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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芳华-第2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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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抓紧

永和坊的一所宅子中,刘畅一手举杯,一手轻轻打着拍子,半睁着眼看着面前且歌且舞的美人。美人如妖,腰如细柳,柳随风动,妖娆自现。薄纱轻裹下的胴体半遮半掩,分外迷人。歌声清越,媚眼如丝,饱含了无数的情意,千丝万缕地缠向刘畅。一曲终了,刘畅叫了一声好,让赏彩缎两端,明珠十颗。

旁边一个云髻高耸的凤眼美人见状不依,撒娇地扶了银鎏金酒壶给刘畅斟酒:“婢妾敬主君,祝主君心想事成。”

“乖,也赏你明珠十颗,彩缎两端。”刘畅轻轻捏了捏凤眼美人白嫩的脸颊,又将手在她怀里揉了几把,抬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样的惬意生活他已经过了一段日子,如果不出所料,将会一直过下去,而且会过得越来越好。

秋实小心翼翼地在帘外探了探头,叫了一声“公子爷,丰乐坊来人了。”

刘畅立刻收了轻薄之色,正襟危坐,两个美人立即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秋实领了一个看着老实巴交的灰衣仆从走了进来,那仆从十分恭敬地给再畅行了礼,道:“我家主君新近得了一个好厨子,做的好驼峰,请寺丞去游曲江池,并品尝美味。”

刘畅叫秋实看赏,笑道:“董大,累你跑这一趟。不知尊主近日可好?”

那灰衣仆从娴熟地将秋实递过的沉甸甸的荷包收了,笑道:“也没什么,还是一样的好,前几日还与楚州候府的潘世子一道赏荷花来着。”

刘畅略一沉吟,打发了董大,进屋换了衣服,上马自往曲江池而去。这日恰逢休沐,天气又好,曲江池边游人如织,水面上画航如云,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刘畅到了水边,远远就看到一艘大船遨游湖中,格外引人注目,略微等了一会儿,自有人摇了小船来将他载去,送至景王的大船上。

景王宽衣博带,神情闲适,颇有几分名士风流的意思在里面,正与手下一群文十打扮的人谈笑风生。见着刘畅,笑吟吟地受了他的礼,寒暄了几句,命人将刘畅引入座中。刘畅一看,内里只有少数几个人是他认识的,绝大多数人是平时彼此相闻,却从不曾交谈过的,但这些人都有一个很突出的特点,那就是,都是景王身边宠信侍重之人。他再看,不见那新收的袁十九。不由心中有了几分窃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又新上了一层台阶?于是举止动作更加谦恭,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不多时,各式精美菜肴流水似地送将上来,其中一道水晶驼峰被装在飞凤纹银鎏金盘子里,格外引人注目。这便是传说中那道景王要与众人共享的好菜了。

景王率先动了筷子,招呼众人:“地方狭窄,不谈尊卑,都动起来。”众人也不客气,纷纷跟着下箸,随即赞不绝口。景王富贵之人,不贪念口舌,略略动了几下,就放下了筷子,指着面前一碟新鲜鲙鱼,和颜忧色地道:“子舒,听说当年你宴宾,潘蓉与曾蒋成风比赛飞刀鲙鱼,蒋成风的技艺当为一绝。孤却不曾有这机会亲眼目睹,今日这等盛会,他却有孝在身,真是遗憾。”

刘畅的心头突地跳了一下,风轻云淡地笑道:“他的技艺的确是神乎其神。平日里偶然提起,还有好些人称道呢。只近年来,却是不曾听说过他有此闲情雅致了。”

景王微微叹了口气:“说起来,他也真够倒霉的。”余下的话就是摊上了那么混账的一家子。

众人便都七嘴八舌说了些话,都是顺着景王的意思夸赞蒋长扬的。刘畅心头微动,面上只带着淡淡的笑,既不符合也不反对。少倾,有一艘画舷靠近,上头坐了十来个华姿妍妍的歌姬舞女,鱼贯上了船,跪伏在景王面前行礼毕,各自取出带了的丝竹乐器弹唱舞蹈起来。

众人喝得半醺,看美人的眼神就有些迷茫了,只碍于景王在,不敢放肆。刘畅却是只敢略略沾唇,随时随地都关注着景王这边的动静,因看到景王虽然一副十分投入的样子,对美酒佳肴却只是浅尝辄止,不由越发谨慎。

没有多少时候,景王起身更衣,刘畅略坐了坐,谎称不胜酒力,也跟着出了席,站在景王必经之路上规规矩矩地束手候着。果然,没多少时候,景王就使人过来道是他不胜酒力,要歇歇,让众人尽兴。这便是景王体贴人的地方,他在,大家都吃喝不好,玩不尽兴,不如放开了去,让人玩个够。

来人传了话,回身往后行,往刘畅身前站定了,行礼道:“刘寺丞倒是个知机的,请随奴才来。”一笑吟吟地领了刘畅往船的另一头行去。

景王独坐在窗前,淡淡地看着湖光水色,听他进去,并不回头,只道:“前些日子,你立下不少功劳,辛苦了。”

刘畅沉声道:“属下不敢居功。”

景王笑了:“你可不是孤的属下。”语气却轻飘飘的。

刘畅却认真对待了:“殿下教训得是,臣记住了。”

“刘子舒啊,刘子舒……”景王哈哈大笑起来,回脸对着他,语气很柔和:“赐座。”

就有人立即给刘畅搬了个小锦墩,刘畅挨着半边屁股坐下,挺直腰背,听景王后续。

景王缓缓道:“还记得去年的牡丹花会么?”

“记得。”刘畅的声音有些怅然,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景王却又不说牡丹花会的事情了,突然跳跃到了正事上:“蒋成风很能干,替孤办成了好几件想办却不好办的事情,而且做得非常漂亮。”他略微顿了顿,器重地看着刘畅:“你们二人各有长处,是孤的膀臂。”

刘畅一时有些受宠若惊了,诚惶城恐地道:“臣……”

景王微微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听说你曾见过蒋三郎?”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刘畅早就想好了的,不慌不忙地道:“那是蒋家刚出事的第二日,他来寻我,求我救他一命,因当时不知会如何后续,便做主将他藏在了招福寺。这些日子忙碌,竟是忘了给蒋家送信过去。”

是不是真的忘了,大家心里都明白。景王淡淡一笑:“你做得对,可这人不过是个小虾米,没有任何作用,送还给蒋成风,反而是给他增添烦恼,怎么处置都不妥当。他知道的那些事情若是被人利用再沸沸杨扬地闹腾开来,反倒坏了人的名声,你酌情办了,然后知会一声罢。”

刘畅有些后悔了。蒋家的那些丑事,再闹出来,能做的也无非就是影响蒋长扬的名声罢了。名声不好,碍着人家用人。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多事。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却也只有硬着头皮应下。心中又有些嫉妒,蒋长扬有什么好,值得景王替他考虑得这么细?饶是如此,答应得可是半点都不含糊,爽快得很。

景王仿佛知他心中所想,亲切地道:“听说你到现在还没子嗣,这是个大事,该抓紧的要抓紧。”

刘畅心里又乱了几分,更多的却是安定。景王这个人有个好处,你替他卖命,他绝对亏不了你。也许,他表面上虽然爱看臣下和睦一片,但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却是希望他们彼此之间永远都交不了好的。这样,才会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他。好吧,区区一个蒋长义算得什么?

刘畅辞过景王,走出船舱,淡淡扫了一眼热闹得不得了的酒席,也不过去与众人打招呼,径自踏上小船,往岸边而去。先去了米记,把手里急需处理的事情统统处理妥当,轻轻松松地起身伸了懒腰,正想着今夜又该去哪里过夜,秋实就进来道:“老夫人身子不爽快,请公子爷早些归家。”

刘畅微微皱了皱眉,“三天两头都在吃药,怎么就没点起色?”他口里虽然如此说,但也知道,戚夫人这病,多半是被清华给气出来的,心病还需心药治,不然什么灵丹妙药都治不好。

秋实轻声道:“蒋家送了礼去恭贺,给郡主撞上了,郡主这会儿正在拷打府中下人呢。”后一句没说出口的话就是,又在大闹了,戚夫人受不住了,这才叫他回去管人的。

刘畅莫名其妙,又有些发怒:“恭贺我什么?有人送礼,她闹什么?越来越疯癫了!”

他怎么说清华都可以,秋实可不敢说,只是垂了手在一旁道:“也是恭贺您添丁进口。”

啊呸!他的后宅早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他几乎就不在里头过夜,清华郡主更没有什么添丁进口一说,这就是赤裸裸的给他添堵。蒋长扬真是闲得发慌了!上次他苦求潘蓉送东西过去,听说东西收下了,一直没什么动静,他心里还有些奇怪,真的就大度到了这个地步?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刘畅烦躁地扯了扯衣领,突然想到景王让他可以抓紧了的话,便狰狞了脸色,轻轻地道:“好,我就回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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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借题发挥(一)

近些日子以来,清华郡主打人打得上了瘾,而且喜欢在一旁亲自观刑。越是倔强的,她越是想把人给弄得鬼哭狼嚎,听着惨叫求饶声,看着凄惨象,她才会觉得痛快。而过了这最初的瘾,她就会突然失去了兴趣。刘府里的人都晓得她的这个变态嗜好,每每触了她的逆鳞挨罚,往往会往死里喊,做得万分凄惨,这场责罚也就会尽快结束。

原本这个方法屡试不爽,但今日却有不同,清华郡主打的都是刘畅院子里伺候的人,越是得他宠信的越是倒霉。任你喊破了天,她也眉头都不动一下,只要他们招认,刘畅新添这个儿子在哪里,不说出来就要活活打死。

这场折磨无边无际,早有受不住,又有亲戚在戚夫人房里当差,还有几分薄面的人就偷偷送信去求戚夫人来救场。戚夫人早就听不下去了,少不得扶着丫头来阻拦。反被清华郡主一顿抢白,戚夫人忍不住冷笑道:“皇后娘娘都不敢要你去请安了,你还不收敛。添丁进口是好事,你有什么值得气的?自己不会生,也不许旁人生?休说有男有女,就是女儿花花的,你也生半个给我看看?”

“你是好人,除了刘畅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的女儿花花又在哪儿?你寻半个给我看?你自己不能生,怎么也不见你让人生半个?”这一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清华郡主一杯浓茶泼在戚夫人的脸上,只转过头叫人:“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有我!”

所以刘畅回家的时候,戚夫人也在大闹,既不许人给她换衣服,也不许人给她擦脸,要顶着一头一脸的茶汤汁子湿哒哒去魏王府请魏王和魏王妃评理。清华则是犹如一只饿着肚子,急需觅食的母老虎,恨不得把他给撕来吃了才解恨。

这副鬼样子出了门,日后只怕是别想再出门了。刘畅恨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不拦戚夫人:“我是没脸去,娘去吧,若是王爷和王妃想管,也正好替我解了这难题。”

他还顾惜面子,戚夫人倒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要她再过上半年这样的日子,她连命都不剩了,可怜她的琪儿啊。戚夫人一阵推心摧肝的疼,当下就道:“他魏王府教出这样的女儿,都没有不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丢不了你的脸,要丢也是丢刘老贼的脸!就是他弄进来的扫把星。”凭什么刘老贼躲清闲,受罪的人恰恰就是她和刘畅二人?当下果真命人备了檐子,径自往魏王府去了。

刘畅抚了抚额头,回头再看那里暴跳如雷,要来揪秋实问话的清华,不动声色地把秋实给护住了,淡淡地道:“我在这里,你到底想怎样?冲我来!”

清华站定了,一双形状美丽的眼睛此时里面全是怒气和恶毒,她涨红了双颊,额头上的青筋一鼓一鼓地跳着,喘息了几声,颤抖着手指指着远处泥地里一堆剪得稀烂,还闪着金光的布料,恶狠狠地道:“刘子舒,我问你,这东西是怎么回事?贺谁的喜?贺的又是什么喜?添丁进口?我这个主母怎么不知道!你眼里可还有我半分?”

刘畅淡淡地,怜悯的,高高在上地看着她:“自然是贺我的喜,恭贺我添丁进口。我家里只得我这一根独苗,我年龄不小了,琪儿死了,你又生不出来,我总得想想法子。不然,无人继承家业,什么富贵风流,都不过是几十年的功夫,眨眼间就什么都没了。这个道理,就连村妇都知晓的,你出身高贵,不会不懂。”

“你,你混账!”她为什么生不出来?他不明白么?清华郡主眼里的泪差点控制不住地掉下来,她拼命忍住了,抬手去打刘畅的脸。

刘畅竟然不让,生生受了她这一耳光,也不还手,冷冰冰地看着她,语气不疾不徐:“你失态了,你身份高贵,又是圣旨赐的婚,不管是谁得了一男半女,总归也要叫你一声母亲。谁也越不过你去,你说是不是?”

清华郡主原还指望着他能和她如同从前那般,狠狠打上一架,互相撕咬几口,说不定,还能有几分情意回来,可是……她看着刘畅冷冰冰的眼神,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纹丝不动的身形,她突然非常想笑。于是她果然也哈哈大笑起来,“刘子舒,你好,你好得很!”

刘畅偏头看着她,眼神晦暗不明:“我一直都是这样,清华,只是你不明白我而已。我这个人吧,对于踩在我头上的人,从来就没有半点胃口,你不明白么。”他从前待她真心的时候,她把他当成路边的野草,想怎么踩就怎么踩;等到她又重新意识到他的好时,她还是把他当做路边的野草,想怎么采就怎么踩。她踩他,他也踩她,有什么错。就算是从前讨厌何牡丹,觉得何牡丹配不上他,他也没想过要娶她。男欢女爱,两厢情愿的事情,就那样维持着不好么?可是她不明白,她一直还是想踩着他。他怎可能给谁踩一辈子?

清华的眼里只有恨:“刘子舒,我拖死你!我不好过,你这辈子也休想如意!”只要有魏王府在一日,他就不敢把她怎么样,哪怕就是她生了别人的儿子,他打碎了牙齿合着血吞,也得把那孩子养下来!

刘畅仿佛没有听见。转身走到被清华郡主剪碎的那对闪着金光的布料前,抓起一点来对着光看,随即轻轻摇头:“这么好的布料,真是可惜了。”他微微眯了眼,“我记得,这京中至今尚未见着这么精巧的料子呢。给你用,是稍嫌花哨了点,不过嘛……”他意味深长的笑了。转而去抠因为被狠狠踩过而陷入泥地里的珠子,“多么好的珠子啊,洗洗还是能用的。这香料嘛,倒是可惜了。”

他专心专意地蹲在地上挑起珠子来,还把秋实叫过去:“傻了?还不过来替爷接着?”

秋实战战兢兢地看着清华郡主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抖着双腿走了过去。

清华郡主盯着蹲在地上煞有其事挑珠子,擦珠子的主仆二人,突然觉得还躺在刑杖下呻吟的那些人没了任何意思。她冷笑:“**生的贱种,无论如何都是抬不上台面的,你爱生多少,就生多少罢。”随即一拂袖子,带着手下一群人去了。

刘畅淡淡地扫了那群被打得鬼哭狼嚎也没出卖他的人,欣慰地道:“每人赏彩缎五端,医药费从我这里支领。把这些珠子洗干净,另外再添上些好香和精致的首饰,送到永和坊去。”

秋实一愣,随即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突然觉得永和坊的那对姐妹花好可怜,还没享上几天福,就要飞来横祸了。

刘畅抚了抚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看着天边如同镶了金子一般的火烧云,久久不发一眼。就在秋实以为他会一直这样站下去的时候,他突然起身往屋里走了:“老夫人回来告诉我一声。”

刘承彩大概是收到了风声,所以这一夜号称值宿,没回家。所以戚夫人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揪他的胡子,而是把屋子里不值钱的东西给砸了个粉碎。刘畅翘着腿,静静地坐在榻上,看她砸得上气不接下气,累得几乎要跌倒了,方才上前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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