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的江湖路-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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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淮牵着枝枝回到书房，晓晓已经泡好茶，研好墨，等了朱淮一会儿了。看见朱淮和枝枝手牵手地进来，晓晓低低地叫了声：“少爷。”眼神便黯然下来。
　　　　“晓晓，你去把燕翅羹端来……多端一碗，枝枝身体弱，也让她补补。”朱淮说得极为自然，眼睛一直温柔地看着枝枝。
　　　　“是，少爷。”晓晓低着头退出门去，眼眶里已经盈满了泪水。
　　　　晓晓飞快地往厨房走着，突然转了方向，跑到花园的一角，躲在一棵树后“嘤嘤”地哭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枝枝一来，少爷就对我不理不睬了？”晓晓从前是朱淮跟前的红人，这阵子接连受到冷落，心里根本适应不了这种落差。更何况，晓晓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美貌赛过女子，性格温柔善良的少爷早就烙印在她心里了，现在却见朱淮对着另一个女子软语温言，心里的酸楚和嫉妒让性格温柔的她也有点怨恨起来。
　　　　哭了一会儿，晓晓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继续往厨房走去。不多时，便用托盘端着两碗燕翅羹，一脸平静地回到了书房。
　　　　枝枝又在书房里寻宝了，专往墙角和不起眼的角落搜寻，嘴里还不满地嘀咕：“少爷，那两本书你到底藏哪儿去了？借我瞅瞅就还你还不行吗？”
　　　　朱淮哭笑不得地说：“枝枝，你别找了，那两本书我早烧了。”
　　　　“你骗我的，少爷。我上次明明见你把书藏在桌子下的暗格里，当时没来得及拿，可现在又没了。”枝枝撅起小嘴，心里有小小的不满——少爷真小气，人家只是想通过那两本书找回自己的一点记忆，他却死活不肯。
　　　　“少爷，燕翅羹来了，请趁热喝吧。”晓晓温顺的声音插进来，枝枝才悻悻地转身，又去努力寻宝了。
　　　　…………………　　　　



第七十四章　枝枝梦中的地方

　　　　　　　　　　　“过来，先把燕翅羹喝了。”朱淮无奈地把枝枝拉到桌边坐下，端起一碗燕翅羹放在枝枝面前。
　　　　枝枝舀起一勺放进嘴里，咂巴着嘴笑道：“真甜，好好吃哦，难怪少爷你那么喜欢。”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拉过晓晓道：“晓晓姐，你也喝嘛。”还把碗推到晓晓跟前。
　　　　晓晓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枝枝，燕翅羹是主子们喝的，我这样的下人怎么配喝？”
　　　　枝枝闻言一愣，眨了眨眼道：“我好像也是丫环呢……啊，我不喝了，少爷你喝吧。”枝枝吓得又把碗推到了朱淮面前。
　　　　“枝枝，你喝过的怎么能再让少爷喝呢？”晓晓真为这不懂规矩的枝枝头痛。
　　　　枝枝吐了吐舌头，赶紧又将碗端回来，笑眯眯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只好把它喝光光了！”说完，低下头去，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碗燕翅羹喝得见了底。
　　　　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余的汤汁，枝枝咂咂嘴道：“这燕翅羹真甜，真好喝，少爷你这碗也一样甜吗？”说话的同时，枝枝的眼睛都快落到另一碗燕翅羹里去了。
　　　　朱淮正兴味盎然地看枝枝狼吞虎咽的样子，觉得颇为有趣。此时听见枝枝的问话，根本没往心里想，随口道：“不知道。”
　　　　“那我尝尝看。”枝枝说着，小手已经端过朱淮那碗燕翅羹，“哧溜”喝下一口，美美地吞下肚，然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将碗推回朱淮面前道：“嗯，一样甜的，少爷你快喝吧！”
　　　　朱淮失笑地看着枝枝，心道：这小丫头明明就是嘴馋，偏还能做出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搞这种小把戏，而且竟然连脸都不红一下！
　　　　晓晓的脸都快气黑了，没好气地说：“枝枝，你，你怎么能让少爷喝你喝剩下的东西！”
　　　　枝枝闻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眨巴着大眼睛道：“啊！我又忘了！算了，少爷，这碗你也不能喝了，还是我喝吧……别浪费了，怪可惜的！”
　　　　不理会朱淮含笑的注视和晓晓刀子般的目光，枝枝端着小碗美滋滋地往嘴里倒，不一会儿又见了底。
　　　　“少爷，我让厨房再熬一些，一会儿就给你送来。”晓晓愣愣地看着两个空碗，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不用了，晓晓，把碗收下去吧。”在朱淮看来，一碗燕翅羹，远不及眼前这个奇怪的丫环枝枝来得有趣。
　　　　晓晓收拾了空碗走了，枝枝还得意地坐在椅子上回味燕翅羹的味道。
　　　　朱淮坐下来继续看书写字，偶尔看几眼吃饱喝足趴在桌上的枝枝，心里揣测：是不是外面的姑娘都这么好玩？其实，他哪里知道，小时候方老夫子和方小路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方小路和村里的小子们东家窜门西家厮混，早练就了一身混吃骗喝的本领。像这样骗碗甜汤喝，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想当初，冷炎龙就是不小心干了回英雄救美的笨事儿，才被方小路赖上，包吃包住送到长安，还赔上了一颗纯真的少男芳心。
　　　　朱淮写写字，看看书，任由枝枝在旁边好奇地东翻西瞧。但过了一会儿，却发现没了动静，仔细一瞧，枝枝竟然趴在桌上就睡着了。睡梦中的枝枝，仿佛还在回味燕翅羹甜美的味道，不时咂巴着小嘴，嘴角还流出一丝晶莹的液体。
　　　　朱淮看得有点呆了，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女孩子睡觉流口水的模样，呆了半晌突然捂着嘴轻轻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便干脆放下书，闲适地坐在椅子上观赏枝枝的睡相。
　　　　枝枝的小嘴微微张着，晶莹剔透的小鼻子随着呼吸微微地翕动。长而密的眼睫毛时而轻轻地抖上一抖——如果忽略那顺着粉色的菱形小嘴旁挂着的不明液体，倒真是一幅绝佳的美人春眠图。
　　　　朱淮正看得入神，睡眠中的枝枝突然皱了皱眉头，小嘴微微地一张一合，含含糊糊地说了几个字。朱淮忙凑近了些，想要叫醒枝枝，伸出手却又收了回来，憋住呼吸将耳朵附下来。这时，枝枝小嘴动了动，又吐出几个字来。
　　　　“襄阳……武当……”朱淮坐回椅子上，低声自语：“难道枝枝和爹爹说起过的那个江湖门派有关？”
　　　　朱淮正在沉思，睡梦中的枝枝却把眉头皱得更紧了，眼角还有泪水慢慢渗出——
　　　　“小裳！小裳！坏大叔，你不要杀小裳！”枝枝闭着眼突然大叫起来，浑身都在颤抖。
　　　　朱淮忙轻轻拍了拍枝枝的肩膀道：“枝枝，醒醒！”
　　　　枝枝被朱淮唤醒，一时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连眨了好几下眼，才分清楚梦境和现实。可是，现实一回来，梦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枝枝伸手揉揉眼，发现触手净是湿湿凉凉的感觉，便怔怔地道：“少爷，我好像又做噩梦了！”
　　　　朱淮轻轻点了点头道：“没事，那只是个梦。”
　　　　“不对！”枝枝偏着头咬着食指道：“我觉得那梦很真实……好像有人死了，但我想不起来那是谁，就只觉得很伤心难过。”
　　　　朱淮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印象中，可有一个叫‘小裳’的人？”
　　　　“小裳？好像在哪儿听过！”枝枝又蹙起了两弯秀气的柳眉。
　　　　朱淮迟疑片刻，又缓缓地道：“那么，你还记得襄阳和武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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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小路在桃源山庄也呆得差不多了，某妖很快又会把她放回江湖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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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的身边不是小青，而是青蛙和狐狸？
　　　　



第七十五章　告别桃源返江湖（一

　　　　　　　　　　　“襄阳……武当……襄阳？武当？”枝枝觉得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刚想抓着它瞧个仔细时，它却消散于无形。
　　　　“少爷，你怎么知道这两个地方的？我好像有点印象呢。”枝枝迷惑地看着朱淮。
　　　　朱淮又长叹了一声，盯着枝枝一字一顿地说：“这是你刚才说梦话提到的！”——本来朱淮根本不想告诉枝枝。但看见枝枝脸上那种茫然无助的表情，朱淮只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一软，情不自禁就说出来了。
　　　　枝枝一手托腮，轻轻点了点头道：“难怪，我就觉得听到这两个地方，心里就觉得好像很熟悉，很亲切，原来是我自己说出来的。”
　　　　“枝枝，你真的很想想起从前的事吗？”朱淮缓缓地开口，眼中有一种毅然的神色。
　　　　枝枝点头道：“当然啦，少爷，谁愿意活得这么不明不白呢？而且……如果我有家人，他们一定会很想我。”
　　　　朱淮拉过枝枝的手，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道：“枝枝，你去收拾收拾行李，两天后，我们就出发去襄阳。”
　　　　枝枝高兴地从椅子上蹦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两圈道：“太好了！少爷！你真好！”
　　　　看见枝枝欢快的模样，朱淮不禁有点心酸，心道：原来她早就想出去了，竟然一直都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枝枝兴奋得两眼都发光了，凑到朱淮面前，大眼睛扑闪扑闪地问：“少爷，我们为什么不今天就走呢？”
　　　　朱淮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无奈地道：“枝枝，这事我还得先跟我爹说说。”
　　　　枝枝笑眯眯地道：“原来是这样，少爷是怕老爷不同意吧？你不用担心，那天老爷就说了要送我出去的。”
　　　　朱淮惊奇地问：“枝枝，你见过我爹？”
　　　　枝枝得意地点头道：“是呀。”
　　　　“枝枝，难道你忘了我说过，中院是不能随便闯的吗？”朱淮脸上变色，以为枝枝偷偷跑到中院去了。
　　　　枝枝偏着头无邪地说：“少爷，我没有去中院。”
　　　　“那你怎么见到我爹了？”朱淮有点迷惑。
　　　　“是刚才我在花园里玩的时候，老爷自己跑来找我聊天儿的。”枝枝撅着小嘴委屈地说。
　　　　朱淮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问：“枝枝，你是说我爹跑到后院的花园来找你？”
　　　　枝枝点头，不解地问：“少爷，难道老爷从来不到后院来？”
　　　　朱淮苦笑着点点头——爹爹和娘有多久不曾到后院来过了？朱淮自己也记不清了。桃源山庄就这么点人，但朱云锋和他的两位结义兄弟却很少涉足中院之外，山庄中的事情都是由下人打理。而朱淮自从十二岁起，便独居后院，每隔半个月才到中院接受父亲的武功考教，顺便去看望一下母亲。
　　　　想起自己的母亲，朱淮眼中浮起一丝悲伤和惆怅。
　　　　“少爷，你怎么了？枝枝是不是说错话了？”枝枝小手手腮，看见朱淮脸色不对，便有点担心起来——要是把少爷惹恼了，不仅再没有甜滋滋的燕翅羹喝，也不能出去寻找自己失落的记忆了。
　　　　朱淮摇摇头道：“没什么，枝枝，你还不去收拾行李吗？是不是不想去襄阳了？”
　　　　枝枝赶忙跳起身道：“想！想！想！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少爷再见！”
　　　　朱淮好笑地看着枝枝跑远的背影，放下手中的书，身形微微一动，人已经出了书房，直往中院飘去……
　　　　“爹，我想去江湖上走走。”朱淮站在朱云峰的书房里，静静地开口。
　　　　朱云峰正在和一位冷面的中年男子下棋，闻言手上微微一顿，然后将棋子落下道：“淮儿，你尚差七月才满二十，过了二十岁再闯江湖不迟。”
　　　　一旁观棋的另一位相貌清奇的男子说：“三弟，淮儿虽然未满二十，武功却不输武林一流好手，这早几个月晚几个月有什么关系？大哥，你说是不？”
　　　　冷面男子将眼光从棋盘上转移到朱淮脸上，淡淡地一点头道：“嗯，淮儿武功不错，就是江湖阅历太浅，让他早些出去锻炼锻炼也好。”
　　　　见自己的两位结义兄弟都这么说了，朱云锋便点点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多阻拦。但是淮儿，你江湖经验欠缺，一个人出去太危险，就让朱七陪着你，你再多带两个下人。”
　　　　朱淮大喜道：“谢谢爹爹，谢谢冷大伯，司三叔。”
　　　　朱云峰又道：“淮儿，你这次出去，就顺便把你捡的那个丫环送回家去吧。”
　　　　“爹，枝枝失了记忆，如果她永远想不起来……或者她已经没有家人了呢？”朱淮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是那样，她若愿意回来，你就带她回来吧……不过，一定要将底细查清楚。”朱云峰说话间又落下一子。
　　　　朱淮轻声道：“那孩儿先去瞧瞧母亲，然后就回去准备准备。”
　　　　“嗯。”朱云峰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睛仍然落在棋盘上。
　　　　朱淮转身往侧间走去，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朱云峰才抬头看了看朱淮消失的方向，眼中带点忧色道：“淮儿真的长大了……大哥，但愿他此行能如你所说。”
　　　　相貌清奇排行老二的男子一瞪眼道：“三弟，你这是什么话？大哥几时推演出错过？”
　　　　那冷面男子抬起头来道：“如果按卦相显示，淮儿此行，必会为静秋带来一线生机。但是，淮儿自己却会遇到一个劫难。”
　　　　…………………　　　　



第七十六章　告别桃源返江湖（二

　　　　　　　　　　　朱云峰唉息道：“所以，必要时，看来我这把老骨头也要重出江湖了，就算是为了静秋，我也不能让淮儿陷入危险中。”
　　　　“三弟，淮儿要度过这个劫难，只能靠他自己，我们是出不上力的。”冷面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棋子，三人都沉默下来。
　　　　＊＊＊＊＊＊＊＊＊＊＊＊＊＊＊＊＊＊
　　　　这是一间非常幽静雅致的厢房，桌上燃着一个小小的香炉，炉中冒出的一缕青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两三幅字画，画工和字迹都极为精巧灵秀，像是出自女子手笔。一张大大的雕花木床上垂着雪白的纱帐，湖水绿的锦被盖着一副玲珑的身躯。雪白的枕上是一张女子安睡的脸。这女子看起来不过三十许，长长的睫毛有脸上投下一抹阴影，皎好的五官精致得像件易碎的瓷器。
　　　　朱淮挥退两名侍候在屋里的丫环，悄悄走到床前，看着床上的女人，轻声道：“娘，淮儿又来看你了。”
　　　　床上的女人仍然睡得沉静安详，连眼皮都不曾抖动一下。
　　　　朱淮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伸手握住女子微凉的纤手贴在脸上，喃喃地道：“娘，你有多久没睁开眼睛看过淮儿了？淮儿长这么大了，你看见了吗？”
　　　　停了一停，朱淮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道：“娘，淮儿有喜欢的姑娘了，我记得娘从前常对我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让她快乐。我想让枝枝快乐，所以我要陪她出去找回她的记忆……娘，你等着吧，我下次回来，就给你把媳妇带回来。”
　　　　朱淮自言自语地说了半天，床上的女人一点反应也没有，那绝美的姿容凝固得好像一幅画。如果不是那轻轻的呼吸和微微的心跳，朱淮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活人。
　　　　云静秋已经这样静静地躺了近八年了。从八年前她进入这种昏厥状态后，她就仿佛被时间定在了某个特定的时刻。不吃不喝不拉不撒，容貌也定格了，一直保持着八年前的模样。
　　　　再静静地望了云静秋一会儿，朱淮站起身道：“娘，淮儿要暂时离开你一些日子，我会很快回来的！”说完，又如风般飘出了屋子。
　　　　两天后，在从兰城往襄阳城的路上，出现了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两男一女，赶车的车夫是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