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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穗-第2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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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来淡定的姚长雍微微吃惊,放下手中文件,问道:“连掌柜何故如此匆忙?”
连年余急急行个礼,上前附耳,焦灼道:“四爷,太后见过傅池春一面后,开始甄选良家女子。杨公公察觉有异,今上才选秀,未到第二轮选秀的时候,便花费了心力打听,太后……太后是在为四爷选妻!”
连年余前面做了那么多铺垫,是为了给姚长雍一个缓冲的时间,姚长雍是聪明人,隐约能猜到结果,却依然觉得连年余的惊人之语犹如一道惊雷打在他身上,他愣了好一会儿。
连年余第一回看见姚长雍呆愣,他可没觉得好笑,姚太后插手姚莹莹的婚事,已经给了姚府一个巴掌,虽然姚府扇了回去,却仍旧丢了面子,这回若是再让姚太后插手姚长雍的婚事,姚老太太可不得气得吐血。
皇帝不是糊涂人,可仗不住有个绕过他下懿旨的娘啊!作为孝子,绥平帝即便不满母后的做法,也得维护皇家的面子。也就是说,万一姚太后得手下了懿旨,绥平帝只有帮着安抚的份,所谓安抚,便是让姚府吃哑巴亏罢了。
连年余庆幸,幸好在发生姚莹莹莫名其妙被指婚的事情之后,有个杨公公爬到了姚太后的身边。
姚长雍呆愣半晌,终于回魂,面上恢复平静,声音不起波澜:“这回太后学聪明了,居然没有大张旗鼓地闹得人尽皆知。”
连年余嘴角抽了抽,这不是重点好不好?既然姚长雍不急,他也不急了,只要赶在懿旨到达之前把姚长雍的亲事定下来,再闹出去,那懿旨肯定是要作废的,姚府可不是姚太后能随便拨弄的木偶。连年余遂出去唤银屏上热茶来,他跑了一路,没吃好,没睡好,连热茶水都没来得及喝,苦了他了。
还不是瞧着金穗和姚长雍有戏?
银屏上了茶,退出去,连年余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四爷与黄家的亲事定下了么?”
连年余没接到姚长雍定亲的消息,但上回见姚老太太时,隐约透露出与黄家结亲的日子不远了,他认为还是早些定下来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不相干的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姚长雍气定神闲地道:“你来的时候,太后那边应该还没选到合适的人选,也对,太后总觉得‘欠’了我们家的,选人时必定慎之又慎。只要有四五天的时间,我这边也尽够了。”
连年余微微而笑,这话说明姚长雍早有媳妇人选,等于是给了他准话,毕竟金穗是姚老太太看中的孙媳妇人选,又跟着姚长雍出门游历过,四五天时间,肯定来不及换人,那便是金穗无疑了。
连年余心中大石落下,问道:“四爷,这事儿,是属下跟老太太说说,还是四爷亲自去说?”
姚长雍想了想,双手交握放在书案上,望着面有疲色但眸光熠熠生辉的连年余,愉悦地勾起唇角道:“我亲自去和老太太说,连掌柜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再为我跑一趟江夏。”
连年余苦大仇深地皱起苦瓜脸。
姚长雍见了,便笑道:“这趟还非跑不可。和黄姑娘有关。”
连年余脸上的苦瓜立马换做甜瓜。
当天下半晌,姚长雍回府先让琳琅准备败火的银杏茶,告之姚太后选亲的举动,姚老太太果然虚火飙升,恨得扔了茶盏,差点把桌子给掀了,一口一个“欺人太甚”。
姚长雍边使眼色让琳琅送上银杏茶,给姚老太太降火,边劝道:“老太太,跟这种人生气多不划算,白白气坏了老太太的玉体……”
他深觉,跟姚太后这种脑残生气是真的不值得,办不好事就别办,偏喜欢指手画脚,指手画脚便罢了,还回回弄巧成拙,白白讨人嫌,更为可气和可笑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讨人嫌。
好容易安抚下姚老太太,姚长雍瞧着丫鬟们都默默退下了,温和暖融地笑道:“老太太,孙子的亲事还得老太太费心呢。孙子跟老太太是一条心。”
姚老太太的气一下子消了,宠溺地点他额头道:“你就跟我贫嘴吧!我怎么瞧着黄姑娘这些日子不爱理你了?”
说起来,姚老太太也觉得好笑,两个人跟冤家似的,在北阳县明明合作默契,回到锦官城来,反倒不说话了,只是俩冤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一个做祖母的倒不好胡乱打听。谁没有青春年少的时候,左不过那些别扭的小心思罢了。
她这个无往而不胜的孙子好容易吃瘪,她乐得看好戏,总归两人的缘分在那里摆着,是跑不了的。她自己不喜欢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自然不会教孙子该怎么花心,再者,姚长雍从小被各种责任和功课包围,也没那闲暇去沾花惹草。
姚长雍受了打趣,面色赧然,又很快敛起神色,低声道:“黄姑娘从前也不见得爱理我。”
眼前浮现金穗炸毛的情景,姚长雍暗自笑了笑,这是他一个人的乐趣。
姚老太太忍俊不禁:“黄姑娘一直是个懂规矩的。”顿了顿,又道:“这样也好,定了黄姑娘,旁人纵有心思也没二话,没得嚼舌根说我们府攀龙附凤,你太太正好歇了歪心思。”
姚老太太的表情些微清冷。
姚长雍有些愧疚,他两度与慕容王府联姻,可惜都不得善果,便被伯京里有些人家说成攀龙附凤。笑话,姚家宗族里多的是在朝为官,在野为商的人,真论起势力来,比执掌海军的慕容王府差不到哪里去。不过是傅池春散播的谣言罢了。
明就里的人岂会只看表面现象,锦官城里多的是高官贵族,那些人家,连提亲都不敢来“高攀”姚家,姚家主母可不是随便哪个贵族姑娘能坐得稳的。
第420章 绞痛
但这话提到了姚大太太,姚长雍便没接话,甚至暗自庆幸姚太后的这手神来之笔,倒给他行了方便,真真是雪中送炭,解了他的难堪——回府后,他便听锦屏唯唯诺诺地提过姚大太太承诺的提亲之事,姚大太太不讲信用,让他无法面对金穗。
这也是他这段日子没有主动去找金穗的原因。
他有自己的感情世界,但也是个孝子,不然的话,他不会在姚老太太和姚大太太之间为难这么多年,早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当即,琳琅请来姚大太太,姚大太太听了姚长雍的话,如遭了晴天霹雳一般,捂着心口叫疼。惊得姚长雍着急忙慌地让人请府中的大夫来,只说是一时大痛,切忌大悲大喜,以防养成心绞痛。
姚老太太坐在姚大太太床头,唉声叹气:“老大媳妇,这点子事都经不住,我也不晓得说什么好了,你好好养着吧,有我安排,长雍不会遭了那贱人的毒手!”
姚大太太躺在床上,脸面苍白如纸,两行清泪缓缓滑落:“老太太,媳妇这是没法子了。那姓傅的手都伸到梁州来了,媳妇是真怕了……”
跟姚老太太说的都不是一回事。
姚老太太一愣,原来不是为求娶金穗的事情犯了心绞痛啊!她恍然而悟,老大媳妇只是缺个台阶罢了,这媳妇真是倔强又要面子,她暗自叹口气,和她别扭这么多年,如今都人到中年了,这性子是别想扭过来了。
姚大太太见姚老太太不说话,自顾自哽咽道:“前些年有摄政王压着,眼瞧着今上的位置越坐越稳。媳妇是又喜又忧,正如老太太所言,天下总归会回到正统。今上还没稳固呢。姓傅的便嚣张成这样,以后哪里还有我们长雍说话的余地……”
“你又杞人忧天了不是?”姚老太太无言以对。姚大太太莫名其妙钻进死胡同,遇到事,憋在心里,不到最后关头绝不露苗头,她哪有那闲暇心思天天去猜媳妇心里想什么,“今上想要稳固,咱们家得出力。没瞧见姓傅的不敢在金玉满堂指手画脚了么?”
姚大太太的啜泣声一顿:“媳妇也明白这个道理,可那管什么用?只要他活着一天,便是太后的亲生父亲一天,是皇帝的亲外祖父一天。咱们长雍在北阳县吃了那么大苦头。都被软禁了,多大的屈辱啊,今上居然问都不问一声……明显是偏着姓傅的!”
姚老太太要不是看在姚大太太是病人的份上,都想敲她脑袋了:“那是今上的亲外祖父,不偏着亲外祖父。难道偏着我们外三路不想认太后的亲戚?人的心里有个亲疏远近是常理,我不是帮着那位说话,不过是让你看清现实罢了。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姓傅的被我们断了眼睛耳朵和左膀右臂,除了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他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姚大太太不说话了,眼里有不认同的神色。
姚老太太懒得再劝说,直接道:“明天我派人请媒婆上门,让金玉满堂的掌柜们准备准备,弄出份像样的聘礼来,后天便去黄家提亲。你好好将养身子,等着媳妇进门吃媳妇茶便是了。”
姚大太太震得七荤八素,她这些日子想通了,对金穗没那么反感,所有的负面情绪来自于傅池春对姚长雍的步步相逼,所以,这门亲事她不反对,可如今婆婆却告诉她,让她对儿子的亲事袖手旁观,这让她难以接受。
还没等姚大太太张嘴,姚老太太脚底带风地扶着琳琅的手走了,那身姿,明显是高兴的,连脚步都轻快了。
于是,姚大太太对金穗好容易累积起来的一点好感,在这如风的脚步里给颠没了。这个媳妇,还没进门便抢了婆婆和儿子的关注,呛得她屡屡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她淡淡地垂下眼帘,眼底闪烁着阴沉的光。
金穗此时还不知道姚家受刺激,准备上门提亲了,更不知道姚大太太曲折回荡的心事,即便知晓了,她也只会说一句“姚大太太更年期到了”。
对于连年余的到来,她其实没多少感觉,姚府几乎每天都有大事发生,只是有些不在锦官城罢了,毕竟姚府的金玉满堂遍布大夏,其他的,诸如当铺、古玩店等与金银珠宝相关的产业遍地开花。
她当天在蜀味楼听到了另外一桩事,是关于史家的。巴郡府户曹掾史史居衡任期将满,正要考核政绩的时候出了岔子:一则,巴郡府下辖的几个县有人爆出这些年自然死亡的老人没有登记,不明就里的老百姓却多交了人头税,二则,有几个县里百姓的农具记录没有更新,三则……
列数了将近十条史居衡的政绩败笔,史大人这些日子焦头烂额,四处补漏,越发传出史居衡贪污受贿的流言。
不管是否空穴来风,史居衡在最后关头掉链子,掉的真不是时候,百姓们传得沸沸扬扬,史居衡的顶头上司不得不让他停职审查。
金穗淡哂,姚府这么快动到了史居衡头上,也是,姚长雍根本不怕史居衡知道是他干的,先让史居衡尝到飞上云端的滋味,再让他们尝到狠狠跌到泥里的滋味,这种落差不逼疯了史居衡才怪。
或许,还得捎带上宫里的史淑妃。
史家明面上与姚家关系亲近,史居衡能爬到巴郡府户曹掾史的位置上,离不开姚府的鼎力相助。而史淑妃能在甫入宫时便得封淑妃的高位,与姚莹莹有很大关系,可以说,她的份位是姚家一手捧起来的,现在,姚家不愿意继续捧着史家了,那么,史家便只有掉下来的份。
金穗扯了扯唇角,史家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值得同情。
挨到傍晚,金穗回府,片刻后黄老爹访友回来,果然,不到半个时辰,黄来喜又上门了。
听到晓烟以对方是狗皮膏药的口吻来禀告时,金穗的嘴角狠狠地抽了抽,黄来喜真是阴魂不散。
碍着黄老爹的面子,府上的丫鬟小厮们很给黄来喜面子,把他当做座上宾,口口声声唤“来喜老爷”,唤得黄来喜眉开眼笑。
晓烟学着黄来喜趾高气扬地背手走了两步,笑嘻嘻地跳回来,说道:“姑娘,来喜老爷今天带了个少年呢。”
金穗挑眉,难道这就是黄来喜所谓的“惊喜”?
“我记得来喜老爷说过,他有个孙子来着?”金穗问道。
“姑娘这回算错了,不是他孙子,”晓烟连连摇手,道,“瞧着穿着倒像个小少爷,哪里会是来喜老爷那破落户能养出来的。听说也是老太爷的老乡。”
金穗咂摸出点味道来,也是老太爷的老乡?她昨晚上听壁角,当年的小海村只有黄来喜一家以及黄老爹一家逃出来了,其他人全部死在了海难里,这个少年不是黄来喜的孙子,又是黄老爹的老乡……金穗眯眸,难道是双庙村的人?
这个想法让金穗震撼了,不可思议地拧了拧帕子。
她在灶房呆不住,招手让月婵指挥上菜,自己偷偷溜到屏风后继续听壁角。
月婵戳晓烟的脑袋:“好端端的,说些乌七八糟的话给姑娘听!瞧瞧,连饭都顾不上吃了。”转身时,暗暗嘀咕道:“偷瞧外男,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
思及此,她厉声吩咐近处的几人不许在外面嚼舌根,在院子里嚼舌根的让她听见直接打板子,听到外面有流言的,她让全部人打板子。
几个丫鬟们眼观鼻,鼻观心,因月婵积威,纷纷应诺,答着知道了。
黄老爹见了黄来喜带的人,这才知晓黄来喜没骗他,还真是惊喜。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祖籍双庙村的秦淮。
秦淮是秦河的儿子,秦河是双庙村秦五奶奶的四孙子,即方四娘的小儿子。秦河荣归故里的时候,金穗听说了秦河父子俩的名字,心里还暗暗嘲笑了一通,俩父子的名字加起来是“秦淮河”,有股别样的旖旎。
如今记起这茬来,金穗无限感慨,秦淮当年的辣椒种子可是给她帮了很大的忙,要是没有那些花种,她也不可能开起蜀味楼,因此细细打量了秦淮几眼。
秦淮头上包着布巾,不是时下的簪子束发,约摸是常在海上行走的缘故,皮肤是一种健康的古铜色,比姚长雍的肤色要深一些,双目炯炯有神,声音嘹亮,郑重其事地给黄老爹行礼,行动间带着特有的干脆利落,爽朗大气中带着少年人青涩的圆滑。
金穗记起来了,秦淮的父亲秦河是海军,秦淮的外祖父有几条渔船,怪不得秦淮人显得老练而又利落,是家庭环境使然。她暗自点了点头,还好,这棵小树苗没长歪了,毕竟是曾经有恩于自己的人,金穗可不希望秦淮长成个歪脖树。
随即,金穗悄悄拢起眉梢,秦淮怎么跟黄来喜搅和到一块去了?这不是个好兆头啊。
第421章 破绽
堂上的黄老爹有同样的疑问,给秦淮看座,先夸奖一通秦淮一表人才,夸得秦淮铜色的脸泛起红晕,这才笑呵呵地问黄来喜:“老哥哥,你在哪儿找到的小鱼儿?”
小鱼儿是秦淮的乳名,当年秦淮一家子回村,村里人特意去看望过,因此,黄老爹对秦淮的印象比较深刻,不记得他的大名,对他的乳名却记得非常清晰。
秦淮微微撇过目光,显然听到乳名有些不好意思。
黄来喜哈哈笑道:“老兄弟,这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前天夜里,你不是说在兖州一个叫双庙村的地方住过十来年么?可巧,秦淮常常在瀛洲和泉州两地跑,这回王家商船出海,我想着他曾说自己祖籍兖州,昨天两下里问明白了,果真是一个村上的。”
说着,黄来喜一拍手,一副真巧的模样。
黄老爹抿了口茶水,暗暗打量秦淮,亦笑道:“那可真是巧了。”又问道:“小鱼儿,你家在瀛洲?”
秦淮答道:“爹爹几年前调到瀛洲,我们一家在瀛洲落户。外祖父在泉州经营渔船,我从小跟着外祖父长大,常常跟船打渔。这回遇着王家的商船出海,外祖父让我出来见见世面,才有机会来梁州。”
黄老爹点了点头,秦淮双目清明,话里没什么保留,清清楚楚的,倒是比黄来喜说得清楚明白多了,看来,黄来喜只是临时起意拉来了秦淮,而且秦淮见到他之后,十分吃惊,甚至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这么说来,秦淮不是黄来喜早早安排的人。
至于黄来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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