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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蜻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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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至于吧……你都听谁说的。”
他高兴起来:“那太好了!现在能出来吗?我请你吃消夜去。”
“啊?消夜?几点了?”我脱口就这么一个很无趣的回答。
他好奇怪地反问:“啊什么呢?现在才12点半,要在香港,夜晚这会儿才开始呢……出来吗?来吧来吧。”声音越来越孩子气。
“去哪?”我脑子里不是不惦记着次日要早起写报告的。真是矛盾的心理啊。
“先来我这里?或者我应该去你家接你……抱歉,蜻蜓,在上海第一我是个路痴;第二呢……”
“大哥,我明白,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来。”
“好的,那你记一下我这里的地址哦……”我用肩膀夹着电话,刷刷地在手心里写字。写完后才明白过来,那里并不是任何一家酒店的地址……
路过蜻蜓13(1)
13.我想告诉他,我也是一样深深深地爱着他,可是最后说出口的是:“送我回家吧,我想做个美梦……”
如今我已经不记得当初是谁说的,旅行是随时可以住下,旅游则是随时准备回家。
想来Sam是知晓这旅游的真谛的,偶像,自然必与我有共同语言,且具备令我仰慕的诸多优点,才能成为偶像。做朋友需要共同语言,偶像和他的Fans,自然也需要共鸣的地方。
出租车很快就把我送到目的地。
这里曾经是上海资本家的聚集地。当然现在除了建筑风格及曾经的殖民气息,其他的一切,都已经消失。在附近走来走去的,也不过是普通的男人女人,西装革履,时髦衣裙,但是没有旗袍月份牌。屋顶红而尖。露台的铁栏杆已经充满了陈旧的班驳痕迹。
偶尔会看见一个单身女子,拿着锅子出来买消夜,也许是馄饨,也许是一份油豆腐线粉汤。这一带在大白天,是常常可以看见美女的。方冰就一直很渴望在这里有自己的房子。她喜欢一切物质的东西,渴望突然跑来一个不一定很帅气却一定很富裕的,充满爱心的男人对她说:跟我走吧。
也是因为她说出的那些故事,我知道在这一带,会有海外或者港台的有钱人,在这里金屋藏娇。
爬上老旧而光滑的石阶,楼梯灯已经不那么敏感,需要重重踩一脚或者咳嗽一声,才弱弱地闪上一下。但一敲开门,我的眼前便豁然一亮。
完全是一座上海十分普通十分朴素的民居,不过4…50平米的小空间。没有玄关,进门就是一个方正的、铺着素雅小碎花砖的小客厅,正对门的地方装着大大的镜子,起到扩大空间的视觉效果。装修全部是当初流行的黄榉木,贴着素雅的本色墙纸,和榉木打造的一圈护墙板。卫生间小小的,没有浴缸,花洒也是塑料的,旧旧地泛着黄,积着厚厚的水垢。天花板上都是黄黄的,斑斑点点的水迹,墙上停留着不知道多少年的蚊子尸体印。房间里铺的是细巧的,风靡当时的拼花木地板,个别木条微微有些翘起。那样陈旧而温暖的味道。
Sam很家常地,微笑着邀请我在镜子下的双人小沙发上坐下。
“不好意思,刚搬来,还没来得及仔细打扫过。”他边说边给我泡了杯白菊花。菊花是上品,着了水就艳艳地膨胀出饱满的花瓣来。香气扑鼻。
我将烫烫的水杯小心翼翼地放到茶几上,抬头问他:“大哥,是你在上海的亲戚家?”
“哈哈,你看我像上海哥哥吗?你肯定想不到,这间房子啊,是我拜托朋友租来的。”
多好的次日各大报娱乐版头条八卦。
我顺理成章地继续问:“这一带的租金可不便宜,难道你要在上海长住吗?”转身想一想,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段,所谓热闹地带的一个小小转弯,就是清净宜人小天地。尤其是离机场不太远。
Sam的回答是:“会住一段时间,但不会太长。”
“你这样身价的人,应该住5星级酒店才符合身份呀。而且住的时间不长,又何必巴巴地租个房子呢?”
他摇摇头:“傻子才住宾馆呢。难道你很喜欢宾馆的味道和情调?”
我笑:“当然不,只是习惯性思维而已。你们是香港贵客啊!到底应该和我们不一样。”
“是吗?还有这种说法?大家都是人,不过是前面冠个出生地的形容词,就人人不平等了?”
我吃吃地笑。
他也笑,不说话。
我转动着眼珠,打量四周,说:“不过话说回来,我也真喜欢这里,要不是经济条件不允许,我也想租个这样的房子来温习童年呢。”
“噢?那以后可得常来做客了。我可是付了一年的房租。虽然每次住的时间都不会太长,但我经常会来上海,我还想在此投资家饭馆呢,蜻蜓,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热爱上海,觉得这里真是个生活的好地方。不像香港,商业气息太浓厚了,到处充满着竞争气息和杀气,而我想要的是,湿润而温暖的生活。”
“大哥,没那么夸张吧,其实上海人也有上海人的抱怨和难处,你这样说话,他们会伤心死的。”
“哈哈,不是吧。哎呀我在说什么呢?来,告诉我,真正的上海人家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拍拍自己边上的沙发,让我坐过去。
我站起来看看这不大的屋子,突然间,某样东西扑入我的眼界。我走过去,从书桌上拣起一双臭烘烘的袜子,在他面前晃着:“这就是生活……”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来这一着,脸唰地就红了:“人家忘了收起来嘛……”可是眼睛还是晶晶亮的,我知道某些男人审视女人的水平向来十分高超。Sam是个不折不扣的香港男人,我也相信自己的美丽动人,以及内心的一种直觉。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梦的状态活在我的渴望里。我们见过几次,我们甚至在一起吃过饭。可是,他还是一个梦。每一次遇见之前,都让我充满期待,但遇见之后,我们总是要告别。
我就像他这么多年来,最常遇见的那种人,殷勤地笑着伸出手去握对方的手,拿着照相机上去就是镁光灯一闪,或者就是一支笔一张白纸要求签名。他总是笑呵呵地,温柔地接受,配合,然后客气地说谢谢和再见。
即使是曾经在香港太平山顶上的相谈甚欢,即使是香樟花园二楼茶座里的惊鸿一掠,甚至,甚至是现在这样,我们在最隐秘最私人的地方,单独相对,也许,都不过是我的梦境之片段。
路过蜻蜓13(2)
楼下的馄饨摊早就摆了出来,还有卖油豆腐粉丝汤的。他说,这样的夜晚嗅到这样的气味,很是久违。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他洗完澡换上一套十分家居的衣服,一起出门。在楼梯口,因为黑暗,他轻轻地说小心,然后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关上门走出去。
“我喜欢大排挡,今天想请你一起吃。”
我们在小摊上,有说有笑地吃完了两碗馄饨。用餐巾纸抹嘴的时候,他兴致勃勃地说:“改天你再来,我亲自做猪肉辣白菜饭给你吃,这是我去韩国演出期间最爱的食物。”
我很惊讶:“真的?你也会做饭?”
他故意拉下脸来:“你以为我是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么!”
夜风乘机徐徐地吹,这个湿润而美好的夜晚。我们有时谈得很高兴,有时只是互相看看不说话,然后一起微笑。
我们有时会说起共同热爱的一部电影,一本书,甚至童年时代看过的一部动画片。然后一起闪发出灿烂的,惊喜若狂的目的光辉。他说:“有机会,我们再去重温一些细节。”
我说好的。这是许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时刻,爱一个影象爱了许多年,有朝一日幸运相逢,竟然发现他完全符合自己的想象。
过马路的时候,他又拉过我的手,挽着他的胳膊:“这样就安全了,来,回去上楼再坐会。”我一直在点头,在他面前,我不懂得说不。馄饨摊老板没认出他来,真是失败。不然次日又是一条畅销的好新闻。
天啊,我在想什么呢?在梦里的时候,还要走神去考虑工作吗?
就且当这简陋的街道,班驳的斑马线,是最原始的电影背景,那个拉着我的手,挽着他胳膊的男人,是我梦里一个小小的惊喜吧。
菊花茶换了水重新泡着。湿润的香气重新弥漫在空气里。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用小匙轻轻搅拌着,当着我的面打了个圆满的呵欠,说:“你知道吗?今天真美好。”
我赞同。
他接着说:“这个城市很好,很悠闲,适合谈恋爱。对了,你谈过恋爱吗?”
我吓一跳,脸又红了。只好低下头不说话。
他看我这阵势,大概觉得很有趣,于是呵呵地笑了。我还是低着头,两只手互相纠缠在一起把玩。他却伸过手来,用弯曲的食指,顶起我的下巴。
“看着我,蜻蜓,你有男朋友吗?”
我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他看着我,眼睛里带着迷醉。
“蜻蜓,我一定不是第一个夸你美丽的男人吧。”他说。
我低下头去,他却不让,扳过我的脸,他飞快地从裤兜里掏出手绢,小心地抹去我嘴角的一点油腻。
“不要动,不挣扎的人,才有可能优雅。”他说。声音温柔动听,就跟他的歌声一样。我乖乖地由他摆布。
“好了。”我还在胡思乱想中,他却转移了话题:“我觉得肩膀很僵,我们去做个按摩吧。”
“这个……我不知道上海哪里有好的按摩地方,而且正规……”
“我知道,楼下就是。”他又拉起我的手。我也已经习惯了,只要在黑暗的,危险的地方,他总会伸出一只手来,支撑着我。
楼下的小发廊果然还营业着。进门前我担忧地对他说:“你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他冲我翘起大拇指:“不会的,你看着吧!”
按摩的时候,果然有个多事的小姐夸他:“这位哥哥真俊,长得有几分酷似那个谁……谁来着。”
Sam一本正经的表情:“Sam是吧,好多人都说我长得像他,没办法,命没有他的好……”
“啊对对对,太像了,不过你可以去参加那个什么电视上的明星模仿秀,绝对可以赢!”
“啊,有这个节目吗?我肯定第一时间去报名!对了,你有那个报名电话吗?”
“当然了,电话我可没有,下次给你问问。不过可惜啊,你没有生在香港,要知道,那里才是出明星的地方。不过你也让我明白了,光长得好也是没用的,还得命好,命好!”
“不过我的命也不差呀,要不能让你这么漂亮的小姐来给我洗头?”
他从头到尾,都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在边上拼命地忍住笑。
出得店来,Sam得意洋洋地冲我举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你看我赢了吧!”
我只好认输。他却开始跟小孩子一样:“我赢了,你有什么奖励不?”
“啊,还要奖励?好吧。”我装出无奈的表情,“要不,改天请你吃吃上海的早饭大饼油条粢饭糕?”
他托着下巴想了想,说:“好,这个好,不过我还想要多一份奖励。”
我们已经快走到他租的房子楼下,我却在想自己该回家了。虽然这个夜晚特别美好,美好得有些不真实,可是我告诉自己,我是个乖乖的小淑女,别熬夜得太晚了。可是我又不舍得,让梦提前结束。
“大哥,你想再要什么奖励我都可以答应你,不过今天好象太晚了……要不改天我再过来看你吧。”想来只有身处1995年的我,才会说这样天真这样文艺这样传统的对白,但在当时,一切都是很自然的脱口而出。
他却突然在黑暗的楼道里,迎面抱住我,他说:“我今天就想要,可以吗?”这个拥抱让我一下子措手不及。随即,他的呼吸已经扑到我的脸上。
路过蜻蜓13(3)
他说:“蜻蜓……认识你,真好。”
我很轻地唔了一声。
我们看不见彼此,但听得见对方的声音,闻得见对方身上的味道。
他的呼吸弄得我耳朵痒痒的;他的嘴唇开始在我的脸上四处搜索,他的鼻息湿润而温暖。他抱得我几乎窒息,但又令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塌实。我的眼皮坠下来,几乎要将整个自己,都缩进他那充满力量的怀抱里。
他轻轻的在我耳边呢喃:“宝贝,我可以吻你吗?”
“大哥……我……”
他打断我:“不要叫我大哥,我不想当你的大哥……”
我有些战战兢兢:“你,也喜欢我吗?”
“傻瓜!”他的额头顶着我的额头,“如果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那么冒失地给你电话,邀请你在这样深的夜里,来到我身边呢?”
“嗯……”
“现在如果要拒绝我,也来得及……”他说,“我们都在黑暗里,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我们彼此都有一个选择。”
“那是什么样的选择?”
“选择接受我的感情,或者不。”他说。
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心情,如果有遗憾的话,那就是我没有追问需要我选择的这份感情,究竟是不是爱情。因为我等了他太久了,十年了。像一个从来不会游泳的人,一直在水底下等待着拯救,她挣扎过,也偶尔想过放弃,可是往上看,看见水面上明晃晃的阳光,正发出的彩虹般的光芒,让她终于还是决定继续等待。她觉得,那一股光,是阳光赋予她的,生存的力量。
终于有一个人伸出手来,将她拉扯到水面上,憋了太久的气,终于在风里呼吸出来。耳朵里,传来悦耳的鸟叫声。阳光并不只为她一人照耀,它不过散发出普照众生般的力量,吸引着她投入它的怀抱而已。
因为深切领悟了水底的寒冷,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微薄的一点温暖。
他将我搂得很紧,似乎要把我的心脏从胸腔里挤出来。
他的声音充满着急切的渴望:“蜻蜓……爱或者不爱,选择或者不选择,只是你的一句话。”
我还能够说什么?梦终于到了可以延续下去的时刻,我也完全丧失了决定的权利。且是自己亲手,放弃这选择的权利。我甚至忘了他是有家室的。
只要他想,只要他愿意。我的灵魂,和身体,一直一直,都会是他的。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亦如是。
他的吻是那样用力,居然将我的眼泪也“吸”了出来。我哭得抽抽答答的。他不停地吻着我湿冷的脸。
“蜻蜓,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我就决定要认识你,要爱上你……”他的唇终于离开我,他的双目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光,他的手指轻擦着我两颊的眼泪。
我想告诉他,我也是一样深深深地爱着他,可是最后说出口的是:“送我回家吧,我想做个美梦……”
是的,我想回家,趁着天还没亮,如果这一夜不过是一场梦,或者一场戏。神啊,让我延续这美梦吧!
可是天空总归是要亮起来的。当我看见自己家中熟悉的情景时,不是不落寞的;但同时我看见桌上还记载着昨夜地址的纸条时,那证明着一切都是真的。镜子里,昨夜哭过的眼睛还带些桃色,舌尖碰触嘴唇,昨夜靡靡的气息还流转着。我轻轻地问自己:“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恋爱吗?”
中午的时候,在办公室接到Sam的电话,他说:“蜻蜓,晚上有空的话带我去传说中的城隍庙吃小吃如何?”我说好。唇齿间还流转着昨夜的狂欢与幸福。心里一阵阵微微的骚动。
可是快下班的时候,却看见方冰哭着跑来:“死蜻蜓,救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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