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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鼓-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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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初人很快恢复了神色,冲乐歌一笑:“昭仪说什么?奴婢都听糊涂了。”
“你家住洛邑郊外一个牡丹花盛开的地方,数代都以耕田为生,父母早亡,家中只有一个兄长。你那兄长不务正业,只爱十里八乡的闯荡。为此,你入内廷为婢,除了贴补家用,也希望能攒点钱,给你兄长捐个亭长来做……”乐歌紧紧盯着吴初人的眼睛看,一瞬不移:“舆图载山川、城镇、四方地物,若非专门教养,便是世家女子也是不懂的,而你一个农家女儿不仅能轻易指出上古九州,还知舆图准望(比例尺)。”
吴初人低下头,不敢和她对视,小声解释道:“昭仪怕是忘了,奴婢讲过,公主出嫁之时,我曾按画馆所绘的《前楚舆图》照模照样的绣过一幅。”
“哦。”乐歌嘴角含笑,却是冷意迫人:“那绮雯呢?那日在古容猎场,我与朔阳侯提起绮雯的婚事,连我都不晓得绮雯姑娘今年几岁,你却能脱口而出。若我没有记错,你与绮雯姑娘仅仅只见过一回,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气氛冷凝如冰,吴初人抬目看着乐歌,见她正凝神观察着自己,便深吸口气,把心一横,应道:“是,昭仪猜得不错,奴婢与绮雯自幼相识,所以知道她的年纪。”
“你……”从广弘殿回昭阳馆的路上,乐歌发足狂奔,耳边除了呼呼风声之外,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反复地再响起:“为什么?为什么尚隐能洞悉一切?”除了她的身边人,没有人会知道得那么清楚。乐歌虽怀疑吴初人,可听她亲口承认,一时仍难以接受,当即苍白了脸色。
“昭仪心细如尘,奴婢虽竭力掩饰,却仍瞒不过你的眼睛。”吴初人缓缓上前,从容研墨提笔,写的仍是先前那篇《水调歌》。相较之前的笨拙描摹,这次她笔意挥洒,廿八个字一气呵成。
乐歌只瞥了一眼,心头大震。吴初人的字端秀飘逸,又畅朗劲健,不仅在女子中属罕见,便是和张丘相比,也不输分毫。她知张丘练字二十载,春秋不辍,隶、楷、草、行皆称画馆第一……想到此处,乐歌低首垂眸,咬紧下唇,恨声道:“原来如此,初人、绮雯,一文一武,陈王麾下果然人才济济!”
吴初人轻轻叹了口气,躬身对乐歌下跪,神情严肃而虔诚,仿佛她跪的不是内廷昭阳馆的昭仪娘娘,而是佛龛中的救世菩萨:“我的确是洛邑郡一户普通农家的女儿,家中还有一个兄长,这些我都没有骗你……五岁那年,天下遭阳九之厄,我家乡也不能幸免。百年难遇的大水灾,让我失去了我的父母和兄长,我仅靠攀着一块浮木逃过一劫,上岸后就随着流民队伍乞讨到了雍州,这才被白利天白大人收留。在白府我第一次见到绮雯,那一年,她也是五岁。绮雯在武功上天赋高,便被送去外头学武,我身子弱,只能留在府里习文、学刺绣。虽然辛苦,可总算是日子安稳,不愁温饱,对我们来说那段时光美得似梦一般……”她泪光闪烁,言语间微微有些哽咽。
“所以后来你们都成为陈王心腹,一个被派入内廷,充当耳目,一个则跟随陈王,鞍前马后。”乐歌眼眶微红。
“职责所在,有些事不得不为!”吴初人不敢去看乐歌的脸,再次伏跪下去。
乐歌不发一言,一颗心冷到了极点。两人默默相对了约有一盏茶时分,倒是吴初人先忍不住道:“乐歌儿,你,你莫气我!”她不自觉地去扯乐歌的袖子,却被狠狠甩开:“明珠的事、还有白府……他明明什么都知晓,他想要明珠死?!
吴初人敏锐地感觉到乐歌平静之下的绝望,忙道:“你莫乱想,不是的,不是的!”
“你是那么重要的一颗棋子,又怎会派在未央身边?她只是公主,有什么可图谋的?”乐歌蹲下来,双手轻轻拉过吴初人的手,犹如往昔一般亲切自然:“初人,记得当年未央同我炫耀,你绣工好,是她苦苦要来的人……在跟未央之前,你在哪里当差?”
“我,我……”吴初人未想她会问起这个,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有泪滴在吴初人手背上,微凉,她双唇颤抖,轻声道:“……雍王!”
“原来如此!”乐歌想起尚隐先前那番振振有词,突然笑了。她凝视着吴初人,泪水无声地模糊了视线:“那……再请问初人一事,为什么乐氏诛尽,我还能留下性命?”
“你与驸马之事……”吴初人没有抬头,双肩微微发抖:“皇上,皇上他在陈留时就知道了。”
什么都明白了。
乐歌缓缓松开吴初人的手,背抵着案脚,瘫坐在地上:“女人、孩子,皆手无缚鸡之力,起不了风浪……果然好算计!”她浑身发抖,不敢再想下去。
乐歌的话,好像刀子一样割在吴初人心上。她跪行几步,一把抱住乐歌,急道:“你莫多想,先去躺着,我去打水,我打水来给你洗脸。”
她慌忙站起来,出去捧了热水来伺候乐歌洗脸,乐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既不推开她,也不看她,半晌才涩声开口:“让你到我身边……奉先殿初见……还有买老宅,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乐歌霍然抬首,眸光冷冽:“滚,你滚!”
吴初人被她的决绝震慑,手一抖,银盆“哐当“一声巨响,砸落在二人脚畔,水花飞溅,濡湿了两人的裙裾,一片狼藉。
“乐歌儿,我瞒你骗你,你怪我也是应当!只是我有一言相告,你一定要记在心里。”吴初人伸手去抚乐歌的鬓发,轻声道:“天下事,并不是除了黑就是白。有时候眼见未必是实,耳听也未必为虚,凡事往好处想想。皇后之事,只要有一线生机,我想皇上也不是无情之人……天下之大,有谁可以同依靠、共始终?皇上对你如何,旁人谁说都不算,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
乐歌闻言一怔,目中闪过一丝怀疑,吴初人知她心里在想什么,顿时苦笑连连:“乐歌儿,我虽是皇上的人,可人非草木。这几年在你身边,你我之间的姊妹之情,也不是作了假的。还有……”她顿了顿,道:“我并没有将所有的事都告诉皇上,往后,你要好自为之!”
吴初人深深看了乐歌一眼,微微欠身告辞离去。乐歌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素色裙裾在阳光中飘扬,转过影壁就不见了。
※ ※ ※
这日夜半,乐歌因揣着心事,并未睡实。朦朦胧胧醒来,只听一阵阵嘈杂声隐隐约约自窗外传来,似乎有人的喧嚣声,脚步的迭沓声,甚至还能听到几声狗吠。
“初人……”乐歌披衣起来,很自然的脱口唤吴初人,可半天不应,才恍然想起,吴初人已经离开。接替吴初人的宫婢叫夜来,因从未值过夜,只知道一味在外守着,待听到声响才进来问:“昭仪,可是梦魇了?”
窗棂半合,烛火摇动,从窗棂缝隙里钻进来的风吹得纱帘“沙沙”作响,乐歌一低头,便见铜镜里朦朦胧胧地映出阁中景象:紫檀大柜、黄梨衣架、琴、筝、棋枰,还有她自己,宽衣素裙,长发披散直垂腰际。她突然觉得往昔还算热闹的昭阳馆,只因为一个人不在了,竟显得份外冷清。
宫婢夜来本是寡言之人,见乐歌不说话,她也不吭声。直到乐歌问起:“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夜来才畏畏缩缩的答道:“听人说,涵碧殿死了人,少府派人去瞧了……”她因害怕,不自觉得缩了缩脖子。须臾,才意识到说“死”字是内廷忌讳,连忙改口道:“有人没了,是有人没了。”
“谁?”乐歌微微一惊,涵碧殿是太后寝居,莫非?
“是周内人。”少顷,只听环佩声起,昭阳馆的嬷嬷何氏走了进来。她捧着一碟热腾腾的饼饵,缓缓地朝乐歌走近来,道:“老奴瞧昭仪睡得香,还不敢打扰呢……”她搁下那碟饼饵,用银勺搅动,一边吹凉,一边还不忘说几句是非:“太后身旁的周守,往昔何其得势也,可终究还是畏罪……用刀刃抹了脖子,听说血流了满地,连载种着蔷薇花的瓷盆上都是血,抹都抹不干净。所以先人们说的话总不会错:人情向背无常,世事荣枯不定啊!”
“你说什么?谁死了?什么畏罪?”乐歌面色发白,不是因为哀痛,只是觉得震惊。那卑劣小人周守,怎会畏罪自尽?
何嬷嬷见自己起的话头,竟能引起昭仪的兴趣,更加喋喋不休:“昭仪不问窗外事,当然不晓得。周内人收了皇后的银子,安排皇后与张、张大人私逃。皇后贵为内廷之主,太后之侄,听说都性命难保,他一个小小的内人,吃里扒外的奴才,还不得要先走一步!”
乐歌听得喘不过气来:周守死了?安排明珠与张丘私逃的,竟是他?她心一沉,顿时沉默,想起霍兰那俊美的脸庞,和他那日说过的话:我自有办法全身而退,不露一点痕迹。
背负半生漂泊,一生伤痛,她的表兄,不是不可怜的。只是手段狠辣,心智疯狂扭曲,让人不寒而栗。何嬷嬷见乐歌有些恍惚,想是自己在夜里说什么死人、流血之事,惊到了她,连忙自己打了几个嘴巴:“老奴该死,老奴多嘴。”
“出去吧!”一时间,深重的倦意从心底深处泛上来,乐歌缓缓躺回榻上,放下垂帘,用被褥将自己层层叠叠裹了起来,她太累了。
夜来先退了出去。何嬷嬷还惦记着案上的饼饵,低声提醒了一句:“吃食搁凉了不好,还请昭仪趁热用……”她说罢便退下,临到门口又忍不住唠叨一句:“是皇上差王内人送来的。”
※ ※ ※
少府私监,平时只关犯了事的内廷中人。卫明珠虽犯重罪,可毕竟曾经是皇后,皇帝一日没下诏废了她,她仍是内廷之主。内外执事之人,都是有眼力见识的,对她虽不如以往恭敬,却也不敢有丝毫怠慢。卫明珠被囚期间,多有卫氏亲族暗地里想来探望,其中数魏国夫人来的最勤,可她无论亲疏一概不见。
乐歌是夜半来的私监,因她位高有宠,身份不同,加上卫明珠竟也肯见她,很快就被看守之人迎了进去。私监设在内廷西北荒僻之处,因周遭太黑,更显阴暗,院内多植白杨,风吹过,“飒飒”作响。
窄小一室,除了木榻,就只有半扇小窗。卫明珠阖目半倚半靠在榻上,如同偶人,素色裙裾,皱得不成样子。乐歌看到她,捂住嘴,眼泪不住的掉下来。
卫明珠听到声响,缓缓睁开眼睛:“乐歌儿,你来了。”她的神情很安详,双目凹陷,却依然明亮,苍白的脸上竟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来之前,乐歌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对她说,可一见她,张了几次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卫明珠抿了抿嘴,低声开口:“崇白,他……”乐歌心头一颤,立刻打断她的话:“张大人很好,只是、只是瘦、瘦了些。”说罢,她强迫自己笑了笑。
张丘是昨日死的,绝食而亡,尸首被人草草一卷,就运到宫外去了。事后,乐歌听何嬷嬷说起,他死的时候双眼圆睁,不曾瞑目。内人、宫婢们都在议论此事,人人都说张画学终究是怕了,怕身首异处,于是就自行了断,求个痛快。可她却晓得,张丘绝不是怕死。
卫明珠垂眸,看不清楚神情,只轻轻“哦”了一声。须臾,她皱了皱眉,轻声道:“崇白他痴迷写字、作画,他曾对我说:可以不吃饭,却不能不握笔,如今将他关起来,他怎耐得住?”
乐歌脸色发白,头深深地低下去,不敢搭腔。
“乐歌儿,我这孩子若是出生了,要取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呢?”卫明珠双手轻轻抚在自己尚未凸起的小腹上,神情间尽是满足:“我倒是想了两个。”她本就是极盛的容颜,此时唇角含笑,眼彩飞光,似清风晓露中的一朵鲜花。
乐歌脚步沉重,走过去坐在榻上,紧紧攥住卫明珠的手:“你说,我听着。”
“生子名丹,生女唤彤,皆有热烈、赤诚之意,你说好不好?”
“好!”乐歌强忍住眼泪,点头道:“这孩子,会像他娘这般聪敏美丽,也会像他爹一样才华出众。” 这句讨喜话,逗乐了卫明珠。她和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因旁人对自家孩子的赞美而面露喜悦。
“乐歌儿,我和崇白没有野心……我们只想寻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那里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他作画我煮茶,看儿孙们绕膝歌唱,就这样一辈子。”
“我知道!”乐歌根本不敢去瞧卫明珠的脸,只一味的点着头。
“只是再无可能了!”卫明珠说着说着,猛地抬起头,脸色陡然变得惨白,她瞧着乐歌,目光空洞而茫然,低声道:“崇白死了?!他一定是死了!”
乐歌想都未想,断然说道:“……张大人还活着!你别胡思乱想,我们……都在为他想法子,皇上……皇上也不是那种、那种无情的人……”越说到后来便越没有底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甚是可笑。她再也控制不住,重重地跪在卫明珠面前:“明珠,是我害了你……们,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她似孩子一般放声大哭,心中痛得似被利爪挠破,这种痛一如大庆二十一年的那场巨变,乐氏全族被诛,天地间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卫明珠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盯着乐歌看:“他死了?!”她睁大了眼睛,眼神空洞,向前跌撞了一步,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上。乐歌扑上去,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崇白!”卫明珠将脸埋在乐歌肩窝,背微微躬起,不停地喃喃低语,没有完整的话:“他、他死了……那,那我还活……着干什么?”
“你还有孩子!”乐歌流泪道:“为了你的丹儿、彤儿,你也要活下去!”
“丹儿……彤儿……我还能活吗?!我的孩子还能活吗?!”卫明珠眼中有泪,可唇角弯弯,竟是笑了:“哪个帝王能容许自己的皇后带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活在世上?崇白不会有活路,我的孩子也不会有活路!表兄不愧是个称职的帝王,爹爹、叔父,倒是没有看错人!”她十指紧紧拽着袖沿,双手微微颤抖:“乐歌儿,我记得,曾同你说起过,许奇为我相面……再好不过的一句话:神色爽彻,贵人之极!可,可还有半句是我从未说起过的……”乐歌只觉凉意直透心底,下意识地揽紧明珠,拼命地摇头,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会好好的,一定会……”
卫明珠看向窗外,乐歌也随她的目光透窗望去,只有一小块黝黑的天空,再无其它。
“那半句是:阴云蔽月,不得善终……不过,我不后悔!乐歌儿,我不后悔!”卫明珠冲她粲然一笑,泪眼迷蒙中,乐歌只觉她容色夺目,竟能照彻这阴暗的宫室。她微一愣神,心中忽掠过一阵不祥之感,还来不及反应,卫明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她,霍地站起来,低头猛地撞向墙壁。
乐歌眼睁睁地看着,悲痛攻心,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明珠!”
作者有话要说:我无话可说。。。。。。。我要躲起来!!!
95
95、小胜归来 。。。
洪德四年五月,谕旨布下:皇后失德、荧惑失道,不可以承天命,不宜奉宗庙衣服,其上玺绶,葬安陵东,无享祭。
乐歌一病半月,待能起的时候,开口就要去沉芳殿。半月来,沉芳殿又死一人,乃是废后卫明珠的侍婢小红,三更半夜跳入御河中,待捞起来时尸首面目肿胀,十分模糊。有人说她的死,同周守一样是畏罪,也有人说是殉主而亡。不管怎么样,如今的沉芳殿已是内廷禁忌,只余一个年老的嬷嬷守着,胆子小的人宁可绕道走远路,也不敢打门前经过。
乐歌来到沉芳殿时,正是黄昏时分,铅云凝聚不散,梨花虽茂,可叶绿花白,颜色清淡,衬着黯淡的殿壁,竟有十分萧瑟之意。
“娘娘,留神!”何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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