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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飘,红颜落-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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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儿眼直直地望向水面,不知为什么,眼里泛起了朦胧,渐渐地,周遭的景物仿佛褪色了般,幻化成同一的黑色,而她的眼皮越来越沉,竟歪倒在了窗台上。耳边不时有小风吹来,吹得她身上凉凉的,但随即她便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个怀抱为她遮挡了外面的凉风,并且在她的脸上细细摩挲着。这么熟悉的动作,雪儿哼了一声,挣扎着想睁开眼,然而,事与愿违,她无法睁开眼,只能让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中。“如果我说我并不想害你,你相信吗?”他低喃着,声音中有些疲惫,然而,怀中的人儿仿佛睡着了般,再也听不到他的言语。

朦胧中,雪儿仿佛站在了无边的黑暗里,只有她胸前的珠子发出弱弱的光。“明姬,是你吗?”她试探性地问着,虽然不知道明姬是敌是友,但直觉告诉她明姬不会在这个时候害她。果然,那股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疲惫:“哼,我当然在。不过这个烂摊子,可是你自己闯下的。”

“什么烂摊子?”

“你为什么要喝那个人的血?”明姬语气不善地问道。

“那个人的血?我什么时候喝过人血了?”雪儿大惊,喝人血,这么恶心的事她才不会做。

明姬继续哼了一声:“那个人每天逼你喝的汤药,是由他的心头血做药引制成的。长期喝下去,就会身中蛊毒,最后丧失自我意识,终日为下蛊人所驱使。”

雪儿听了后,一阵头晕目眩,难怪他强迫自己每天喝那种药,难怪他每次都会看自己喝下,原来,他只是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思想只会任人摆布的人偶。良久,她喃喃问道:“这蛊毒,可以解吗?”

明姬的语气里仍然带着冷气:“这蛊毒,是下蛊人特配得,只有下蛊人才能解除。喝的越久,就越难戒除。现在,那蛊毒已经在你身上起作用了。”

明姬还想继续说下去,忽然,黑暗的空间开始摇晃,雪儿脖子上带着的珠子像是被什么冲击了般不停的颤抖。雪儿只听到明姬说了声“讨厌”,随即她的身后出现了一股强大的拉力,将她死死的拉出这片黑暗。“啊,”雪儿呻吟着醒来,当她睁开眼后,看到那张白色鬼面具正惨然地盯着她,黑目一眨不眨,不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看到她睁开了眼,他好像松了口气般,将覆在其额头的手缓缓抽离:“夜间风大,以后不要坐在窗台边上了。”说罢有意无意的看向跪在旁边的紫燕,眼里带着一番怒气。雪儿听着他说的体己话,看到他眼里的怒气,心里不由得冷喝:“既然可以对我下蛊毒,无非是想控制我罢了,既然如此,我的好坏与你何干呢。”他的眼依然盯着自己,灼热的眼神对上她冰冷的眸子,僵持了很久。终于,他扭过头:“你该休息了。”说罢便起身走了出去。雪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却觉得他向来稳健的步伐中,竟多了些蹒跚。

“小姐,你可醒了。”紫燕见他走了,急忙站起身踉跄着走到她的床前。看到她没事后,紫燕的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松了下来:“小姐,你刚才真是吓死主人了。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主人抱着脸色惨白的你,手都颤抖了。”他会颤抖?看来自己对他价值很大呢。雪儿的嘴角勾起,冷冷说道:“嗯,紫燕,我累了,你也过去休息吧。”说罢便盖好被子转过身去。紫燕看着她熟睡的面庞,心里不由得叹息,但她无能为力。主人的心思她是知道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主人算得了天下,却唯独漏了他最重要的东西。今夜的折腾应该能让他明白一些吧,紫燕轻手轻脚走了出去,由于发生了刚才的事,她也不敢倦怠,便在外间睡下了。

雪儿依旧睡了个一塌糊涂,当她醒来后,紫燕已经端好粥等着她了。“小姐,”看到她醒来,紫燕不失时机的把粥递上去:“小姐,昨晚折腾那么久,喝点东西吧。”雪儿接过粥,碗底还有些烫人,看来,自己醒的还真及时。想到这里,她佯装喝着,却一个没拿稳把粥洒了。看着洒在床褥上的粥,紫燕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拿出新的褥子和被子,为雪儿换上。而她则抱着旧的床褥离开了。雪儿赤着脚下床,走到窗前,伸手打开了窗子。窗外,一脉秀美的小山相连着,柔和的线条炫耀着南方山体独特的美。看着逐渐清晰的山脉,雪儿知道,船,很快就要靠岸了。她依稀可以闻到陆地上那若有若无的青草的气息,多么久违的气息啊。她的美眸一直望向外面,任由自己的心在天地中迷失,直到一双大手将她揽入怀中。

“怎么又坐在这里了?”他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昨夜,为了救她,耗费了自己不少的元气啊。如今,就让他这么抱着她吧。她今日有点反常,不再像往日那么反抗自己,任由着被他抱在怀中。然而,这份难得的温柔却让他无所适从。他挑起她的下巴,一双黑目紧盯着她,问道:“在想什么呢?”雪儿的脸被迫正对着他,但眼神却十分空洞,仿佛失了心一般。看到她的表情,捏着她下巴的手突然一松,想不到,药效对她竟然这么强烈,几次差点令她丧命。如今,她已经出现了蛊毒的征兆,只要再连续服用小半个月,她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思想只会听命于他的人偶。然而,为什么他的心会突然痛起来,只是因为再也看不到那清澈的眼神了吗?心痛?他的心已经很久没有痛过了。

“主人,”紫燕的轻呼唤醒了他:“小姐她该吃药了。”紫燕淡淡说着,尽量隐藏起内心的情绪。然而,他并没有抬头,手轻抚着面前的少女,她睁着眼,却像一个活死人,原本清澈的眼里看不到一丝生命的气息。“她喝粥了吗?”他漫不经心的问道,紫燕身形一愣,讷讷说道:“刚才小姐喝了一口,就把粥碗打了,奴婢刚去乘了新的来……”“把粥给我。”他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接过了紫燕捧着的托盘上的粥:“喝药前,先吃点东西。”他的语气轻柔,用勺子舀着向她的嘴里送,然而,雪儿的嘴仿佛一漏斗,无论喂进多少,都会全数流出来。紫燕的眼里闪过一分痛惜,而他的手则在瞬间握紧。终于,他起身离开了屋子,一盏茶的功夫,他又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个玉脂小瓶子。他打开瓶塞,将它在雪儿的鼻前晃了晃。闻到那气息后,雪儿的眼睛逐渐有了光亮,眼皮也开始眨了。然而,当她看清楚屋内的景致后,她的眼神却黯淡了下来。刚才,她仿佛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到自己正和姐姐一起,在西平的老宅子里嬉闹着,而她们的父母则坐在一边慈爱般的看着她们。可惜,多美的梦总是要醒,当她看到那张惨白的鬼面具及一脸愁容的紫燕后,她明白,自己噩梦还未结束。

看到雪儿醒后,他忍住口中的血腥,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屋子,紫燕忧心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再说话。奇怪于他俩之间的气氛,雪儿忍不住打趣道:“你喜欢他吗?”紫燕慌张转过头,捂住了雪儿的嘴:“小姐,你在胡说什么。”边说边瞅着门外,生怕此话被人听了去。雪儿见紫燕脸红了,嘻嘻笑了声:“如果不是,你也不会总看着他了。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他总是带着面具,难道真是丑的见不了人?”紫燕摇了摇头:“小姐有所不知,那面具主人一直带着的,从未在我们面前摘下过,在教里,除了教主与几位长老,就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颜。而与他欢爱过的女人,都因见了他的真颜而被杀害。所以……,我们也不敢提及此事。”听紫燕说,雪儿的心里隐隐泛起一丝同情,一个终日生活在面具下的人,他的日子会怎么好过。然而,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了那鬼面面具呢?

“紫燕,你今年多大了?”雪儿漫不经心地问道,其实她有很多疑问,但在这里,只有紫燕能告诉她一些。

“小姐,我,今年十八了。”

雪儿“嗯”了一声,接着问道:“那你家在哪里?”

紫燕的眼里一片黯然,她垂下眼皮:“我的家在丽江深处的一个小城,很美的,一年四季都开着永不凋零的花儿。只是,十四年前,国主病危,暗月教与拜月教发生了激烈的争斗。我和家人在那个时候被战争冲散了,后来我被收入暗月教中,十年前,我被分到主人处服侍。”想到自己的过往,紫燕的心便痛起来,如果没有那场内乱,自己的命运,是否会不一样?然而,还可以重来吗?

雪儿看到紫燕眼中漂浮的雾气,心里也泛起酸来,这个小丫头,一定吃了不少苦吧。她轻轻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离开这里?为什么还要待在他的身边呢?”

听到这句话,紫燕的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她低声说道:“不瞒小姐,其实,作为主人的近侍,我们都是服了主人特别配置的药蛊,如若不听话,就会……”说到这里,她欲言又止,有些事,还是由主人来告诉她吧。

野有蔓草

雪儿坐在舱里,不紧不慢地喝着粥。这两天,他们没有逼自己去喝药,而她的头,也不似以前那么晕了,走路也有劲了。他还是会来探望她,次数较往日多了起来。每次他来,他要么死死地搂着她,任她怎么吵都不放手,要么一句话不说静静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嵌入心中。由于她仍被限制着不许出去,所以闲来无事的她只好默写着《诗经》中的名篇排解心思。对她而言,虽然四书五经各有涉猎,但她最喜欢的莫过于《诗经》,因为它用了最简朴的语言,歌颂了人间最朴素的情感。所以,更多的时间,她都会坐在窗台上,轻轻念着《诗经》中她喜欢的篇章。这首“野有蔓草”就是其中之一:野有蔓草,零露?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小姐,您又在念诗啊?”紫燕坐在她身边,多日来的相处让她慢慢放下了戒心,时日一长,她反而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轻松,至少不需要去面对所谓的血雨腥风了。在船上待了那么久,紫燕渐渐习惯了雪儿顺口念来的诗,纵然她不懂,雪儿也会耐心的为她解释。

雪儿回过头,看到紫燕眼里露出了渴望的神情,不禁莞尔一笑:“这是一首男子写给女子的情诗。大意是野外的草儿在蔓延,草儿上的露珠多又圆。美丽的姑娘,婉转清扬。与她邂逅,正是我渴求的人儿。野外的草儿在蔓延,草儿上的露珠掉下来。美丽的姑娘,婉转清扬。与她邂逅,愿与她相爱到老。想象一下哦紫燕,一个男子,站在辽阔的草地中,清晨的露珠仍然挂在草儿上,太阳的光芒还没有照耀到,一切都是那样的皎洁。此时,一个纯洁美丽温润的少女出现在男子的视野里,她站在浓郁的草儿中,站在更深的露中。与男子相遇邂逅,并且一见钟情。露珠依然挂在草儿上,闪着清澈的光。有一个美丽的少女立在这幅美景中,她美的温婉,美的含蓄,如同天边拂过的风。与男子相遇邂逅,两人在一起幸福快乐。”说到这里,雪儿抬起脸,清澈的眸子闪动着那个洁白的身影。

“小姐莫不是有了喜欢的人。”看到雪儿的表情,紫燕怎么还猜不到八九分,然而,主人能放过她吗?雪儿笑了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也许,一切只是一场梦吧。想起一直与她若即若离的孤鸣,还有那对她霸道的说“你是我的,不要再去招惹别人”的风,然后,就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他了吧,可笑自己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紫燕,”雪儿喃喃问道:“喜欢一个人,与爱一个人,有区别吗?”问这话的时候,雪儿的心里已经很乱了,因为,她的心此刻竟乱如麻,只为了千千万万让她理不清的情丝。紫燕的脸如同火板上的烙铁,这种问题,她可从未想过,而且,在主人身边,也容不得她去想。正当她举足无措的时候,那股气息,压人的气息再度传来。紫燕心中一阵惊慌,多年习武的经验,主人已经到了,他在门外。而此刻,她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于是眼眸投向了正在看着外面发呆的雪儿。“小姐,”她挪动着唇角:“我,不知道。”紫燕的回答仿佛在雪儿的意料之中,她依然笑着,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上岸?”“哦?”紫燕的心不在焉,听到雪儿的询问后登时清醒过来:“大概还有两三天的功夫了吧。”她低声说着,还有两三天,他们就会回到总坛了吧。紫燕同情的看了看仍然坐在窗前的少女,纯净如她,依然感受不到即将到来的危险。紫燕暗中叹着气,待回过神时才慌张想起主人还在门外,然而,那股制人的气息却再也感受不到了,难道,他走了?

一天的时间说好打发也不好打发,熬呀熬终于熬到了晚上,苏雪儿无可奈何的躺在床上,期盼着自己能早日进入梦乡。这些天,除了与紫燕聊天和读书以外,她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打发。电子书,这种无聊的生活让她几乎抓狂。还有,不知为什么,她在这些天的记忆总有一部分是空荡荡的,怎样努力都想不起那空白到底是什么。尽管不像前些天那么晕沉了,但每当她发呆的时候,她的身体仿佛就不是自己的了。难道是蛊毒发作了?她就要变成一个没有思想只能被人控制的人偶了吗?她轻轻地翻过身,随即又向另一边翻去,翻来翻去,只是为了平息她燥乱的心罢了。

恍惚中,一股酒气拂面而来。她急忙坐起身,看到带着面具的他举着一个酒壶,正在朝口里不停的灌酒。“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吗?何必喝那么多的酒。”她噘着小嘴,只听他微颤着念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这是李白的《将进酒》,开头的前两句以黄河的源远流长对比道出了人生苦短,而后的那两句则是作者的自励与凡事看开的豁达。然而,茫茫人世谁又能做到如此呢?雪儿低下眼垂,却听他反复地念着这几句,声音里竟带着无可比拟的悲恸。

“一杯酒,真的可以消掉万古愁吗?”雪儿在船上,一向都是和衣睡的,所以方便了她的走动。看着他狂饮的样子,她的心里,竟有了莫名的伤痛。然而,她还是不想与他靠得太近,于是便靠在床边,轻轻说道:“每当过节,我就会很兴奋,因为爹娘姐姐还有韩大叔他们会带我出去玩。一年之中,只有这些时候才能同时见到他们。记得我十岁那年的上元节,爹爹带着我娘,姐姐,和我,还有韩大叔一家去看灯会。我和姐姐挤在人群里,来回挑中了几张面具,便拿出去给爹娘及韩大叔带上。然而,韩大叔接过面具后却对着父亲冷冷地说,说人生在世,总是要带面具的,然而,面具带久了,就会忘记自己本来的样子,想摘下来时,就再也摘不下了。”她顿了顿,看到仍在饮酒的他:“而后那一夜,爹爹和娘亲吵架了。娘亲说爹爹一直在追求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日夜争取,得到了的却不好好珍惜。这些年来,爹爹一直忙于政务,无暇于家事。当他终于来到京城,可以为天朝效力时,娘的大限也快到了。尽管娘没有说什么,但她的心里是很怨的。每个人都有追求的欲望,然而,他们真的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是什么吗?”她话音落下,如锤子一般敲击着他的心。真正在意的?他苦笑,除了报仇,还有吗?

雪儿见他呆坐了许久,知道他在思考着,然而,周公此刻却造访了她。她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头靠在床柱上,眼皮越来越重,而他的身影,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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