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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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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声,似乎都为郝大力不平,隐隐还有人忍不住小声说道:“帮主为了个小妮子,居然要动帮规惩治自家兄弟,于情于理,未免有些太过分了吧……”一时还有人说:“帮主原来多明白的一个人,怎么一遇上女色,就这么犯起糊涂来了……”一时议论声迭起,在场众人都有些愤愤起来。

眼见情形发展至此,已有犯了众怒的苗头,左连城却似乎无知无觉,一双手依旧将我牢牢搂住,琦身玉立站在台阶上,一袭白衣随风飘扬,隽永洒脱恍若神仙一般,然而他的面色却沉沉如密布阴云,仿佛暴雨来袭前的天空一般,一双温柔的褐色眸子深处,竟也泛出一抹残忍的铁青色,直如压积天幕的稠雨乌云一般,阴森叫人不敢对视。

一阵冷风平地卷起,我只觉脸畔一痛,继而身旁猛然一空,只见一旁站着的左连城如闪电一般,“呼”一声将我护在身后,冲着阶下黑压压的人群,用威严不容置疑的声调朗声喝道:“刑堂莫长老安在?”

语音未落,只见一直站在角落里的莫长老身形猛地一动,转眼间已是闪身来在阶下,抱拳回禀道:“属下在,请帮主任意差遣。”

眼见刑堂长老现身,全场气氛顿时一窒。

左连城微微点头:“好,既然莫长老一直在场,那么想必方才的事情已经看得很清楚了,郝大力以下犯上顶撞帮主,请问按照帮规,应该如何处置!”

莫长老毕恭毕敬,不假思索高声答道:“回帮主的话,按帮规第八十六条注明,凡帮中子弟出言不逊顶撞长老者,责其跪背帮规三个时辰,顶撞堂主护法者,扣除肉食一月,罚其打扫香堂三月,顶撞帮主者,由刑堂掌刑,当庭领竹板三十记,以惩为戒,以儆效尤。”

一段话背诵得极其流利通畅,刻板规范的似乎不夹一丝情绪,而我却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一颗心在胸口后头跳得擂鼓一般,这莫长老看似秉公执法公正不阿,其实此刻心中必定得意非常,因为今日之事虽然因郝大力口不择言而起,但说到底还是左连城做得太过分了,竟然当着一干帮众的面儿,对我个外来女子如此温存呵护,全然不把长辈放在眼中,一副沉迷女色的昏君做派,郝大力虽然有些莽撞,但所言所行却句句在情在理,同时也倒出了大部分帮众的心声,若是此时左连城动用帮规罚治了他,明的是处置郝大力一人,实则却是打了所有帮众的脸,此例若是一开,不但会搅得帮中人心尽失,更是中了意在夺权篡位之人,以及老奸巨滑的莫长老的下怀,真真是犯了亲者痛,仇者快的大忌!

我在一旁越想越怕,忍不住抬头瞧去,那一旁负手肃立的左连城却兀自板着一张俊脸,仿佛丝毫没有领会其中利害,待听莫长老说完,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一开言竟然说道:“帮规自丐帮建立时即已确立,其间经历数百年,有些条款已经及不上当今实况了,所谓事异时移,变法异矣,我有意修订帮规已久,今日就借此机会,对这第八十六条修改一下,不知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一言既出,登时激起千层浪,在场众人无不面上变色,彼此面面相觑,显然左连城此举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一时全场鸦雀无声,竟没有人能说出半句话来,我听得更是又惊又奇,忍不住转脸望向左连城,却正撞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我只觉他的一双眸子仿佛一湾幽深的水面,看似无波无澜和风煦暖,却分明一扫先前的情意款款,只剩下一片深潭般的镇定平静,浮光掠影幻像憧憧,倒叫人难以捉摸起来。

我不由心头一动,莫非眼前的这一幕看似闹剧,实则另有深意?

对视不过片刻之间,转眼左连城已挪开了目光,冲着在场众人极清晰的说道:“我认为这第八十六条限定的处罚力度过于轻微,如继续以此条款惩戒出言不逊之行径,恐怕只是高高提起、轻轻落下,不足以达到警示帮众的目的,不如……”说着话将手断然一挥,“不如提升责罚力度,改为‘凡帮中子弟出言不逊顶撞帮主者,罚其当庭领受棒刑五十记,并铁索缠身,无水无饭,罚入站笼当庭曝晒三日,无论死伤,一概不得医治’,诸位长老看这样改动如何?”

此一番话说完,全场众人再难抑制,一个个气得面色青紫,显然胸中皆是怒气中烧,而那郝大力听的更是气急败坏,一双大手攥得青筋尽爆,几不曾把满口的牙都咬碎了,一步上前刚要开口说话,只见阶下一条人影猛然窜出,眨眼之间,已凑在了郝大力身旁,一出手“砰”的一声,将铁塔一般的郝大力生生硬拉住了。

我吃了一惊,待定睛观瞧时,才发觉原来这上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滴水不漏的左护法颂平。

左连城站在阶上,一眼就瞧穿了郝大力的莽撞,更是将颂平的举动看了个真真切切,却似乎压根没有把这一幕放在眼里,面上只是微微泛笑,冲着颂平说道:“颂护法行事一向谨慎,此一番亲自出马,想来必是心中有话,不吐不快了?”

只见颂平一面死死拉住暴怒的郝大力,一面对左连城微微施礼,开口时,语气极其恭敬,内容却叫人心头一震:“帮主高瞻远瞩,行事果然雷厉风行,当真叫属下钦佩不已。其实一直以来在下就对这帮规条款之规定有所介怀,本想择近日汇同各堂堂主香主商议修改事宜,只是屡被一应杂物耽搁,未料到今日却还是要帮主亲自来开这个头,实在是属下失职,真真惭愧不已……”

左连城听了,面上的笑容顿时更添了几分,对颂平点头说道:“听左护法这么说,便是不反对本帮主此一番修改之举喽?”

颂平微微黔首:“帮主令出如山,属下敢不誓死遵从,不若今日就由属下自告奋勇,当庭亲自掌刑,替帮主好生开导这不知进退的郝大力几十板子,只不知莫长老意下如何?”

听颂平这话,莫长老先是一愣,既而转视向左连城,见左连城含笑点头,连忙对颂平一抱拳:“既然帮主首肯,左护法又如此忠心耿耿,老身自然不敢阻拦,那么就由刑堂监场,老身来为左护法把一把关可好?”

颂平面上含笑,对莫长老矮身微微一躬算是依允,随即便扯着郝大力快步走下台阶,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个个皆是面面相觑,但是见了颂平,却毕竟不敢阻拦,只能分出一条路来,我虽不甚明了这其中状况,但看众人的眼神却也明白,这位左护法颂平看似是个见风使舵的弄臣,实则却在帮众中深得人心,此一举,他恐怕是想从心狠手辣的莫长老手下,全力捡回郝大力的一条性命来。

莫长老则紧跟在左护法后面,举止刻板不苟言笑,垂首慢慢踱着方步,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然而在这副貌似忠义的皮相下头,我却分明瞧得见他那一张紫脸上正流动着狰狞的笑容,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微握成拳,似乎将全盘丐帮基业,已经尽在他掌中了一般。

而那个始作俑者的左连城,眼睁睁看着两位元老如此争斗,阶下帮众众怒冲天,却仿佛一无所知一般,依旧面含笑容,负手站立阶前,猛然间一扭头将双眼瞧定着我,就好像是个为吃糖块儿而打破了糖罐的孩童,看着自己交好的玩伴,不管旁人如何埋怨,只要咋着口中的一点儿甜头,就足以泛起满心满肺的快活了。

更何况他看着我的眼神,虽依旧温存动情,然而此时在我看来,却分明透出一股说不清的,不可捉摸的情绪,叫我看着看着,竟忍不住战栗连连起来。

这看似痴情的左连城,这看似因我而起的一场风波,还有这看似风平浪静的局面下头,到底还隐藏着多少阴谋的激流?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不好意思,忙着出去办案,害得这周的更新耽搁了几天,求各位JJmm大家千万包涵包涵……

此间少年15

大娘搀扶着我回到房中包扎伤口,行刑的场面并没有亲眼目睹,然而从后来陆续进来的几个女孩子面上的神情看来,那场面一定叫人极不好受,她们一个个只见面色发青神情恍惚,扶着门边才能勉强站着,身子兀自还在不停的打抖,连带着一扇扇花梨木的排门,也跟着微微晃动,仿佛呻吟似的发出“吱吱哑哑”的嘶哑声来,听着就人心口发紧,克制不住的窒息起来。

我看着她们这些惊恐不安的模样,脖颈上的伤痛几乎都感觉不到,惟有心口的疑惑越发沉重,仿佛生生压上了块大石一般,明知被压得越来越沉越来越痛,却丝毫没有推开的气力,只能有一下没一下的,徒劳的想要用一下沉重过一下的呼吸,去缓解满心的抑郁和焦躁。

自从撞进这丐帮以来,我都一直在努力只做一个旁观者,试图用一贯清醒的视角去看待问题,无所谓是非善恶,管他你争我夺,只求能保全住自己这条微薄性命,拼一个全身而退已是足矣,奈何一味挣扎,到此时竟才发觉,我不但不能维护从前的理智和清醒,到如今随着事态的越演越烈,竟是连真相也看不清楚了,整个人仿佛粘在蛛网上的一只蝶儿,一旦翅膀沾上了蛛丝,便陷入了死境,越是想挣脱开,就越是纠缠的紧,不知不觉间已被千道万道锁链层层加身,分毫由不得自己,及至此时深陷网中央,连几下轻微的动弹,也不可求了。

掩着心口暗自苦笑,其实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人说旁观者清而当局者迷,果然没错的,一旦入局,便是身不由己,又难里得来个清醒的道理呢……

思绪渐渐沉寂入海,而神志却依旧恍惚不清,直到大娘在耳旁呼唤了许久,方才微微反应了过来,一抬头瞧见面前的铜镜,看见前不久才刚刚褪去痘疤的脖颈又被左一道右一道的缠裹上了纱布,不由又哀又怜,另还夹杂着满心一片郁闷,不由手点着伤口,长长叹息了一声。

身后站着的大娘吓了一跳,赶忙轻声说道:“姑娘可是伤口疼痛?这金疮药开始上时是会有些刺痛,忍一刻便好了……”

我摇摇头,在镜子里对大娘勉强笑了一笑:“有劳大娘挂心了,并不是伤口疼痛,只是今日经历了这许多事,现在想来多少有些后怕,觉着头有些疼痛呢……”

大娘也叹息了一声,一边收拾水盆纱布,一边轻声说道:“可说是呢,姑娘您是没看到,郝大力被打断了三四根肋巴骨,背上的一层皮肉全都碎了,那个血呼啦的啊,一条命眼看只剩了半条,还要捆上铁链子,吊在庭中空地上示众,饶他是什么铜皮铁骨,这么折腾下来,怕是拖不过今天晚上了……”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微微还夹着哭音,我听得心底也是生寒,越发不好受起来,一抬手合上了镜匣,起身对大娘问道:“左帮主现在哪里?”

大娘想了想:“刚刚监完了刑,这会儿应该是在祖宗祠堂里吧。”

我点了点头,起身刚想往衣架上去取件披风,手伸到一半,心头猛然一颤,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赶忙缩回了手,慢慢转身回到厅前,往从书架上随手抽了本书,靠在窗下凑近灯火,低头默念了起来。

聚耀灯亮若白昼,看得一片文字也微微模糊,身子虽强制着端坐不动,神思却是忍不住的波澜迭起,仿佛大江大海翻滚浪潮,一浪直逼过一浪,激的人心神动荡,连手指也渐渐泛起寒气来,手里虽捧着书,嘴里虽不住低声默念,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心里去。

记得读书初时,我常爱背着大人寻些奇侠故事来看,什么七侠五义儿女英雄传之类,甚至还偷着看过岳飞传(岳飞是著名的抗金英雄,而满清为后金皇朝,自然视岳飞为洪水猛兽,连武圣也只评关羽,刻意回避岳飞),白天读得兴起,晚上还按捺不住的要挑灯夜战,每读到精彩之处,击节慨叹还是好的,几乎恨不得也学那义薄云天的英豪壮士,见大路不平而人人得铲,寻的一个黑暗的恶势力与他同归于尽才好,这样的侠情蠢动引发我刻苦练习马上骑射,直到有一次不慎从马上摔下,摔断了一条胳膊,额娘心疼的抱着我抹泪个不停,乃至见我满头是汗咬牙忍痛,还要在额娘怀里口出狂言道“这点小伤算什么,等将来有一日闯荡江湖,见恶霸得势良善受屈,便是要我肝脑涂地也定要博他一个天公地道!”当时听小小一个我这番话,额娘先是大吃一惊,继而笑的忍不住咳嗽,到后来好容易止了笑,一面为我上药,一面对我说:“傻孩子,这世上你见是恶的未必是恶,你见为善的也未必是善,正是所谓曲曲折折水,重重叠叠山,唯有人心不可测,倍胜蜀道难。只可怜我儿虽有这份侠情壮志,若是男儿倒可以开疆辟土一逞所愿,然芳儿今生既托生为女儿,不但不能有所作为,只怕有朝一日,还要为这份侠情所累啊……”

从前只是不信,如今想来,额娘这话竟是一语道破了天机,在碧桃这件事上,我骨子里这份爱担担子的侠义,不但没有救弱者于水火,反而是牵连进了许多无辜性命,险些将合府上下引进一场大乱之中,甚至还把额娘也扯了进来,原以为自己是在主持公道,谁知真相一经揭开,竟原来是如此的峰回路转,原来本以为是被人蓄意谋害的碧桃,却竟是不择手段的毒妇,本以为是无辜被害的婴孩,却是奸情野种,而将我送至府外不闻不问的二婶和老太太,不但不是有意埋怨疏远,却反而是护我脱困之人,不但保全了我的一条性命,还促成了我和龙广海的一段情缘,更还有冷口冷面的查斯切朗,看似情根深中的左连城,这其中究竟何人是善,何人是恶,还是这世间本就无人完善,无人完恶,亦善亦恶,可善可恶,不过都在是随波逐流应势而动,无所谓什么执着而已,而自以为始终坚持着的一个我,却不过是勘破的太迟太迟了呢……

手心不停冒着冷汗,渐渐将握着的书卷也打湿了,直到我好容易察觉之时,纸上的油墨已经透过纸面,东一片西一片的粘在手上,污糟不堪了。我眼看着一片狼藉的书卷,心中隐隐发痛,却是连伸手将它合上的气力,也提不起来。

我好累啊,若是能就此昏睡而去,不用再管是非对错,那该有多好啊……

也不知这样又呆坐了多久,耳旁轻轻传来大娘说话的声音,那声音似远还近,仿佛隔着重重幔帐似的,过了好久才叫人反应过来:“姑娘看书,没有香炉可不行,老奴这里有上好的片香,点起来为姑娘提神可好?”

我也不知自己是点头还是摇头,只见大娘说话间已经轻移脚步去往后堂,转眼间手捧着一只翠色流转的双耳三足小玉炉回了来,轻轻往桌上一放,打开盖子点起线香,随即往贴身带着的荷包里伸手探进,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褐色的香块儿,含笑着看了看我,接着凑近线香,极为小心的点燃了,轻轻给搁在炉膛里。

我的眼虽一直跟着大娘动作,心头的沉痛并没有消减分毫,神识依旧还笼罩在一片浓重的自责和恍惚里,然而随着香炉之中经小心烘培终于燃起第一股白烟,听见大娘朗声笑了一声:“可算好了,请姑娘凑近品品”,此言一出竟是不由分说,像是怕我闻不分明似的,伸手将我从炕上一把拉起,半推半送着就来在桌旁,一低头,刚好嗅见了那片香蒸腾起的气息。

我还没来得及为大娘的冒失行为着恼起来,谁知一低头正撞见了这香气,乍一闻见,心头先是一暖,紧跟着情绪顿时一滞,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当场呆在桌旁难以动弹了,恍惚中鼓起力气狠掐了下手指,痛得透骨,却还是不敢信,赶忙又深吸了一大口,心头顿时激起一片狂跳不已,慌乱中抬眼望向大娘,只见她朝我只是微微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下嘴唇示意噤声,接着便伸手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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