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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春色宫墙柳-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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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橙用帕子紧紧捂住皎儿额头,可鲜血还是瞬间流了满脸。后头的仪仗皆惊慌失措,还是尔绮镇定些,返身就跑,道:“主子,奴婢去请简大人…”
待芸黄反应过来,尔绮已转过角门没了踪影。
二公主摔跤受伤之事,片刻功夫就传到了养心殿。皇帝正在与张廷玉、傅恒等商议微服出巡一事,听了吴书来禀告,话也来不及说,甩了甩袖子,便直往翊坤宫赶。好在皎儿的教引嬷嬷里头有个经年的老婆子,侍弄小儿极有分寸,让伺候茶水的宫人倒了温水,当即给皎儿清理了伤口,再用素帕捂住流血处,宣了肩舆抬两位主子回宫。
御医院离后宫不近,尔绮一路奔至门口,已是浑身大汗气喘吁吁。简玉衡在里屋整理药材,忽见尔绮如此模样,不由就掏了帕子替她拭汗,一面道:“有话慢慢说。”尔绮拉住他的袖子就往外跑,道:“赶紧的,二公主摔跤了,头上流了好多血…”简玉衡一听,不敢怠慢,回身取了药箱,半刻不停,小跑着去翊坤宫。
待皇帝入翊坤宫时,皎儿的伤口已处理完了。皎儿毕竟是小稚童,刚刚还哭得死去活来,不过一会,就能捏着红枣糕吃得津津有味。皇帝抱住她,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又让她唤了好几声“皇阿玛”才落了心,让简玉衡回话。
简玉衡道:“启禀皇上,二公主并无大碍,已经涂了药膏,过几日就会好。”又朝青橙叮嘱道:“三日内,尽量让公主多休息,若膳食吃得香,觉也睡得好,当可完全放心。”青橙点点头,看着皎儿裹着白纱布坐在炕上吃糕点,觉得心都要碎了。
皇帝还要理朝政,安慰了青橙几句,就摆驾回养心殿。
尔绮替青橙送简玉衡至院中,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素来回避。至宫廊拐角的无人之处,简玉衡才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药包,道:“晚上放在热水里泡泡脚,你今儿汗湿了一身,又吹了风,仔细着凉。”尔绮接在手里,心底里暖绵绵的,莞尔道:“你什么时候竟有功夫备了这个?”简玉衡泰然自处,无一丝尴尬,好像这本就在情理之中似的,沉声道:“从御医院出来时,看你满头大汗,想着用得着,就顺手抓了两把药。”
二公主虽重要,但眼前的女人,他也时刻记挂在心里。
他的体贴,让尔绮甚觉甜蜜。她低了头颇有些难为情,望着他脚尖处,娇声道:“还有半个月我就出宫了。。。”简玉衡是不会花言巧语之人,只郑重其事道:“你放心。”这两年里,尔绮一直忐忑不安,一时怕不能出宫,一时又怕出了宫后还是与他没得好结果。今儿他淡淡一句“放心”,却如同魔咒佛音似的,使她的浮躁难耐全部消弭殆尽。
皎儿摔跤受了伤,皇帝担心青橙会自责睡不安稳,特地提早散了朝事。青橙哄着皎儿睡了觉,默默凝望小小的脸蛋,坐在榻边舍不得离开。皇帝轻手轻脚的掀帘进屋,四个掌事嬷嬷连忙请安道:“见过万岁爷。”皇帝瞧也不瞧她们,走向青橙,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俯身在她耳侧,压低声音道:“看皎儿睡得香甜,应当无事,别担心。”
青橙回过神,牵住他的手,起身往外边走,柔柔道:“别吵了她。”
两人到了东边屋子,有盥洗宫人端了温水巾帕等进来,青橙伺候皇帝洗漱换了衣衫,方道:“我想在院子里搭两架秋千,再做些木马、跷跷板之类,给皎儿玩耍。”皇帝躺在镌刻镂花香梨木藤椅上,手中捡了本书翻着,道:“随你。”见青橙坐在炕上与自己说话,总觉离得太远了,就招了招手,道:“过来。”青橙知他的意思,扭捏道:“椅子太小了,别挤着你不舒服。”皇帝将书搁在大腿上,往一侧挪了挪,拍着空处道:“很宽敞,来。”
青橙坐到他一旁,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又侧了侧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道:“皎儿摔了跤,我整个脑子都懵了,都不知要去请太医呢,幸好尔绮机敏,不等我吩咐,就做主去了御医院叫人。”皇帝一手揽着青橙,一手举着书看,随口回她的话,道:“你既舍不得,便再留尔绮几年罢。”
正说着话,厚帘上一响,皇帝抬眼看去,门边立着锻绿袍子的宫女。他寒声道:“谁叫你进来的?”芸黄指尖发抖,差点连茶盘都要摔了。她巍巍颤颤往下跪,道:“奴婢扰了圣驾,奴婢该死。”青橙不可置否,笑道:“没事,你下去吧。”待芸黄退下,青橙才捏着皇帝鼻子玩笑道:“你发什么火气,芸黄正儿八经在咱们跟前伺候没得几日,自是勤快着上茶。”
皇帝尖了嗓音道:“跟勤快不勤快没关系,是不知道瞧脸色。”稍一顿,又往案几上扔了书,扯下青橙的手揉在掌心,恢复正常的淳厚之声,笑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青橙不知所谓,道:“担心什么?”皇帝板了脸,露出愠色道:“你是真不记得还是假不记得啊,芸黄第一回在屋里当差时,可使尽心机在朕跟前露脸呢。。。”
要说芸黄那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小心思早就没了,偏皇帝还记得呢。
青橙俏眼一瞪,道:“怎么,你还念着呢?”皇帝侧过身,指尖在她胸前胡扯乱动,道:“你跟前的事,朕能不记着吗?朕不帮你记着,哪天你平白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呢!”
秋夜冷了,青橙裹了三层衣衫。她今儿穿的都是短衣不是袍子,皇帝拧着扣子不耐烦了,顺势就往衣摆下头伸了进去,将她侧身贴背摁在自己胸口。
青橙弓着身背对皇帝,他手指冰凉,惹得她打了个冷颤。皇帝咬在她耳垂上,呼吸可闻道:“你说你蠢不蠢?”凳子太窄小,青橙不敢乱动,由着他胡作非为,嗔道:“我哪里蠢了,胡说!”又羞怯道:“抱我去榻上吧。。。”
皇帝手忙脚乱的去扯腰带,暧昧道:“不要。。。”他在她身后动作,衣衫凌乱,却未褪尽。怕她的头硌木凳上疼,就用手臂给她垫着,当做人肉枕头。
凳子虽小,贵在有情有趣,别有味道。
秋风萧瑟呼啸,天亮得极晚,吴书来叫起时,外头一点子亮光也没有。皇帝自己拿了衣袍靴子在外厅穿戴,蹑手蹑脚的,生怕吵了青橙睡觉。厨房备了早点,有稀饭、蛋羹、龙眼包子、玉馒头及数碟酱菜。皇帝早点心吃得不多,只受用了两个包子。他唤了海安来伺候,嘱咐道:“公主受了伤,你主子心情不好,好生哄着些,别她叫撤膳,你们就真撤了膳。”又道:“去内务府取些燕窝人参,给你主子熬羹。”
海安恭谨道:“奴婢遵旨。”
照旧是日上三竿,青橙才起。秋日明朗,天幕晴光潋滟。青橙看着简玉衡给皎儿换了药膏,才宣早膳。海安将冰糖乳鸽燕窝羹摆在青橙面前,笑道:“主子,这是皇上今早上特别赏的,让厨房熬了小半时辰呢,炖得烂烂的了,闻着都觉香。”
青橙知道皇帝记挂自己,仔细喝完了一大碗羹,道:“你去回吴书来话,说燕窝羹我吃完了。”海安看青橙胃口不错,落下心中石头,答应着出去传话。用完膳,青橙正要宣内务府的王进保来提修秋千、做木马之事,外头却起了喧哗之声,有掌事宫人急急忙忙进屋道:“主子,不好了,内务府的人说尔绮犯了事,要捉她去慎刑司呢!”
简直是晴天霹雳,青橙犹似身处梦中,难以相信竟然有人敢跑到翊坤宫撒野。她起身行至庭院,竟当真有七八个内务府太监立在院中等着抓人。
青橙斥道:“王进保,你好大的胆子!”
王进保苦巴巴的耷拉着脸,跪上前道:“纯主子息怒,奴才也是不得已啊。”停了停,一把鼻涕一把泪道:“一大早上,太后就宣了奴才去寿康宫问话,说是纯主子。。。主子您底下的掌事宫女尔绮行为不轨,让奴才抓了人去慎刑司拷问。。。太后的话,奴才不敢不遵,还请纯主子行个方便。”说罢,便要闯进屋里搜人。
青橙定了定神色,语气平常道:“看你们谁敢进屋,若吓着了二公主,王进保你能担待得起吗?”王进保左右为难,道:“纯主子,奴才是听命行事,您也犯不着为了一个奴婢违抗太后懿旨呀!”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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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七章:不要让朕亲自动手
尔绮在茶房收拾茶具瓷杯,将一套一套的茶杯碟碗摆布整齐,再列入册中,下回接班之人若找不到哪样杯子,循着记录便可知道所需杯碗是放在哪一柜哪一排。这法子,还是青橙盛宠后,金杯银碟玉碗赏赐太多,尔绮为了方便取领,自个创的。一来防着丢失物件,二来吃什么茶配什么杯子方得意趣,总不能等主子吃茶的时候还得临时去寻杯子。
宫廊下有扫洒宫女在给盆花浇水,竖耳听了王进保的话,丢开洒水漏斗就往茶房里跑。朝尔绮道:“尔绮姑姑,不好了,内务府的王谙达带了人来捉你,赶紧躲一躲。”
尔绮嘴巴子厉害归厉害,但从不恃宠苛刻,人缘极好。尔绮将三对成窑五彩小盖钟整齐摆入荷花式样填金小木盒里,关入柜中收好,又让芸黄录入书册,才转身问:“我犯了什么错?他要捉我?”宫女已急得跺脚,道:“说是太后的懿旨…旁的倒不清楚。”
芸黄有些怔忡不宁,道:“太后?怎会是太后?”
尔绮转出茶房,几步行至主殿月台,见青橙与人僵持,便福了福身道:“主子放心,我坦坦荡荡有什么好怕的?既然是太后懿旨,奴婢便往慎刑司走一遭就是。王谙达说得不错,您不必为着奴婢违抗太后旨意。”慎刑司是什么地方,青橙明白得很,进去的宫人伤筋断骨还算走运,大多是贱命一条拉到乱葬岗胡乱丢了,连裹尸的都没有。
可事情来得急,青橙没得一点防备,连发生了什么事都打探不出,琢磨片刻,想起皇帝曾经跟她说“太后说什么你就听着,让你做什么,不管乐不乐意,都先答应,切不可当面起争执。”眼下虽不是当面,但王进保端的是懿旨的架势,便与当面无异了。
青橙已不是当年羸弱的小常在,连自己的宫人被打被罚都保不住。她深深的望了尔绮一眼,朝王进保道:“尔绮可以跟你走,但事情没弄清楚前,不许伤她一根毫毛,我这就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王进保看青橙答应了,舒了口气,想着尔绮是个奴婢,送到慎刑司就不关自己事了,管她是死是活呢,左不过是太后懿旨,他堆笑道:“纯主子放心。”
尔绮是有志气的,不爱扭扭捏捏,她大大方方的跟着王进保走了,没有半点窝囊。倒惹得青橙忐忑不安,略略拢了发髻,抿了朱唇,连衣衫也顾不得换,一面让宫人去养心殿请皇帝,一面便宣了轿子赶去寿康宫。
寿康宫多植高大松木,四季常青,秋至而叶不落。隔着庭院便可闻见说笑声,数名宫人立在廊下,见了青橙皆是一愣。青橙瞧着她们脸生,想来不是太后殿中奴才,也未搭理便径直往大殿中走。到了廊下,方有嬷嬷迎出来,客气道:“纯主子请留步,奴婢去通传一声。”青橙点头,看着嬷嬷进暖阁禀告。里头顿时安静了,有慵懒之声道:“进来吧。”
嫆嬷嬷在屋里打起帘子,福身道:“纯主子请进。”
青橙斜身而入,却见屋里坐满了妃嫔,她们脸上都含着笑容,起身给青橙道福。太后依着炕枕坐着,面容和善,眼光凌厉。不等青橙屈膝,她便道:“不是初一十五,让纯皇贵妃来一趟寿康宫可不容易,你们可算有脸了。”
娴妃在旁侧温婉道:“纯妃要照顾皇子皇女,自然忙碌些。”
太后直了直身子,笑道:“娴丫头你不必为着纯妃说话,她若真忙不开,岂会为着一个奴婢来找哀家闹呢?”又斜觎了青橙一眼,道:“纯妃,是不是?”
如此挖苦,实属难见。
青橙无从反驳,强捱着请了安,顺势道:“尔绮虽只是奴婢,却侍奉我十几年,什么品格脾性,臣妾最是清楚。”稍一顿,即道:“不知她犯的是什么错,让太后生了气,臣妾先替她给您赔罪。”太后眉梢一挑,道:“奴婢犯错亦是主子管教不严,等查清楚了,哀家自然要找你问话。”又朝娴妃道:“你跟她说说。”
太后没叫青橙起身,青橙便只得跪着,地上金砖坚硬冰冷,两侧围坐的妃嫔静静瞧着热闹,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只用眼神交流。娴妃唇角抹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敛神道:“昨儿夜里忽有宫人向我告发,说翊坤宫的掌事姑姑尔绮与御医院的简大人举止暧昧,似有私情。我先是不信,但那宫人信誓旦旦,我担心流言伤人,才寻了御医院的医女来问话,岂料那医女竟也说简大人与尔绮姿态暧昧,故而我才想要查一查。”
说到尔绮与简玉衡,青橙诧异,猛然想起两人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一个不要皇帝指的福晋,一个推了皇帝指婚,再顺着蛛丝马迹一想,才恍然大悟。
娴妃瞧着青橙神色,浅笑道:“纯妃怕是也未往那里想罢…”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有宫人传唱:“皇上驾到。”帘子一掀,皇帝已跨步入内,朗声道:“可真热闹。”裙带悉悉嗦嗦,众人忙起身请安。
皇帝并不看青橙,笑道:“都平身吧。”又给太后行礼,道:“儿子给太后请安。”又含笑问:“到底是什么事,连太后都惊动了?”
太后对着自己儿子没一点脾气,拉皇帝坐到身边,笑道:“是翊坤宫的奴婢与御医有私情,娴妃不敢处置,才禀明了哀家。”
皇帝望了娴妃一眼,依旧面不改色道:“私情?可是有人检举简玉衡与尔绮之事?”宫里大小事,想要瞒着皇帝并不容易。太后听皇帝直道原委,并不奇怪,沉脸道:“后宫小事皇帝不必插手,哀家自有主意。”又朝青橙道:“纯妃身为皇贵妃,连自己宫里的奴婢都管教不好,如何能担当后宫表率?哀家实在担心。”
话里的意思,青橙算是懂了。此番并不是针对尔绮,而是针对自己。后宫有两位皇贵妃并列,娴妃统摄后宫却不能凌驾青橙之上,事事还需看翊坤宫脸色,就算她不烦,太后也该急了。青橙跪在地上,想着竟是因为自己而拖累尔绮,心中不由愧疚万分。
皇帝笑了笑,道:“皇额娘言重了,以前还有人污蔑青橙与简玉衡有染呢,如今捕风捉影又说她的奴婢有私情,还硬要牵扯至她管教不严上,手段之阴险拙劣,实在可笑!”又朝娴妃蓦然厉声道:“到底是谁乱嚼舌根,仔仔细细的说清楚,最好不要叫朕亲自动手!”
娴妃本以为有太后做主,火点星子都沾不到自己身上,不料皇帝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她真是又急又气,颤抖着跪下身,道:“皇上圣明,并不是臣妾要陷害纯妃,而是她的掌事宫女芸黄向臣妾告密,再有御医院的医女作证,有理有据的,由不得臣妾不信。”
皇帝如此一番言论,气得太后一掌掴在炕几上,道:“事还没查,你怎就知道是污蔑?你平素一味偏袒纯妃,哀家看着永璋永瑢的份上,也未计较。娴妃统摄六宫,查处宫内私情是她的本分,你朝她发什么火气?都是哀家下得旨意,你是不是对哀家也要一齐动手?”
太后一受气,咳疾就犯了,一时咳得天翻地覆,似要将心肝胆肺都要咳出来。嫆嬷嬷忙端了润喉参茶上前,皇帝边侍候太后喝茶,边替她顺着背,缓了语气道:“您别着急,都是朕不好。”又道:“此事朕会处置,您只管好好歇着。”好不容易止了咳,太后道:“此事哀家要管到底,绝不许你偏袒。”
皇帝应了两声,思及芸黄是青橙身边最亲近的奴婢,顿时怒不可遏,只是碍着太后,才强忍着道:“朕要亲自审问。”又看娴妃、纯妃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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