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誓死不降-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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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缺了条胳膊的团丁咧了咧嘴，只是咧嘴时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嘶嘶的抽了两口冷气。疼痛稍微轻了些后，他向着倪战说道。



　　“营长，你不是说团长会派援兵的吗？怎么还没有来？”



　　“援兵马上就要来了，我们这是预防而已。”倪战强忍着心中的苦楚，依然如此说道。



　　“行了，营长，别扯着机巴蛋了。我们都知道援兵不会来了，吴阿虎说得对，我们七营和六营是保安团战力最强的。至于那些什么近卫营、三营五营什么的都他妈的是新兵蛋子，守城还行，要是出来了就是早死！”



　　“大猫……”倪战刚开口就被阻住了。



　　“行了，老子改名了，不要大猫，叫大毛！”说话多了，大毛的断臂疼得慌，停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



　　“营长，算了都他妈的要死了，还屁营长。我说兄弟，你这么骗我们真不厚道。你就算不骗我们，我们也是要和鞑子死拼的。为了我爹、我娘、我姐、我兄弟、我外甥，还有，还有。”说到这里，大毛似乎又陷入回忆中了，脸红了一红。不过随即他又清醒了过来，咬牙切齿的说道。



　　“此仇不共戴天！绝不降鞑！”



　　其余几十名七营伤兵也是阵呼道。



　　“绝不降鞑！”



　　“绝不降鞑！”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倪战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又再次嘱咐道。



　　若真的到城池陷落时，大毛你就放火吧。



　　说完，倪战不敢再停留，强忍着悲伤扭头就走，此时他还太心软，见不得这种生死别离。



　　“兄弟，好走啊！替我多杀你个鞑子啊，我们地下见！”大毛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也泪水不自主的流出来了，呛进喉咙引起了一阵咳嗽。



　　“中队长！我们该怎么办？”大毛身后有个腿断了的团丁趴在地上问道。这团丁腿断了还没死，真是好运，不过没有抗生素他很大可能挺不过去了的，而且鞑子即将克城，这名团丁更是连一线生机都没有，除非投降。



　　“怎么办？难道你狗日的想降鞑？”大毛故意露出鄙视的眼神，呕人的说道。



　　“你，你狗日的污蔑人！什么**中队长？就你这狗东西和鞑子有仇啊！老子也有！老子一家八口就剩下我一个了！”这名团丁怒气冲冲脏话连篇的骂道。



　　听到这话，大毛眼中露出一丝黯然，他问道。



　　“你一家就剩你一口了，我要安排你放火，你不会怪我吧！”



　　“干嘛怪你？我是来杀鞑子的，我一家也是鞑子杀的，和你有毛关系？有啥安排，你就说吧！”



　　“好！我们还有。”说道这里，大毛数了数人数，发现还有八十一个人，然后又说道。



　　“还有八十一人，每人守一块地，带三个火把。能走的帮不能走的兄弟一下，将他们扶到地方。等到杀声大了就放火，烧他娘的。一粒米都不给鞑子留下！”



　　…………………



　　带着沉重的心情，倪战回到了前线，这里杀声震天，这里火光如炽，这里无数的同胞抵死相搏，最后却让异族高高在上安享荣华。



　　“杀！”倪战拔出了腰侧的刀子，带着人冲了上去。虽然几日来的厮杀让倪战身上大大小小的多了许多伤口，不过都是小伤口，再加上因为有烧酒以及干净棉布的处理，这才让他还有几分战力。



　　刚冲上去还没交手，一个人从侧方大声喊道。



　　“倪战，你狗日的，你说的援兵呢？”



　　倪战抬头一看，见是吴阿虎，便大声说道。



　　“援兵就是我一人，杀吧！”



　　吴阿虎啐了一声，咕噜道。



　　“老子早就知道没援兵了，果不其然吧！”这时候，吴阿虎还不忘拽了一把，活学活用了一下夜校里学来的新词汇。



　　当云梦城最后的守兵与鞑子死战不休时，城中升起了阵阵浓烟，只是因为天色已黑看不见而已。不多时，火光出现了，仿佛晚霞一般映照在天空，最后一股腾天般的大火怒冲云霄，一下子将黑夜驱散开来，将正死命拼杀的敌我双方映照的清清楚楚。



　　这一变故让两方人愣了一愣，随即又缓过神来。鞑子知道烧城了，更是死命的厮杀，若是城烧完了，他们可就没有东西抢了。



　　除了鞑子发飙了，城中原有的居民也是不顾危险哭喊着从家中冲了出来，他们一边哭着一边咒骂着保安团。



　　最初两天，在保安团的驱使下，这些居民都做着搬石头、烧水煮饭一些事情。后来战事危急，城中兵力不够，青壮男子又被迫上城去做扔石头砸木头搬运伤员的事情。待在城下还好，伤亡还不重，可一上了城墙，这伤亡就大了。一些人被鞑子杀死了，一些人被督战队杀死了，还有一些人趁着夜色逃了下来。这下再也没人敢去城头了，许多人都躲在家里，哪怕是鞑子要打进来了，也仿佛与己无关一般。



　　保安团兵力紧张，就算是抓壮丁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可是大火不一样啊！这火一烧起来，待在屋子里就是个死，就算烧不死也会被呛死的。所以居民们再也待不住了，哪怕屋外正在交战，也不敢待在屋里了。



　　屋里是死，屋外还是个死，居民们咋一出来，鞑子还以为这是保安团的伏兵，纷纷将刀枪招呼过来。于是，怕死的居民们没有死在城头，却死在了家门口。



　　倪战望着这悲怆的一幕，直不忍目睹，这情形仿佛回到了他当初的那个家。虽然倪战知道放火或许会波及到云梦城的居民，但不放火安陆城会死的更多。如今火都放了，再纠结也没意思了，倪战也只能拼命的向鞑子杀去，能杀一个是一个，算是替居民们报仇了。



　　就在倪战身边的团丁越来越少时，北门外传来了阵阵厮杀声，似乎城门外正有战斗发生。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云梦攻防战（七）
　　“弟兄们！援兵来啦！营长没骗咱们啊！团长真的派兵来了！”



　　一听这城外厮杀的声音，正苦苦坚持的韩阿大顿时激动了。援兵来了，他看见了生的希望了。



　　倪战也听到了这声音，难道团长真的发兵来了？不过转念过后，他便猜到了这支援兵的出处了，恐怕是自己先前派出城的奇兵了。



　　得知援兵就在城外，残余的团丁们纷纷振奋起来，竟然杀的鞑子的前锋节节败退。



　　当然这也与鞑子即将获得胜利，那些小兵们不想倒在胜利的前一刻，所以团丁们一发力，这些鞑子的自保之心便重了一分。



　　与此同时，城外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最后一支人马从被鞑子清理过的城门口冲了进来。



　　果不其然，来人就是韩阿大。望着韩阿大血流满面的模样，倪战心中叹了口气。



　　说来韩阿大能冲进来也是运气，因为胜券在握了，孔有德派出了绝大部分兵力准备一鼓作气拿下云梦。虽然也有部队防御团匪的外援，可是若是有外援早就来了，也不会在云梦即将陷落时出现。正是这种思想让防御的部队麻痹大意了，结果给韩阿大一冲就冲了进来。



　　韩阿大的部队也就四千人，其中两千是团丁，另外两千是农卫队队员。其实这两千团丁许多也没训练多长时间，比农卫队队员抢不到哪去。四千人守城还是一只强大的力量，可出城野战恐怕连一千鞑子都干不过。



　　这次出击韩阿大也是抱着要与倪战同生共死的念头，心中想着仇天行曾经说过的不抛弃不放弃，同志之情越兄弟。结果没想到，这么一次冲击竟然冲进了云梦城。



　　冲进城中，只见满眼都是晃荡的人头，根本看不见弟兄们在哪，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鞑子。



　　队伍不能停，一停这股士气可就泄了。这士气一泄，自己部下可要现出原形的。正当韩阿大无奈之下准备随处找个方向杀去赌一赌运气时，眼前突然竖起了一杆高高的红旗。



　　韩阿大眼前一亮，知晓了自家兄弟位置后，连脸上溅的鲜血都顾不上擦一擦，便带着人马冲杀了过去。



　　这么一冲杀，一路上人头滚滚，一路上伏尸遍地。



　　被双方这么一夹击，处于攻击范围内的鞑子纷纷向着两侧仓皇失措的逃去。于是，两方会师了。



　　“营长！营长！你没事吧！阿大来晚了！”



　　见到是韩阿大带队，倪战心里一个紧张。



　　“阿大！徐训导官呢？”



　　“那个狗日的不肯过来救你，带着部队跑了！”韩阿大不满的说道。



　　得知徐成不是阵亡或者负伤了，而是没有过来。倪战心中松了口气，不过也有了莫名的失落。



　　“好了，营长，快跟我走吧！弟兄们顶不住了。”韩阿大催促的说道。



　　“是啊，是啊！营长我们快走吧！”从一旁挤了过来的吴阿虎也劝解道。



　　原本吴阿虎还以为是团长发兵来了，若是团部来援，在里应外合之下肯定可以给鞑子一个重创的，那样自己也不用跑了。却不成想竟然是韩阿大来了，那区区几千人可挡不住鞑子的，如今趁着鞑子还没回过味来自然要跑的。



　　与吴阿虎一样的心思的团丁有很多。人就是这样的奇怪，若是陷入绝境时，或许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拼死抵抗。可在抵抗时若是又有了一条生路，那么抵抗之心就大大的削减了，心中想的都是如何逃出生天。



　　见左右皆无死守之心，倪战也不愿驳众人之意，虽然倪战原本已经做好了牺牲在云梦的准备了。于是，他命令道。



　　“突围！”



　　一声令下，韩阿大的队伍后队变前队，夹杂着城中残余的团丁，一齐向着城外冲去。



　　只是这么一小会儿，鞑子已经反应过来了，冲出去可没有冲进来这么简单了。



　　这是一条死亡之路，一路上许多团丁和农卫队队员们纷纷倒地不起，庞大的队伍就如一个土豆一般，正被一圈圈的削着。队伍越来越小，牺牲的同志原来越多。可是大家依旧勇往直前，前进或许生，后退必然死！



　　还有一些想要出城的百姓也混杂在其中，当然面对鞑子的刀枪，他们是最先倒下的一批人。



　　远处观战的孔有德看到这一幕，心中震惊了。



　　“团匪战斗意志竟然强烈如斯！虽战技不精，虽甲具不全，虽作战呆板不知变通，然单单如此悍不畏死，就是朝廷一大敌啊！一夫拼命，万夫难敌，何况团匪还有数千敢战之士？传令，上天有好生之德，匪亦为吾皇赤子。若是能弃械投降，本王不仅不杀，还有高官厚禄待之！”



　　传令兵领了命令后便下去了。



　　不久后，数十名鞑子齐呼起来。



　　“弃械投降，高官厚禄！”



　　“弃械投降，高官厚禄！”



　　“弃械投降，高官厚禄！”



　　一阵整齐的口号响起，让战场的厮杀声都弱了下去。



　　倪战听见鞑子的招降，啐了一口。



　　“投降！我倪战自从进入保安团杀鞑子后就没想过投降！生，可以杀鞑子；死，可以见亲人；何惧之有？”



　　韩阿大也大呼一声：“怕死就不当团丁！狗日的鞑子，来吧！吃爷爷的刀子吧！”



　　虽然韩阿大的话很粗鲁，但是也很有共鸣。许多团丁还有民兵，也就是农卫队队员们也纷纷高呼起来。群体的意志是可以感染的，让许多团丁和民兵们热血沸腾起来。即使有少数意志不太坚定的团丁和民兵也都被夹杂在其中，不敢有异样的行为，被裹挟着向前杀去。



　　内层的百姓被裹挟的一起冲着，而外层的百姓面对鞑子的屠戮，胆气尽丧的他们纷纷跪地投降，祈求着鞑子的宽恕。



　　最后，当倪战他们侥幸冲出了包围圈后，数千人马最后所余的不足一千了，绝大多数都是倒在了冲出包围圈的路上了。



　　回头望了一眼自己领兵守了五天的县城，看着正火光冲天的城池，倪战心中悲痛不已。这座城埋藏了自己太多的兄弟，这座城吞噬了太多的生命。或许，这熊熊烈火就是他们最好的陪伴吧！



　　强忍着悲痛，倪战扭过头去，带着残余的人马向着安陆城方向冲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七营回来了
　　云梦城陷落的第二日，安陆城先后迎来了两支队伍。第一支队伍是训导官徐成带着千把人回来了，半日后的第二支队伍则是倪战率领的七营残部，人数不足八百。



　　早在徐成带兵回来时，仇天行就亲自接见了他。对于云梦城，仇天行真是有心无力，就如吴阿虎说过的一样，团部的这几万人马也就是六营和七营能打而已。其余的几个营根本就是银枪蜡枪头，守守城还行，出城野战那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据消息称鞑子兴兵数万，单单只靠六营这万余人马去救云梦也就是个肉包子打狗的结局。另外，为了团部的安全，仇天行还抽掉了六营的两个大队前来防御安陆城，这样六营的实力也大大降低了，也就是一个守城的实力了。



　　虽然仇天行已经放弃了云梦，放弃了倪战的六营，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不希望奇迹的发生。



　　“徐训导官，如今云梦城如何了？”



　　在保安团内部，因为绝大多数都是曾经的泥腿子，所以大家伙不时兴字号，而是喜欢以职位彼此互称。当然，这种习惯也是受到仇天行的影响，因为他觉得这样姓氏加职位称呼显得很气派。



　　仇天行这么关切的一问，结果徐成的话就如黄河水一般滔滔不绝起来。



　　“团长，云梦恐怕就要陷落了。”



　　“战前，倪营长与属下商量好，由属下带着一支奇兵伏击在外，准备两面夹击，结果鞑子守卫严密，无懈可击啊！”



　　“如今，鞑子大军围城数日，城中伤亡惨重啊！”



　　“属下本想带着这支奇兵回安陆城，为抗鞑大业保存力量。结果韩阿大却不同意，要带着奇兵和民兵去救援倪营长。”



　　“不是属下不想救倪营长，也不是属下就愿意坐视云梦的陷落。只是，只是团长您说过抗鞑大业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一代人打不赢就两代人，三代人，总能打赢的。”



　　“父仇子报，子志孙继。”



　　“团长您还说过，以空间换时间，不要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



　　徐成唠唠叨叨的说了好久，仇天行听到这里只能捏了捏鼻子了。很明显，徐成是不战而逃，但是他竟然站在战略的角度诠释了他逃跑的正确性。还拿出了仇天行以往说过的话来堵住仇天行的嘴，这让仇天行不知说啥是好了。



　　“所以属下就带着有生力量来保卫安陆城了。可是，那个韩阿大不听从命令，擅自带着两千团丁和两千民兵去云梦城了。这都是抗鞑大业的巨大损失啊！”



　　说到这里，徐成面目狰狞，脖子上青筋直冒，仿佛要与韩阿大势不两立一般。



　　“呃，呃。你做的不错，将有生力量带回了安陆城。嗯，先下去休息吧！”仇天行揉了揉眉头说道。



　　听到这句话后，徐成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