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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教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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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灯火通明,早在远处的时候就听到了笙歌婉转。沈风必定在里面无疑了。果然,敲门之后,是刚刚被气走的那个丫头迎出来,有沈风在场她自然也不能怎样,只是冷哼了一声,便引着三人进去。

沈风拍拍手,房间里一下子静了。

那丫头行了个礼,悄悄的退下,怨毒的目光盯着明鸿后背,闪身出了房间。

“咱们的三位主角终于到了。”沈风道,“今晚这场宴会,旨在送别。明鸿在我沈府十五年,沈某人照顾颇有不周之处,所以在临别时准备了一下。”

31、好宴

沈风一发话,在座的人纷纷都站起来举杯示意。

明鸿连忙带着姐妹二人一一还礼。

人也不是很多,四散的围着屋子坐着。这次的布置和那天不同,桌子围成一圈,只留个容二人通过的缺口,估计是供上菜的人方便通过。沈风一人占了坐北朝南的主座,显得有点空荡荡的感觉。其他人明鸿倒也认识,依然是陈相公坐了沈风的下首,依然是小晏并不在。不过,李管家,李嬷嬷,刘嬷嬷甚至玉箫,红叶都在座颇让明鸿觉得奇怪。估计陈相公也觉得别扭吧,一直皱着眉头,闷闷的喝酒。

沈风倒是无所谓,在那里喝得开心,还不时的与上前敬酒的人开开玩笑。

明鸿感激地说道:“让相公费心了,明鸿怎么过意得去呢?”一边瞥了红叶一眼,不管怎么说,这丫头手脚可真够快的。

“这算的什么?”沈风举杯示意,“你怎么也算是我沈府长大的人,如今要走,我这个做主人的还不能送一下了?”

当然能了,沈风是一家之主,要做什么事情谁敢说不能呢?这也是小晏和陈相公最羡慕沈风的地方,他们两个一个是相门子弟,另一个也是家有严父,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诸多限制,干脆把众人玩乐的地点固定在了沈家。然而,明鸿听沈风话中的味道,仿佛他今日行事也被人管制了一般,不免觉得有点奇怪。

“相公说笑了。明鸿只是个小丫头,相公这样隆重,真是让我无地自容了。”见沈风的酒杯空了,明鸿连忙从服侍的丫头手中接过酒壶,亲自帮他满上,顺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陪侍在沈风旁边。

“你猜我今天把谁给你带来了?”拉着明鸿坐到旁边,沈风神秘秘的道。

莫非是小晏?

明鸿心里一颤,随即醒悟到那是不可能的,别的不说,就从沈风说话的语气判断就知道了,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了。

“明鸿猜不出。”

“唉,真没意思。”沈风叹了口气,举起酒杯,“为了这事我还差点得罪了一位好兄弟呢,你好歹猜上一猜嘛。”

对面的陈棠哼了一声。

明鸿虽然听不见他的哼声,不过他和沈风冷着脸遥遥举杯的样子却被她尽收眼底。原来如此,沈风的话是这个意思啊。

“我明白了。”明鸿又惊又喜,“是应莲姐姐来了。”

“哈哈,你可真聪明!应莲被人家金屋藏娇,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要她列席的呢,你不知道我损失了多少啊。”沈风一脸无奈的指了指陈棠,“芳菲兄,你可真是个不吃亏的主。当初从我这把应莲带走,我可是二话没说。你倒好,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真不愧是家里做大生意的。”

芳菲?

明鸿还是第一次听到陈棠的字,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意思,古往今来的书想了一遍也没想出这个字究竟是什么来历。

陈棠也不理会,依然是自顾自的喝酒。

环佩声响,香气袭人。

明鸿回过头,就见到了应莲。

有多久没见了啊!二十几天,竟仿佛二十几年,应莲的面孔居然变得陌生起来。也许是以前从未见过她这种贵妇人样子的打扮吧,明鸿一时间竟觉得眼花缭乱意乱神迷,有点不知所在的感觉来。

这个一身绫罗绸缎,满面春风的女人真的是应莲姐姐么?过去的她不是最最厌烦每日里无休无止的装束么?明鸿对清新自然的感觉最早还是从应莲身上学来的,如今的她却变成了这副模样,给人的感觉是恨不得把陈家所有的财富都穿戴到身上一般。

池塘里的那支莲花永远不会开了吧。明鸿忽然想。院子里住进了新人,而原先的旧人已经恍如昨日了。

“妹妹,多日不见,你还好吗?”应莲却很激动,没有明鸿那么多感慨,单纯的只是遇见旧相识的那种激动而已。

还好吗?

或者说,还算好吗?

明鸿发现自己很难回答。一切恍如昨日,一切又仿佛不同。真的是太久不见了啊,久到几乎就要忘却了往日的感觉。

“还好。姐,姐姐你呢?”生涩的语气,生涩的笑容,生涩的拥抱,明鸿只是象征性的抱了抱应莲的肩头,如果像以前那样用力的拥抱,说不定会弄碎她身上的诸多饰物吧,明鸿担心。

“陈相公对我很好的。”应莲毫无察觉的拉着明鸿的手,不断嘘寒问暖。

本就没什么大事,简短的几句话,她走后发生的事情就交代的差不多了。云儿姐妹躲在远角不肯过来,再次见到应莲对她们来说也是难以预料的事情,对这个完全不同的应莲一下子不好接受也是理所当然。

“能不好么?”沈风又忍不住插嘴,“以前读到史书上说金屋藏娇,我还不信。现在终于明白了,世上真有情痴如汉武者。”

情痴?汉武并不是情痴吧。望着应莲一步三摇的走到陈棠身边坐下,明鸿感叹,是情痴,是束缚,各种冷暖只有应莲一个人知道吧。

“好了。如今人都到齐了。”沈风朗声道,“咱们可以开始了。有人不给面子,三番五次请不来,咱们也不等他。玉箫,你先帮我们唱一段吧。”忽然又看见躲在一边的云儿,咦了一声道,“这两个丫头,你说,还怕生啊,快过来靠着你们姐姐坐下,只顾站在那里做什么?”

两人没见过这种场面,本就有些发愣,听到沈风呼喊,只好过来扭扭捏捏的歪着身子坐在明鸿旁边,低着头涨红了脸一句话也不敢说。

明鸿暗叹一口气,没办法,以后再慢慢帮她们习惯吧,现在事到临头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幸亏只是沈府内部的小宴会而已,即便是失了礼数也没什么人计较。

沈风倒没注意这些,那两个丫头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随口嘱咐一句也不过是看在明鸿的面上罢了。

中间玉箫开始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凭良心讲,她的嗓音也不错,身段又高,穿戴起来也颇为得体,只是人太不知道变通,唱来唱去都让人感觉到只是在模仿前人的唱法。没有一分自己的东西,明鸿摇摇头,下了判断,若无大的改变,此女也就是这样水平了。

沈风听的很是入神,他这人有个特点,虽然见过绛仪那样的风采,对其他人却也并不排斥。

陈棠就不同了,应莲的水平高出玉箫甚多,他对场上的表演就视如不见了,一双眼睛就没有从应莲身上离开过片刻。

见到这番情形,明鸿也为应莲感到高兴,不管怎么说,陈棠对她应该是真心的,好姐妹有了归宿,她心里还是真心的祝福她。

席上诸人,真是仪态万千。

环视四周,明鸿目光所至,李深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李嬷嬷虽然冷冰冰的表情却也点头示意,而刘嬷嬷就把头扭到一边一副不愿搭理的模样。明鸿却偏偏端起酒杯,盈盈的走到刘嬷嬷身边,笑道:“哟,刘嬷嬷好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哼,我有什么风采?”

“嗳,这话可不对。您老人家一直是我们下面人学习的表率呢。”

李嬷嬷在一旁听的分明,她哪能不知道明鸿这份心思,忍不住笑了,却也懒得去管。刘嬷嬷平日里飞扬跋扈,她只是没找到机会收拾而已,如今明鸿要作弄她,李嬷嬷当然乐得看戏。

刘嬷嬷无奈,躲又躲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道:“姑娘有什么话就明说吧,老婆子接下来就是了。”她倒也明白,明鸿对她是绝没有什么好印象的。

“没事没事。我这要您老人家接的就只有几杯酒而已。”明鸿笑道,一边从背后拿出酒壶,伸手就在刘嬷嬷的杯里注满。

“这可不行。”刘嬷嬷反应慢,想拦的功夫已经被明鸿倒满杯了,只好道,“喝酒容易,总要有个由头吧?”

“这个就多了。我一祝嬷嬷长命百岁。”

“我二祝嬷嬷心想事成。”

“我三祝嬷嬷步步高升。”这句话却是悄悄的凑到刘嬷嬷耳边说的,不高不低,恰好让李嬷嬷也听到几分。

李嬷嬷冷冷一笑,不置可否,俗话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明鸿抓住这个机会来了这么一手,虽然被她利用,李嬷嬷还是挺欣赏的。

三杯酒灌完,明鸿也不肯做的过了,一一的给李嬷嬷,李管家敬完酒,最后才来到卿卿我我的陈棠和应莲旁边。

应莲眼尖,连忙站了起来。

明鸿道:“陈相公,我来和姐姐叙叙旧,你不会见怪吧?”

陈棠笑着摇摇头:“当然不会。你别听你们沈风败坏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莲儿往日的姐妹来了,我怎么会拦在外面?”

陈棠,陈芳菲,找机会一定要弄明白这个来历。明鸿坐在应莲旁边,从别后,忆相逢,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嘘寒问暖而已。

“那么,明日妹妹就要进听涛阁了?”应莲的语气不无羡慕,如今的她,难有机会再随着自己的心愿了。

“对了,我把你那个丫头也带去了呢。”

“你说云儿萍儿她们两个?”应莲奇道,“她们虽然对诗词歌赋有兴趣,不过个性不太适合这方面呀。”

“那没关系,万事靠自己努力罢了。”把她们带进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果她们不肯努力,终身也不过是丫鬟命。

说话声中,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玉箫的曲子已经唱完三叠,乐声倏止,这个沈风口中的送别宴算是正式的开始了!

32、赏词

各式各样的瓜果点心流水般的端了上来。数十个丫头训练有素的把银质的托盘放在沈风面前的桌上,然后以此按照主客分明的次序轮流。沈风显然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摆摆手让人干脆从陈棠的桌上开始轮换,他自己的面前只留下了几个酒壶。

陈棠也不客气,和应莲互相喂食着时下的蔬果,不顾坐上他人或妒或厌的目光。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保存的水果依然透着新鲜,衬托在光艳的银盘上闪着水珠的光彩。虽然不会有菜肴,但各式样的小点心也已足够果腹。

沈风饮酒不喜配上其他饮食,难得他为众人着相,精心准备了这许多。

明鸿只吃了几口己觉得吃不下,一阵阵疲惫的感觉袭遍全身,不过看主人那么兴致勃勃的样子,这场别宴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不忍心打扰专心致志恩恩爱爱的应莲两人,明鸿干脆端了酒杯四处游荡起来。

这当然不是她的本心,若是她能做主的话,自然是大家散伙各回各家睡觉,只是既然现实如此,还不如借此机会好好玩乐一番,即便累的垮掉也算是值得了。

除了玉箫,府里的其他资格老的歌姬也纷纷下场。记忆恢复之后,明鸿也算是都认识了,不过总有种无法交流的感觉,平日里见了也不过是点头而已。这也仅限于在沈府之内,如果出去的话,彼此的交情恐怕只能算是形同陌路吧。玉箫正坐在刘嬷嬷身边休息,看那样子显然已经知道刚才明鸿灌她姑姑连喝几杯酒的事情,一脸怒气冲冲的盯着明鸿。明鸿对她没有半分好感,只做看不见,和红叶两人语笑嫣然,频频举杯,一边评判着场内歌姬的表演,一边随口吃些水果,倒也开心。

场内正唱的却是深受歌姬们喜欢的一首“抛球乐,珠泪纷纷湿绮罗”。那歌姬唱的声情并茂,两眼含泪,语声哽咽,仿佛把自己当做了曲中提到的那个被负心薄幸的男子抛弃的可怜歌女一般。

“姐姐觉得如何?”红叶问道。

“什么如何?”

红叶笑嘻嘻的回道:“当然这位姐姐的唱曲了。姐姐是大行家,正好可以指点一下妹妹的粗陋无知啊。”

凭心而论,这个女子唱的很是难得,因为能在曲中融入自己的感情就已经算是上乘了,像玉箫那种唱法,永远只是鹦鹉学舌而已。这女子明鸿觉得很是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模糊的记得曾见过她多次默默垂泪的模样,想来也是有什么伤心事,要不然她年纪轻轻又在府中从未出门,如何能感受到这曲中的那种痛?

“很不错的。”明鸿真心夸奖道,“若是我上场也不过如此了。”

“可我觉得不怎么样啊。你看,她的眼泪都掉下来了,完全没有顾及周围的气氛嘛。”红叶却有完全相反的意见,“等着吧,沈相公说不定要把她赶下去。”

“不会吧?”明鸿一愣,任谁都难免有一段伤心事,沈风怎么会如此不近情理?

“那咱们赌酒一杯?”

“小丫头,就你主意多,想喝酒就直接喝呗,你看,沈相公正愁着没人陪他呢。”确实,沈风一个人在那里自斟自饮,显得很是寂寥,云儿姐妹两个倒是坐在他身边,只是她们那一副怯生生的样子,沈风也懒得理会。

“我可不去找他。姐姐你就说敢不敢赌吧?”

“有什么呀,我还怕你不成?”明鸿夺过酒壶,给两人倒满,正要放下的时候忽然听见沈风拍手。

果然,只见他皱着眉头道:“今夜自当尽兴,这种曲子不必再有,你们听到了?”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众歌姬纷纷应是。场中间的那女子正唱到哀怨凄婉之处却被人打断,一脸的泪水尚未擦干就尴尬的退下了。

这下场上曲风为之一变,即便是难免的闺怨之词也被众人唱的欢天喜地起来。明鸿无奈的摇头笑笑,只好向红叶认输,看来自己那天赢得甚是艰险,幸亏当时没有选择一首凄楚的曲调来唱,想那沈风贵为一家之主,自幼一帆风顺,哪里明白这世上聚少离多,万事难全的伤悲?

“怎么样?姐姐服了吧?”红叶得意洋洋的盯着明鸿饮下杯中酒,然后又迫不及待的帮她重新注满。

“看来你对他的性格很是熟悉啊。”明鸿喝的有点急了,有种一下子卡在喉头的感觉,急忙找了点吃的,也不管味道如何就吞了下去。

“还好吧,在沈府也是十几年了呢。”见明鸿伸长脖子吞咽的模样,好笑之余,红叶连忙帮她抚着后背,直到明鸿摆手表示不用了。

“其实我还满喜欢那首词的呢,可惜,到现在连作者都不可考了。”明鸿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决定开始半杯半杯的喝。

“是哪首词啊?说出来让妹妹也听听好不好?”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明鸿暗自叹息,真是扫兴,什么时候都有不愿意见到的人。玉箫倒也没怎么得罪她,只是有些人可能天生的八字不合,明鸿和她估计就是如此,自从第一次在应莲的院子里相见以来,就从没有过好脸色。

“哟,是玉箫妹子啊。”明鸿连头都没回的说道,“你可能是听错了吧,我从刚刚就没说话,更没说词。”

玉箫却不知趣,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明鸿扭头朝向另一边,她就转到那一边,非要和明鸿面面相对。“姐姐是还在记恨妹妹吧?”

“我恨你什么?真是好笑,我们很熟吗?”

“哟,听姐姐说的这话。是完完全全的把妹子当外人了。”

明鸿被她纠缠的不行,只好给她挪了个位子,道,“我要是把你当内人,那才是真正的麻烦了呢。”

“哈哈哈。”红叶在一边哈哈大笑。

“姐姐可真会开玩笑。”玉箫涨红了脸,那额头显得更加高耸了不少,“妹妹可是真心的来为以前的事情道歉的,姐姐可不要拒之门外啊。”

“我哪敢啊。我可惹不起你的姑姑。”明鸿依旧不断的冷嘲热讽。

玉箫的脾气倒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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