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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盟蓝蝴蝶之吻-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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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网逐渐收窄,火焰化作灰烬。
小丑大惊,想从裂口逃走,老者念咒,手中拐杖飞出直刺小丑心脏。小丑发出一声凄厉惨叫掉下,嘴巴流出深黑寒凉的鲜血,两只獠牙染成黑色,宛若余烬。尸体横陈地上,旁边躲着那只给他歌声闷死的巨蜘蛛。
老者立在死去的小丑面前,捡起拐杖,把尸体挑起来,搭在肩上,走出古墓。
你是一只吸血鬼,
血淋淋呀血淋淋。
你若遇上牧羊人,
好可怜啊好可怜。
老者悠然唱着刚刚改编的《吸血鬼之歌》,朝山上的教堂走去,那儿正敲响了日落的第一下钟声
吸血盟蓝蝴蝶之吻 正文 第15章
章节字数:6090 更新时间:08…01…27 16:33
黄昏的时候,蓝月儿独自来牢房探望燕孤行。那位懂歌的军品官友善地对她说:“见他对你没好处。”
“除非你能证明他是吸血鬼,否则,你不能阻止我见他。”她无所畏惧地直视军官的眼睛。
这位年轻的军官是个知音人,他爱歌,就像他爱自己的生命和权势,活着不能一日无歌。他有一个很贴切的名字叫“吾爱歌军官”。那些奉承他的人会把歌女送到他那儿。他官邸里养着一群披着鲜艳羽毛的小鸟,是世上最会唱歌的鸟儿,他用珍珠和花蜜喂饲它们。直到他遇见蓝月儿的那天,方知道歌的彼岸还有歌。
“吾爱歌军官”答允让蓝月儿在牢房里待一会儿,不是因为她理直气壮,而无法拒绝她。但他以铁面无私的神情掩饰心中爱慕,命令士兵带她进去。当蓝月儿转身随士兵离开,“吾爱歌军官”温柔的眼光在背后追随了她好一会儿。
蓝月儿在牢房里找到燕孤行。他坐在一张床上,头上罩着一个铁造的鸟笼,在脖子的地方上锁,用来阻止他吸别人的血,两串大蒜挂在他颈上,使他看来可怜又滑稽。
“你们以为他是僵尸还是把他当成魔鬼?”她质问那个带他进来的士兵。
那名士兵没回答,他受命不得跟她说话。
她气得全身沸腾,想要他们见识一下她的厉害。她要召唤吸血蝙蝠来,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然后马上带燕孤行离开,不让这些人再羞辱他。可这是不行的,燕孤行会蒙上一世污名,他们更会认定他是吸血鬼,到时候,燕孤行会发现,她才是真正的吸血鬼。他也许会恨她一辈子。
她走上去,隔着监仓的铁栏望着燕孤行。他身上穿着昨天的衣服,满脸胡髭,疲倦憔悴,却不掩俊秀。她看着他,发觉他好落寞好沮丧,那只切割铜片时受伤的手指上,仍然有一个她绑的蝴蝶结。
“看看我带了什么给你。”她打开带来的一包东西给他看,里面有一套干净的衣服、一些食物和一个羊儿八音盒。她揭开八音盒,牧羊的乐音在弥漫蒜味的牢房里回响。
“你还好吗?”她问。
“我已经一整天没吸过血了。”他开玩笑说,然后又以认真的语气说,“可能我真的是吸血鬼。”
“你不是。”她说。
“但我觉得这些大蒜很难闻,吸血鬼会害怕这种味道。”他咬着嘴唇笑笑。
“又有多少人受得了大蒜的气味?”她皱着鼻子苦笑说。
“要是我真的是吸血鬼,你还敢来看我吗?”
她笃定地点头。
“你不怕我吸你的血?”他露出牙齿说。
她笑了,说:“你还没有啊。”
“为了证明我是吸血鬼,他们可能会插一根木桩在我胸膛。”他试着笑,从没想像过自己在这样的时刻还能笑。
“我不会让他们这样做,你很快就可以出去。”她对他说。那个小丑不会走得很远,也不是她对手,这点她非常肯定。
他看着她,看到她在荒芜的田里挖萝卜的小小背影,听到她后来吃萝卜的清脆声音。他看到重逢的那天,她在歌台上唱着歌,那首歌有一种幸福的调调儿。他也看到自己是个被放在草篮里的弃儿,听见栅栏里的羊儿咩咩叫。而今,他听到他做的音乐在这可怕的牢房里,在他荒谬的人生中回响。猝然,一生之中使他恐惧的孤单都涌上心头。雪落在牢房里,落在蓝月儿的斗篷上,宛如一场烟雨,仿佛也听到了他听到的一切。他想抬起头看雪,但头上的鸟笼太沉重,他头抬不起来,肩膀疼痛,那种痛楚使他几乎忍不住掉下眼泪。
“回去吧,不要再来看我。”他对她说。
雪落在他眼睛上,化成亮晶晶的水珠,模糊了视线,他无法用手去揩抹,只好眨一下眼,再一下。尔后,他听到使他在以后漫长的黑夜里悔恨痛苦的一句话,蓝月儿对他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除非,这个世界不再下雪。”
雪停了,蓝月儿走出牢房,呼唤夜风。风来接她,蝠儿朝她飞来,丧气地拍着皮翼。它没找到那个吸血小丑。
“不可能的。”她喃喃说。即使他离开了乐城,蝠儿也会找到他。何况,他不可能走得远,他不像她,能呼唤夜风。
她赶紧朝枫林飞去,那儿只有诡谲的风声。她越过覆盖雪花的芦苇地,月亮的银光在雪上辉映,并没有映出一张小丑脸。尔后,她来到一个圆形穹顶的古墓,闻到血的腐臭味。她在古墓外面降落,走进去查看,发现地上有一滩正逐渐消失的黑血、一堆灰烬和一只肚子朝天,嘴边挂着黄色泡沫的巨蜘蛛,死前好像受到虐待。石墙上有打斗过的痕迹,那儿有一个大头鞋的脚印。
“是谁比我早一步找到小丑,又把他藏在什么地方?”她心里嘀咕,后悔昨夜让他逃走了。不管他是死是活,她无论如何要把他找出来。
然而,她找遍了乐城每一片土地,也没找到小丑。她沮丧地朝芳心桥飞去,想好好思索一下。半空中,她看到桥上有一个背影移动。蝠儿兴奋地拍着皮翼,飞在她前头。
她在那个背影后面无声地降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燕孤行转过身来看见她,吓得跳了起来。
“他们怎会放你出来?”她带着惊喜问。
“吸血鬼已经捉到了。”他笑着告诉她,仿佛做了一场噩梦。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胡子也刮干净,手上提着灯笼,正想去找她。
“是谁捉到吸血鬼?”她百思不解。
“就是那个在歌厅里对我念驱魔经的修士。”他说 。她更是疑惑。她见过那个老修士,他看来并不像拥有任何法力。
“你刚走,修士就用一辆牛车把吸血鬼的尸体送到牢房,他果然穿了我的衣服,扮成小丑样,从胸膛流出来的是血是黑色的,还有两只獠牙。那个‘吾爱歌军官’于是让我走。”他告诉她说,脸上神色明亮。
“他死了,怪不得我找不到他。”她心里想。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吸血鬼死了之后便没有任何气味,就像从没存活过。直相大白,她应该高兴,但她竟也有点伤感,好像看到一个同类的灭亡。谁敢保证有一天不会是她呢?她的血,说不定也是黑色的。
她落入沉思中,直到燕孤行牵扯着她的手,说:“你快进屋里来,有一个人在等你。”
“谁在等我?”她笑笑问,瞧他脸上欣喜的神情,似乎是个很重要的人来了。
她跟着燕孤行进屋里去,看见炉火边站着一个老人,背向他们,头发斑白,身上裹着灰斗篷,手里拄着一根紫杉拐杖。
“叔叔。”燕孤行叫道。
老人缓缓转过身来,脸庞如岩石般冷硬,一身旅尘,肩上停着一只绿色小鸟。老人那双半瞎的眼睛直视蓝月儿,双眼周围笼罩一股正气。
她在帽兜下的脸缩了缩,避开了老人的凝视,嗅到他身上的羊膻味。
“他就是养大我的叔叔,我跟你提过的老牧羊人。”燕孤行兴奋地站到他们中间,又对老牧羊人说,“叔叔,她就是蓝月儿。”
她略略朝老人点了一下头,带着些许微笑衡量他。老人没报以微笑,肩上的小鸟很面熟,她好像见过它,但她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样的一只小鸟。小鸟不像老人,看她的眼光竟带着几温驯。
“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两个最亲的人都在我身边。”燕孤行像个孩子似的笑着说。
“你饿了。”蓝月儿对燕孤行说,“我去做几个小菜给你们。”她没看老人,转身匆匆走入厨房。老人的眼光很令她不安,她想独处。
在厨房里,她褪下帽兜,抓起那只养了几天的山鸡,朝炉火吹出一口气,烧旺炉火,在上面放一个装满水的陶锅,准备用来炖肉。她拧断山鸡的脖子,拔掉羽毛,打开胸膛,去除内脏,洗净污血。这时,蝠儿倒挂窗前,她扬扬手,要它先回天鹅船去。这儿有点不对劲,老牧羊人不像一般的牧羊人,他的眼睛不好,却似乎能看透她,手上那根紫杉拐杖晶亮逼人,笼罩着一股杀气。她一边在山鸡身上抹盐、油、酒和枫糖浆,一边思索,始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那只小鸟。锅里的水沸腾,她把山鸡犬不宁、红萝卜、白萝卜、红著和一片月桂叶丢进去。老人是燕孤行的恩人,不管怎样,她得对他好一些。
待到她把饭菜和酒端出来的时候,燕孤行跟老牧羊人坐在桌子那边,燕孤行谈意正浓,老牧羊人背朝她坐着。她悄悄猜度他,他肩上的小鸟忽然转过身来啁啾一声,看她的眼光带着几分傻气。
她尽量避开老牧羊人的眼睛,把菜放在他们面前。
“你们慢慢吃。”她说。
“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吃?”燕孤行问她说。
“我不饿。”她带着局促的浅笑说。
“她吃得很少,真不知道她是吃什么长大的。”燕孤行对老牧羊人说,脸上满溢幸福的神情。
老牧羊人双眼暗沉,手上的紫杉拐杖有意无意地一下一下敲在地板上,声音在屋里回响,像念一种驱魔咒,人听了没什么,蓝月儿却觉得晕眩。
“叔叔慢用。”她匆匆走开,躲到厨房里去,推开窗,深呼吸一口气,让冷风抚过她的脸,晕眩的感觉慢慢消散,一颗心却下沉。老牧羊人仿佛知悉她的身份。他会告诉燕孤行吗?那个小丑会不会就是他杀的?那根紫杉拐杖似乎刚刚大开杀戒。
砧板上残留着一小滩山鸡血,她用手指在血里乱画,心中充满恐惧,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离别的恐惧。
一墙之隔,燕孤行一边吃饭一边对老牧羊人述说别后的故事。
“叔叔,我还以为你死了,这些年来,你到底却了什么地方?”他问老牧羊人。
“我治病去了。”老牧羊人回答说,手上的拐杖搁在一旁,冷硬的脸柔和了许多。
“治好了吗?”燕孤行关心地问。
老牧羊人拍拍胸膛说:“这副残躯还能用上几年,但眼睛是不行的了。”
“叔叔,留下来和我一起住吧,不要再走了。”他想念老人,也了解孤单的滋味。
“你肯留下,月儿也会很高兴。”他说,怕老牧羊人担心自己留下来会妨碍他们。
老牧羊人没回答,慈悲的眼睛看着燕孤行。这孩子是他带大的,而今是他惟一的亲人。以前,他无法算出燕孤行的命运,今天亦然。他来,是要带他走,离开躲在厨房里的那个吸血鬼。
“我们可以再养羊。”燕孤行兴奋地说,“附近有个山坡,长满青草。”
老牧羊人抿嘴笑了,说:“我已经忘记了怎样养羊。”
“你说过,羊会自己养自己。”燕孤行说着,笑着,醉意愈来愈浓,想着以后可以和一生中最亲爱的两个人在一起。
“要是那些羊逃跑了,我如今也没气力把它们追回来。”老牧羊人摇摇头说。
“月儿可以!”燕孤行说,“她唱歌,羊就会回来,你没听过她唱歌,你要是听过,以后都不想再走。”
老牧羊人沉默不语,拈起桌子上一颗萝卜碎喂给肩上的小鸟。须臾之后,老牧羊人问燕孤行:“你还听不听我说话?”
“我当然听,我是叔叔养大的。叔叔,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燕孤行带着微笑问,眼睛却已经醉了。
蓝月儿这时突然端着一壶酒从厨房出来。
“我热了些酒。”她一边说一边为两人添酒,恳求的眼神第一次投向老牧羊人。她不知道他要跟燕孤行说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是对她不利的。
老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叔叔会住在这儿。”燕孤行笑着告诉蓝月儿。
“那我们以后可以好好侍奉叔叔。”她温柔地说,眼睛再一次投向老人那张皱褶的脸,想讨好他,说的也是真心话。
然后,她转过身去,把柴枝丢到炉火里。
“叔叔,你想跟我说什么?”燕孤行问。
老牧羊人瞥了炉火边那个背影一眼,一念之间,没再说话。
“我都忘记了。”老牧羊人笑笑说。
蓝月儿松了一口气,用一根木柴拨炉火,让炉火烧旺些,才又回到厨房去,在那儿等着,不知道等些什么。时间像永远过不完。她挨在墙上,听着燕孤行和老牧羊人在外面说话。在她爱的男人屋里,她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像一个暗影,无法直视光明。
燕孤行在饭桌上继续说着别后的故事,他告诉老牧羊人,他昨天被当成吸血鬼。
“我以后都不想吃大蒜。”他笑着,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可以回家。回到家里在,竟然看到老牧羊人拄着拐杖在桥上等他,银白的头发披散,满脸风霜,好像赶了很远的路。
“叔叔,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儿?”他刚才忘了问,而今才想起来。
老牧羊人拍拍他的手背,说:“我占卦。”
他点头,望望老牧羊人肩上的小鸟,说:“对,你会占卦。”
燕孤行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他并不知道,老牧羊人是位**师,真名赤地。
赤地曾经违逆天命,将绿色小鸟变成八只蹄子的羊,把燕孤行从蓝月儿身边带走。他没想到,多年以后燕孤行竟又重遇蓝月儿,劫数难逃。
赤地再一次违逆天命,他在水镜中看到燕孤行与蓝月儿住在乐城,蓝月儿魔性大增。赤地带着绿色小鸟离开遗忘岛,乘一艘小船来到乐城,在海上遇上飓风,翻起滔天巨浪,小船几乎沉没,赤地用巫术稳住小船,向风怒吼:“天命当真不可违?”
小船终于来到乐城,赤地刚上岸,就听到燕孤行被当成吸血小丑系狱的消息。赤地先到古墓小民城,将尸体交给山上教堂的老修士。修士与赤地年轻时相识,宗教与巫术本不相容,两个当年曾经在山庄论坛多次公开辩论,高下难分,与闻者众,此为赤地年少轻狂之逸事。数十年不见,均为白发老人,毫情不减,彼此敬重。修士是儒雅书生,不涉魔道,见面之日,两人聚饮一杯匆促茶,修士问赤地:“**师为什么会来到乐城?”
“来找一个人。”
“**师要找的是什么人?”我在乐城二十年了,或许可以帮忙。
“修士有心,那个人,我已经找到了,待会儿就去见他。”
“我还以为**师是为吸血鬼而来。”
赤地沉默,他的确是为吸血鬼而来,但不是修士看到的那一只。
修士站起来,瞥了地上的小丑尸体一眼,小丑的黑血凝固在胸前,尸首正慢慢萎缩。
“我马上就把这个吸血鬼送去牢房,一个无辜者正为此蒙冤。”顿了顿,修士指着尸体问赤地,“他是否已经不能再害人?”
赤地点头,说:“用一辆牛车送去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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