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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世云图之泣血莲-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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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默沉默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已经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眼神痛苦、挣扎。

苏霁瑶看着,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岑默…”又唤

他呆呆的愣了半晌,终于意识到了现在的状况,不禁苦笑一声。

“对不起…我失态了。”他说。

“斯琴啊,因着这场该死的寿宴而受尽一生的委屈,而我…。更是该死,居然在那样的情况之下眼睁睁的看她受伤,看她绝望。”

岑默的痛苦喷薄而出,他扶着斯琴的冰棺,泪水点点绽出。

苏霁瑶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说道:“你现在这样有用吗?”

她的脸色很冷,连同着她的身躯,僵硬的站着。

岑默诧异的看着她,身体微微颤抖。

苏霁瑶又说:“你这般真不如长睡不醒的斯琴来的敞亮。怎地?你哭号了,便能开出个花儿了?要是我说,我还这是不稀的看你这样自我折磨的蠢蛋行为。”

“你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何必说的如此简单…”岑默怒,反驳道。

苏霁瑶看着他的脸,怜悯的仿佛看着一介虫蚁般。

“世事皆如此,世间众生哪个在苦难中煎熬着。我很好,不过是孤儿而已;我很好,不过是怪物一般的存在着而已;我很好,不过是埋葬了无数青春而已;我很好,不过死过一次而已。你也很好,守望着斯琴的梦,守望着斯琴的爱,在这茫茫湍水,做自己想做的,如何不好?我有没有经历过,呵,我的确什么都没有经历过。”

岑默僵着,久久说不出话。

“我只是…想让她更快乐一点…”

那些痛苦的记忆仿佛都汇聚到了一起,那些过往的哀伤连带着对这个世界深深的无奈一同迸发,岑默只觉得心脏痛的不能呼吸。

那时候,斯琴突然被指婚到不峰,那不毛之地安智淑舍不得自家姑娘嫁过去,偏来祸害斯琴。

岑默知道了觉得天都要塌了。

只是,他只是一个受尽屈辱的穷孩子,环绕在心中的自卑感让他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愿做。

还记得当时斯琴问他:愿不愿意救她。

他退却了,像乌龟一样缩在一个壳里。尽管痛苦,却依旧选择了保全自己。

但当看到心心念念的她的模样,她失魂落魄的眼神久久纠缠着他,他看着她了无生机的为赵老爷贺寿,恨自己的无能,也恨自己的软弱。

他的那份图纸,斯琴原样用了上去,却被赵老爷呵斥。

一切明了,他以为自己能够给予的爱恋,原来只是一腔的幻想。什么都做不了啊,他的无能同时得带给斯琴得多少的痛?他问自己。

这才明白,一无所有不是人生最大的苦痛,想望本该属于自己却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才是一生中最难以言表的痛。

斯琴想要获得的爱,斯琴想要得到的关注,统统给予她满满的伤害。

赵老爷全全的应和,赵府众人毫不掩藏的嬉笑怒骂,安智淑谈笑间决定的命运。

岑默看着他们满腔算计的样子,心痛的难以附加,为自己更为斯琴。

他忍不住想要去看看斯琴,站在门口踌躇了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推开了门。



“你还来做什么?”

那嗓音破败的如同干瘪的枯木,斯琴静静的坐在黑暗中,眼神飘忽…

岑默推开房门,只看到了这一幕。

“我…我来看看你。”

岑默面上瑟瑟,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他不敢看斯琴的眼睛,只是低垂着头,茫然无措的定在一个角落。

闻言,斯琴嗤的笑了一声,站起了身,她抚上岑默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

岑默觉得她的眼神仿佛带着刺,刺穿了他难堪的面具。

“对不起。”

“你如何对不起我…是没有带我走便对不起了吗?呵…只有你来和我说这些,他们谁曾在意过我的死活…这是我的孽啊…我以为攀附了父亲,得了欢心,就能免于这场灾难…可惜啊,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赵府。”

斯琴推开他,“啪…”的打开一扇窗户。

那冰冷的雪花不知何时又开始飞舞起来,飘散了离久的思绪,吹开了迷雾的阴霾。

这该是一个好天气吧?

至少可以看到茫茫的雪白,至少可以感受到自己掌心的温度。

岑默沉默了。

“瞧瞧,我们踩过的脚印没了呢!我的欢乐…也没了,我的所有信仰也终于…都没了。”

受不了沉闷的气息,受不了阴寒的温度。

岑默夺门而出。

到底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他捶打着自己的身体,痛苦的哀嚎着。



“赵家女子的命运…就是代公主出嫁的…”

斯琴笑着,骄傲的…笑着。

这便是得了天命的赵家的真相,世代繁衍,只为了培育最优良的女子,做王室的替代品。

这一次便轮到了她,这是多么大的“恩赐”,简直比天还大。

世人眼拙,都以为赵府如何的光鲜亮丽,可事实上,内里早已是腐朽的空壳,那皮肤、那筋脉,早就被啃食了个干干净净。这些被捆绑了命运的女子,只能在岁月的长河中留下数也数不尽的泪珠。

“小幻…赶过了冬,开了春儿,我便不在这里了…你,且替我把这个葬了吧…”她没有再看手中那物什一眼,只是随手将之递了出去。只是泛白的指关节到底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小幻接过木人,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斯琴,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无从下口。

良久,她将木人紧紧捏在手掌之中,转身走了出去。

开春儿,应该也就个把月了…

那时,她便不在是她,“斯琴”却还是“斯琴”。



第十八章破爱琴—岑默、斯琴(四)

“赵家女子的命运?”

苏霁瑶如何都没想到一切的起源竟来源于此,这是多么难堪的事实,如她自己一样,担负着家族的千般责难,本想着命运也许能够眷顾一次,却只能看着自己期盼的那一切渐行渐远…伸手抓到的救命稻草,就只是上帝的玩笑。

对于一直勇敢承受一切的斯琴,这是莫大的打击。

齐允安身死,却得了苏霁瑶的灵魂…斯琴的离开,那是永无翻转之力的苦果。

“狗屁…命运?为父不慈,为母不爱,为君者上不爱民下不为民,偏偏折磨苦难儿,这是个什么世道?天大地大我们这些人得到了什么?命运?都是他们这些上位者的迫害…”

岑默想到自己那些黑暗的岁月,痛苦的怒吼着,咆哮着。

这是人世对他们的折磨,既然无从抵抗,那便毁了这一切。



“斯琴,愿不愿意跟我走?”

少年岑默坚定的拉着斯琴的手,他焦急的回望着身后,小声问因被突然拉出来而惊恐不定的斯琴。

斯琴定了定神,看着少年坚毅的脸,轻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她早就想望的逃亡,怎么会不应。

岑默见她答应,不在犹豫,猫着腰,臂膀挡着斯琴。

赵府大院,不知曾埋葬了多少白骨。岑默拉着斯琴走着,路却越走越黑暗。

斯琴吞吞口水,很是害怕。

周围寂静的没有一丝人气,只能凭着感觉感知周围的动静。风刮过耳边,斯琴觉得阴风阵阵,煞是可怖。

脚掌踩过积雪,发出诡异的吱吱声,就像踩着人的血肉一样。

“岑默…怎么来这儿啦?”

斯琴抑制不住害怕,眼睛警惕的看着,问道。

“我发现这里有一条密道,沿着密道出去,我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府。”

岑默答道。

斯琴紧紧的抓着岑默的衣袖,靠着他的臂膀,好不让自己因为腿软而跌倒。

这里是兰荷苑。

赵府的密地,这里满葬白骨,尸魂遍野。

多年以前,府里的正室古兰荷还在,她是斯琴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她温柔的仿若一汪水,在那水里绽着花,惊艳了所有的人。

赵老爷突然招了现在的大夫人进府,一开始倒还相安无事,可到了后来,进了年关,古兰荷突然发了颠,弄花了大夫人的脸,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消息引得赵府大乱,赵老爷大怒,虽未严惩兰荷,却将兰荷苑所有人禁足。

后来,本以为事情慢慢就淡下去了,可是突然某一天,一夜之间,兰荷苑所有人均气绝而亡,死因一直是个谜。

众人都传是妖孽作祟,从此兰荷苑便成了赵府的禁忌。

如今,岑默带着斯琴来到这里,摆明了早就来过此地,一想到这里曾摆满了尸体,斯琴就不寒而栗。

自古兰荷离奇死亡之后,斯琴便再没来过这里,如今再见,真是恍若隔世。又想着自己那未曾见过几面的兰姨,斯琴的心里顿时觉得不是滋味。

她是府中的嫡女,生母却不是府中主母。她是赵老爷同丫鬟所生,地位极低,爹不亲娘不爱的,受尽了苦楚。后来古兰荷为她向赵老爷开口,再加上她自己的聪颖便得了赵老爷些欢心。

她突然看到那女子温温和和的笑脸,那女子执着药汁艰难的喂到她嘴里的样子。

这么些年,她被外人的言语蒙蔽了双眼,忘记在这里长眠的那位女子曾给与她的关爱,只顾上害怕、胆怯。到如今,现实教会她用心看人,古兰荷却早已不在。

“如果有朝一日,能安然归来,兰姨…斯琴定会前来祭拜。”

斯琴挣开岑默的手,突然跪倒在地。

三个响头,一叩曾经关爱,二叩以往纪念,三叩涅槃重生。

斯琴站了起来,听着风声,感受着心中的湿度。

“我们走…”

拉着岑默大步往前跑着,这一次心中再无顾虑。

夜空依旧静谧,却不知何时染上了人的生机。



“你们不会就那样离开的吧?”苏霁瑶问。

“哪里那么容易?!”

一早,赵府便发现斯琴的失踪,小幻受不住毒打,将葬人之事完完整整的交代了一遍。

安智淑本来还带来了管教嬷嬷,本想趁着她在,将礼数周记一遍,出了这档子事,已是气恼不已。

不容易,的确不容易。

安智淑亲自寻了巡抚,遣了自己的亲信寻找斯琴。

赵府以及安智淑布下的天罗地网,将这个城市紧紧包围着。



“这里怎么会有地道?”

岑默带着斯琴秘密前往兰荷苑主室,也就是古兰荷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一进屋,斯琴就被屋内的灰尘呛的咳嗽不断,反观岑默,因为来过,反倒没什么异样。

屋内极黑,得亏着岑默带了烛台进来,点亮蜡烛,微弱的光亮引导着他们。

“我一直怀疑兰荷苑凶案另有隐情,前些时日无意闯入,倒看了些不该看的…”

斯琴跟着岑默,听他这么一说,脚步微微一顿。

兰荷苑出事这么多年,一直以来都是赵府的禁忌,而她当年年龄尚幼,也不懂得怀疑,如今想来,当真是疑点重重。

古兰荷此人向来宽厚,对于赵老爷带人进府,向来不管不顾,所以因为嫉恨伤人是不可能的。而赵老爷此人虽说妻妾众多,可对古兰荷那也是疼爱有加的,大夫人伤势并不严重,赵老爷也绝对不可能因此大发雷霆而休妻。

那么,当真是妖孽作祟?

“岑默…当年之事你如何看待?”

斯琴不断回想着当年的事情,心里的不安逐渐放大,逐渐的要啃食掉她的信念。

岑默拖着烛台,小心翼翼的不让蜡烛灼伤自己,他探着身子,在前走着。听见斯琴问话,想了想,答道:“我向来不信妖孽之说…如若撇开这观点,那大夫人…想来却不是个清白的主…当年,她可是受益最大的人了。”

“大夫人入府以来,一直极为低调。否则也不会被二夫人将权夺了去。这么个人,伤了兰姨又有何意义?”

斯琴却是不愿相信的,想那大夫人慈眉善目,样貌不比古兰荷,可这性子啊温雅的很,虽说因她古兰荷才去世,可说来,她也承受了毁容的风险,这对女子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东西,若毁了,那便全盘皆输了。

“斯琴…现在不便多谈,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快走…”

岑默将蜡烛放在地上,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覆盖在榻上的被子完全掀开了去。这些被子因为多年没人使用,气味很大,而且有些糟了,也很重。

因为弄开它们,岑默的身上都是汗。

斯琴,向空空的塌看去,却并未看出什么门道来。

岑默使劲按了下榻上的图腾,那图腾看着像交织的人脸,纷繁复杂看不清所以。岑默触碰的地方是最大的一张脸上的眼睛。

在按下去的那一刻,斯琴听到什么在响,却不是塌。

岑默又将掀开的被子盖了回去,将之复原为原来的样子。

拾起烛台,岑默拉着斯琴,折了头,往回走去。

刚才那番动静的源头原来是那儿——木桌之下的地板上。

斯琴倒吸一口气。

本以为设计在榻之上的密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反转。

岑默关照着斯琴先下去,自己殿后。

密道狭窄,却刚好可以站立两人,斯琴靠在墙边,等岑默下来。

岑默下来,拍了拍壁砖。

那大开的石门,缓缓合拢,最终将二人包围,完全密封在此。

悠悠的烛火忽明忽灭,斯琴的脸庞看不真切。

岑默拉着斯琴,小心的探着路。

这密道气味很大,斯琴说不上来的气味,却感觉像是死亡的味道。

她有些紧张,身上出了不少的汗。

“别怕…”

岑默的声音带着暖意,像是冬日里的暖阳,将斯琴的心捂热了。

斯琴笑笑,抓着他的胳膊更紧了些。

“岑默…谢谢你。”

岑默也笑,没有答话。

这个时刻,地点不够美好,环境不够完美,可对于他二人而言是难得的宁静,没了世界的折磨,没了命运的算计,心灵的交融让二人更近一步。

“岑默,我们…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天涯海角?”



这个故事如果能够在这里落幕也不失为一种完美。倾心的人携手天涯,相爱的人相伴人间。多么完美…

可是,现实就是:你想的,永远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能够得到。它永远在拿捏着你,在你最为放松的时刻,给你当头一棒。

岑默带着斯琴穿过密道,这个密道长长的、幽深的,待二人出去,早已累极、饿极。

岑默攒的银钱不多,斯琴身上值钱物什不少,可现银却拿不出什么。

这个时候,又不敢去典当,所以花钱就得算计着来。

斯琴也不是娇滴滴的小姐,她佷能吃苦,这么忍着,没有半分怨言。

可岑默心里却不是滋味了,自己吃糠咽菜没什么,可却舍不得苦了斯琴。

一时间愁云顿起…

二人靠着仅有的银钱艰难度日,在这些地方岑默不敢耽搁,只是不停的赶着路,打算走远一些,再去找个小工做做,免得断了口粮。

第十九章破爱琴—岑默、斯琴(五)

不过几天,二人就都瘦了不少,岑默看着消瘦的斯琴,更是心疼不已。

斯琴却觉得无所谓,就当甩甩肥油…

过了一段时间浑浑噩噩的日夜不分,这次岑默带着斯琴停了下来。

这里是个小村子,北边是莱阳河上游,西面是隔着圣世的巨山。

想着这里离永嘉极远,应该无甚事情。便就此安顿下来。

从此,斯琴化身小渔娘,岑默化身渔民,在这个渔村里过的也算是风声水起。

渔村的村民极为热情好客,虽说刚来的时候也有一些猜忌,可时日一久,二人绵善的性格倒是很快便与村民达成了一片,这时也便收了警惕之心,与二人来往起来。

渔民们教着岑默打渔,妇人们教着斯琴补网,二人在这里的时光宁静闲适,一时间时空的错乱之感让二人总觉得恍若隔世。

可这幸福来得太过简单、太过容易,斯琴的心中总有一块大石头压着,这块石头折磨的她几乎每日都会做噩梦。

每次一醒来,都是一身的冷汗。而岑默也会适时的牵起她的手,给予些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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