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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董鄂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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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漱玉泠然

【,】

☆、1第一章 董鄂归来

初秋的夜风吹得凄冷如冬,承乾宫檐下一溜暗红的戳纱宫灯风车似的打着转,透过惨白的绡纱看过去,如一只只猩红的鬼眼,森森地瞪着人。

琉璃海棠宽榻上卧着的一个油尽灯枯的女人。

“姐姐,快喝药吧!”听到这柔婉的声音,董鄂淑懿的眼皮跳了一跳,知道是小博尔济吉特氏来了——紫禁城中唯一肯对淑懿友善的女人。

淑懿在迷蒙中,看到小博尔济吉特氏微启朱唇,道:“姐姐,快喝药吧!这是妹妹亲手熬的黄芪建中汤,”她忽然凑近淑懿耳畔,笑道,“这药不比当年喂给荣亲王的那一碗,妹妹在里面可是加了甘草的!”

她的话语轻柔,如云烟缥缈,听在淑懿耳中却是字字如钉,死死地钉进心窝里。

黄芪建中汤虽是《金匮要略》1中的成方,但里面有一味白芍,与淑懿寻常进补的参汤相克,同时服用,必有毒性,所以必得加甘草解毒,方有疗效,不然,长期服用反而受害。

当年她的荣亲王重病时,也是服用黄芪建中汤,淑懿记得当时为了小心起见,不敢召寻常太医,因小博尔济吉特氏与淑懿素来亲睦,她和皇上才选了小博尔济吉特氏举荐的太医。

难道……难道她的儿子竟是死于日日与她姐妹相称的女人手里?淑懿的眼前一阵晕眩,小博尔济吉特氏端肃的面目渐渐变得狰狞……

“喝不喝,反正也已经不重要了,横竖姐姐病重时,也已经喝了不少妹妹为您‘精心调制’的汤药……”淑懿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可是小博尔济吉特氏指甲轻轻一弹,一阵芳香掠过淑懿鼻尖,她病入膏肓的身体便再也移不动半分。

“淑懿,淑懿……”是顺治,是他,把淑懿从博果尔的手中夺了过来,让她背负了一辈子祸水的恶名,也是他,无形中把所有的宠爱化作利剑,杀死了他们的儿子。

顺治的眼泪滴在淑懿的手上,淑懿想要把这一切告诉顺治,告诉他真正的凶手就在眼前,可是她说不出话,淋漓的汗水湿透了月色乳云纱的寝衣,弯曲的发丝蛇一样粘在额角上。

小博尔济吉特氏靠在顺治肩头,哀哭道:“与其让臣妾的无用之躯存于世上,还不如留下姐姐这样的贤淑之人,至少可以体察上意,辅助皇上,臣妾只愿替姐姐去死!”2说着,呼天抢地,伏榻痛哭。

奉顺治之命至承乾宫问疾的嫔妃们,有的拭泪附和皇后,有的一边过来劝皇后,一边向皇帝称赞皇后贤德。淑懿切齿,恨不得把她们的舌头全拔下来,挂在午门上示众。

嫔妃们仍在乱作一团,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妇人,拄着金丝楠木的龙头杖,扶着姑姑的手颤巍巍走了进来——正是皇帝的生母,孝庄文太后。

太后向沉香椅上一坐,哀叹道:“福临只有与你,才可称作一对佳偶,我多想你们能白头偕老啊,如今你一旦先去,往后连个体察我心意的人都没有了!”3

淑懿又恨又气,这个奸滑的太后,利用在她临终前的病榻边说上一番好话,来弥合与皇帝疏离的母子关系,可是淑懿受宠的时候,她又做了些什么?淑懿可永远都不会忘!

“贱人!一群贱人!”然而所有守在承乾宫的人,都已经听不见了,淑懿的恨毒了的诅咒,如一缕缥缈的轻烟,随风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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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懿只觉心口一团心气翻涌,堵得她几欲窒息,她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微弱的几个字:“贱人!一群贱人!”

“格格,格格快醒醒!格格又梦魇了!”淑懿睁开惺忪的睡眼,看到贴身侍女皎月一脸惶急地摇醒她,看到淑懿平静下来,皎月才松了口气,抚胸道,“自打姨太太病了,格格衣不解带的伺候着,就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定是累坏了才时常梦魇的!”

淑懿气吁吁地抚着胸口道:“额娘的病久久不愈,可查到原因了吗?”

“郎中没瞧出来!”皎月无奈地摇头。

一定有问题!淑懿恨恨地瞧了瞧窗外,窗外就是董鄂府的妻妾们所居的青园。被我查出来,一定饶不了她!

淑懿彻底清醒下来,现在是顺治十年三月,她已经重生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淑懿总是会梦到前世那悲惨的一幕,而为了复仇,她用尽一切手段,已经将前世的所有的不利清除得差不多了。

前世她虽然是内大臣鄂硕的女儿,满洲正白旗,无奈生母是个汉人,还是个不受宠的姬妾,所以淑懿在父亲那里,得到的父爱寥寥无几。也正因为她是庶出,所以在秀女大挑之后,她没有像嫡出的妹妹淑嘉那样顺顺当当的入宫为作了贞妃,而是被赐给了顺治的十一弟——博穆博果尔为福晋,可是造化弄人,偏偏顺治钟情于她,硬是从博果尔手中将她夺过来,纳入后宫。

顺治是皇帝,旁人等闲不敢诟病,她却是担了一辈子红颜祸水,谯夫再嫁的恶名。

淑懿自从重生之后,就为了能在选秀时直接被顺治选入后宫,做着充足的准备。

首先是为自己准备一个高贵的出身。

淑懿自幼便暗示父亲,不要与同属正白旗的摄政王多尔衮走得太近,对那些依附多尔衮的官员,也是能远离就远离,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也没什么。并且劝父亲多与镶黄旗的图海和正红旗的宁完我多多交往,鄂硕虽然不明所以,便女儿自幼聪慧多才,他便依着淑懿的指点去做,果然在仕途上混得风生水起,多尔衮势败后,鄂硕不但没有受牵连,反而被擢为内大臣,一等精奇尼哈番。鄂硕欣喜之余,几乎事事与女儿商量,淑懿在做父亲谋士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将府中的实权揽在自己的手里。

生身母亲是不能选择的,淑懿无法改变生母梅氏是汉人的事实,便想尽办法,翻看各类古史典籍,寻找驻颜秘方。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为母亲制的芙蓉玉颜膏和玫瑰胭脂,使母亲三十多岁的年纪,望之如二十许人,鄂硕只一进梅氏的屋子,便觉**,在淑懿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让前世的嫡出弟弟费扬古,托生在了梅氏的肚子里。弟弟出生的那一刻,淑懿欣喜若狂,她知道这个弟弟在顺治朝和康熙朝会大展奇才,立下汗马功劳,有这样一个儿子,梅氏在府里的地位还有谁可以撼动?

宫里府里都是一样的道理,即便贵为嫡妻,若失了丈夫的宠爱,没有子女扶持,连下人都未必敬你,可如梅氏这般受宠,别说府里的满人姬妾,就是鄂硕的嫡妻爱新觉罗氏,都不敢小瞧了她去。

当然,淑懿在自己身上也没少花功夫。她本就天生丽质,饶是如此,淑懿自打一出生,就十分注意保养容颜,她以后可是不仅要做宠妃,还要做皇后,乃至太后,绝对不可以未老先衰。

可是最重要的,想要不像前世那样在宫中背后挨刀,还要钻研医术,恰好梅氏体弱,淑懿从一懂事起,就缠着父亲要看医书,多年的修炼,她堪堪能顶半个郎中了。梅氏的药方,事先皆要从宛若手里过一过的,就这样,她已经帮助梅氏躲过了爱新觉罗氏一次又一次的陷害。

所以,选秀之前,鄂硕府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淑懿的身上,妹妹淑嘉则落了下风,比如教淑懿宫廷礼仪的嬷嬷是曾在孝庄太后的慈宁宫侍候过的,而淑嘉的教习嬷嬷虽然也出自宫中,却只是个伺候庶妃的嬷嬷。

只要不出意外,淑懿带进宫的嫁妆也一定比淑嘉丰厚得多,想到这些,淑懿的唇角总会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在宫里,来来往往混人缘,要的还不就是一个钱!有了丰厚的嫁妆铺路,她的日子一定可以顺遂无比。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淑懿选秀前夕,梅氏病倒了,延医请药,治了许多时候,总不见效,眼看梅氏将要撒手,府里那些拜高踩低的下人,心思也渐渐活动,对淑嘉的态度明显要好过淑懿。

淑懿恨得咬牙切齿,可咬牙有什么用,得赶快想法子救梅氏才行啊!淑懿找出梅氏所有的方子,翻检所有药渣,郎中是对症下药,药渣也没有问题,可为什么梅氏的病总是久久不愈呢?

淑懿陷入沉思,皎月看她两眼发直,还当格格是侍亲疾太辛苦,精力不济,折身端了碗白水,向淑懿道:“格格吃一颗清心丸吧,俗话说‘病去如抽丝’,格格若是病了,谁来照顾姨太太?”

淑懿下意识地接过药丸,才要端水服下,却见皎月手里填漆梅花盘里,赫然摆着颗颗才作好的药丸,她心头豁然一亮,将药丸拿到眼前,审视良久,懦懦道:“明白了,我明白了——爱新觉罗氏,这回你可要倒霉了!”

☆、2第二章 嫡母阴谋

爱新觉罗氏的出身比鄂硕可要高贵多了,她是太祖爷努尔哈赤的长子褚英的孙女,与孝庄和顺治都攀得上亲,可鄂硕纳了梅氏为妾后,爱新觉罗氏十几年只有独守空房的份儿。若说她不恨梅氏,除非科尔沁的绿草能在长生天生根发芽。

爱新觉罗氏拈着一枚枇杷,剥成倒垂莲花状,递到鄂硕的手里,假作无意道:“老爷,我看淑懿这孩子孝顺,为了梅妹妹的病,连宫廷礼仪都来不及学了,景嬷嬷是个难得老道的嬷嬷了,咱们家也不能白白养着她,不如叫淑嘉先去清风阁跟着她学几日!”

“这……”鄂硕一沉吟,两个女儿都是他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法宝,他希望两个都能成为宠妃,既然淑懿杂务缠身,那么让淑嘉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

这里鄂硕才要点头答应,忽然门外脆生生一句:“父亲!”清亮的嗓音夹着忧心与愁苦,鄂硕不用看,就知道是淑懿来了。

爱新觉罗氏的脸色变了一变,很快镇定下来,淑懿跨进朱漆刻花的门槛,先向父亲行了常礼,又向爱新觉罗氏行了礼,举手投足间总夹着一丝不快。

鄂硕微微皱眉,道:“正是歇晌的时候,你不赶快眠一眠,又来这里做什么?看你眼圈都青了!”

爱新觉罗氏看到老爷对淑懿这样关切,心中不悦,却不敢显出来。捏着的枇杷的手恨恨地在姜黄的果皮上掐了几个指甲印子。

淑懿低眉禀道:“母亲的病久久不愈,女儿也是发愁,可昨日女儿发现一件惊人之事,竟是一夜不眠,只怕错怪了人,故而一上午细细察访,可惜终究是叫女儿给猜着了!”

鄂硕听女儿无头无尾地说了这许多,只是一头雾水,问道:“你说什么?”

爱新觉罗氏却肃然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交给下人去做,你也是个闺阁小姐,就该有个格格的样子!”

淑懿微挑樱唇,冷笑道:“若交给下人去做,只怕额娘冤死了,也是个屈死鬼!”

鄂硕闻言大惊,虽然梅氏近来重病,他进梅氏的屋里少了,可到底十几年恩爱,不是一朝一夕就淡忘的,此时听女儿说得如此不堪,重重拍案道:“胡说!什么鬼不鬼的,你额娘不是好好的吗!”

淑懿从绣着茉莉的石青闪缎的袖管里,掏出一枚雪色药丸,举起来问鄂硕道:“父亲还记得这丸药吗?”

鄂硕眯眼一瞧,道:“这不是给你额娘吃的川芎圆吗?”

淑懿点头道:“不错,可是这治病救人的药,动过手脚,已经成了杀人利器!”

爱新觉罗氏在一旁阴沉沉道:“梅氏的药丸都是你差人经手的,怎么会有问题?”

梅氏所服的川芎圆,都是由稳妥的下人从药铺里买来的酒炙川芎,配上龙脑,薄荷,防风桔梗甘草所制,梅氏吃的川芎圆,一向是淑懿特意叫皎月亲自研末,制成药丸的,旁人不得经手。可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淑懿点点头,道:“不错,是阿福亲自买了药,皎月亲手做的,可是我问过看守药材的阿忠,他说前几日买来的川芎,已经被人换过了!”

爱新觉罗氏正捧着一碗碧螺春,吹去水面上浮着的茶叶,听了淑懿的话,手不由得一哆嗦,茶水差点泼洒出来,她沉了脸色道:“怎么会被人换过?一定是阿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老爷,待我遣人去讯问他!”

“慢着!”淑懿嫌恶地看着爱新觉罗氏,连如素日出于面子唤她一声“额娘” 也不愿,她不急不徐道,“川芎的事,怪不得阿忠,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应该最清楚!”

爱新觉罗氏将成窑白瓷盏向案上重重一搁,面上便浮出些厉色,“你这是对长辈说话吗?景嬷嬷白教你这些日子!”

淑懿秀眉轻挑,道:“淑懿若没有铁证如山,也断断想不到嫡母出身皇族,竟做出这等残害姬妾的不齿之事!”

“残害姬妾?”鄂硕大吃一惊,出于对梅氏的偏爱,他看向爱新觉罗氏的眼神立时便覆上了一层冷意。

淑懿不待爱新觉罗氏狡辩,跪行至父亲跟前,楚楚可怜道:“请父亲一定为女儿做主。我去问过阿忠,他说从药铺买来的酒炙川芎,半月前就被嫡母以做丸药为名拿走了,过了两日,又送了些来补上,可阿忠与皎月不通医术,分不清酒炙川芎与生川芎,所以额娘这些日子以来吃的丸药根本就是生川芎,难怪会迟迟不愈!”

川芎圆是《太平惠民和剂局方》1中的成方,有消风壅,化痰涎的功效,主治头痛旋运,心忪烦热,但川芎辛温香燥,一般的川芎都是经过酒炙的,若是生吃,可以使人陷入昏迷。

爱新觉罗氏眼中闪出戾色,指着淑懿斥道:“你这个蛮子,竟敢冤枉我?阿忠一个奴才的话岂能作数?”

淑懿的生母梅氏是江南女子,爱新觉罗氏私底下骂她蛮子,却从不敢当面说,今日她又急又气,不妨头吐了真言,鄂硕冷眼瞪着爱新觉罗氏,爱新觉罗氏慌忙掩口,想要收回已是来不及了。

淑懿早料到爱新觉罗氏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昂首扬声道:“空口无凭?那么如果有物证呢?”爱新觉罗氏的缠丝玛瑙护甲微微颤抖,淑懿继续道,“你派你的心腹凤箫去回春药铺买生川芎的帐单还在,你补给阿忠的生川芎是用回春铺特制的雪浪笺包着的,不仅如此,那张雪浪笺上还沾着你的淡金色蔻丹,就是你手上涂的颜色!”

浅金色蔻丹的做法极难,合府只有爱新觉罗氏的侍女凤箫会做,故而也是爱新觉罗氏时常炫耀于人的一件事。

爱新觉罗氏颓然委地,发髻里簪着的嵌珠镶金丝飞凤步摇也垂垂欲落,鄂硕憎恶地看着她,阴恻恻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回房去,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爱新觉罗氏的贴身侍女凤箫忙上前扶她,鄂硕这时才回想起淑懿方才之言,厉声大喝道:“住手!”门外的小厮闻声,立时机警地奔进来听命,鄂硕道:“凤箫打二十板子,撵出去,或卖或配人!”

那小厮应了“嗻”,像拖个面口袋似的,把瘫软在地的凤箫拖了出去。

这里鄂硕爱怜地看着眼前的乖女儿,扶她起来,欣慰道:“我鄂硕的女儿,是女中诸葛,往后入了宫,定能光耀我们董鄂氏的门楣!”

淑懿得到父亲的赞誉,喜上心头,面上却谦卑道:“女儿只是关心额娘的病,急切中生出智计,不过若不是弟弟发现了雪浪笺上的蔻丹,女儿又怎敢与嫡母争长短?”

“哦?费扬古?”鄂硕又惊又喜,费扬古是鄂硕的幼子,骑射打围已在董鄂氏的堂兄弟辈中崭露头角,鄂硕不承想他这老生儿子不但勇武过人,而且不足十岁,便已心细如发,早晚必能成为国之栋梁。

淑懿拍一拍手,英气逼人的费扬古昂首阔步地踏了进来。穿着百蝶穿花的大红箭袖,莲青厚底小朝靴,勒着金镶珊瑚抹额,活脱脱一位少年英豪!

鄂硕瞧着自己一双儿女,越瞧越爱,不禁朗声笑道:“我董鄂氏有这样的儿女,还愁家业不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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