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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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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穆临简怜惜我,总算是接了我一句话。
  然而他接的这句话却道:“天还没黑,军饷也够用,你费心了。”
  我摸着胸口吐了口气:“这便好,这便好……不对”, 我一个顿住脚步在原地晃了晃,难以置信道,“若天还未黑,为何我却什么也瞧不见了?难道,难道……”
  我“难道”了半天,却没人将我这句话接下去。
  我只好摸索到桌子边坐下,又道:“嗯,我听说有种病叫做夜盲症,我觉着我可能不甚染上了,景枫你不必为我挂心。”
  穆临简面无表情地瞧了我一眼,我目光茫然地掠过他,冲着空茫处笑了笑。
  穆临简默了一会儿,却没管我,而是又问那行军大夫:“是什么药材?”
  我浑身汗毛顿时炸起,忙以手撑额,悲催道:“既然我身子不行,也就不陪你们了,你们好聊,我且先回歇上去歇一会儿。”
  言罢,我灰溜溜地起身,欲躲到被衾里去,心里只盼着那老大夫能明白我装瞎子的目的,是为了让他不将那药材的名目告诉穆临简。
  不想我才走了两步,那老大夫却乐呵呵地笑了几声,说道:“未料眉姑娘竟想给将军一个惊喜,却让老夫唐突了。”
  我悲从中来。
  穆临简听了这话,似乎更加迟疑:“惊喜?究竟怎么回事?”
  我掀开被衾一角,萧瑟地往床榻上爬。
  既然那大夫瞧出这药的名目了,我阻拦他也没法子,不如借他的口将此事说了,让穆临简晓得我此行,是非他不嫁,就连安胎药都备好了。
  如此,也算作是推波助澜了。
  谁成想到那大夫顿了好一会儿,却并未直接回答穆临简的话,而是直起了身朝穆临简先施以一揖,再道:“恭喜上将军,原来夫人有喜了!”
  我浑身抖三抖,一个没坐稳,又从床榻上跌下来。
  这回,连穆临简也全然懵了,他愣了半晌,回头看了看我,又转头看向老大夫:“有、有喜了?”
  老大夫笑答:“也怪得夫人不远老远赶来,原来是想跟在将军身边养身子,连安胎药都备了这么多。” 说着,他连声道贺,将桌上的安胎药用牛皮纸包好,又说道“将军且小心照看着夫人,老夫这就去亲自为夫人熬一碗安胎药。”
  言讫,他暧昧地瞧了我与穆临简各一眼,掀帘出了帐子。
  我爬回床上,以被衾掩面,几欲遁形,却被快步走来的穆临简一把将被衾夺去。
  这种紧要关头,我万不可输了气势,见他气势汹汹,我亦抬起头,回瞪着他。
  我二人大眼瞪小眼了半晌,却听穆临简不动声色问了句:“你此刻夜盲症倒是好了?”
  他先声夺人,戳我痛处,我一想到方才装瞎子的丢人模样,气势上禁焉了一了截,只好耸拉着脑袋答说:“我先前那般,完全是形势所迫,你若不提那劳什子的药材,我也不至于丢这个人。”
  穆临简神色阴鸷,他看了我好半晌,冷着声音道:“我依你所言,与这半年,也并未将那床弟之事行到最后一步,你却跟我解释解释这安胎药,怎得回事?”
  我心中一凉,瞪着眼睛瞧他:“你不相信我?”
  穆临简不说话。
  我有点生气,连忙从床榻上爬起,又道:“我都这般奔你追来了,又怎可能对你不忠?你这副不相信我的模样,也忒令我心寒了!”
  穆临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仍是没说话。
  我顺了几口气,在心底琢磨一番,觉得好不容易重逢,为这点小时置气并不值得。于是又强压着怒意,与他解释道:“我备这安胎药是、是因我来之前去翻过史料,行军打仗,少则一月,多则能有数十个年头。如今我铁定心思要留在你身边,必定要做些未雨绸缪的事。”
  顿了一顿,我吞了口唾沫又道:“再说了,我等着要嫁你都等了六年了。你若打仗打数个年头才回永京,那时我岂不都成老姑娘了?我觉摸着这么样不行,于是便赶来北荒找你,顺便与你成个亲。我觉得咱们两情相悦,你也没什么隐疾,所以成亲之后,我们必定要行那春宫图上的一些事儿。闺房之乐还是次要,万一我若怀了身孕,备这么些安排药,也为你们北伐军节约一笔银子不是?”
  我不带喘气地说完这么一番话,言罢,我又瞪着眼睛,定定地将穆临简瞧着。
  他负手立在床榻前,脸上原本无甚表情,然而听了我这番话,唇线却紧紧绷着,眼里的笑意波澜壮阔。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副表情,终于明白过来。
  我往床角缩了缩,颤抖地伸出手指道:“你、你根本就没有不相信我,你你你早料到我备这些安胎药的目的,你你你你却偏作出一副生气模样,逼得我将这些解释的话说出来?”
  穆临简漆黑的眸子闪了闪,勾唇一笑,却伸出手,柔声说道:“小眉儿,我这些日子很想你,你让我抱抱。”
  这话听得我一身傲骨软了一软,然而我宁死不屈地继续缩在角落里,幽怨地将他瞅着,过了半晌,我愤愤然道:“我动了胎气,不便给你抱。”
  穆临简笑道:“你还没身孕。”
  我继续怒道:“我动的是明年的胎气!”
  穆临简正欲爬上床榻,听了这话动作却是一顿,须臾,他笑道:“明年啊,嗯,如今只剩两月余便到明年了,我们需得抓紧时间,赶着明年春天就酝酿出些胎气,你觉得怎样?”
  我默默无言地看着他,额角不断有青筋蹦出来。
  穆临简亦看了我一会儿,不禁又笑起来。他在床榻边坐下,一把将我拉至身旁说道:“五年多前你失忆那阵子,在北荒原也干过一些丢人的事,不成想过了五年多,你丢人的功夫不减反增了,今日我见你从草棚里出来,我本一眼就认出了你,可你却是怎得回事?满头顶着稻草,也不晓得理一理?”
  他说着话时,我边又从旁侧摸出被衾,将自己这丢人的浑身上下裹住,只余一双眼将他瞅着,并不答话。
  穆临简又失笑道:“我却有些不明白,你方才与我解释时,却又旁枝末节地说了些不相干的话,譬如我并无隐疾,又譬如闺房之乐次要,还将那床第之事说成是春宫图上的事。”
  他看着我,目色流转着满满笑意,“或者容我揣摩,你提这些,其一,因我并无隐疾令你感到快慰;其二,因闺房之乐虽是次要但也十分重要;其三,你是在提醒我,要记熟春宫图的招式,而非单一乏味地做那床第之事,我猜得可对?”
  我裹着被子,被子被他裹在臂弯里。听完这番话,我作蛹状看着他,终于总结道:“你瞧见我很欢喜吧,你从前不会如此多话。”
  穆临简一愣,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须臾,他忽地伸手将我裹紧纳入怀里,点头道:“嗯,很欢喜,已经欢喜过头了。我……没想到你竟会追来,一个人赶这么远的路……”
  我听了这话,心中欢喜。
  我酝酿了这么久的台词,终于可以完完整整地说出口了。我伸出爪子,温顺地拍了拍他的胸口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欢喜,我只不过来瞧瞧你,如今看你尚还安好,我便也放心了。若是不方便,我可以明天,哦不,今夜便离开,请不要挽留……”
  我最后一个字未说出口,却闻帐外有人憋不住气,“噗”一声笑起来。
  我一愣,穆临简一凛,我们双双朝帐子看去。
  进帐的有一个为我送药的士兵,他端着一副暧昧的神色走进来,行李后将药碗往桌上放了放,“憋”住又道一声:“恭喜上将军。”
  穆临简脸色发青,半晌“嗯”了一声。
  却不想那士兵说完这话,又添了句:“禀报上将军,吴将军,徐军师和左副将已在帐外候着,让卑职先进来通报。”
  话音刚落,便见得帐子一掀,帐外恭恭敬敬站了三人。
  我惊了,穆临简也惊了。还未等我遁形,穆临简便迅速将我往床榻上一放,站起身子作出镇定的模样,万分悲催地问:“你们,在帐外候了多久了?”
  第66章
  穆临简自上回丢人后,他就不许我去他练军的地方打望。
  其实他也忒高估了我的情操,我压根就没想过要吃这个苦头,也没打算要每日每夜巴巴地将他守着。我想,既然我来到军营,合该有自己的新生活和新乐子。
  因我千里寻夫的传奇,在北伐军中广为流传,众将士都为我的精神所感动。不几日,我便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这些个士兵中与我关系较好的,当属管后勤的那几位军人,掌勺刘伯和我最为投契,时时与我说些八卦。
  这么些日子,我也弄清楚了几桩事。
  其一,是有关上回与我一同关着的那位“奸细”左副将。
  这件事是穆临简与我解释的,他也没有往细里说,只说这左副将,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才,文韬武略比军营里的百事通徐军师更胜一筹,还精通窝阔语。
  可不知怎的,前些日子左副将造访了窝阔国驻军后,却不想再留于军营之中,而想回老家种田。
  对此,穆临简的解释是,但凡是个人才,都有一个隐士的梦。
  穆临简只好将他关起来,说若他能逃脱,便放他走,若他不能逃脱,那便好生留在军营中为北伐军效力。
  第二桩事便是穆临简在北荒招的一朵桃花。这桩事,说起来全得赖上回抓我的那个符统领。
  且说去北伐军营不远处有个叫壁合的小镇,管物资周转。符统领瞧上村子里一个叫柳眉的姑娘,后有一次,轮到他采购物资,他便巴巴地跑到那村子,说要招五个浣衣女,便也就顺道将柳眉带来了。
  他此番滥用职权后,便日日抽空,去跟柳眉姑娘培养感情。两人本来情投意合,不想后有一日,穆临简查后勤名单时,看到柳眉的名字,眼神儿亮了亮,便十分想要见见这位姑娘。
  其实穆临简当时去瞧这位姑娘,只是不经意地路过,后来他见那姑娘不是我,便也未作他想。
  却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对柳眉说上将军对她有意。
  穆临简长得这一张脸,十分招桃花,寻常女子见了,便不是很能招架得住。
  是以,柳眉得知此事后,对穆临简发了情,日日夜夜跑去将军帐外候着。
  她这等不检的行为,同时也带坏余下四个浣衣女。
  她们纷纷在军中物色发情目标,到最后,五中有三都选择了穆临简,余下两位估计是觉得自己抢不过,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徐军师和左副将。
  这五个浣衣女将北伐军闹得鸡飞狗跳,令我们的景枫上将军万分头疼,他将符统领骂了一通,让他去退货。
  符统领痛失所爱,本就十分郁结,这厢还被情敌责难,他更是怒火中烧。
  自这以后,符统领对穆临简这张招桃花的脸十分痛恨,以至于那日他抓了我,一个没忍住,就开始在我这个“奸细”面前吐起槽来。
  这桩事令我受了些刺激,我幡然悟到从前我对穆临简真是太过放心了些,其实他长了这么一张脸,别说是个女的,就连一只母耗子,我都需得防着。
  领悟到这个道理,我连着几日食不安稳,寝不安眠,思来想去,还得怪那个挑起事端的符统领。
  我素来大度,并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这么招我一番,我只不过借着在掌勺刘伯处帮忙的契机,断了他三天肉食,后来到了第四天,他灰败着一张脸来添饭,我瞧着他这副模样,由善心大发,便给他添了些许肉末子。
  另说早前左副将等三人在将军帐外听墙根。
  由于我与穆临简说话的声音不大,是以他三人便听得不算真切,只隐隐抓住了“胎气”等几个重点,这便造成了他们三人,一人以为我怀了孕,一人以为我没怀孕,另有一人以为我可能怀孕并未确诊的猜测。
  后来,他们的猜测流传开来,便形成了各种各样关于上将军的八卦。
  军中生活繁冗枯燥的众士兵得了谈资,争相揣摩,各执一词。
  当然对于这厢状况,穆临简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整日板着一张脸,颇为肃穆。
  其实我晓得,他这肃穆的外表下,掩藏着一颗尴尬的心,因他从小到大,并未如此丢人过,这次他破天荒地丢人现眼,便很有些不适应。
  我曾试着开解他,并且让他以我的洒脱为榜样,虽然我们是一起丢人的,显见得我比他放得开许多。
  穆临简对此不屑,他说这是因我丢人无数次,早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我心有戚戚焉。
  一日,穆临简照例练兵去了,我在守在军营里,与掌勺刘伯和留守在军中的小士兵八卦。
  彼时我正在摘芹菜叶子,有个年纪十分小的士兵忍了许久没忍住,终是道:“可儿哥,近日军中很有些关于你和上将军的传言。”
  “可儿哥”是我让将士们对我的称呼,毕竟“将军夫人”这等正统称呼与我的个性委实不搭调,若叫“眉姑娘”又平白无故生出些疏离,更何况我在军中着男装,叫“可儿哥”听着顺畅。
  我笑眯眯地答:“哦?什么传言?”
  那小士兵说:”近几日,将士们练兵都很有干劲,他们说是因、因……”他咬了咬唇,没忍住,终是道:“是因要抓紧时间打完仗,回家与媳妇儿酝酿来年的胎气。”
  我一抖,手里的芹菜杆差点没落了。
  我干干一笑,又见那十分小心的小兵无辜地将我望着:“可儿哥,怎么叫酝酿来年的胎气呢?胎气不是要有了身孕才能有的么?”
  我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想到当初尚未发生梦遗事件的杜修,语重心长道:“嗯,这个答案有点深奥,眼下这世道,像你这么实心眼孩子已然不多了,你深在淤泥中,尚能维持一颗纯洁的心,我很有点佩服你。”
  这孩子果真实心眼,被我这么绕了绕,便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然而话题被这么一挑起,却是掌勺刘伯在旁添了句:“阿眉姑娘,也是我这做长辈的需得劝一句,上将军虽是对你用情至深,但他长得也忒招桃花了,你刘伯我活了这么些岁数,除了当初远远瞧过的大皇子,论长相,还真没人与上将军有得一拼。”
  “又说军中唯一一次闹桃花,虽是符统领惹得祸,但症结还在上将军这张脸上。你都这么巴巴地追来了,可得将他套牢了,烂桃花这回事,防得了一次两次,可若来一两百次,你却防不胜防,照我说,以上将军这副模样,招来一两百次桃花儿,真真是不在话下。”
  这话说得我浑身一凛,神经登时紧绷起来。
  我捏紧手里的芹菜,直将它当成那些烂桃花的细脖子拧,一边说道:“可我已然将他套牢了,忒牢了。”
  刘伯道:“其实你还没身孕,你二人也还并正名吧?”
  我“啊?”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我与穆临简并未真正成过亲。
  此话出,我心肝又抖了抖,觉摸着如此说来,我眼下处境当真十分危急。
  正当我愁眉不展之际,却听那资深八卦手刘伯道:“来来,小眉儿,我有个好法子。”
  一日后,军中铺天盖地的传起了一个新流言。
  说是五年多前,我与景枫相遇,却因着各种阻挠,不得不分开。五年后我们再相逢,他本来要娶我之际,却因不得不来北荒上战场,所以临时推了婚期。
  我因发现了自己有身孕,所以才千里追来。
  因此如今,我其实是一个待嫁的孕妇,并非真正的将军夫人。
  北荒这地儿,天高皇帝远,我在京城女扮男装入仕,又成了大皇妃那茬儿,估计也没人晓得。
  这流言传出之后,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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