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食味记-第8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说来说去,都怨她自个儿一时冲动,非逼着人家立刻将她娶过门,否则现下也不至于发愁到这般境地!
“非……非得歇业那么久不可吗?”她有点期期艾艾,眼巴巴瞅着春喜和腊梅。
“你说呢?”腊梅瞟她一眼,不假思索道,“我俩都晓得你将这饭馆儿看得紧要,可再怎么,也比不过成亲,一辈子就这一次呐!说起来不过一顶大红轿子,抬进门就完事,事实上,这里头的繁杂事体,多得数也数不清,且得你忙上好一阵!要我说,你也别废话了,咱这店开到初二,然后便将那‘东主有喜’的红纸贴出去,你先一门心思将自己妥妥当当嫁了,待得一切都安顿周全,再来张罗照应这铺子不迟——莫不是你还担心,这饭馆儿几天不开门,便走了生意了?”
“是有点。”花小麦撇撇嘴,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又低头想了想,“不过我也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那……就这样办吧。”
第一百五十六话 嫁(一)
依着火刀村的习俗,成婚之日的头一天,男方家里需得寻一个三岁以下的男童,跟着新郎在新房的婚床上睡一宿,临睡之前还得喂他吃包子、桂圆和鸡蛋,象征着“包生子”的好意头。
孟郁槐早几日前便自芙泽县赶回村里,张罗操办成亲之事。孟老爹走得早,家中只得他母子二人,办起事来未免有些手忙脚乱,幸而他一向在村中有好人缘,居于附近的邻居们都乐呵呵地赶来帮忙,总算是安顿得妥当,并未出任何岔子。初五那晚,他便将孙大圣那不满两岁的小儿子“借”了来,在那张新打的榆木大床上滚了两滚。
说起来他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走镖时,再危险难行的地方都去得,却在对着一个小娃娃的时候,偏生无计可施。小孩子又向来是不懂事,不讲理的,你让他吃蛋,他硬要去抓果子,你叫他洗脸,他却哭着喊着要濑尿,将孟某人活活折腾了一整晚,直到后半夜,那臭小子闹得累了,方倒在床上胡乱歇了一宿。
那边厢,景家小院也同样灯火通明。
按规矩,新娘子的嫁衣,正经该自个儿一手一脚缝出来才是,最不济,也得由自家亲娘代劳。无奈花家姐妹爹娘是早就没了的,花小麦的针线活又委实拿不出手,花二娘骂骂咧咧好半日,寻了个裁缝铺,赶在成亲之前,将从里到外一整套大红的衣裳取了回来。
堂屋里堆着几个箱笼,是花二娘与景泰和两个给花小麦置办下的嫁妆,左右不过衣料、首饰等物。若与那出手阔绰的富裕人家相比,自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然在寻常人看来,却也颇能过得去了。委托郑牙侩买下的两亩田,地契被花二娘小心翼翼地掖在了箱笼的最下层。
“那两块地,都在村子南边,离孟家不远,往后你们照应起来很便当。”她坐在西屋的床上。手指缓缓地从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嫁衣上拂过,将几个细小的褶皱一一抹平,不时抬头去瞟一眼花小麦,“孟家大哥在镖局挣得不少,他家的日子,比咱们要好过许多,将来你自个儿若不耐烦去地里忙活。索性让他雇两个人,反正拢共就两块地,也费不了许多工钱。”
花小麦心知她今晚必然有很多话想说,搬了张椅子坐在她跟前,将身子朝前探,脑袋倚在她颈窝里,从鼻子里“唔”了声。扑哧一笑:“你能别再叫他‘孟家大哥’了吗?我听着怪别扭的。”
“……一时改不过来。”花二娘也抿唇笑道,用手掌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瞪她一眼,“你莫要打岔,静静听着便罢。”
花小麦赶紧点头:“你说你说,我不插嘴就是了。”
“天算不如人算呀!”花二娘因便叹了口气,“从前我便同你说过无数回,那孟老娘不是善茬,还指望着你若在村里和她撞个正着,都要绕路走才好。却不想你如今却是要嫁进他们家。娘走得早,也没人教咱们该如何与婆婆相处,总归便是一句话,那无关紧要的小事,你没必要跟她置气,让她一让也不会掉块肉,但在那大事上,你也决计不能吃亏——我估摸着。孟家大……郁槐他应是会护着你,若受了委屈,你只管跟他告状,莫要存在心里。也别跟那老婆子硬碰硬,知道吗?”
花小麦心道,你说起旁人来倒是一套一套有理有据,可你自个儿跟婆婆之间,好似相处得也并不愉快吧?可见你这番说辞站不住脚。然表面上却只是乖乖地应了一声:“哎。”
花二娘对她这种端正的态度很是满意,在她肩上拍了两拍,长出一口气:“幸而咱们往后还住在同一个村子里,只要想见面,随时都能见。你若被人欺负了,我这当姐姐的也不是吃素的,豁出命去也要替你把场子找回来,你只管安心就是。”
“甚么把场子找回来,你怎么像个流氓一样?”花小麦斜眼看她,“你这样会教坏我那还未出世的小外甥的!”
“这算什么?不管他是男是女,既托生在我肚子里,往后必然也是个不能吃亏的,假使随了你姐夫那温吞水的性子,我才要发愁哩!”花二娘翻了个白眼,继而目光却是微微一暗,将花小麦的手揣进自己怀里。
“小妹,你成亲这么大的事,之前你姐夫曾问过我,是不是应该通知花大山一声,被我想也没想便拒绝了。按理来说,你既有长兄,明儿一早该是由他背你上轿才对,但现下这情形,明日只怕也唯有让你姐夫代劳。还有,我听说那讲规矩的人家,是要特地请一个喜娘的,火刀村不兴这个,明日一早我便让春喜来照应你,将你送去孟家,你……别挑我的理儿……”
她这一整晚都显得很沉静,仿佛还有点患得患失,语气也软软的,将平素那凶暴的性子丢得九霄云外,花小麦反而有些不惯。
“你怎么净扯这些没影的事?”花小麦坐直身子望向她的眼睛,一本正经道,“我有你和姐夫就够了,至于那个哥哥,你烦他,我也很不需要他出现,他不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发神经挑你的理儿?”
花二娘便微微笑了一下,替她将鬓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低头思索片刻,面上便浮出两丝可疑的红色:“咱们是两姐妹,成亲当晚的有些事儿吧,我虽觉难为情,却也不得不跟你好好儿说一说,免得到时候你慌不择路,弄得场面僵了,那可太不好看,那个……”
……这话题转得太快了吧?
花小麦大略知道她要说什么,不禁在心里暗自腹诽。
姐姐,你摆出一副娇羞状是为哪般?这一年来,本姑娘与同住一个屋檐下。每日里听你两口子那动静,听得还少吗?也就是最近你有了身子,才算是消停了些!你言传身教,我耳濡目染,大家心照不宣了吧?
这话花小麦是万万不敢当着花二娘的面说出来的,免得换来一顿胖揍,少不得配合她,勉为其难听了那么一耳朵。虽有心理准备,却仍越听越觉得尴尬,干脆扑到床上狂笑不止,到底是被花二娘摁住打了两巴掌。
……
当晚,花二娘是留在东屋陪花小麦一块儿睡的,姐俩头碰着头,说了许多体己话。咭咭哝哝又是闹又是笑,直折腾到后半夜,方迷迷瞪瞪睡了过去。
第二天五更,花小麦便被花二娘从床上挖了起来,生拉活拽地推到沐房里让她洗了澡,又将那一整套红彤彤的里衣、袄子、外衫从里到外穿得齐齐整整,坐在桌边由春喜替她开脸梳头。
“疼。疼疼疼……”
那春喜在去村东小饭馆干活儿领工钱之前,在家是要做许多农活的,力气大得很,手法凌厉,而且下手绝不怜惜,动作快速而迅疾地替花小麦绞去面上那一层细小的绒毛。花小麦龇牙咧嘴地坐在那里,只觉得自己脸皮都要给扯下来一层,忍不得了叫声疼,立在一旁的花二娘一巴掌便拍了下来。
“疼便忍着,这苦头一辈子只吃一次。越是繁琐,就越是让你记得嫁人不易。我是晓得的,你这人有些倔性子,往后去了婆家过活,若还像个倔驴似的,那苦头便唯有你自己尝!”
“大喜的日子,你别尽着吓唬自己妹子行不行?”春喜瞟她一眼,手里却是半点不留情。啪啪啪几声,狠狠蘸了两坨白团团的粉,三五下尽皆敷在花小麦脸上。
忙活了足有一个时辰,终于算是梳妆完毕。花小麦盯着镜子里自己那张红红白白,面目全非的脸,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真难为春喜嫂子了,自己现下这副模样,真是亲妈也认不出啊……
花二娘此时却是再也凶不起来了,眼睛里裹了一包眼泪,将花小麦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替她将唇边的一点红渍蹭掉,抽了抽鼻子:“我也算是了了一桩大心事……我现在还记得呢,娘刚把她生下来的时候,就那么小小的一团,这一转眼的工夫,竟也要嫁人了……”
“二姐……”花小麦拉了她一下,却来不及同她说太多。耳朵里听见外面喧嚣,说是迎亲的轿子已然来了,手中便被塞了个苹果。景泰和笑呵呵地进得屋来,将她背在了背上,一径走出门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心慌起来。
她一个新时代的好青年,莫名其妙来到这不知年月的村庄,糊里糊涂过了一年的日子也就罢了,如今竟还要嫁人,真真儿好荒唐!
万一成亲了之后发现日子过不下去怎么办?要是那孟老娘刁难她,又该如何应付?她要是受了委屈,三天两头跑回来寻花二娘诉苦,会不会沦为笑柄啊?
她此刻算是真正明白那所谓的“恐婚”,实在所言非虚,一颗心就像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只是落不到实处,手心里也起了一层薄汗。
新娘子出门,双脚不能落地,行至轿子前,春喜便将花小麦从景泰和的背上接了下来。
“郁槐哥,那个……我媳妇有身子,不好出来相送,嘱咐我跟你说两句。”耳边传来景泰和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紧张,称呼也乱了套,“我家小妹就交给你了,往后你……”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大通,听在花小麦耳朵里却只是嗡嗡隆隆一片响。然而紧接着,她便又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微笑意,却又很稳当,让人心中一下子便安宁了。
“放心,我理会得。”
第一百五十七话 嫁(二)
哭嫁,起轿。
亏得孟家就住在火刀村南边,即便是靠着双腿走过去,拢共也花不了一盏茶的时间,花小麦只觉得自己好像刚刚坐稳当,屁股还没捂热,就又稀里糊涂地被人从轿子里拽了出来。
接下来便是免不了的一应繁琐程序。
身上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大红衣裳,也不知怎地竟那样啰嗦,步子迈得大一点,仿佛就会踩在裙裾之上,一个不当心,立时就要摔个大马趴,如此一来,这热闹喜庆的新婚场面,只怕就要变成一桩大笑话。花小麦反复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稳住,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越是慌张就偏生是越要出错,当真一脚踩在了裙子上,身子往旁边歪了歪,眼看就要摔倒,这当口,便有一只大手伸了过来,轻巧却又有力地扶了她一把。
幸好,幸好……若不是顾忌四周有许多人围观,花小麦真想伸手拍拍那给吓得噗通乱跳的心口,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拉扯着,不由自主跪了下去,硬生生拜了三拜,额头磕得一阵疼。
这之后,便又是一阵喧嚣,她几乎是被人从身后推挤着,跌跌撞撞进了新房,也不知哪个好心的邻居家媳妇搀了她一把,将她送到了铺着大红被褥的床边坐下。
屋子里好像涌进来许多人,都笑哈哈的,又不是他们成亲,也不知在高兴个什么劲儿。花小麦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眼,就看见一双脚走到她跟前。大红色的衣摆随着动作微微飘动,紧接着眼前就忽然一亮,头上顶着的那块红帕子被人给揭开了。
气氛在此时达到了顶点,各种拍巴掌大笑声不绝于耳,花小麦恍惚听见孙大圣的声音远远从屋外飘进来,带着一股戏谑的笑意:“哟,郁槐哥,你媳妇挺好看啊!”
你眼瘸啊?!这张脸都涂得不见本来面目了。你还能认得出已经很不容易了,还好看?
花小麦在心里狠狠叨咕了一句,一抬头,就终于看见了那张已经一两个月未曾得见的脸。
孟郁槐穿着大红色的喜服,面上刮得很干净,显得面孔愈加棱角分明,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晶亮的光。
在花小麦的印象中,这人平常的衣着非蓝即灰,今日冷不丁见他穿一身红,还打扮得这样齐整,免不了就觉得有点好笑,嘴角才刚刚弯起来,那人便丢过来一个“给我老实点”的眼神。仿佛生怕她一张嘴,又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出来。
她连忙收心敛神,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地坐得端端正正。
屋子里人多得很,孟郁槐也顾不上和花小麦说句话,就被人群簇拥着去院子里吃酒。房门一关,喧嚣吵闹都被隔在了外头,屋子里霎时间一片安静。
花小麦像个鹌鹑似的,探头探脑四周打量了一番。
这大抵就是孟郁槐平日里住的房间,虽然床和柜子都换了新的。窗户上、墙壁上……凡是目光所及之处,都贴满了大红的喜字,却仍然能轻易便寻到他这么多年来在此生活,所留下的各种痕迹。
好吧,从前这是他一个人生活的地方,但往后,此处就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家了——唔,还得加上那个被花二娘用各种形容词。彻底妖魔化了的孟老娘。
思及此处,花小麦心中就很有点悲喜交加的味道,站起身来在屋里转悠了一圈,顺便透过搁在窗台上的镜子。又将自己那张脸打量了一番,吓得一个激灵,忙四处找水找盆子,想将面上那一层厚厚的墙灰给洗了去。
这屋子还算宽敞,各种家具和器皿也很齐备,且为了成亲,大约之前也曾好好收拾过一番,瞧着挺舒服温馨。花小麦四下张望一番,在靠里的一个角落中发现了一口盖着盖儿的大锅,旁边还有个木盆子,走过去揭开盖儿一瞧,里头是满满一锅热水,温乎乎地还冒着热气,只是不够烫,用来洗脸,倒是极合适。
她也没工夫去想,这到底是孟郁槐放在这里,还是孟老娘拿进来的,赶紧随便找了块布,将脖领和袖口掖好,痛痛快快洗了个脸,见那水里都有些泛白,脸上却终于重新变得干干净净,这才觉得舒服了,将那盛着残水的盆子往大锅后一藏,复又走到床边坐下。
院子里高声的谈笑和互相敬酒的声音隐约传了进来,看来,是已然开了席。花小麦摸了摸有点瘪的肚子,不无幽怨地扁扁嘴,虽然极力不许自己大口呼吸,鼻子里却仍旧嗅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
唔,这个是清蒸黄鱼吗?海鱼哎,在火刀村可不多见,孟郁槐那家伙是打哪儿弄回来的?不过……姜和葱好像放得多了些,将那股子鲜香气都盖了过去,嗯,要不得,要不得……
她很是瞧不上地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接着闻。
咦,这厨子也做了拌牛肚仁?可是,没有本姑娘那一出手便大杀四方的辣椒油,你这菜怎能好吃?
等等,等等,她怎么好像还闻见了一股海参的味道?孟郁槐这败家子,哪有这样瞎花钱的!况且那海参是用了清烧的手法,芡重了些,将那股鲜味都给压住了,好糟蹋东西!
……虽是觉得厨子的手艺不尽如人意,但光闻见香却半点吃不进嘴里,却愈加让人腹中咕咕直叫。话说,嫁人这种事,外头的一众宾客只管自己喝得热闹,却怎么就没人想到,也应该照应一下房中的新娘子?
花小麦揉了揉眼,越想越觉得委屈,又出不得门,正要站起身来再晃悠一圈,却听得忽然一声门响,一颗小脑袋便从门外探了进来。
“小麦姐……”那小姑娘一闪身便跳了进来,手中捧着三两个碗。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