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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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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广海,也许我很快就能回到你的身边了……

随着我的一步迈近,才发觉那始终挡在我面前的皂衣人僵直的臂膀,也在微微打着颤抖,许是被我的行为惊到,皂衣人面色一白,偏头瞧着我,嘴唇翕动几下,仿佛满心尽是有话要说,却在一时之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冲他笑着点头,伸手一面擦着眼上的泪痕,一面轻轻捧过他的手掌,用食指一笔一划的问道:认识了这么久,有件事儿一直堵在心里,也许过了今日,就再也问不成了,趁着此时还有空闲,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讳呢?“

皂衣人看着我写完,一双欺冰傲霜的眼眶也微微泛红,还不待我收回手指,他就反手一把拉了住,却不在掌中默写,竟是一俯身,将嘴直接凑在我的耳边,吐着温暖好闻的气息,用低沉的声音默默念道:“记住喽,我的名字是察斯切朗,意思是,雪夜里的寒星……”

说完这句话,我只感觉他的手臂一把紧紧揽住了我的腰,将我平空抱了起来,继而感觉手臂一麻,只见他以闪电般的动作,眨眼间封住了我的七经八脉,我还没来得及反抗,就已全身僵硬如木,口不能言身不能行,只剩下一双眼睛和耳朵知觉尚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那苍白得面颊上绽放开一个阳光般璀璨的笑容,贴在耳旁轻声说道:“别怕,一切有我呢……”

就在这一刻,我感动疲乏如潮水般向我侵蚀而来,整个人虚弱到开始起了幻听,耳旁响起的分明是他的声音,却陌生的令自己心中也生出了隔阂,这个傻瓜,这个莽夫,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他为了救我,这是要去与病无常一决生死啊……

可恨的是,此时的我,尽管心中燃着漫天焦急的大火,竟然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极小心地抱我靠在墙角坐下,看着他微笑着转身向前走去,听着对面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一步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坎上……

也就在我的这颗心痛的急的快要裂开的时候,我只觉脚下一空,地面竟陡然裂开一个大洞出来,还没来得及多想,整个人顿时落了下去,眼睁睁看着察斯切朗的背影,空张着出不了声音的嘴,直坠坠就向下落了去!

小乞儿1

眼前顿时一晕,眼睁睁看着自己头顶的光亮越来越暗,越来越远,身子好像实心秤砣似的,只是不听话的一个劲下沉,下沉,眼睁睁大张着口,拼尽全身的气力,却始终徒劳的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幻觉,我分明听见风声在耳旁呼呼作响,五脏六腑在身体里搅扭着一齐下坠压迫,连一直紧紧压住发际的帽子也经受不住风力的冲击,从头上一把滑落了出去,卷在黑暗中再寻不见了……

前一刻还在呼吸着死亡的气息,下一刻却已坠入了一片无底的黑暗之中,我却只能如一截朽木一般,直僵僵挺着身子听凭命运下一步的安排,魂魄在躯壳里费力的流窜敲击,却丝毫没有抵抗能力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口哨声,我还没来得及觉出诧异,从黑暗中就突然伸出了一双大手,一把阻住了我的下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只觉自己被那双手极轻快的反身一翻,就已被头朝下腰朝上,如同只面口袋似的一把撂在肩膀上了。

从乍一瞧见这双大手的一霎那,我已吓得心口陡然一缩,全身的血也一下子都收到心口里去了,又被大头冲下这么一倒,整个人登时血流凝滞,连呼吸都跟着粗重起来了,哪经得起扛着我的人又迈开了大步,在黑暗中深一脚浅一脚飞跑着颠簸起来,那副坚硬如铁的肩头正牢牢顶着我的胃,随着步伐的起伏,我只被顶的疼痛难忍,克制不住地泛起一阵阵恶心,加上血脉不畅呼吸艰难,心口难受的就仿佛正在被条刺藤狠狠捆绑起似的,双手攥拳用力忍了又忍,脸上只觉时烧时冷,一颗心在胸膛里突突越跳越快,震的耳膜也如鼓敲击轰鸣不已。

也不知跑了多久,就在我难受的连仅存的知觉都几乎要失去了的时候,远处的黑暗里突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略带着几分稚气,由远而近,如一阵风扑面而来,瞬间就已逼到了耳边:“你个蠢材,帮主是叫你好生接人家过来,你可倒好,竟然这样对待帮主的客人,你以为人人都跟你这个傻大黑粗的家伙似的斧劈把折刀削刃断哪,还不快把人家姑娘放下来,真是的,人家那么娇贵的身子骨儿,哪经得住这么折腾……”

一句话说的扛着我的那人闷哼一声,猛然间刹住了步子,我好容易不用再受这颠簸之苦,一时只觉眼前天昏地暗,气息越发粗重起来,勉强微微睁开眼睛,身旁依旧陷在一团漆黑之中,仅仅能够瞧见眼前地上,正立着一双男子的大脚。

好家伙,那副脚板儿,足有二尺来长,跟两片小舢板似的牢牢扎在地上,再仔细一打眼,居然还没有穿鞋袜,敢情这人一直是赤足,负着我在凹凸不平的地上一路狂奔过来的。

看到他这一双赤足,又为了扛我累得不住气喘,我心里大有不忍,急忙就想跳下来,这边却还没顾得上缓过口气儿来,就感觉那双大手又一把揽住了我的肩头,将我一把凌空掀了起来,整个人跟支棍子似的在空中满弓满弦的抡了个大圈,随即变换姿势以面冲下,竟朝地面笔直的坠落了下去!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举动可把我吓得不轻,偏偏眼前身子根本不听使唤,只能徒劳的把眼紧紧闭上,干等着鼻子和地面遭遇的那一刻疼痛,却没想到就在离地只有半尺的时候,黑暗又有一双手突然伸出,一手揽腰一手按肩,反手一个调转,竟一把将我平稳的接在了怀里。

黑暗中霎时只见满天金星点点,我已被先时那一场颠簸折腾得眼冒金星气血不济,此时再经这么一作弄,肩膀上的伤势越发加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从内脏的伤损处挤压出来,顺着脾胃喉咙翻涌而上,强烈的刺激着小舌,奈何我此时全身仿佛面搓的一般,再无抵抗的力气,牙关一个咬不紧,竟是将一口鲜血“噗”一声尽倒了出来。

一旁似乎有人嘴里含糊说道:“怎么这么不济事,才这么一下就吐血了,跟个纸糊的人儿似的,果然中看不中用啊……”

耳旁边立刻有少年的声音怒喝道:“你个黑大傻,这时候了怎么还有心思犯贫哪,瞧瞧你干的好事儿,这姑娘被你这粗笨家伙这么搓揉,哪里还有不吐血的道理,而且这血块颜色发黑,人家身上必定是牵动了内伤了呢,快快快,快把人家好生放下来……”

一时间他们的话音逐渐听不清了,我只觉四肢的力气如蒸气般,迅速消退了下去,全身跟着开始发烧,跟着手心脚心也变得火烫起来,突然眼前只见火光一闪,四周围立刻敞亮起来,随着一阵轻风吹来,再定睛观瞧时才发觉,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男孩子,还有一个黑铁塔似的壮汉,正手持火把站在我的面前。

因为有了光亮,我也能将周围的环境看清楚了,此时我身处的乃是一个地下室,或许曾经是个存菜囤粮用的地窖,墙上还清晰可见一个个规格整齐的气眼儿,后恐怕是因战乱废弃许久,现在有经有心人精心改造,已经成为了一个极为隐蔽的地下大厅,不但将原先的菜窖扩大为一个工事,而且还挖通了前后的大约数十间地下室,连成了一个可供五六人并排通行的大通道,粗略观察,整个地下大厅就仿佛是个备战用的瓮城,既有宽敞的主干道,两旁边还有一个个隐蔽的斗室,因地制宜的将通行和屯兵结合在了一起,单单目力所及的这一处,大约就可以囤积千人左右。

没想到幽森的地下竟是别有洞天,还有如此壮阔的所在,真真叫我始料未及!

还有站在面前的这两个人,面目虽然看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穿着打扮,一概都是讨口吃的叫花子模样,其中那个少年的肩上,似乎还缝着四条颜色不同的麻布片儿,在火光中微微映出些油光,似乎是种地位的象征。

刚刚看的久一点儿,勉强支撑着身体的气力转眼间就耗尽了,我只知道自己被那少年平托着头,任由他一面呵斥着一旁的黑大汉,一面轻轻扶起靠坐,伸手为我切了会儿脉,又轻轻往颈项处推拿了一会儿,沉吟稍许只听他开口说道:“这姑娘本来就气血不旺,又因伤损及了肺器,致使胸口淤有秽血,可能之前还服用了什么吊命的药物,所以一时症状没有显露出来,面色虽然瞧着红润,实则却是开弓弦满力道将尽的势头,我是没什么法子了,只能快些送去总堂请帮主诊治了……”

一时两人再不敢耽搁,那少年看起来是个主事儿的,由他安排那黑大汉持着火把垫后,而他则轻轻平托起我,展身形使出轻功,脚不点地一路朝前方飞速前行去了。

来人是敌是友,所为何因所求何果,我只觉脑中混浊如一片雾气,除了继续往前走,再没有别的选择了。

察斯切朗呢,他可还在和那病无常搏命,可否也能平安无事?

一路上光线时明时暗,不时有梁柱的阴影投落在我的脸上,我只觉自己全身轻飘飘的,身不由己的在冷风中穿行,肩头伤处的疼痛催动气血流窜,所行各处无不如被刀子片片碎剐着一般,人在虚弱中半梦半醒,渐渐连要强的心气儿也流失去了,只恨不能就此晕死过去,总好过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然而那身体的疼痛如柄双刃锋,一方面叫人痛苦到不堪忍受,却一方面又叫头脑越发清醒,竟是越痛越明白,越明白越痛……

一时间也不知怎么的了,打心底深处慢慢升出一股软弱,感觉自己仿佛是就只嗜负重物的负赑,一开始只以负重为乐,后来逐渐背负的多了,开始渐渐支撑不住,却依旧不肯放弃,直至最终被自己背上的负担压迫至死,也许我在骨子里头,只不过就是一个娇弱的小女人,连自己都没能力照顾的好,却自不量力的往肩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读书论道、舞刀弄剑、主持家政,甚至参与朝政党争,这些曾经以为对自己相当重要的东西或许全都是压在我肩头的重物,而我却一直认不清楚,不肯认清楚,直到这一刻,终于开始为这些承受不起的负担反噬了去……

那么,我和龙广海之间的情愫呢,是不是也是一道我背负不起的重担?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如果不是因为我们对彼此的心意,如果我从未遇见过他,他也从未遭逢了我,那么我现在该在哪儿呢,是不是早起梳妆罢,正靠在绣墩上浅吟诗文,手边的桌上应该总有一杯时换时温的香茗,是不是只有读的累了倦了的时候,方才会想起腰肢略有酸楚,信手招呼坠儿过来使美人拳敲打疏散呢……

从前只当驮碑的负赑是个笑话,直到这一刻方才琢磨出点儿味道来,却原来竟是一点一滴,句句皆和着朱泪儿,我只觉有两片厚重的石磨压在了心口,压着我的血肉做成的心脏,慢慢的磨,慢慢的挤压,磨的我渐渐神识不清,渐渐目光模糊起来,渐渐的躯干连同四肢,也不由自主渐渐僵硬了起来……

也不知怎么的,就在我神识迷惘之际,脑海中却陡然一破,霎时闪现当日莲心庵下嬷嬷说起的一段话:“当日孝端皇后若没有得大行皇帝千般宠爱,只怕也不会去的这么早,但若她当真一世远离天家的这段孽缘,只怕也从此,也不会再有什么真正的快乐了……”

是啊,嬷嬷说的多好啊,孝端皇后若没有了大行皇帝,就如同我若错失了龙广海,只怕这世间上,恐怕又要多了个,绫罗绸缎包裹起的、无悲无喜的偶人了……

耳旁边仿佛是有人焦急的声音:“不好了,这个姑娘怕是要不行了……”

不行了,是说我要死了吗,怪不得我觉着风这么冷,好像能顺着全身上下每一点毛孔透进我的身体里,在血液中来回流窜不止,逐渐将我的意识感知,心智情感,都一一吹散了尽去……

龙广海,夜好冷,路好长啊,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我好怕……

小乞儿2

就在此时,黑暗中前方陡然刮来一阵冷风,领间漏出的几缕棉絮经受不住,随风丝丝飘扬开外,眼看着零星一点惨白光泽的飘散在风中,霎时就要被黑暗吞噬,却在眨眼之间,猛然间只见眼前有人影身形一闪,呼呼带起的风力一下阻止住了棉絮的落势,只在有意无意之间,竟“嗖”一声卷起一小股旋风团团转动,容不得我在半昏迷中收拾片刻残识,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陡然挺立眼前了。

耳旁边立刻有人惊呼跪地的声音:“属下不知帮主驾到,失敬失敬……”

帮主?什么来的?

头晕目眩之间仿佛被人轻轻放了下来,俄而仿佛有一只火烫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前额,又拉起手腕来细细号了号脉,良久之后只听有人叹息一声:“我只迟来了一步,她的伤势就已发作开来了。本来以为有白药保命多少还可支撑一段时间,却忽略了她虽体质强健,却心思过分细腻,乍一遭逢突变必然思量过多,反而白白耗费了许多精力,这么一来只怕不但有碍脏器调理,便是性命也有危及了……”

沉默了一会儿,黑暗中仿佛是那负着四条麻布袋的少年轻声嗤笑:“天下烦心事儿本来就不少,今日不过添了一桩,怎么帮主就先跟这儿皱起眉来了,哈哈哈,难不成果然是应了那情急则乱的道理吗……照我说,难得这姑娘生的这副容貌,又是一副菩萨心肠,若是医不好便是老天也不会答应,我劝帮主先莫要顾虑过多,兹当她是个帮中弟兄,尽管使出平日治病救人的手段来,以您的本事不过一两分,哪怕两三分都好,还有什么疑难杂症是您这再世华佗救治不了的呢,您就请先把自家的心事儿放宽些吧……”

一段话说完自己先笑出声来,一旁边那黑铁塔似的汉子也跟着大笑起来,那“帮主”被说得愣了一愣,转而也仿佛跟着释然起来,发力一把揽起了我,亮声吩咐道:“果然被你这鬼东西说中了,差一点儿先乱了自家的阵脚,即如此,铁柱你先行一步,叫大娘烧好热水,准备干净麻布,收拾出一间敞亮屋子,等我一到了,咱们立即着手救治……”

耳旁边只听得风声呼呼作响,却不同之前的寒冷萧疏,竟仿佛因为这个身怀奇术的帮主的来到,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也增添了一些暖意似的,我虽时而清楚时而糊涂,却也感觉的到那帮主暗自提气,直如电光火石一般,在我周身各处大穴上飞快地点了几下,随着穴道解开,通身酸麻肿胀的感觉陡然一松,刚想试着活动一下手腕,耳边只听见是那帮主的声音低声说道:“先别急着行动,试着运一运气,是不是觉得后心处火辣辣的疼痛?”

此时虽知他有心相救,我却也不敢贸然答话,只是不自觉照着他的话提了提气息,果然觉着后背一片疼痛,忍不住微微缩了一缩,他看我这样,轻轻接着说道:“痛是因为你受了高手一记内家拳,伤及肺叶,好在没有伤到心脉,不然便是大罗金仙现世也没办法救你了……”

顿了一顿,只听那人语气一转,轻声说道:“你别怕,我虽不是什么英雄侠士,却也明白知恩图报的道理,古人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既得你一饭之恩,自当以性命还报你的周全……”

我听得一片糊涂,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我的同伴,还在上头……”

黑暗中仿佛那人呼吸陡然一顿,过了许久,再开口时,语气似乎生硬了许多:“这个姑娘也可放心,贵友此时受了些皮肉伤,已被在下派人请来,正在前方的大殿里做客呢……”

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块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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