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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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维尔格城。

“拉比斯先生，子爵阁下回来了。”老管家愈发苍老了，每走一步几乎就要耗费全部的精力，他用手杖撑着站在拉比斯的身前，微微低着头说道，“这是总督大人强行命令的结果，两天后贵族院以及科里恩*官就会联合审理关于您的一系列的案件，从已知的情况来看，结果对您会很不利。不过在此之前，您的父亲正在试图进行调解，他希望您能和您的兄长参加一场一位大贵族举办的宴会。”

拉比斯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坚毅神色，虽然这位第一政务官常年呆在房间里，皮肤显得有些异常的白皙，但这并不妨碍下属们对于他的敬畏。在他处理公事的房间里，拉比斯坐在一把黑色的椅子上，听完老管家有些罗嗦的叙述，才看着眼前的老人，以一种平静地几乎有些冷淡的口气说道：“总督大人，是不是希望我和克里斯多夫见一面？”

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此刻终于走上决裂的道路，谁对谁错，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老管家的背更加佝偻了，他微微喘了几口气，说道：“是的，请理解一个父亲知道两个儿子成为敌人时的心情。”

拉比斯说道：“老管家，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当然。”

拉比斯又接着说道：“那么你回去吧！告诉……告诉你身后的那位夫人，有些东西，我会亲手拿回来的。”

老管家怔了一怔，明白了拉比斯的意思，苦笑道：“我虽是荆棘花家族的守门犬，却不是那位夫人的守门犬。”

老管家的话，拉比斯似乎不愿多听，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后，拉比斯走到了一幅地图前，默默看着地图上的各种各样的标记和线条。正如远在弗里岛的凯恩所言，战争已经结束了，甚至在海上决战结束之后，战争就已经结束了，战争没有解决的问题，都要留在谈判桌上来解决，而战争前便已经存在的问题，在此刻也变得愈发尖锐起来。拉比斯在尉行省政务系统和文官系统上的影响力是克里斯多夫无法比拟的，同样，克里斯多夫在武官系统和军队中的影响力，也不是拉比斯能比拟的，但在这场战争里，双方都试图将手伸进对方的势力范围里，因此引发了激烈的对抗，对抗最终演变成了决裂，克里斯多夫用一场自演自导的遇袭事件开始了这一轮的进攻。

拉比斯思索了片刻，又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在几份文件上签署上自己的名字和意见，然后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走到了总督府邸的小花园，这是他放松自己的地方，这里种植了许多难得一见的花卉，祈寒节后，许多这个时节的花纷纷绽放，一条碎石小径蜿蜒曲折，不远处的喷泉带起的水雾让这一片世界总保持着雾蒙蒙一片，阴凉处还有几滴晶莹的露珠，空气里还能闻到泥土的味道。

花园里有一座精灵风格的亭子，亭子上挂满了藤蔓植物，还结了清香的果子。

拉比斯便不觉散布到这里。

但他显然并不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在亭子里已经有了一瓶红酒，两个酒杯，和一个人。

“很久以前就听说你是常来这里散步，所以特别在这里等你，果然没有让我白等。”那个人没有转过身来，他的手里有一束白色小花，轻声说道，“我们的安吉拉小姐刚刚来看你了，听说被你拒之门外？她送了一束花给我，我想，这原本是给你的。”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说到安吉拉，拉比斯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她回去了？”

“是黑骑士送她回去的，你可以放心。”

那个人轻轻地把手上的那一束花放在桌子上，走到拉比斯的面前。

这位仿佛拉比斯老朋友的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和拉比斯决裂的克里斯多夫，刚刚回到维尔格城不久的子爵阁下。只是两人真正见面的时候，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怒目而视，却像是两个分别许久的朋友，相对而视，说一些家常的故事。

拉比斯说道：“我素来因为政务署的事情，很少回家，安吉拉和她的母亲也很少有相识的朋友——安吉拉的母亲是帝　都的一位小贵族小姐，只能天天呆在家里种几朵花，所以我的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你还能时常和她们见面，不是么？不像我，一离开，往往便是几个月甚至一年。”克里斯多夫说道，“后天我就要离开维尔格城了！”

“那么，你在这里等我……”拉比斯走上亭子，说道，“是为了什么？”

“要知道，我们是敌人。虽然身为你的兄长，但不幸的是，你想杀的人，是我的母亲。”克里斯多夫子爵走到拉比斯的身边，轻声说道，“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会直接杀了你。”

“我也会。”这个话题听起来并不让人觉得轻松，只是从这两个人的口中说出来，却仿佛一件小事一般。

“现在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拉比斯问道。

“弗里岛上出现了几次刺杀事件，是不是你的命令？”

拉比斯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

“不信。”克里斯多夫摇了摇头，“贝亚特和加菲尔德将军的侄子都在那里，你认为这是巧合吗？”

拉比斯蓦然看向克里斯多夫，说道：“弗里岛，到底隐藏了什么，让你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我控制那里？”

“呵呵，你说呢？”克里斯多夫笑了笑，将一杯酒放在拉比斯的手上，“这杯酒没毒，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拉比斯接过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皱着眉头说道：“我不喝酒。”

克里斯多夫也不以为意，微微抿了一口酒，将桌子上的那一束花拿起来，放到拉比斯的手上。

“把这束花带回去吧，安吉拉会很高兴的，别让她失望，再过几天就是她的生rì了，记得买一件礼物。”克里斯多夫说着往亭子外走去，“虽然我们是敌人，但我毕竟还是安吉拉的叔叔，有一天杀你的时候，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克里斯多夫走了，短暂的会面也随之结束，拉比斯也没有了散步的心情，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静静看手上的这一束白色小花。这是最普通的那一种花，草地上随处可见的那一种，以往拉比斯甚至都不会去注意，但看着手上的这一束花，他却不觉有了一丝怅然。

“多少年了呢？”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总督的两个儿子，都是如此的富有理智和骄傲，他们本该成为朋友的，但命运就是如此奇妙，因为一个女人的介入，他们成为了不得不生死相杀，夺得家族战争的胜利。就是那个女人，总督的夫人，许多人口中的那位夫人，此刻也在一座建筑物的楼上远远看着拉比斯，嘴角一弯，似乎是笑了起来：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场面了……”

　　　第078章　活着真好

西大陆东南的大山里，除了高耸的树木和繁茂的灌木丛，蛰伏的野兽，带着腐烂味的积水枯枝，还有一双双眼睛——这些眼睛一样的疲倦，无神。。n。这是一群人的眼睛，从这一片森林的上空往下看去，可以看见如一千多个蚂蚁一般的人类踩着地上的水沟，一步一步地往前行进，他们勉强维持着秩序，分作五个队列，身上穿的衣服早已脏得分不清颜色，队列旁有几个人大声喊着什么，事实上，这是一支军队，一支残军。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眉头紧锁的男人，他是这一千多残兵的首领，行进在这看不到尽头的森林里，就如同他们的未来一样，看不到希望。他们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获得任何补给了，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他们刻意选择了荒芜人烟的山脉前进，现在所携带的所有食物，是在两天前洗劫一个村子后剩余的，甚至为了猎杀附近的野兽，他的部下已经损失了十三个人，如果这种状况继续下去，三天后他们就会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这就是那一支曾经纵横在尉行省南部的海盗孤军，这就是红胡子海盗里唯一能在陆地上获得胜利的军队，然而此刻他们却如同一群逃命也懒得逃命的老狼，衰弱地牙齿也不再嗜血。峡谷出口一战，雷克斯最终惨败，惨败的原因不是战场上的刀不够锋利，战士不够勇敢，而是一场毫无预兆的背叛，数百海盗从海盗军战阵的背后发动突袭，葬送了战场上的所有希望，如果不是对面的暴风军团故意放开一条通道，雷克斯绝不会仅仅是惨败那么简单。从兰林峡谷穿过平原进入兰斯公国，他们并没有如克里斯多夫预料的那样，就近攻击一个港口以便和红胡子海盗会和，而是继续前进，继续呆在这看不到尽头的大山森林里。

他的目的地在兰斯公国的那一边，山脉的尽头，一个名为艾维公国的地方。

然而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依然要面对那个问题——如何让更多的战士活下来。

等死吗？雷克斯抬起了头，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看着琐碎的天空，是阴天，祈寒节后这样的天气越来越多，雨天也越来越多，而且都是连绵不绝的小雨，这样的天气是消磨士兵斗志的最大武器，至少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好几起逃跑事件了！

雷克斯明白他要做什么，目的地在哪里，并不意味着他的士兵同样明白。

“停下！”雷克斯举起手示意道。

“怎么了，首领大人？”一旁的军官问道。

“去前面探查的斥候还没有出现，也没有发出任何信号，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雷克斯皱着的眉头越发深了，战场上的失败让他变得更加谨慎，“先整队，再派人去探查！”

看来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遇到了，雷克斯的部下开始熟练地聚拢起来，然后制作简单的防御设施，军需官也开始发放仅余不多的食物，老兵们趁着这难得的时间休息，派出去的斥候是这一群海盗残军中个人战力最强悍的几个小队，他们在峡谷出口决战的战场上便是冲在最前的主力，战争结束之后凭着惊人的直觉找到了突围的雷克斯并且活了下来。

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前方发现了一支军队，原先派去的斥候正在监视，一个斥候小队遇到了最早回来报信的斥候。

是兰斯公国的一支贵族私军，不到一千人。

雷克斯心中松了一口气，这里能遇到贵族私军，那么离村镇也就不远了，估算一下时间，只怕连到达兰斯公国的边境线也不远了。下达了准备战斗的命令之后，他便在斥候的带领下前往那一支贵族私军的驻扎地。

这是一片森林中间的小草场，这一支贵族私军正在这里设立帐篷休息，从那些士兵轻松的神态来看，恐怕只不过是来陪某位贵族打猎。贵族私军与其说是一支军队，倒不如说是一些仆从聚集在一起，没有派出jǐng戒斥候，也没有瞭望哨，旁边有一条小溪，一些人正在那里取水。

雷克斯就躲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仔细看了一遍之后问道：“周围还有这样的贵族私军吗？”

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公国的领地，贵族私军的战斗力甚至不如一支普通的地方卫戍军队。

“没有了！”斥候答道，“我的一个兄弟抓了他们一个人，拷问了一下，首领大人要见他么？”

“把他带过来。”雷克斯点头道。

那个因为进树林小解被抓的倒霉鬼是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身体瘦弱，没有什么力气，几乎是被一个斥候拖过来了。这个年轻人是贵族私军的书记官，一位子爵家族的继承人，但他的胆量显然有辱贵族家族的荣耀，雷克斯没有花费多少力气，他便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了出来。

原来这一支贵族私军不仅仅是来这里打猎，更是要躲避兰斯公国和艾维公国的战争征召。兰斯公国和艾维公国原本是一个公国，后来因为某些狗血故事分裂成两部分，从分裂开始战争就没有停息过，双方都试图将对方重新统一，但谁也没有成功，不但如此，反而是仇恨越来越大，近百年的战争让公国里几乎每一个平民家庭都有死于这场战争的亡者。

而今年，战争因为艾维公国的宫廷政变让兰斯公国的主政者看到了机会，而变得更加激烈起来，几乎整个公国的贵族私军都被征召加入这场惨烈的战争，而眼前的这一支私军同要在征召之列。

听完年轻书记官的话，雷克斯一直阴郁的脸也不禁有了一丝笑意。

这一支贵族私军带来了足够的食物。

听说有了猎物，海盗们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光芒，他们刚刚结束了一连串的战事，血腥气尚没有消散，没有欢呼，也没有口号，年轻书记官一看到这一群狼一般的军队，就知道自己所在的那一支贵族私军多十倍人数只怕也是一个死字！贵族私军的战力，这位年轻书记官自然清楚。

所以他十分干脆地投降了，并且自告奋勇去劝降贵族私军。

不过雷克斯拒绝了，他当然希望自己的部下能减少一些伤亡，但相比较而言，士兵们的斗志消散更加可怕，他希望用杀戮来让自己士兵发泄。

所以……

“先包围住，一个都不要放跑！”雷克斯下令道，“留下贵族私军的统帅不要杀，其余，反抗者死！”

战斗过程比雷克斯想的要乏味得多，贵族私军的战力甚至还比不上临时征召起来的农夫，海盗们的刀才不过杀几十个人，贵族私军便已经一大片地投降了！而且，作为这一群贵族私军的老大，一个比那位年轻书记官脸色还要苍白的小贵族是最早投降的。

这两个小白脸显然互相认识，看见对方后并没有对对方的投降有任何意外，反而会心一笑。

雷克斯沉声道：“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将军大人，我叫米西。”年轻书记官满是讨好的口气。

“我叫菲力，将军阁下。”年轻贵族虽然浑身发抖，但好歹保持着风度。

雷克斯微笑道：“你们投降得这么积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故意来投靠我呢！”

“确实如此。”那位叫菲力的年轻贵族看了自己的书记官一眼，干笑道，“阁下是红胡子海盗的雷克斯大人吧？”

“嗯？”雷克斯眼神一冷，“你们知道我？”

菲力忙解释道：“别误会！我们并不知道你们一定会从这里经过，只是从偶然看到的战报上，觉得阁下很可能路过这里，所以来和米西商量后碰碰运气……”

“什么？”雷克斯更加惊奇了，这两个年轻人显然是猜到了雷克斯前往艾维公国的打算，才会在这里“碰运气”，但他们要是有这个本事，还会被雷克斯的残兵打得落花流水，痛快无比地投降？他看了两个人一眼，问道：“碰什么运气？”

说到这里，菲力有些苦涩的说道：“不妨告诉阁下，其实这一支贵族私军并不是真正的军队，他们只是兰斯公国执政大臣的仆从军，之所以让我们统领，只是为了就近监视我……”

“告诉我，你的身份！”雷克斯打断了菲力的解释，冷喝道。

年轻书记官忙说道：“我是上一任执政大臣的儿子，菲力是上一任公国的一位王室成员！因为我们的身份缘故，现任的执政大臣不敢直接杀掉我们，我们花费了许多力气，才能以打猎的名义来到这里，又收买了这一支仆从军的几个低级军官，才能活到现在……”

两人说话的时候，雷克斯一直盯着他们。

“所以你们想赌一次？”雷克斯干笑道。

“是的。”菲力咬牙说道，“我们希望能借助阁下的力量！”

“我能得到什么？”这两位的想法，已经不止是能用有创意来形容了，雷克斯思索片刻后问道。

“一个名义，或者说，一个正式的不被围攻的身份！”这是年轻书记官米西的回答。

“那么，这些人呢？”雷克斯指的是投降的仆从军。

菲力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冷冷回答道：“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