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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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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二婶自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襟,也不上前劝慰,嘴角含笑的发言道:“姑娘这一路赶的辛苦了,必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我就是担心这三伏天赶路易中了暑气,本想等天气凉快点了再打发人去接的,可你们瞧瞧,这才刚下车,老太太就么亲着护着,生生把我这个做额娘给比下去了,真真是想叫我们眼红吆。”
一句话说的满座破涕,老太太也收了眼泪,拉着淳儿身旁坐下,一边笑着指二婶说:“你这张嘴,早晚逮着机会我得撕了去。既是眼红,就快些过来好好瞧瞧你闺女,省得到时候说我这老没羞臊的,倒霸着不叫你们小家子的团圆。”
二婶闻言提步上前,微微伸过只手拉起淳儿,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问了句:“姑娘这一路上可还顺当?”却并不看淳儿,只把头扭了过去,直盯着堂下的奶妈刘氏。
刘氏刚从太阳地里进来,一时未缓过神儿,被二婶乍一问,吓的一个趔趄跪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二婶没听清,追逼了句:“大声点儿回话,平日看你野腔没调的,这会子倒扮上金贵了。”刘氏俯身在地连连叩首,连声说道:“托老太太、太太们的福,奴婢一直陪着姑娘不敢离开半步,这一路回来平平安安没灾没落的,还请老太太、太太放心。”
一番话说得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看着竟是汗出如浆浑身筛糠一般的发抖,二婶打鼻子里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转过脸来又从上到下细打量了番淳儿,见她始终不做言语,只是敛目低头,这才自掇开手,仍走回位子上施施然坐了下来。
老太太见刘氏这般不堪,心中想是厌烦,于是打发几个丫鬟带着刘氏下去休息,又是拉起淳儿的手好生搓揉,仿佛总也看不够似的,满眼尽是欢喜。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冲着二婶说道:
“好容易这会子淳丫头也回来了,我们娘们几个可算是团圆了,你大嫂子的病又眼看着好了,碧桃这里眼看着就要生了,算起来这么些个喜事都聚在一块儿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就在我这里摆桌酒席当是庆贺,就在这屋里的这些个人,咱们关起门来好好热闹热闹,你们看我这主意如何?”
姑太太先是称好,在座众人皆是附和,却见淳儿起身向老太太福身一拜,细声说道:“淳儿缠绵病榻许久,不能晨昏定醒进孝堂前已是罪过一桩,更连累的长辈为淳儿操心劳神,每每想来自觉惶恐不安,如今哪里还敢说得什么庆贺,只盼望从此有福承欢膝下,尽绵薄之力侍奉亲长,友爱手足,方能一偿心愿。”
二婶听着微微一笑,老太太听着大为感动,口里“可叫人心疼的好孩子”喊着,伸手拉回身边坐下,姑太太一旁笑说:“这女儿家知书达理的就是可人疼,一句话说出来也听着有个味道。哪像咱们那个玉淇,粗生粗养的没见过世面,就知道舞刀弄剑骑马射箭的,整天累得自己一身臭汗,还尽美不滋的傻乐呢。”
忽听姑太太说起玉淇,胸口暗流翻涌,却又只能刻意忍住,暗暗收敛深思扶着额娘落座。只听侧福晋西林氏轻声笑说:“这男孩子的坏处我是不知,但这女儿家的长处,我可是再明白不过了。撇开贴心懂事儿不提,单讲这嘴皮子灵巧,就最是招人待见的,唉,哪像咱们,这一辈子可不就是吃了笨嘴拙舌的亏啊。”众人听了都笑,姑太太拿手指着西林氏说道:“这烂了嘴皮的东西也算是拙,那天下人个个都能巧上天了!”
一时间淳儿下来一一请安,将热河带回的土产分别送上,一份份皆是拿牛皮纸包裹的工工整整。因前日已得信儿知淳儿大喜,额娘姑太太早备下了礼物,均是钗环玉佩一类精巧的首饰,几位侧福晋和碧桃佩环也有贺礼,大多为金银锞子和绸缎衣料。独数老太太的礼物贵重,乃是一双老坑翡翠镯子,翠□滴莹润通透,迎着光亮还能隐隐见着内含丝丝水气氤氲,一看便知是件难得的宝物。
我大喜当日老太太差人送来牡丹炕屏一联,前后玻璃镶面已是难得。今日见这双镯子,我和额娘还没待怎样,二婶身后站着的知音兀自闷哼了一声。
淳儿2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不好意思,这一章写的有些短了,全是沾了连续十天加班的光, 不过清秋一定会见缝插针继续写下去的,还请jjmm 们不吝赐教则个!一时淳儿一一答谢各房,捧了礼物请老太太过目,见唯独没有二婶的礼儿,老太太自摘了花镜冲二婶笑说:“你给你家姑娘预备了什么好东西,也值得这样藏头藏尾的,趁今儿人来的齐,还不快些拿了来叫我们开开眼。”二婶听这话迈前几步,看着老太太笑说道:“我这小门小户的哪得什么好东西,不过几样粗笨东西,本来还想趁着人多礼多打个马虎眼儿就过去了。如今老封君发了旨意,做媳妇的不敢不从,来啊,把咱们给姑娘备下的礼拿来。”
外间的乌云珠急忙答应,带着小丫头搬进墨绿颜色百子登科一只大包袱进来,看着沉甸甸的样子,众人皆是好奇。待打开看时,见一共是三样东西,头一件是只珠铛项圈,由数十颗浑圆珍珠均匀串成五条璎珞,正中间托出一颗龙眼大小的南海明珠,皎皎如寒夜星辰。第二件是一套女红用具,剪子镊子大小绣针各色绣线俱全,皆是姑苏老字号使亮银打造,包裹在一方褐色丝缎中,光下摊开熠熠生辉。第三件是只锦盒,姑太太上前揭开,见盒中丝绒间托着一只戒子,金戒座镶嵌着指甲盖儿大小的一枚红宝石,指环处可任意调节松紧,此时在深色丝绒的印衬下更显流光溢彩,宝色动人。
众人看着皆是称许,又奉给老太太看了,也是点头称赞。二婶吩咐着重新包裹仔细,由乌云珠交在清音手中,淳儿这边自是拜谢不提。
我一旁一件件看过来,不由暗赞二婶良苦用心,珍珠暗指真心相待,女红用具规劝修身养性,戒子暗喻“戒知”,太松则纵太紧则束,适度全凭自己掌握。想来众人看着也是心领神会,只不知二婶这般精心做作全心维护,淳儿心里又愿意明白几分呢?
说着话打发清音等人进来安排起居,知道老太太再是舍不得放了去的,遂仍将正厅后面的偏厢收拾出来安置下行囊,留清音结露穿石三个贴身伺候,其他人仍回西院儿看着房子。
老太太身边属知书最是使唤得力,从来在这屋里坐下,就能听得她一路儿轻声布置大小事宜指挥若定的。现下见众人已是疲倦,尤其是二叔的几位侧福晋,昨晚打马吊直至二更天上,又起了大早,如今早已累的动弹不得了,偏还要强支撑着说笑,直一个个困的惺忪模糊脂粉凋残了。且已时近晌午,遂急忙吩咐人往小厨房传饭,也不在厅前摆桌,只另取来小方案放在座位之前,将各色菜肴皆挑选了装在食盒中端上来,方便各人随意吃喝。这般安排省去许多麻烦,满座人等皆是适意,额娘待站起身来提壶劝酒,老太太摆手笑说道:“今日只有咱们娘们吃饭,也不用讲那么些个规矩,你们就安心吃喝,爱喝酒的就喝些,不爱用酒的也不用勉强,各自也松快松快吧。”
一时饭罢,姑太太扶着老太太去歇午,淳儿送去偏厢歇息,碧桃身子不便也打发凉轿载了回去,三位侧福晋纷纷告退,二婶留下来和知书知音一块儿安排晚上家宴事宜,我搀着额娘同往东院儿稍作歇息。
窗外满院树影婆娑,枝头蝉吟此起彼伏,于叫嚣喧闹中更显出屋中寂静。见额娘已是沉沉睡去,我起身从金钩上摘下帐子,轻轻为她掖在席下,一边示意绣禧在床边守着,一边轻移脚步走出里间。
外间织瑞和缀彩正坐着做活儿,蛮妮子在一旁傻看,见我出来,急欲推凳起身,被我挥手止住,只低声吩咐她们莫去打扰额娘歇息,自走到桌前拿了本书,迈出门往园子里去了。
此时日正中天,园中处处焦热灼人,一干使唤人等也纷纷畏热避暑去了,倒比平日清静了许多。我迈步来在水榭,寻了个观得着荷塘全貌的地方坐下,信手摊开手中书卷,环顾无人,终是打胸口长长舒了口气来。
绷了一早上的脊背于此时才算松下来,只觉全身酸软四肢乏力,连放肆的伸个懒腰也不能够了,只能微微拉长腰肢折在围栏之上,苦笑一笑,低头在池水中寻见自己的一脸疲倦。
好像从前也是这样,老太太也疼我也爱我,只如长辈对晚辈那般,该赏的不罚该罚的不赏,任凭我打熬精神用心服侍,也只是看在眼里,入不了心间。而淳儿却不一样,她实是她老人家的心头肉儿,捧着怕碎含着怕化。就因为此,我两人除了吃穿用度一样,年节赏赐一样,待遇境况却截然不同,两人的性情也因此大相径庭,我沉默内向,她活泼明朗,我谨小慎微,她无所顾忌,小时候我常躲在暗处偷偷羡慕她得着的宠爱,嫉妒她腕上的镯子手里的玩意,恨上来时也每多自问,为什么同人偏偏不同命?一样是玛法的孙女,一样姓赫舍里,为何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一切,我却要用尽心血才能换得一寸立足之地?
懊丧间一撇胳膊,恰碰在门襟上挂着的墨梅荷包上,想起正是当日二婶赏下的那只,虽样子甚不起眼,于夏日里佩上倒有种妙效,此时坐在水边竟能驱蚊避虫,比法兰西花露水更见实用。
在荷包夹层里我收藏着一块和田白玉璧,是当日与玉淇分别之时他自怀中掏出的,就那么热热的给递在掌心,竟烫的我不由心弦一拨,仿佛掌心也被烙上了他的印子似的,心中虽是欢喜异常,但嘴上只肯硬硬的说着:“谁稀罕臭男人的东西。”
不自觉又解下荷包,将玉璧握在手中,想起当日临别之时,凑在眼前他那涨红的通红的脸庞。那时梅花树下的依依惜别,他说给我听的一字一句,他滚烫的手心,呼吸在冷雾中的白气,早已如雕凿一般在我心底深刻着。每每回想起来,总能觉着自己空荡荡呼啸着北风的心口一下子被温暖包裹住了,一下子满足了踏实了,就仿佛是雪地里寻觅了很久,终于可以蜷身相互依偎取暖的小狐,并不为畏惧霜寒,只是因为知道自己从此不再是孤身一人的了。
玉淇,何时才能抛开眼前这一片繁华,和你从此仗剑持酒携手天涯,再不问世事沧桑,人心无常?
想着想着,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也不想擦拭,只提起手指细细的认着掌中玉璧,把那雕刻的蟠桃降蝠,云纹漩眼又再一笔笔从上到下的摩挲着,像初学写字时在沙盘间描画一样,轻轻在指尖摩挲间给自己寻得些须慰籍来。
淳儿3
从水榭回来额娘已是醒了,正坐在妆台前由绣禧伺候着梳头。五娘鲜少踏进东院儿,所以这次又是六娘寻了过来,见我踏进院门,急忙放下手中茶碗,带着坠儿匣儿迎接出来。
听额娘轻声怪责道:“这毒日头的还往园子乱逛,也不怕中了暑气,这么大个丫头了,还是这么淘气。”从镜中瞧见着额娘气色红润神采奕奕,不由略微舒展下心情,上前打绣禧手中接过梳子,替额娘一下下梳理着长发,嘴里回道:“芳儿就是知道自己个儿淘气,怕在屋里吵着额娘休息,这才到园子里去淘气的。”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一会儿学了段昨儿听伍先生说的扬州白话,一会儿又说起上回亲手做的芋泥糕白糖怕是放的多了,见额娘微闭双目含笑聆听,不觉放低了声量,将梳落在坎肩上的头发偷偷收拢了藏在袖筒中,俯身蘸起头油,为额娘上下翻飞挽起发髻来。
今晚虽是家宴,由老太太做东倒也随意不得,所以依旧梳了双把子,佩戴起旗头,照样束起围巾。因嫌首饰麻烦,只选了一对儿碧玉环戴在耳畔,另挂了两朵白兰花苞在门襟上,取得了帕子,方算得收拾停当了。
我见天色已是不早,自己这身湖蓝丝袍也不用重换,于是忍着暑气挑拣了条白绸围巾系上,掸了掸袍摆就想动身,额娘一边看着摇头,吩咐缀彩说道:“快给姑娘把两鬓的头发抿一抿,这儿有现成的宫纱堆花,找朵颜色鲜亮的戴上,再拿我那对儿珠钗一并给插上了,再把那新制的玫瑰胭脂也擦上些,重新把眉毛也勾勾。瞧瞧,女儿家不趁着这个年纪打扮,等到了我这个年纪了可是想打扮也不能够了,你们几个,以后这脸面上的事儿,可得多替你们姑娘用着点心思了。”
缀彩几个急忙福身称是,六娘上前扶着额娘笑说:“福晋这话可不就是正经道理,常言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们瞧瞧,我们家姑娘这一打扮,奇。сom书可把那画里的美人儿也给比下去了。”
镜中顾盼,果然是焕然一新。我向来不喜素面,却也厌烦浓妆,所以每以淡妆示人,缀彩伺候起来也是轻车熟路。今日经这一番修整,又多用了按伍先生的方子调配的脂粉,初现时竟有惊鸿照影的风姿。
心中不免羞臊起来,一屋子人又都拿话凑趣,听额娘又说:“这女孩儿一到了年纪,个子也长高了架子也搭好了,不管如何丑笨都好,在模样上面总有些动人的地方,只要肯好好收拾收拾,终究还是能寻得找着婆家的。”众人都笑,面上到底挂不住,一时间呆在当场进不是退不是的,越性一头扎在额娘怀里撒娇,嘴里只说:“您看您,怎么也说这些没正经的话,这要是叫外人听见了,还当芳儿是思嫁了呢。”
一时间又说又笑嬉闹了片刻,坠儿跑进来说西洋钟里面的两只针都快指在正下端了,这才急忙了头面,搀着额娘迈步出来,指点坠儿匣儿带着蛮妮子看房,带着其他人穿过游廊往老太太屋里去了。
晚来凉风习习,我只挽着额娘的胳膊缓步前行,感觉额娘身旁白兰花的香气丝丝缠绕,不竟想起当年玛法临行前夜,额娘在灯下也是用这白兰花苞赶制了一只方胜儿,将洁白的花苞和着眼泪一针一线缝将进去,许也是心愿有这花香作伴,于边陲不毛之地间,漫漫孤夜,能替玛法消解去些许乡愁离怨吧。
隐约有老妈子传饭话语,一惊,忙收敛心神打点精神前行,绣禧身侧相随,穿过花园游廊来到老太太屋里已是传了晚饭,还是知书揭了帘子迎出来,口中说道:“福晋姑娘快着些,老太太都差人看了好几次了。”快步进来,见厅中四角灯柱各镶圆铜镜,掌上牛油手烛一对,中厅高悬莲花琉璃烛海一盏,花瓣三层重叠,每瓣端设碗座插雕花红烛一只,高灯下亮照得满屋现光,堂下摆一张嵌云石八仙桌,杯盏盘碟俱全,满眼是炸鹿尾烧花鸭蒸□烩海参等肉菜,果然比往常更见丰盛。老太太姑太太已落座,二婶及侧福晋、佩环等侍立身后。老太太见我们进来,笑道:“今儿就咱娘们儿几个,专为给淳丫头贺喜,可恨这丫头平时念吃念的紧,今天倒忸怩起来了,快快,大家都入席,老这么立规矩瞧着不亲,来来来,是敬是罚你们替我好好灌这丫头几杯才是正经。”二婶替淳儿谢过,老太太坐上首,姑太太陪坐左边,额娘陪坐右边,二婶其次,三位侧福晋次之,我同淳儿坐下首。碧桃身子不适先回房去了,老太太指着桌上一个酸菜白肉血肠砂锅命佩环给送去。
当下老太太端起门杯先饮一口,众人陪饮,老太太爱烧酒性烈,每开家宴必用此味。新温的烧酒装在蕉叶冻石小酒杯中,众人举第一杯为老太太祝寿,一杯下肚先是辛辣灼口,继而如一条火线燎炙蔓延,所到之处皆被点燃,喉中腹中烘烘作热,撩得全身血液贲张,烧得双眼也烫,隐隐自觉脸颊发烧,拿手去掩,却印上冰凉透指的一行指痕,半边脸登时肿胀起来。
又举第二杯为淳儿贺喜,淳儿急忙起身连称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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