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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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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来更好。”张婳悠闲地磕着瓜子,满不在乎说道,“我们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多自在啊!”
小环不住地唉声叹气:“小姐,您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再这样下去,您的霁月殿早晚得让给苏选侍住。”
张婳笑了笑,没心没肺地道:“她若有这个本事,我立刻腾出位置让给她。”
正说笑着,未央宫的小太监忽进殿,恭恭敬敬地行礼请安,垂首道:“传贵妃娘娘的话,请太子妃去未央宫品茗。”
张婳心“咯噔”一下,品茗?打死她也不相信万贵妃会有闲情逸致与她品茗。该不会让她下毒谋害太子吧?那可是诛九族的死罪!想了想,万贵妃的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遂独自跟着小内监去了未央宫。
万贵妃端坐在宝座上,发髻两侧金累丝嵌东珠凤钗坠着长长的珠串,一派的雍容富贵。张婳趋步上前,福了福身,恭敬地道:“娘娘万福金安。”
万贵妃慢悠悠地啜了一口茶,道:“坐吧!”
张婳道谢后,走过去坐在她下首,小宫女立即上前奉上茶。
“你可真是有出息,洞房花烛之夜竟然让太子宿在其他女人屋里。”万贵妃轻轻摩挲着粉彩描金蕃莲纹茶盏,声音透着几分慵懒。
张婳汗颜,心下腹诽,这还不是拜您所赐!忽心念一转,看她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新婚之夜朱佑樘寒疾发作之事,那个薰球应该不是她搞的鬼!思索了一会儿,装作无比羞愧地说道:“都是臣媳不懂事,触怒了太子,才落得独守空房。”
万贵妃“哦”了一声,曼声问道:“你做了何事惹怒了太子?”
张婳微垂着头,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万贵妃到底知道多少?她问这话可是在试探自己对她是否忠诚?微微沉思,故作惶恐地说道:“臣媳的父亲只是名个小小的国子监主薄,臣媳也是一番孝心,向太子略提了几句,问他可否帮臣媳的父亲谋个体面点的官职。哪知太子勃然大怒,骂臣媳一个妇道人家竟然敢干预朝政,后来就怒气冲冲地走了。”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最后干脆以袖掩面,低低地啜泣。
“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聪明机灵的,想不到竟如此糊涂!”万贵妃重重地搁下茶盏,骂道,“如今你已贵为太子妃,想为你父亲谋求官职,多得是法子,何必向太子开口惹怒他?”
张婳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朱佑樘身患寒疾之事万贵妃并不知情,定了定神,泫然欲泣地道:“臣媳知错了!这几日太子一直歇在苏选侍屋里,看来臣媳很难再得到太子的宠爱!”声音呜咽,似伤心欲绝,心里却暗暗叫道,贵妃娘娘,我对您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您赶快放弃我这颗废棋吧。
不料万贵妃却反过来安慰道:“你不必如此灰心!当日太子愿意替你验身,就证明他心里对你有几分情意。”
张婳心下哀叹,娘娘,求您高抬贵手,抛弃我吧!
万贵妃抚腮沉思了一会儿,忽说道:“今晚的家宴,你为太子跳一个舞吧!”
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啊?有苏选侍与杜芊羽的倾城舞姿作榜样,她去献舞,这不是存心让人看她笑话么?张婳暗自腹诽,结结巴巴地说道,“娘娘,臣媳不擅长跳舞!”
万贵妃神秘地一笑,道:“无妨,本宫自有安排。”
张婳欲哭无泪,还待再劝说,万贵妃却挥手道:“皇上快过来了,你且回宫吧!”
张婳只好起身告退离去,回到霁月殿,无精打彩地坐在暖阁的大炕上。金莲见状说道:“太子妃,您可是累了?让奴婢为您按几下,松松筋骨吧!”
张婳颔首,拿了一个大红金绣蟒引枕放在背后,阖目斜靠在炕上。金莲上前轻按着她双肩,轻重拿捏得恰到好处,张婳只觉得骨头都软了,舒服得差点就睡过去。
“小姐,小姐!”小环一阵风似地奔进来,人未到,声先到。
“出什么事了?”张婳仍阖着眼,懒洋洋地问道。
小环微喘了一口气,兴奋地说道:“小姐,奴婢打听到了,苏选侍亲自酿了一壶桂花洒,打算今晚家宴与众人分享。”
张婳不以为意,淡淡地“唔”了一声。
“小姐,今晚苏选侍若献酒给您,您可千万别喝!”小环慎重地说道。
张婳忍不住笑道:“为何?她还不至于蠢到当众下毒吧?”
小环犹豫了一下,说道:“奴婢听说,几年前太子的宠妾伍才人,在家宴上喝了苏选侍敬献的酒后,突然狂性大发,竟然持剑想要刺杀太子,后来被侍卫抓住后,皇帝大怒,直接将她赐死!宫人们暗地里都说苏选侍的酒有问题,那伍才人迷失了心智才会去刺杀太子!”
张婳猛地睁开眼,挥手命金莲停下,敛容望向绿翘:“你在宫中多年,伍才人的事可曾听说过?”
绿翘低头细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奴婢依稀记得那次家宴后似乎再也没有见过伍才人,宫中传言她是得了急病而亡,究竟她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奴婢并不知情”
小环啐了一口,愤愤地道:“苏选侍肯定是想故计重施,一定会在酒里动手脚,小姐,您只要不喝她进献的酒,她的诡计就不能得逞!”
绿翘,金莲亦附和道:“太子妃,以防万一,您还是不要喝苏选侍的酒!”
碧桃却说道:“太子妃,奴婢觉得这倒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苏选侍一定想不到您已经知道她的诡计,肯定会在酒里动手脚。您若当着皇上,太后的面揭穿她的阴谋,她就难逃一死!”
小环猛地一拍脑袋,嚷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还是碧桃姐姐聪明!”又向张婳喜滋滋地说道,“小姐,等苏选侍献酒给您时,您再当众拆穿她!敢谋害太子妃,真是嫌命太长了!”
张婳默然半晌,说道:“这事我自有分寸。”又叮嘱道,“此事万万不可声张,以免打草惊蛇。”
绿翘等点头道:“是。”
张婳挥手命她们退下,独自坐在炕上托腮沉思。绿翘沉稳,碧桃泼辣爽直,金莲善解人意,小环虽然忠心,到底年幼,不能倚为重用。其他几人,相处时日尚短,亦不敢随便委以重任。
苏选侍蠢蠢欲动,第一日就敢当众给她下马威,依她的个性,今晚的家宴绝不会让自己轻松好过,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她。
过了半日,小宫女进来禀告卫媛在殿外求见,张婳犹豫了一下,传她进来。
卫媛掀帘进殿,行礼请安后,坐在炕边的锦杌上,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妃,嫔妾听说苏选侍酿了一壶酒,准备在今晚的家宴上享用。”
张婳盯了她一眼,她消息倒灵通,这么快便知道这事了,想了想,淡淡地说道:“一壶酒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卫媛神神秘秘地道:“太子妃,您太善良了!苏选侍为人奸诈,又一心惦记着您的位置。嫔妾敢保证,她这壶酒一定有古怪。”
“是么?”张婳装作满不在乎地应道,心下琢磨,卫媛这么巴巴地来告诉自己此事,是出自真心还是别有居心?
卫媛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急道:“太子妃,嫔妾可是一心一意为您打算!苏选侍的酒绝对有问题!你要相信嫔妾!”
张婳握着她的手,无比真挚,无比感动地说道:“多谢妹妹。”
卫媛趁机说道:“太子妃,您正好可以趁这个大好的机会除去苏选侍。”
张婳颔首:“本宫自有分寸!”
卫媛又絮絮地说了很久,才放心地告退离去。
张婳望着窗外几竿翠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
家宴设在漪兰殿。殿内两侧燃着数十支通臂巨烛,烛火煌煌,耀如白昼。虽是家宴,各宫嫔妃及皇子公主均盛装赴宴,衣香鬓影,珠翠围绕,一派的纸醉金迷。
帝后分别坐在太后宝座两侧,皇帝面带春风般温暖的微笑,似乎心情不错。皇后正襟危坐,低眉垂眸,依然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万贵妃则端座在左首第一席赤金璀璨宝座上,衣饰华贵,眉宇间透着几分凌厉,全身散发着一股后宫第一人的威严与霸气。
张婳飞快地扫了一圈按位次坐在皇后下首的各嫔妃们,心中大是失望,沈兰曦却没有出现。意兴阑珊地落座后,突然感觉到似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已,不由侧头望去,却见朱佑杬一脸阴鸷地盯着自己,双眼似涌动着惊滔骇浪般的怒意,心下打了个激灵,忙侧过身,抬头专注地欣赏着舞蹈。
舞毕,苏选侍果然起身说道:“皇上,嫔妾亲手酿了一壶桂花酒,愿与众人分甘同味。”
皇帝向来随和,温言道:“你亲手酿的?朕倒要尝尝。”
苏选侍离席倒了一杯酒,恭敬地献上。梁芳忙端过去呈给皇帝,皇帝饮了一口,赞道:“味甘清醇,好酒。”
“谢皇上赞赏!”苏选侍躬身道,又给席上每人斟了一杯。
轮到张婳时,苏选侍脸上含着优雅而妩媚的微笑,媚眼如丝,染着桃红色蔻丹的指甲状似无意地扫过杯内的桂花酒,恭敬而谦卑地呈上酒杯:“太子妃请喝酒!”
075 家宴
张婳定定地望着酒杯,若当众直接拒绝,太后,皇帝必定会觉得自己生性悍妒,不能容人;若喝下酒……想了一瞬,抬眸笑眯眯地盯着眼前这张妩媚妖娆的脸庞,没有丝毫迟疑地接过酒杯,放到唇边,神色坦然纯真,仿佛浑然不知酒中另有玄机。
卫媛看得又惊又急,适才一直冲张婳使眼色,眼睛都快使得抽筋了,哪知她却视若无睹,心下不由暗骂:真是蠢货。苏选侍分明在酒里下了毒,还不趁这个大好的机会向皇上太后告发她???又转念一想,张婳向来窝囊,想借她之手除去苏选侍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眼见张婳笑盈盈地接过酒杯作势欲饮,再也忍耐不住,起身快步走过去,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大声道:“太子妃,这酒有问题,不能喝!”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停下杯箸,惊异地望向张婳等三人。
苏选侍脸色微变,眼中似闪过一抹慌乱,吃惊地说道:“卫妹妹,这壶桂花酒是我亲手所酿,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卫媛见她神色紧张慌乱,心下越发地笃定,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刚才分明在酒里动了手脚,想要暗害太子妃!”
“卫妹妹,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可能谋害太子妃???”苏选侍身子微微颤抖,美丽的丹凤眼中充满惶恐,“若这壶酒有问题,为何皇上,皇后,太后他们都没有事情。”
“别再狡辩了。”卫媛见她一脸的惊慌失措,得意地说道:“刚才我看得很清楚,你递酒杯给太子妃时,右手尾指指甲故意浸在酒里,毒药就藏在你的指甲里,太子妃若喝了你的酒,便会着了你的道。我没有说错吧?”
太后等闻言俱是脸色大变,殿内诸人久居深宫,自然知道各种害人的鬼蜮技俩,毒药藏在指甲缝里下毒这种把戏也是司空见惯,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当着皇帝的面下毒害人!
太后脸罩寒霜,额上青筋隐隐暴起,“啪”的一声,手中的翡翠念珠狠狠地掼在紫檀嵌螺钿案几上,怒喝道:“岂有此理!竟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苏选侍吓得花容失色,“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反反复复地哭嚷道:“太后,嫔妾冤枉!嫔妾冤枉!”
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骂道:“你平日尽使些狐媚手段迷惑太子,哀家念在你服侍太子多年的情份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你心肠居然如此狠毒,竟敢谋害太子妃,哀家又岂能容你!”
这几句话实是指槡骂槐,明着骂苏选侍,实际是骂万贵妃阴险歹毒,狐媚惑君。后者却似充耳未闻,仪态万方地端坐在宝座上,嘴角勾着一抹不屑的冷笑,似心不正焉地欣赏着眼前的这场好戏。
苏选侍膝行了几步,脸色煞白,拼命地磕头:“太后,嫔妾没有下毒!嫔妾冤枉!嫔妾冤枉!”
朱佑樘忽开口道:“皇祖母,不如传召太医,检查一下苏选侍进献的酒到底是有毒还是无毒!”
皇帝见苏选侍额上渗出殷红的血丝,模样狼狈而可怜,亦觉得有些不忍,遂求情道:“母后,下毒谋害是死罪,还是召太医前来查证一下,再作定论。”
太后看向石竹,扬声道:“速传太医!”石竹答应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众人神色各异,早已无心饮酒赏乐,俱静等着太医的到来,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只余苏选侍小声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过了半晌,太医院院正徐康海匆匆走进殿,行礼请安后,走过去接过卫媛手中的酒杯,神色凝重,先闻了闻,又拿出一根细银针,插入琥珀色的酒液里,片刻取出,凝神细看,又用手指沾了点酒液放入嘴中尝了尝,最后向太后等躬身禀道:“酒中并没有毒。”又恭敬地呈上银针。
梁芳步下台阶接过银针,一一呈给太后,皇帝,皇后诸人检查,众人见银针银光闪闪,并没有变色,俱相信酒中确实没有下毒。
卫媛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徐康海:“太医,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酒明明被人下了毒!”
徐康海拈着花白的胡子,正色道:“老臣行医数十年,区区一杯酒,有毒无毒绝不会看错。”
苏选侍早已哭成泪人,似无比地委屈与伤心:“卫妹妹,酒里分明没有毒,你为何非要诬陷我下毒谋害太子妃?”
卫媛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脑中一片空白,心下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有……冤枉……”
“还敢嘴硬!”朱佑樘长身而起,走过去,冷冷地盯着她,“太医已经证实了酒里根本就没有毒!”
卫媛脸色发白,忙跪在地上,脱去发髻上的钗环,声音颤抖:“殿下,嫔妾知错了!”
“我平日从未得罪过妹妹,妹妹为何这般诬陷我?”苏选侍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殿下不过多疼我一些,妹妹便这般恨我吗?”说罢,掩面低低地啜泣着。
朱佑樘满脸爱怜地扶起她,温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声音无比地温柔疼惜:“爱妃受惊了!”
苏选侍顺势偎在他怀中,泪水涟涟,声音却无比地柔媚:“殿下!”
张婳望着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的卫媛,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今日若不是她猜得先机,识破苏选侍的诡计,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便是她,而不是卫媛!
从一开始,苏选侍便精心设下了这个天衣无缝的局。
先放出风声,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酿了一壶桂花酒准备在家宴上与众人分甘同味,同时又命人四处传播谣言,数年前伍才人喝了她的酒突然狂性大发,刺杀太子,最后被皇帝赐死。让所有人都认定她一定会故计重施,再次在酒中下毒害人。
张婳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心下直呼侥幸,今日卫媛特地巴巴地赶来告诉她苏选侍会趁献酒之际下毒时,她便觉得怀疑。苏选侍获宠多年,仍屹立不倒,可见并非泛泛之辈,绝不可能蠢到还没有下毒害人,便弄得众所周知。
所以她决定赌一把,赌桂花酒里根本没有毒,赌这一切都是苏选侍故弄玄虚,引她入局!
结果证明她赌对了!
今日她若沉不住气,或动了一分想要除去苏选侍的念头,只怕此时此刻难逃诬陷之罪!
卫媛即便再蠢,也已猜到自己中了苏选侍的奸计,眼中满是愤恨,哭着磕头道:“殿下恕罪!嫔妾知错了!”
朱佑樘面无表情,眸底却闪过一抹厌恶,淡淡地说道:“争风吃醋这种把戏,你平日玩得还少么?”
“嫔妾知错了!殿下饶命!”卫媛头磕得越发得重了,苦苦地哀求。
朱佑樘眉头微拧,道:“本宫不想见到你,你且回屋闭门思过。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是。”卫媛神色惨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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