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公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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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水娃又与‘鱼公子’在礁石滩相会。‘鱼公子’似极为高兴，水娃问他何事？他只笑道，有人出了远门，不会来烦他了。水娃虽不明白，但见他高兴，自己也就跟着笑开了。突然一张大网当头罩下，‘鱼公子’一声惨呼，已被网牢牢网住，整个身子被扯了上来。水娃大惊，就听“抓住了！抓住了！”八个大汉闪出身来，其中一人水娃认得，是那李姓商人。突然海水暴涨，十丈高的巨浪拍来，那些人吓的四散逃命。海水竟似活的般将那八人尽数卷入海底，瞬间风平浪静。水娃站在礁石上，觉得不可思议，海水完全没打在自己身上，反而越过自己，卷起了石后的恶人。‘鱼公子’已没了身影，礁石上留下了张破网，网内留有两点闪光，水娃拾起，是两片贝壳般大小的艳红的鳞片。水娃越发确定刚才没有看错，‘鱼公子’被网住拉上来时，水娃清楚的看见那一直浸在水中被衣袍裹住的不是一双人腿，而是一条鱼尾。小心的收好鳞片，原来鱼哥哥真是鱼仙，碰落了鳞甲，一定很疼。水娃在渔村长大，听多了水怪海妖的故事。虽然多是吓人恐怖的，但水娃知道鱼哥哥是不同的，管他是妖，是怪，是神，是仙，这些对水娃来说都不重要。他只知道鱼哥哥对他好，他也要对鱼哥哥好。　
一连三天，‘鱼公子’都未出现在礁石滩。水娃等的好焦急，这晚在礁石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唉’一声轻叹，‘鱼公子’浮出身来，被海水托起坐在石上。水娃扑进其怀，拼命感受他的气息。“鱼哥哥，你还疼吗？”　‘鱼公子’一窒，不解他意。水娃从怀中掏出鳞片。‘鱼公子’脸色大变，哀声道：“你知道了！”水娃点头，把‘鱼公子’抓的更紧。　
“我是怪物，你不害怕？”　‘鱼公子’凄然道。　
“不，才不是！鱼哥哥心地好，待水娃好，是神仙！”　
‘鱼公子’无力的笑了，自己是什么神仙，连人都算不上了。见水娃墨黑的眼瞳中确实没有一丝害怕、鄙视，有的只是满满的信赖和敬慕。‘鱼公子’心下感叹，既然水娃已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鱼公子’抚着怀里的头发，轻声问道：“水娃，你可想读书识字？”　
“想”水娃坐起身来，脸上满是希求。‘鱼公子’一叹，水娃家贫，没条件供他念书。其实渔家的孩子又有几个能读书识字的。‘鱼公子’想到教子的乐趣大是兴奋，嘱其明日早上到离此二里外的沙滩上等他，这礁石滩已不安全，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次日，水娃起了个大早，偷偷划了父亲的渔船到‘鱼公子’所说的沙滩。到了才发现此处乃是数百丈礁石围成的天然小湾，地险隐蔽，荒芜人烟。水娃坐在沙滩上，静静的看着日头从海里跳出，升到空中，阳光把这不知名的小湾照得清楚明亮，海水也蓝得清澈。见一白色的身影顺着涨潮而来，水娃一阵激动，潮水落去，果见‘鱼公子’已伏在沙滩上。水娃奔去，‘鱼公子’似也没想到他来得如此之早，笑夸一句：“好学生。”　
水娃还是第一次在白日里，在阳光下看着‘鱼公子’。他的美貌再次让水娃看呆了，银白的发很长，都到了脚，不，是鱼尾。水娃第一次看清‘鱼公子’下半身是条艳红的鱼尾，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微微金光。‘鱼公子’艰难的在沙滩上爬行着，似想脱离海水。水娃想帮忙，却被他恼怒的甩开。终于他爬到干燥的沙滩处，理衣将鱼尾遮住，又将长发理好，端坐沙上，叫水娃找来一长形石子，在沙上写字教水娃认读。　
江老汉得知水娃在随‘鱼公子’认字后，也没说什么。为水娃另做了条小船，毕竟渔船还要打鱼的。水娃是个勤奋的好学生，‘鱼公子’是博学多才的好先生，两人一教一学不亦乐乎。这天，水娃突发奇想，带上了家里的火石和作料，中午，也不回家吃饭。小湾的一头有树林，水娃寻了些枯枝在沙滩上生火，将捕的两条鱼洗净放在火上烤。‘鱼公子’眼神悠远迷蒙的看着他作这一切。洒上作料，烤鱼香气发出，水娃递给‘鱼公子’一条，道：“尝尝我的手艺。”‘鱼公子’接过热气腾腾的烤鱼，眼泪簌簌的掉下来。水娃手足无厝，不知为何。‘鱼公子’知自己失态，忙抹泪笑道：“没事儿，我只是激动，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过这般美味了！”说完，咬了口鱼，却被烫了。水娃忙关心询问，要不要紧。水娃娘早亡，从小就开始做饭，手艺还行，‘鱼公子’吃得很开心。看着他的笑容，水娃痴了。　
从此，水娃不仅学文长进了，连做饭的手艺也大张。水娃常常殷勤的帮椿婶儿、福婶儿……打下手做饭，也学得了一手好厨艺。村里已暗传将来嫁给水娃的闺女是好福气。在小湾，水娃早寻了个岩洞，里面放置了锅、碗、瓢、盆和各种作料。水娃还常常带蔬菜、猪肉、鸡蛋来为‘鱼公子’改换口味，免得老吃鱼，吃腻味了。水娃家境已有所改善，江老汉很支持他读书认字，在镇上为他买来了纸笔墨。在镇上学馆先生的建议下，江老汉还买了本《论语》。水娃记得‘鱼公子’看见那本《论语》时又掉下了眼泪，极为珍惜的翻读着。沉与书中，又不太像，倒似沉溺与回忆中。后来，‘鱼公子’列出了一串书的名目，让水娃买来，是以现在那个洞窟中已存放了不少的书。　
时光匆匆，三年在平静和快乐中过去。水娃已十五，长成了个壮小伙。高挑的个，精瘦有力的身子，微黑的肤色，端正的五官，加上其又知文识墨，斯文有理。江水娃已成了石滩村公认的最佳少年，村里姑娘最想嫁的儿郎。水娃刚要进屋，就看见福婶儿从家里笑眯眯的出来，见了他，夸赞了两句，才走了。水娃不耐其烦，进屋就问：“阿爹，福婶儿是不是又来提亲了？孩儿说过，孩儿不娶的！”江老汉听其口气烦躁，说道：“阿爹知道，没有答应，你年纪还小，应好好读书才是。”水娃一听露出笑容，看见竹篮里已备好新鲜的青菜、猪肉，提了篮，说道：“阿爹，我去了。”江老汉点头。他们爷俩共同守着这个秘密。　
来到小湾，见‘鱼公子’正奋力的想要爬到岩窟。水娃一惊，忙奔过去，将他抱起。已不知多久前，‘鱼公子’爬行时，被地上的石子划伤，水娃永远记得那鲜红的血，那心中的痛。从那以后，他便不顾‘鱼公子’的反对，总是抱他而行。贫苦孩子，本就甚有力气，何况他年纪渐长，力气越大，现在已能很轻松的抱着‘鱼公子’走遍整个小湾。岩窟里是干净整洁的，水娃将‘鱼公子’放在一块平石上坐好，又从旁取来书，开始了两人间的讲授。三年了，自己长高长壮了，可‘鱼公子’一点儿也没变，时光没在他身上留下一丝痕迹，虽一头银丝，可他的面容仍是那般的年轻，那般的美……　
“啪”　
“哎哟！”　
‘鱼公子’一书拍在其头上，斥道：“水娃，你走神了！”　
“公子，我回来了！”一道青色的身影闪进岩窟。　
“阿鳗姐，辛苦了，坐！坐！”水娃连忙让与其身下的平石。　
鳗姑娘，水娃早已混熟了，是‘鱼公子’的婢女，活泼好动，是个急性子的姑娘。见她回来，‘鱼公子’忙问道：“怎么样了？”“今年闽嘉府是有公考，我已为水娃报了名了。”阿鳗快速的说完。‘鱼公子’含笑点头。　
“你要我去乡试啊！”水娃闷闷的说。　
“当然，不然公子干嘛教你读书，公子不仅想你中秀才，还想你中举人，中进士呢！”阿鳗口快。　
‘鱼公子’点头道：“阿鳗虽说得浅白了，但我也确实是那样希望的。一来，你家可改换门庭，过上好日子。二来……”　‘鱼公子’神色转黯，“二来也可完成我的心愿。”　
见‘鱼公子’又露出了自己无比熟悉的哀伤神情，水娃心中一痛，喊道：“我去！我去！我定不负你的希望！”　
两人接着授课，阿鳗已一头扎进海里不见了。水娃早知其为异类也并不害怕，只是奇怪阿鳗是‘鱼公子’的仆人都能变成人形，在岸上自由行走。‘鱼公子’身为主子，按道理应该修为更高，可却只能是这半人半鱼的模样，永远不能离开大海。　
水娃头一次来到闽嘉府这样的大城，被城里林立的商铺迷花了眼。在公府考试出来，水娃便在大街上转悠。大城里，女子也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街上行走。一些美貌的女子，时时引起路人的侧目。水娃只是笑笑，这些女子哪有‘鱼公子’漂亮。想到‘鱼公子’心里温暖，好想见他。这时听旁边的一个小铺里老板正在对一位姑娘介绍：“姑娘，这梳是上好的黄杨木做的，质地细腻……”……　
石滩村沸腾了，水娃是村里出得第一个秀才。当水娃高中的消息传到村里时，水娃家的门槛都快被道喜的村民踩破了。‘鱼公子’得知后，也很高兴。水娃看着他的笑容，就算让自己去死也甘愿。绕到‘鱼公子’身后，撩起那滩散在石上的银发，水娃从怀里掏出那木梳，轻轻的为‘鱼公子’梳理长发。发丝光滑柔软，令人无法释手。‘鱼公子’亦被其深深的关怀之情打动，享受着这温馨的时刻。　
‘鱼公子’多才多艺，有着高尚的修养，优雅的举止。二年中，水娃又学会了弄萧下棋，课业也越发精进。水娃十七了，高挑劲瘦，五官端正，虽然皮肤微黑，但腹有诗书七自华，加上他长年下意识的模仿‘鱼公子’的动作，还真透出股子风雅的韵味来。其间，他又中了举人，这下，不仅是石滩村和临近的姑娘们娇羞的看着他，常常塞给他荷包绣帕了，连城镇里的大户人家都有不少想招他做女婿。前几日，和县的金员外也派人提亲来了。金老爷曾任过河运使，现告老还乡，膝下一子一女，儿子现任安平县知县，小女儿年十六，聪慧美貌。江老汉动心了，想为儿子结成这门亲事。可与水娃一说，却被他断然拒绝了。江老汉气得直跳脚，可水娃性子拗，坚决不同意，回绝了金家。　
来到小湾，见‘鱼公子’正端坐在窟中平石上看书。痴看着他，他是那般的美，那般的柔弱，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保护他，想要呵护他……　
“你来了！怎不进来？”　‘鱼公子’抬头发现了水娃。　
走进洞窟，水娃习惯性的用木梳梳理了番那银发。‘鱼公子’拉他坐下，严肃的说道：“明年就是大比之年，你可得好好的用功！”水娃顺从的点头：只要是你的心愿，我都会达成。　
一晃大半年又过去了，‘鱼公子’对水娃的学业督促的很紧，还帮他猜题。这日，‘鱼公子’委实倦了，让其自渎，斜躺在平石上熟睡了过去。水娃看着这如海棠横呈般的睡颜，心下一阵荡漾。轻身欺于前，看见那长长的睫毛，那挺直的鼻，那淡粉色的双唇……水娃觉得口干舌燥，忙撇开目光，却见那白袍下露出一点艳红。水娃知‘鱼公子’极不愿被人看见鱼尾，即便在自己面前也尽力遮掩，下上前欲撩袍将其盖住。可撩起袍，水娃便被那圆巧可爱的红鳞吸引住了，他好美、好美，知不觉手抚了上去……　
“你干什么？放开！好痒！”水娃被‘鱼公子’的呼斥唤醒过来，尴尬的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抚摸那艳红的尾鳍。‘鱼公子’微怒，摆动鱼尾，打掉他的手，又整理袍子将鱼尾遮住。“我……我只是想遮……遮……”水娃红着脸，语无伦次。自己不对劲儿，心里很燥。身子很热，水娃“啊”的大叫一声奔出洞窟，一头扎进海里。水娃水性很好，在海里猛扎了几个猛子，平静下来，浮在了海面。　
“你这是怎么了？”　‘鱼公子’不放心他，也游了过来。　
“没什么，太热了，想游会儿。”水娃尴尬的道。　
‘鱼公子’笑了，与他在海里嬉戏了起来。‘鱼公子’在海里更是美得惊人，上发、白袍漂浮，在海中摆动着艳红的鱼尾游走，犹如在空中翩翩起舞的仙子。水娃在水里看得痴了，差点儿忘了浮上水面换气。‘鱼公子’拉着他游到浅海，欣赏那美丽的珊瑚群，那怪异的花草，追逐那些五彩斑斓的小鱼……阳光照射的清澈海水下，二人度过愉悦的时光。顺着潮汐，二人被冲上沙滩。水娃精疲力尽的躺在沙滩上不想动，见‘鱼公子’艰难的爬行着，担心他受伤，突来一股劲儿，起身，抱起‘鱼公子’走到洞窟内。‘鱼公子’边理着湿湿的长发，边对水娃道：“你快去把衣服烤干，下次游水时，记住先将衣衫脱了。”水娃笑了笑，那股莫名的躁动让自己做了‘蠢’事，当下在洞中生起火，将湿衣裳脱下来，烤起来。看着水娃精瘦身子上微微鼓起的块块肌肉，‘鱼公子’心下感叹，水娃已不再是当年那个身材瘦小，爱扑在自己怀里哭鼻子的孩童了，他已长成了一名壮硕的，有担当的少年。　
转眼，水娃十八了，石滩村的乡亲们欢天喜地的送他到了村口，祝他高中。中了进士，就可当官了，村民们都盼望着村里能出名官老爷。京城很远，要走近两月的路程。六年了，从未离开过‘鱼公子’这么久，水娃心中想念，不免烦躁。途中结识了黄生，两人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便也结伴同行，免除寂寞。这日，终于走到了平城府，是一个繁华的大城。水娃和黄生投了店。夜至，水娃看了会儿书，想要歇息时，黄生却将他拉出，说是去轻松一下。相处了近二十日，水娃也得知黄生出身殷实之家，平日里有些娇纵，但为人还算热忱。没想到黄生将他拽入了青楼，莺莺燕燕的围了上来，水娃手足无措。黄生富家子，平日里就喜女色，如此寂寞了二十余日，早忍不住，搂了名女子上楼，临行时，还打赏了老鸨，笑嘱其要伺候好水娃。老鸨笑着吆喝了一名姑娘，将水娃推入房中关上了房门。　
红杏是位美貌风骚的女子，对水娃这健壮、儒雅的少年很是喜爱。见其局促不安的样子，便知他是生手。当下便主动的上前为他宽衣解带。摸着女子柔软的身子，闻着那浓浓的女人香，水娃也有些反应了。他虽是童身，但书中也有讲述男女情爱之章，水娃对此并不忌讳。引女子到床上，将其压于身下，水娃顺从着男人的本能反应。水娃是清醒的，有点儿不耐的看着身下神情痴迷的女人。激烈的运动中，女子长发披散下来，水娃一阵恍惚，那荡漾的发变成了银白，女子的脸变成了‘鱼公子’……水娃激动，狂吼一声，攀上高峰。　
水娃逃也似得回到了客栈。瞬间的幻影惊醒了他，吓住了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总是莫名的烦躁，是因为……是因为自己对那如神似仙，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鱼公子’心生爱慕，有了情欲。喜欢看着他，伴着他的同时又想压住他，得到他……　
次日清晨，黄生方才返回，笑问他昨夜过的可好，水娃心情复杂，也不答理他。二人有继续赶路。这日，二人坐在路边茶棚歇脚，顺便打探路径。店伙计笑着说道：“前面就是梧桐县了！”“梧桐县……”水娃喃喃低语。临行前，水娃与‘鱼公子’到别，‘鱼公子’曾黯然道：“你此次上京，会路过梧桐县……”梧桐县，梧桐县……‘鱼公子’神情哀伤，眼神迷茫。水娃不解，但仍耐心等着，好半响，‘鱼公子’才悠悠的道：“你去哪儿走走，将那里的树、景、屋……都记一记，回来与我说说。”水娃永远都会记得那时‘鱼公子’怀念又忧哀的神情。　
梧桐县并不大，是个清幽的小县城。县城东面有一片梧桐林，县名由此而得。县中一条清澈的小河穿过，妇人们在岸边洗衣、洗菜、闲话家常。县里人口不多，商铺也较稀疏，但所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