖王的替罪之人,想到死李云正的身子不由地轻轻一颤,对眼前眼中布满血丝神色狰狞的靖王有了一丝的畏惧:“殿下?!”

李云正见靖王手里捏着一片茶杯碎片,他小心地伸手接过靖王手中的碎片,眼神微微地扫着靖王,待确定他并不曾恼怒后,他方才眯着眼睛立在靖王的身侧。鲜红的血丝犹如刺眼的光,突兀地染红了靖王的手指。

随侍在靖王身边李云正的日子并不好过。相反他比任何人都心惊胆战,一言一行,他不敢有丝毫的忤逆,同时他也肩负着提点靖王的责任,他不能让靖王陷入泥泞。

那些日子就像是一片吹不散的乌云,浓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想过为靖王赴汤蹈火,为他甚至连生命都可以不顾。只是…世事难料,他的妻子还那么年轻,她才刚刚有了他的孩子,那个生命不曾来到这个世上。他不想他的死连累了她…亦连累了他们的骨血。

选择一条路,走到了末尾,眼看着尽头就在那儿。他想回头,却已经难了。

靖王不会允许他活着投诚太子,更不会舍弃他这样的棋子。柯云嵇能将赫连家的人救走,他是有心无力。在靖王身边他一直小心翼翼,并不曾有自己的势力隐卫。眼下,他想带着妻儿脱逃怕是难上加难。

心中不由地漆黑一片。

李云正把目光投向靖王,他孤零零地微微低着头,眼睛不复以往地精锐,眸中一丝氤氲湿气,暗含着丝丝的不舍与不甘。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一样也不好受。他怕也是难以抉择的吧?

装可怜吗?还是他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义无反顾地舍弃妻儿,不管不顾地赴死?李云正冷冷一笑,紧紧攥着手。牙齿紧咬着,口中一丝血腥蔓延。

看来是不能坐以待毙了。

此时李云正站在这里,靖王不说话不是不想开口,而是在想怎样开口,怎样让李云正能舍弃妻儿甘愿赴死。

不是没想过威胁他。可他同柯云嵇不一样,他是一直忠心耿耿地跟着他的。若非是他的妻子怀有身孕,他不会犹豫。靖王相信他的一片心,然而大丈夫有所舍得,他必须舍弃心腹之人才能令人信服。

可是,靖王不能威胁他。若果然靖王不顾一切地捉了他的妻儿,且不说李云正会不会出头,那些跟着他的人心里会如何想?他们会不会想有朝一日也会成为靖王的棋子?

时间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雷声隆隆,乌云压境,乌压压地笼罩在府邸的上空,这日头竟是不同寻常地隐匿,黑云聚拢,各家各户星星点点地亮起了烛火。

李云正稍微挪动了一下手脚,耐心地等着靖王开口。

一阵冷风呼啸,支起的窗棂哐当一声合上了,门外的小厮吓得立刻缩缩着身子进来告罪,跪在地上求饶,良久不闻人语,缓缓地抬起头悄悄地打量,只见靖王同李大人皆如雕木般未有丝毫的动静,心下骇然,也不管大人们有没有允许他起身,一个跐溜跑了出去。边跑边摸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躲得远远地不敢再靠近。

“云正…”

李云正抬眸看向靖王,依旧规矩地行礼,“殿下有事只管吩咐。”

语气淡淡地,靖王暗自叹气,他又何尝想舍弃他,只是情非得已。微闭了闭眼睛,缓缓开口道:“云正可有法子脱身?”

李云正震惊地抬头,见靖王一脸的认真,心里很是嘀咕,面上并不显,只做沉思状,半晌才说:“替罪,或是…死。”

死,谁又能真的不怕死。

常人尚且怕死,何况养尊处优的靖王。听李云正简短的话,靖王面色骤然惨白,哆嗦着嘴唇,颤声道:“别无他法吗?”

李云正看着靖王,良久不语。

直到靖王以为他无法子,正欲开口时,他沉声低语道:“置之死地,或能而后生。”

靖王浑身一震。

他自是明白李云正口中之语,可荣华富贵又有多少人能看透,靖王心中难以抉择。

置之死地,他或许能活下来,但苟且偷生,甚至连姓名都换了,他不再是靖王,那这万里江山同他将再无瓜葛。

李云正毫不避讳地看着靖王,见他眼中挣扎之意,略略叹息,“殿下还看不透吗?荣华富贵岂能比人命。”

“本王是皇室贵胄,如何能…”

便是靖王不说,李云正也明白他的意思,他还是舍不下荣华权力。

也不再等靖王吩咐,竟自踏步离开了,到门槛时驻足言道:“臣有娇妻幼儿,恕臣不能替殿下分忧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01章 温情

   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原本守着的门房见一众人气势汹汹地朝着靖王府邸而来,惊慌失措地闯进了内院。

“殿下,不好了,官兵,官兵朝着靖王府来了。”

这些日子靖王一直浑浑噩噩,他没有再去逼迫李云正,也没有再为着生命而奔波,安安静静地在屋子里想了好些日子。

“慌什么!”

门房冷汗涔涔,他小人一个,人微言轻如何能不慌。见靖王不欲理事,忙又战战兢兢地跑向了李云正的屋子。

“李大人!”

敲了许久的门不见有人开门,也不闻人应答之声,心里犹疑,轻轻地推了推门,吱呀一声径自开了,探头望去,屋里哪还有半个人影?!登时呆住了,待反应过来,忙飞窜着回了屋子,拾急慌忙地收拾了贵重的物件,又将压在床底下的银票揣在怀里,只一会儿地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这门房本就是聪颖奸耍之人,他平时瞧着不做好,却难得的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他从正门进屋禀报,此时再从正门出去怕是来不及了,想了想,转身走向了后院,他记得角门那只一个婆子守着,他要出门自然容易。



早在十多天前,李云正就得知消息,太子殿下得到了武德陛下的旨意,要将靖王殿下圈禁京城,那些日常里同靖王狼狈为奸之人自然也在捉拿之列。

靖王知晓他的心思,也不为难他便让他远走。李云正感念靖王对他的好,想要靖王也一同离开,哪知道靖王根本就不想离开。劝解不下,李云正只好带着妻儿远走他乡。

却说这门房机灵着,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门外围堵院子,顾不得脏臭钻进了墙根处的狗洞子。狗洞的前面正好是一株常青树。遮住了躲在其中的门房。

未来得及缓口气,只听得哐哐地敲门声,守门的婆子忙开了门,竟是没看清楚来人就被撞了个踉跄,磕在地上没反应过来就被接着闯进门的官兵抓在了手里。

顷刻之间,雕梁玉栋的靖王府立刻凌乱萧索了。

院子里丫鬟小厮慌乱地逃命,终究是没能躲过这一劫。靖王即便是失势,也不敢有人到靖王的面前撒野,官兵领头的将军站在靖王的面前,依然恭恭敬敬地请靖王上移步马车。

押解靖王的马车并没不奢华。但还算得是舒服。没有丫鬟近身服侍,倒也瓜果俱全。

太子本打算只要靖王逃脱,他就令人误伤了靖王。哪怕是不要了他的性命至少也要靖王残废,那样他再不会是他的威胁。偏偏靖王竟然坐等着他派人是抓他。

早十天放出消息就是要靖王逃命,他竟然安之若素地在府邸等着他去拿人!太子得知消息恼怒地将桌上的茶杯扫到了地上,碎了一地的瓷片。

斩草除根,章士卿亦明白这个道理。可靖王既然没有逃,太子就不能轻举妄动。只要武德陛下活着一天,不,只要武德陛下没有禅位,太子就必须宽厚对待靖王,而且要保证靖王安全无虞。

武德陛下不是轻易糊弄之人。他心中有数,一旦太子失和,他就会亲手废了太子。哪怕将江山拱手于人,也不会让太子和靖王任何一人丧命。太子是陛下唯一骨血,靖王是陛下哥哥唯一骨血,他必须要保证这两个血脉。

太子纵然心中不喜,面上仍做哀状。

靖王比之以往更是不可一世的傲慢。哪怕是虎落平阳,一样地骄傲。面对太子他丝毫不肯落下风。纵然争夺不了江山,他有皇叔维护着,他就是胜利者。

他的野心,他的狠辣,最终仍是一世的富贵安然,他不满足,但也倍感欣慰。

他知道他伤了皇叔的心,可他不后悔。手握江山,是他的抱负,若是他连争取之心都没有,他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圈禁在四方高墙之内,他不觉得委屈,衣食无忧,美人相伴,他很荣幸。

靖王缓步走进高墙门宅,面带微笑,略有苦涩。他终是失败了,怎能没有一丝的酸涩。

隐隐约约地耳边传来哽咽地哭泣声,靖王睁开眼睛看着床边的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地诧异,手微微地抬起来,想拭去她眼角的泪,却有些胆怯地缩了手,歉疚地说道:“重儿,你又何苦来这里,我没有让你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你有儿女傍身,何必来这里同我受苦。”

重儿…他多久不曾这样喊过自己了,于重乃是靖王的正妃,却因靖王偏爱姬妾而备受冷落,连累一双儿女在王府的日子也不好过。可她并不恨他,只要他能平安,她不在乎许多。

可他这一声亲昵的重儿,却叫她哭了起来,泣不成声。多年的委屈,多年的苦楚,多年的思念与牵挂,全都和着泪水淌着。

一个冷淡地玉瓷之声传入,冷着眸子不去看靖王,双眼只是怜惜地看着那叫重儿的妇人,“母妃眼睛不好,可不许再哭了。”

靖王一直不怎么关心儿女,此时见女儿竟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很不是滋味,有心张口训斥,张了张嘴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幽幽叹息了一声闷闷地躺下不说一句话。

靖王不予理会女儿的无礼、无视,女儿却似乎并没有闭口的意思,“母妃便是不替我和哥哥想,也该为自己想一想,何必为了那不关心自己不在乎自己的人白白地流泪,哭坏了自己的身子不说,还叫我们为母妃担忧。”

靖王妃素知女儿伶牙俐齿,以前靖王总在外面或是在别的姬妾那里,她不忍苛责儿女,便由着她的性子,如今靖王就在眼前,她还是说话口没遮拦,靖王妃顿时收了泪冷着脸斥责道:“不可对你父王无礼!”

小女冷着脸不说话,靖王眼看着王妃为他苛责女儿,心里不知怎地竟觉得暖暖的,脸上不自觉地微笑道:“重儿,我没事。”

靖王说着话伸手将靖王妃的手攥在手心里,一脸地满足。小女儿冷唇边扬起一抹微笑,轻声离了屋。

第202章 殒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圣人的话在皇室贵胄的观念里从来是没有的,宽恕更是不错在心底里出现过。靖王落败,他终身不可能再同太子争端,但他的低姿态没能换得太子的同情,太子明理没为难过靖王,私底下那些人为讨太子欢心也没少埋汰靖王。

他性子暴躁,能容忍那些卑贱之人口中污秽已然不易,可那些人向来是捧高踩低,靖王妃与他的一双儿女哪里能安稳地过日子。

转眼就过了十多天,靖王府邸原本的一片宁静祥和,却在这一日崩塌了。

皇宫内侍领着一众婢子手里端着托盘,红锦缎盖着看不到内里的物件,虽未看在眼里也知贵重,宫里出来的东西随便个物件便也是金贵的很。

“出去!”

门外之人只不过才跨过了花厅的门槛,就被靖王一个踉跄将为首的内侍推了出来。

那内侍不见生气,只安然地拿着浮尘扫了扫衣衫,口中吐道:“殿下如今要想清楚,太子殿下是储君,将来必定会荣登大宝,太子看在同您是堂兄弟的面上对您诚挚,郡主在殿下您身边哪有出头日,太子一片好意,也请殿下莫要令太子失望。”

“滚!”

靖王咬牙切齿,伸手将悬挂在墙上的剑取了,一剑刺去,领头的内侍瞬间瞪大了眼睛倒在了血泊中。

看着随行的内侍婢子战战兢兢,靖王冷着脸道:“回去告诉太子,本王的女儿就是嫁给大乘的凡夫卒子也不去番外之国,他想要什么本王清楚,回去告诉太子,只要我儿女平安喜乐,他想的…本王会让他如意。”

靖王妃闻言赶来。只留地上一滩血渍,不见任何人。

抬眸看着靖王,“王爷?”

她心有疑虑,却不知怎么开口,见靖王冷眼霜眸,她心里多少能猜到几分,多半同太子脱不了干系。

“重儿,我连累了你们。”

靖王妃笑着依偎在靖王的怀里,额头轻轻地抵在靖王的胸膛,“你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是我的地,你是儿女的父王。他们心里不觉委屈,也不会以为是你连累。”

抬头眨眨眼看着他,“以往的都已经过去了,现今这般也不错,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没有外面那些刀剑争端,也好。”

靖王没有说话,眼睛里闪着果决。



风清的夜晚,靖王一人闷在书房里,灯烛透亮,心却是极度的黯淡。

他坐在书房的藤椅上。回想着这一世的争夺,他心有不甘,却是无能为力。6zzw如今就连妻儿都保不住,尤其是重儿,她在他落难的时候都不曾嫌弃他,不离不弃地跟着他。

一双儿女虽面色冷淡,眼中的欣喜也是难掩的。

他们所求很简单。一个家,团圆、平安、喜乐。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权势滔天,只想过平安安逸的生活。他如今想通了,想给他们这样的生活,却是有心无力。

太子不放心他,他又怎么不明白。

死,他不怕,只是他舍不得…舍不得重儿,舍不得这个家。

他是幸福的,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过得很好;他也是遗憾的,在刚明白了一切的时候,他却不得不为着妻儿独付黄泉。

“你来了。”

昏黄的烛光照在来人的脸上,他眼神闪了闪,道:“殿下找我来是…”

“云嵇,我素来欣赏你,也知你柯家选择,若非得已我不会那般对你,赫连争…我很抱歉,死者已死,我会为我所做付出一切,只求你给重儿和我的一双儿女一方乐土。”

柯云嵇没搭腔,静静地站立。

他对靖王也不全然的敌对,相比太子,他更喜欢更欣赏靖王,率性直爽之人比胸中腹黑更叫人放心。即便他威胁过他,他对靖王多少也有一分的同情。武德陛下,天下人都知武德陛下最宠爱之人是靖王,却无人知靖王根本是磨砺太子的磨刀石。太子自小是软弱之人,若不是靖王的强势勾起了太子的争强之心,只怕太子还是个懦弱地就连同武德陛下说句话都胆颤。

靖王的性格注定他不能为王,太子有暴躁的靖王垫脚,又有武德陛下的过分宠溺,他这一生想不毁都不行。

“殿下何不去求陛下,纵然你做错过,我相信只要殿下能放下对江山的执着,陛下还是希望您能好好的。”



“若太子殿下能有您为贤王…”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定,虽然我威胁过你,但我唯一相信的人也是你。”

柯云嵇疑惑,“李大人他?”

“他精明有余,是我身边得力之人,没有李大人的辅佐,我不可能有今日,太子容不下他,除掉他也不过早晚的事,我不能将妻儿托福于他。”靖王眸色黯淡,“你…能答应我吗?”

柯云嵇有些犹豫,他对靖王没有恨也没有仇,可将靖王的妻子儿女带离王府隐匿而居,他只要露出一丝的痕迹,太子就会将他视作眼中钉,甚至柯家也会被他连累。



靖王没有再说话,他亦明白这样的要求是强人所难。纵是心中悔恨不已,却也只能暗自叹息。

“好。”

柯云嵇突然应下倒令靖王吃了一惊,他抬眸看去,只见他闷声不再说话,也不勉强他,躬身福了一礼,“大恩不言谢,来日…这一世恐怕是无以为报了。”柯云嵇蹙眉,靖王这话有深意,他难道要逃?还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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