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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璎珞-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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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一愣,随即笑倒在秦嘉怀里:“坏透了的小和尚,定是你教的!”
次日清早,秦嘉前脚走了,双花便进来替璎珞梳洗
璎珞掩着小衣懒懒地从床上坐起来,还未说话,双花忽指着她脖颈下失声道:“怎么长了这许多小红点?”
璎珞面上一红,忙伸臂遮掩时,双花已疾步走过来按住她道:“这里也有,还有这里……我看像是起疹子,不然就是什么东西过敏了。”
璎珞一惊,低头看时:果然前胸两臂,一夜之间竟起了无数淡红斑点。却是不痛不痒,只看去有些骇人。
她忙脱衣检视:原来后背、腿上、甚至手背脚背都有。双花发愁道:“去哪里请大夫啊?”
璎络讨了小镜子心惊胆战地查看面上,半响松了口气,放下镜子道:“亏得脸上没有,不然便不用见人了——你叫小满出去问问,看附近有那专擅疥疹什么的郎中请一个来就是了。”
一时大夫请来,隔帘看了看手上臂上,说是“风热疮”,不甚要紧,亦不过人。开了一剂方子叫先吃着看。又嘱咐说不可再食鱼虾等发物。
到了晚上,秦嘉回来一见,大惊失色,忙叫跟着的梧桐即刻去请城北的关大夫。
璎珞躲在帐里小声埋怨:“先头大夫已说了不碍的,你又三更半夜折腾人做什么?”秦嘉恍若不闻。
关大夫是秦嘉的父执,与秦嘉亦算得忘年交。当下匆匆赶来,诊了患处,又讨方子看了,点头道:“方子开得不错,我再加一副‘苦参祛疹汤’,每日临睡前煎了,兑入温水,全身沐浴。能好得快些。”
双花一一记下,拿了方子叫小厮出去抓药。
秦嘉与关大夫说了会子话,道了谢,等送关大夫出门回来,苦参汤已煎好。璎珞不叫双花伺候,自己关了门窗在卧房内洗浴。
秦嘉略略放心,见一时无事,遂吩咐小满在厢房中掌灯,取出“香积寺”众人新译的“佛说造像量度经”在灯下细心察看,一笔一笔圈出谬误之处
一壁之隔,南首隐隐似有水声传来。他偶尔搁笔时听来,竟不分心,反觉佛经美人,于心中和谐共处,全无违和之意。
他低头沉思片刻,不禁微笑。心道此一番境界曼妙难言,古往今来不知有几人领会得。
待到打过了三更,他料璎珞事毕,这才起身回房
不料到了门口给双花拦住:
“姑娘说今夜独宿,请您去厢房委屈一宵。”
秦嘉失笑,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枚足赤的小金钱儿道:“这是宫里赏人用的,虽不值多少钱,却妙在小巧可爱。不知能否贿赂得动秦琼敬德啊?”
双花看也不看,伸手接过,笑道:“不过一个彩头,说得跟什么似的。”说罢打了个呵欠,自去房中歇息。
秦嘉轻轻推开房门。却见屋内烛火未熄,静悄悄床帐低垂。他走到床边,将帐幔掀了一条缝儿,只见璎珞裹着一条杏子红绫被在床里闭目安睡。一旁鸳枕锦褥,已替他留了地方。
他轻手轻脚解衣上榻,璎珞忽睁眼道:“就知道赶不走你,可说好了,不许缠我!”
秦嘉也不做声,伸手便去拽璎珞的被子,璎珞在里头攥得紧紧的道:“别闹了,快些睡吧。”
秦嘉柔声道:“不闹你,我看看好些了没有。”
璎珞道:“就是老君的仙丹,也没有这般快的。”
秦嘉手上用力,璎珞急了道:“难看死了……”
秦嘉不理她,“霍”地将被子一掀,莹润灯光下但见雪肤如灿,殷红如滴。秦嘉瞧了笑道:“你便生个病儿,也生得这般招人!”
璎珞羞道:“快别胡说了,还不快去吹熄了灯呢!”
秦嘉不解道:“为何要熄灯?良宵长夜,踏雪寻梅,这般好景致若轻易辜负,非下十八层地狱不可!”
璎珞向内一滚,又将被子牢牢裹住。小鹿一样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秦嘉不语。
秦嘉一时心软,便不忍迫她。有意漫不经心说道:“我听双花说你躺了一天,必是不困。我不闹你,咱们‘飞红’可好?”
“飞红”乃闺中或酒席间游戏,即每人念一句诗,诗中须有“红”字。一时说不上者便要罚酒。
璎珞道:“好没意思的,半点也不新鲜。”
秦嘉道:“那便不‘飞红’,飞‘梅’飞‘雪’如何?两字都须有。”
这便是说一句诗中须同时含“梅”“雪”二字,比“飞红”只限一字难了许多。
璎珞今日确如双花所说,躺了一天,倒真是毫无睡意。此时听秦嘉说话,明知他有意挑逗,却也好胜心起,当下点头道:“好!”
秦嘉忙道:“说不上的,便须应允对方一事。‘梅须逊雪三分白’!”
他抢着先说,璎珞自然毫不客气,顺口便说出下句:“雪却输梅一段香!”
秦嘉道:“便宜你拣现成儿的——‘有梅无雪不精神’!”
这也是卢梅坡的诗,下句儿原是“有雪无诗俗了人”,璎珞一来急切间想不起,二来恃宠撒娇儿,耍赖道:“有雪无梅俗了人!”
秦嘉笑道:“霜华寒浸雪梅边。”
璎珞应声道:“江南未雪梅花白!”
秦嘉点点头,念了一句词:“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璎珞不甘人后,也念道:“烟霭渡南苑,雪梅香,柳带长……”
秦嘉急道:“带雪梅初暖。”
璎珞道:“簪花间雪梅。”
秦嘉道:“犯雪寻梅雪满衣!”
璎珞一时语塞,秦嘉压下身去,低声笑语:“我替你说:攀梅映雪梅满身……魂断梅蕊深深处……”
他恃强动蛮,璎珞无处闪躲,低声道:“熄了灯呀!”
秦嘉低笑,充耳不闻。璎珞涨红了脸软软哀求:“秦嘉!”
秦嘉强将右手伸入被里,在璎珞耳畔道:“朱熹有句话说得全然不对头,你说是哪一句?”
璎珞咬着嘴角已说不出话来。
“这都想不到?‘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啊!”
“这源头处活水汩汩,为何这里却是狼狈泥泞不堪?”
“说话呀,这是为何?”
31小恙(2)
他在那里信口开河肆意胡说,缨络给他按在怀里只恨自己生病不重,不能轻易晕去。欲掩了他口不教讲话,又苦于动弹不得。
她两弯手臂给秦嘉不轻不重钳住——上身后仰,大开大合全在他眼前。明晃晃的烛下垂目便见他头上新生的靛青发茬。他头稍稍埋低,缨络便须忍声挺过那一波煎熬,待好容易完了一波,却又是前浪推后浪,一浪高过一浪无休无止。
缨络渐渐迷蒙了双眼,身子软顺下来不再绷直。心中只模模糊糊地疑惑:眼下这副躯体自己都没胆子细看,他如何竟丝毫不见嫌弃。
秦嘉见她驯服,便放开了她不再钳制,一只手紧紧搂了,一只手腾出来在她身上作恶。又强逼着缨络睁眼:“你要么睁眼看我,要么我给我亲一下!”
缨络闭目将一只手伸到他面前,秦嘉不屑。缨络又侧过脸去给他,秦嘉在她腮上轻吻了一下,右手却向下滑去,语声自如似全不涉私:
“我要亲这里!”
缨络双眼大睁,惊异压倒了羞意,难以置信问道:“这里如何亲得?”
“傻丫头,这里如何亲不得?”
“秦嘉,别……”
缨络一脸惊恐,身子声音一齐发抖。
秦嘉起身,走到桌边一口吹熄了蜡烛。
“秦嘉……”
缨络哀声恳求。
秦嘉欺身上来,按住了缨络的膝盖。
“秦嘉,我要生气了……”
“好璎珞,听话,明儿个给你买花儿戴……”
缨络身子猛地一颤,双手紧紧攥住了褥单。秦嘉摸索着寻着了她手:。
“小心些,莫折断了指甲。”
缨络无处施力,只好咬住嘴唇。谁知秦嘉黑暗中似生了眼睛:。
“不许用力咬破了。”
说着起身挨了过来,欲吻娇唇。缨络左躲右闪,秦嘉道:“傻丫头半点都不傻。我不嫌你,你自己倒嫌自己!”话是这么说,却从谏如流,放过了她。缨络道:“你别再……”
秦嘉一口打断:“这个却不成。”
璎珞死死抓着他胳膊不放,说什么也不叫他矮身
秦嘉低低说了句什么。璎珞忙摇头。
秦嘉呵了手来挠她腋下:“你敢骗我!”
璎珞最怕呵痒,苦着脸大笑不住,连声叫道:“有一点,有一点……”
秦嘉问道:“到底有没有?”
“有有有!”
秦嘉住手道:“还是的——今番管叫你半点也不疼。”
璎珞小声道:“何用如此……你……”
后头的话几不可闻。
秦嘉听了一怔,失笑道:“你这不是为难我?”
璎珞撅着小嘴儿想了想,将两手比了个沙漏模样,翻过来一倒:“这样,也使得的……”
秦嘉今番愣了半日才恍然大悟:
“真是孩子话……傻姑娘,你怎么仍旧不懂——要轻些,那就快不了;要快些,就轻不了啊……”
璎珞双颊如火烧,在秦嘉额上狠狠戳了一指,戳罢却诧异:“你怎么出了这许多汗。
秦嘉轻叹一声,将璎珞压倒:“我今夜便为你死在这里,只怕你也依旧是个懵懂无知!”
(以上省略处、语意模糊处请尽情猜想,但这次是开放性试题,不要问我标准答案哦……)
夜静更深,璎珞躺在榻上听秦嘉轻轻开门。疑惑问道:“你去哪里?”
秦嘉折回来道:“怎么醒了?师兄叫我订正译经,我去那边厢房里。”
璎珞道:“等明日不成么?”
秦嘉道:“你睡你的。”说着要向外走,璎珞叫住道:“你就在这里订正啊。”
秦嘉道:“那不是吵了你?”
璎珞微笑道:“我不怕吵。
秦嘉一笑,重。
不多时,檀香的味道袅袅弥漫开来。
璎珞满足地合上眼,只觉这香味比甚么迦南、沉香、苏合、安息——比是香都要香上许多——
心里头极是安宁,怪在睡得却不踏实。迷迷糊糊间总是半睡半醒似梦非梦。
黎明时秦嘉坐了床边,一手执卷,一手执了她手。璎珞听着他呢呢喃喃轻声斟酌经文:“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诸菩萨声闻弟子,一切……人天龙神,无量眷属大众俱……”
“秦嘉,佛祖会怪我勾引他弟子罢?”璎珞仰着脸儿问道
秦嘉不答,却反问道:“你怕么?”
璎珞摇头。半晌又问道:“你后悔么?”
秦嘉道:“怎会?”
他上身轻轻摇晃,修长的食指轻点璎珞面颊——良久放下经卷,笑眯眯看着璎珞道:“我佛慈悲,乐见世间诸般安好喜乐!”
晨起双花来伺候梳洗,在门外听了一听,静悄悄地全无声响,遂轻轻走开。
小满来问:“双花姐姐,厨房饭已好了,要端来么?”
双花道:“且叫姑娘多歇歇罢。”
又等了多半时辰,再去听,仍是一片寂静。
双花走到窗前轻轻叫道:“姑娘,饭能耽误,药可耽误不得,该吃药了。”
又过了片刻,房门打开,秦嘉从里头踱出来,看着双花笑道:“小姑娘早啊。”
双花只道秦嘉早走了,猛一见倒吓了一跳。秦嘉道:“把早饭和药都端来罢。”
话音才落,便听璎珞在里头轻声咳嗽。
双花踮着脚儿向屋里头看:
“你把我们姑娘怎么了?我可跟你说,姑娘现病着,你便火上了房也须缓着些儿迁就她。若累坏了她磨烦了她,甚或起贼心贼胆欺侮她,你可仔细!来日方长,明日又不是不过了!”
双花不愧是行院里头长大的,这直白白泼辣辣一席话只说得秦嘉红头涨脸。双花一把推开他走进屋子:“姑娘……哎呀,姑娘,好些了,我拿镜子你瞧,好多了呢!”
璎珞接了镜子嗔道:“胡说八道惹人笑话!”
双花道:“放心罢,外头没人。”
忽听秦嘉在院中道:“你怎么来了?”
双花忙走到门边一看,认得——正是那日跟着秦夫人去归家院的那位管家。秦府从未有人来过这里,她心中登时一跳,走回去告诉了璎珞。
璎珞也觉不安,握了双花的手同听。
只听管家说道:“夫人叫我来请爷回去。”
秦嘉问道:“可有什么事么?”
“回爷,有事!”
秦嘉道:“何事,你快说!”
管家低低说了句话,璎珞与双花都不曾听见。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七上八下。
过了半日,只听秦嘉道:“我这就回去,你先去罢。”
管家这番声气儿大了些:“夫人严命:叫我跟爷一道回去。”
秦嘉道:“那你等我一等。”
说着回身进屋。
璎珞一瞧他的脸色就知出了大事,忙问:“怎么了?”
秦嘉走到床边坐下:“璎珞,管家才说,云思早起头晕,大夫来瞧了,说……已有了一月多的身孕!”
如同一个疾雷在头顶炸开,璎珞瞬间便白了脸
双花瞠目结舌瞧着秦嘉:“我的爷,你好大的本事!”
不是没想过这样的事情。只是事情来时同想时竟全然两样
秦嘉跟着管家匆匆去了,璎珞坐在床头一阵阵只觉头晕。双花似想到了什么腾地站起身来,却又颓然坐下。
璎珞有气无力道:“又怎么了?”
双花愣愣道:“我才想到,便有孕,也该是咱们先有啊。本想叫个大夫来瞧瞧,可又想起昨天大夫才诊了脉的……”
璎珞不语,心中翻江倒海。昨夜这张软榻上风致楚楚堪怜,此刻想来却只觉得别扭难忍。
32如夫人
秦嘉到了府里本待先回自己房中看云思,却在二门上给秦夫人房里的丫头拦住,道“夫人请三爷先过去一趟”
秦夫人一见秦嘉,屏退了众人开门见山便是一句:。
“原先你要怎样我也不管你,但如今云思有喜,从今天起,你不许在外头留宿!”
“母亲,这不成!”秦嘉说话声音不高,却毫无转寰之处
秦夫人只疑心自己听错了,迟疑问道:“你说什么?”
秦嘉道:“我说这不成。”
秦夫人还不及发怒,秦嘉已往下说道:“今日云思有孕,您要我日日相陪。倘明日缨络也有身孕,儿子□乏术,又该当如何?”
秦夫人冷冷道:“嫡庶尊卑有别,这不是能比的!”
秦嘉道:“母亲,其实您又何必自扰?母亲今日,正如儿子当日。儿子当日不能强行休了云思,您今日也不能强令儿子移爱,这都是人力难为的事,您也该不要强求才是啊!”
秦夫人道:“我并不是要你将爱缨络的心分了去爱云思,我是要你做做面上功夫,难道这也不成么?”
秦嘉道:“面上功夫做来给谁看呢?若是给云思看,人家又不是傻子,真情假意还是分得清的;若是给底下人看,又何须管我宿在哪里,我就夜夜不回家,也有法子叫他们说我夫妻恩爱!”
这番道理闻所未闻,秦夫人一时间竟有些转不过弯来。只觉得儿子所说似乎有理,却又似是歪理。
“那么,你待怎样?缨络不能伤心难过,你难道就让云思怀着你的孩子,日日为你伤心难过?”
秦嘉低头道:“我先去看看她。”
秦夫人摆摆手轻叹一声:“罢罢罢——已是要做父亲的人了……”
云思却不在房里,秦嘉是在花园找到了她——两个丫头跟着,正在那里给秦嘉日前种下的松树浇水。
秦嘉慢慢走过去。云思梳着寻常发髻,单衫杏子红,合欢鞋子鸦头袜。袖子卷起,露出白生生的手腕,指间挟着一截翠翠的柳枝。
见秦嘉来了,两个丫头施礼退下。
云思见了秦嘉,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分红晕:“你是回来看我,还是回来看我的孩子?”
秦嘉问道:“身子可好?大夫是怎样说?”他说话时手指微微打颤,云思上前一步,拉住了他手:
“你是高兴得这样,还是吓得?”
秦嘉后退一步,却并未挣开手去。云思的指尖冰冷,秦嘉刹那间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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