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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皇朝-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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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钺伸出右手,挑起一根食指,在少子的额头上点了一下,已经扩散近十丈的彤云便鲸吸牛饮般重归白少咸四肢百骸。

    “岂止是拂山啊!定是到指擎了吧!嘿,天下第五啊!”看到这一奇景的秦伯集不禁感叹道。

    将彤云化为气血重新打少子体内,白钺又低声呼唤了一声,“猫儿,醒来吧!”,少年眼中的血影便褪去了。

    做完这些,白钺转身向台下迈去,走了两步才发现儿子并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才发现儿子仍然盯着对面已经瘫软在地、强自挣扎的岛国武士,眼中没有了杀气,却满是浓浓战意。白钺心知为何,不禁轻叹了一声。

    “病猫儿,别打了,我现在很开心了,以后还准你远远望着我。”白七月自从刚才丑虎异变开始,就一直绞着手指,咬着嘴唇,她的身躯微微颤抖着,看到从白少咸身上迸发出来的血气,七月眼睛一下子也红了。她与丑虎是从小玩到大的,白少咸一直是病恹恹的贫瘦相,她就“病猫儿~,病猫儿~”的取笑开心,沉默冷酷的少年总会对他露出两声傻笑,“呵呵”,表示他也很快乐!

    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讨厌病猫儿了呢?白七月想着,对,就是从三月父皇赐婚开始,她把病猫儿当作自己最好的玩伴,但是却从未想过要嫁他为妇。毕竟,病猫还是丑虎,她虽然不介意他的相貌,但是却受不了旁人的冷嘲和白眼。小七公主最好面子,这个谁都知道!

    可今天的雀台小比,让她反思自己的面子真的重要过一切吗?重要过从小伴着自己的病猫儿?重要过总是护着自己的丑虎?重要过应对自己挖苦的“呵呵”傻笑?

    白七月于是瞪着微红的眼眶,撅着明艳的小嘴,对台上的瘦弱少年喊道:以后还准你远远望着我啊!

    白少咸果然不再盯着那边也已经勉强站起来的少年横纲,回过头去冲着白七月“呵呵”傻笑两声,然后在白七月偷拭泪滴的时候,随父亲走下铜雀台,脚步踉踉跄跄。

    “此局,平!”九阶龙壁上的声音传来,帝尊一锤定音!
第十章 书院小夫子
    readx;像两只蹁飞的蝴蝶,一对粉粉嫩嫩的女娃娃离开菅原尾叶的席案,飘到了雀台上。

    “咯咯”。蹦蹦跳跳的左马尾发出珍珠落玉盘般的清脆笑声,旁边的右马尾则双手环胸,抱着一把快及她身长的窄刃长刀,绷紧的俏脸微露寒意。

    “小女娃娃,怎么跑闹到雀台上了?呵,难道要进行文比的是你们两个吗?”可能是自家王妃已经诊出喜脉,景王白熙此时看见粉雕玉饰的小娃娃便格外喜爱,不禁笑着发问。

    “这位伯伯可是说对了,我和姐姐就是代王子哥哥同你们比试啊!咯咯!”左马尾挺起小胸脯,故作严肃的宣布着,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咯咯”笑了两声。

    景王没想到岛盟真的是让这两个小女娃上台文比,不禁微微一怔,可随后又被左马尾的憨态逗笑了,“那你们可是两个人哦,难道是要以多欺少吗?还有你个小娃娃拿把大刀来进行文比,是不是不合时宜啊?”景王指了指俏脸寒霜的右马尾,故意戏谑的刁难。

    “非也~非也~”左马尾伸出胖乎乎的食指,学着大煜的老学究似的摇了摇,“我和姐姐,个子不高,年龄又小,只要挑一个个子是我们两倍高,年龄是我们双倍大的对手,就是再公平不过了。”

    景王听了这样幼稚的理由不禁哑然失笑。

    “还有,我姐姐的刀今天不砍人的,只是和人比比谁拔刀快而已哩!”左马尾嘟着小嘴接着认真的解释,一直冷酷的右马尾也微微点了点头。

    台下的菅原琼子其实颇感无奈,伽代子和伽耶子是弟弟宫中的小侍女,主要任务是陪着天皇储君一起接受御师教导,可是贪玩的弟弟没有学到几分真才实学,反倒是这对孪生姐妹花分别得了大奥们的真传。刚才弟弟向自己央求了文比的出战牌,现在果然将这两小只派了出去。

    “那你们选的对手是谁?”景王也只能哭笑不得的问。

    “就是那个盲眼哥哥,就那个~”扎着左马尾的伽代子跳着脚,指向坐在书院案席上孟一苇。

    “哦”,景王微微诧异,“为何选他?”

    伽代子冲景王做了个鬼脸,“伯伯,你可真笨,我刚刚不是说了吗?要选个子高的,这样才公平,你看,那位大哥哥可是你们里面最高的了,比我和姐姐摞起来还高,我可没有欺负你们啊!”

    “代子,不可对景王殿下无理!”看到伽代子天真烂漫不知礼法,唯恐惹怒了对面搭话的贵人,使团席中一位年长女官不仅呵斥了一句。

    景王摆摆手,表示无妨,又笑着道:“小娃娃,你们选这位哥哥可以,但他应不应邀就难说了,这场晚宴还是伯伯把他硬拉来的呢!”景王瞟了一眼瞎眼公子,语气戏谑。

    孟一苇也很无奈,自嘲想着,个子长高了些似乎也不是好事啊!在伽代子一声接一声的催促中,他弹弹袍袖,终于站了起来,感受着帝尊旁边那道一直注视自己的热切目光,竹竿点着地板,向着雀台走去。

    “这个瞎子是谁啊?”一位不学无术的白氏子弟向邻座的兄长问道,回答他的则是一记头拳。

    “大兄,你为何打我?”无辜挨打的弟弟委屈的望向哥哥。

    “不学无术,活该挨打,怪不得父侯总是家法鞭笞于你。就算你哥哥我见到这位盲眼青年,都要叫声小夫子,你居然敢叫他瞎子,岂不该打!”

    “小夫子?他,难道是书院的讲习?”

    “讲习?那是五个月前了,现在他是书院的七位师导之一,不然怎么会有‘小夫子’的尊称啊!”说完最后一句话,做兄长的也不禁感叹,谁让他是孚瑞阁的在读学子呢!

    两位皇子这时也在搭着话。看到起身入台的盲眼青年,二皇子放下手中的吃食,问向旁席的皇弟,“千钰,此人就是书院新晋的孟小夫子?”白千祁已过而立之年,书院出师已有五载,显然对最近声名鹊起的瞎眼公子不太熟悉。

    “正是啊!如今书院孚瑞阁和德牧社的学生都要尊他一声‘孟小夫子’,就连‘天地人神鬼’五府的研习们也都心甘情愿地喊一声‘苇师’。”三皇子千钰不过十七岁,目前正是书院孚瑞阁学子一枚,因此对现时之事甚是清楚。兄弟二人其实并非一母所生,太子与二皇子皆为已故隆懿帝后遗子,千钰和千姬则是如今红薇帝后的子嗣。虽然两人并非同一母后,而且年岁差距颇大,但是二皇子却与千钰极为亲近,倒是与同胞而出的太子兄长关系淡薄。

    “哦,这盲眼少年为何如此众望所归?看他年纪轻轻,难道真的是生而知之者吗?”二皇子听完千钰的荣重介绍,不禁微微诧异。

    三皇子习惯性地捋了捋额角垂发,感叹道,“小夫子非常人也!他只在春秋两季各授一课,每课仅有六讲,每开一讲,庐舍内必是座无虚席啊!对了,过几天书院就要新季入学,二哥不妨也去听听小夫子的讲授吧!”

    “当真如此值得一听,这个孟小夫子传得到底是哪条大道?”白千祁倒是有些不以为然了,他实在不相信年纪轻轻的孟一苇能在卧虎藏龙的书院中占据某座高峰,多数还是有些人的抬举和无知学子的追捧吧!

    “小夫子的授业确实不是什么高深精粹的至理,只不过是春季,在孚瑞阁野草庐内品论一下‘民治’”说到这,千钰故意瞧了一眼脸色不再淡然的二哥,心理暗笑了一声,又道:“也不过是秋季,在德牧社育武殿里讲评一点‘熹微’罢了!”二皇子手中的白玉杯终于掉在了地上,不但摔得粉碎,而且溅飞了酒水,白千祁却茫然无觉。

    “民治”啊!乃亵渎帝权之学,向来被白氏皇族所禁授!“民治”非“治民”,字序颠倒,含义便大相径庭。四十年前滚滚泗水淹没的那位书院大夫子,不就是因为散播“民治”而触怒了央土宫中的龙颜吗?

    “熹微”,那是武道超品之境啊!多少武夫苦熬一生,白首而不得超凡入圣,这书院小夫子居然堂而皇之的当庐教授,他难道不觉得过于惊世骇俗吗?

    千钰貌似清楚二哥的惊诧之处,笑着解释道:“二哥,无需忧虑。孟小夫子的‘民治’之说与前人多有不同之处,并未忤逆帝道尊严。至于那‘熹微’之讲,却是小夫子将这超品之境化繁为简,使得武夫不入一品即能领略神识之妙,令人“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北疆苍狼齿的獠牙将王齐眉听过小夫子的课后,曾言三年内若入熹微之境,必回书院向小夫子补齐拜师之礼。前日,听闻王齐眉在极天涯单戟破了龙鲸角,白钺叔父说他这是入了熹微境,现在可就等着王将军入院拜师啦!”

    不理这边二位皇子的滔滔不绝和心震难复,孟一苇已经一步一点的上了铜雀台。

    “大哥哥,你好高啊!”看着眼前瞎眼哥哥的身量,伽代子还是忍不住惊出了声。

    青羊角营的兵卫一般身高八尺,刚才的敦土横纲近乎九尺,而如今铜雀台上盲眼公子已在九尺之上,当然还有那更长一尺的竹竿。

    “要比什么?千万别太难了,我会的可不多!”孟一苇对仰头望着他的孪生女娃娃说道。

    听到瞎眼公子的这句话,秦伯集和刘不馋,联同书院一众的几位书院教习,脸上都现出不自然的神色。刘不馋小声嘟囔着:“您还懂得不多,不说上五府的怪咖们总是央你帮忙代课,就是我那‘五脏庙’里的砧板不也被你剁得砰砰响?您连烧菜都能堵住我的口,还说懂得不多!不带这么蒙骗小孩子的吧!”

    “好,我和姐姐分别只和你比一样!”,伽代子貌似毫无心机。

    “什么?”一苇问

    “竹炭画”,左马尾兴奋的乖巧。

    “无影刀”,右马尾冷漠的桀骜。

    “两个鬼精灵,这局胜算极大啊!”了解身边仕女绝技的尾叶王子冲着姐姐得意的笑了笑!
第十一章 竹对刀;刀对竹 上
    readx;掌灯太清宫,月下大庚角。

    寒深露重,水滴滑下挑檐上的走龙瑞兽,砸中盛雨的铜盂卷边,又滑到盂中的积水里,发出先是“叮”后是“咚”的声响。

    瞎眼公子听着殿外的露珠叮咚,眼缝中却瞧着前面蹁跹的蝴蝶里冷冽的刀影,当然公子眼中的蝴蝶飞得一动一顿,刀影舞得一息一停。

    盏茶前

    “竹炭画?无影刀?如何比?”瞎眼公子问着面露狡黠的小女娃。

    “简单喽!随便挑个物什,咱俩比比看,谁能在画纸上摹出实物?”伽代子一甩左马尾,状似豪气的说道。

    “我,拔刀,收刀。你看,出刀几次。”伽椰子则显然还不太通晓大煜的官话,涨红了小脸才憋出几个词,不够倒也说清了比试规则。

    公子微微有些犹豫,抚着自己的眉目,说道,“我双眼皆盲,恐怕既看不到实物,也数不清刀影吧!”

    “嘻嘻,那大哥哥要认输吗?我和姐姐就会这些了,所以只能比这个!”伽代子当真是个鬼灵精,不但能步步紧逼,还会落井下石。

    公子无奈,“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以竹炭作画,我用刻刀雕像,你画什么我就雕什么。”抚着手中的竹竿,公子又对抱着刀的伽椰子说,“而我虽然眼盲,倒算是耳聪手快,你舞起无影刀,我闻声辨位,用手中的竹竿阻挡你的刀式。”一苇抻抻稍有褶皱的袖口,微笑着看向对面的小娃娃,“可好?”

    伽代子皱起小眉头,认真的考量着,“木石雕刻不是比纸绢绘画还难吗?这个瞎眼哥哥怎么自己个找罪受,不管他了,反正我是赢定了”,她又侧头问伽椰子,“姐姐,他要打断你的刀势,比不比?”

    “一水流,拔刀术,手动风起,刀势不绝。他,断刀,不行。”伽椰子冷酷的小脸泛起傲色。

    于是伽代子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向瞎眼公子宣布:“好,我们就和你比这些,输了不许哭鼻子哦!”

    盏茶后

    华清池边立起木质画架,伽代子踩着一只小座墩,手中的竹炭笔划着硬质的白纸,“沙沙沙”。

    碳笔画其实不只是煜朝人眼中的小童涂鸦,在不周岛,碳笔画叫作“浮世绘”,意为绘浮生之风情物貌、取现世之市井百态。而在十年前,西大陆的光影转化技法开始传入岛盟,一代手绘大奥清水原君,将明暗对比的技巧融于本土画风之中,于是一种名为“万镜像”的画种诞生了。

    顾名思义,炭笔画出来的“万镜像”,就像是在实物跟前摆了一面镜子,画里画外的虚实二景,除了色彩外,居然丝毫不差。这与煜朝的画作风格可谓南辕北辙,一个写实到了顶点,一个写意到了极致。

    今日,是这煜朝人从未见过的“镜画”第一次登陆中土。而正在绘画的小妞就是清水原君的关门弟子啊!

    趁着伽代子作画的空当,一苇觉着应该先看看伽椰子的刀法,快快比完,早早归家。明月东升,天凉如水,家里的小侍女还坐在台阶上,等着自己回去讲述太清宫里的见闻吧!

    微微点头,伽椰子退后几步,长刀从环抱变成左握,右手搭在了刀柄上,刀柄泛黄,似焦木枯骨。小娃娃欲拔刀,众宾客顿感逼人寒气。

    “原来是这把妖刀!”秦伯集瞪大了眼睛,“果然阴邪至极,不知道这个小女娃怎能控制得住这把刀?”

    刘不馋瞧不起宫里御厨的手艺,倒是贡酒喝着不错,于是便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他卤好的牛肉,一口酒,一口肉,吃得正滋溜作响。猛然间一股阴寒之气扑来,刘不馋手一哆嗦,半包肉食都掉在了地上。“呜呜~我的肉啊!”刘不馋不敢在太清宫里大声喧哗,只能哀叹着低头去捡,看看沾地的牛肉还有几分可以下肚。可是他对食物有着近乎偏执的苛求,鲜汤晾过晌午便不喝,陈酿不足十载就不饮。虽然太清宫的地面清洁光滑,但是看着失手落地的卤肉,刘不馋还是难以下口。再瞧着席面上五花八门的山珍海味,却是丝毫兴趣也无。

    “秦疯子,我的命根子没了!小夫子还有多久比完,我得赶回去填肚子!”刘不馋无精打采的说。

    “命根子没了?那你婆姨不是要杀了你,想你刘馋嘴还缺个一儿半女,小心你那母夜叉辣手休夫!”秦伯集明知道刘伙夫的命根子定是指的吃食,但还是忍不住揶揄道。

    “你个母猪老皮滚刀肉,以后别舔着脸再来我的‘五脏庙’!”刘不馋恼羞成怒。

    刘不馋在书院里住处名为“五脏庙”,谁都知道“庙”里的刘馋嘴是佛前的净坛使者,于是闻香而来的家猫野猫成群结队,其中秦伯集便是最赖头的那只。

    “别介,别介啊!刘头,我这不是说笑说笑嘛!不过,小夫子可真遇到麻烦了,那边拔刀的小女娃不简单啊!”秦伯集担心自己个的‘五脏庙’断了香火,搓着手忙陪着不是,又赶紧将话头转到了比试上。

    “不就是扛大刀的小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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