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传-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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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飞沙道：“那先把齐王夫妇放了。”

阴茅无奈，挥挥手，自有下人将阳信夫妇带了过来。有人从二人背上撕下了一张黄色符纸剪成的小人，阳信和阴华立刻长长吐了一口气，看来两人身体无碍。

“王爷，王妃，可否安好？”飞沙施礼问道。既然阴茅还不知道自己真正身份，那当然要将好戏做到底。

阳信和阴华被禁制太久，身体有点僵硬，互相搀扶着才没有倒下去。

这两人都是人精，飞沙这样说了，立刻就能会意。

阳信虚扶一把道：“有劳小沙了，今日若不是你们，我夫妇二人就当命丧此地了。”

“事到如今，王爷王妃可有什么打算？”飞沙问道，手中剑却不离阴茅身前。

阳信叹了口气，今日凌晨他夫妻二人还在睡梦中便被范棋思带了人来，在身上贴了附身符控制了起来。见到飞沙等也被引了上车带到此处，阳信还以为会被一锅包圆。虽然知道飞羽家人都是不世出的高手，但也没想到飞沙这几人竟然有如此手段，将阴家必杀的白龙阵破得这么轻松写意。

原打算今日夫妻在地府再聚，重做一对苦命鸳鸯，却不想居然逃出生天。此刻你问他可有什么打算……他哪里答得上来？

阴华不愧阴家才女之名，刚一恢复常态，立刻有了决断。她向阴茅说道：“伯父，我们既然同时阴家人，自然不能对你逼迫过甚。也罢，你交出阴家家主印信，自行离去吧。”

飞沙眉毛一挑，心说我只是问你们有啥打算，你就自行做这么大的决定？这阴茅老儿与我家世仇，今日见了，岂能随手放过？不过他却不说话，想这阴茅若是落了单，就算插上翅膀也逃不过我沙半天的手掌心。

阴茅却冷笑道：“果不其然，你一直隐忍，就是在图谋这阴家家主之位吧。哼哼……”

阴华正色道：“自你担任阴家家主以来，为满足你一人的野心，横征暴敛，刮地三尺。原本我蜀地民富国强，百姓安居乐业。现在却被你搞到多少人家破人亡，民间怨声载道。若只是你自己的事也便罢了，但你败坏的是我阴家数百年来的名声，这我却不能容你！”

阴茅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枉你还痴心妄想做阴家家主，连阴家真正的传承都不知道……也罢，今日便让你明白，我阴家这数百年来能在巴蜀之地屹立不倒靠得是什么……而我，这个阴家家主又干了什么……”

说着他招招手：“你们跟我来。”说罢转身往湖边走去。

阴华快步跟了上去。阳信忙追随着夫人的脚步。

飞沙无奈，也只得提着剑跟在后面，心中腹诽道：“以前常听说大表哥为人杀伐果断，最肖先帝。最近看来除了偷窥老婆洗澡比较果断外，实在没什么更果断的。反而他找的这个新表嫂倒很有男儿作风，万大的事一言而决，全不与他人商量……日后表哥不知会不会天天晚上要跪着给老婆洗脚？”

范老与范棋思见家主落了单，无奈之下也只能远远跟在后面。

不一时，诸人来到了湖边，隔着湖水遥望着远处的武侯祠。

阴茅跪倒在岸边，向湖水行叩拜大礼。

第三十四章

刚才还哈哈大笑过没多久的阴茅突然放声大哭，对着湖水大叫：“阴家无能后辈阴茅请老祖宗原谅，晚辈无能，竟然被人骑到头上欺负了，唯有请老祖宗显灵了……”

说着，从怀内取出一方青铜印鉴高高举起。

“啊……门主之印！”阴华惊声叫道。

阴茅狞笑着用力将青铜印鉴狠狠地扔进了湖水中，溅起了一点细小的水花，就沉了下去。

阴华指着阴茅怒道：“你……你竟敢抛了阴家传承的宝物！”

阴茅转过神来说道：“好侄女，你知道我们阴家这门主身份象征是什么东西么？”

阴华本能地摇了摇头。

阴茅叹了口气道：“连这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来抢……你可记得我们阴家的传承是从何而来？”

这个却是阴华从小听到大的，便答道：“我们阴家先祖是当年三国时蜀汉昭烈帝刘备身边的白毦亲兵，一直护卫他直到白帝城托孤后，才因年老体衰退伍，积功在成都分了宅子。从此逐渐发展壮大，传承了下来。”

阴茅点点头道：“这样说也算是对的……当年的白毦兵一共有过三任队长，首任是多次临危救主的赵云赵子龙，次任是人称云之影的陈到。这第三任嘛……就是我阴家先祖。”

他转身看着湖水道：“当年昭烈帝白帝城托孤，其实心中对诸葛孔明十分放心不下。历来主少臣强，哪有能得好下场的？因此他遗命我阴家先祖伪作退役，实际是在这成都城为他守护一个能够在关键时刻拯救他刘家命运的大秘密……”

说到这里，阴茅略停了一下，似乎在回忆当年往事。

过了一会，他才接着说：“说到这个秘密，就要再往前说六百年……传说中当年汉高祖刘邦起义之时，曾于芒砀山斩了一条白蛇，而那条白蛇则是白帝之子……事实上，刘邦虽然斩了白蛇，却偷偷藏起了一枚蛇蛋。后来他得了帝位，遍请各方修道之士共同出手，为他孵化了这枚蛇蛋……”

阴茅说了那么久的话，似乎体力有点不支，喘了好半天粗气才继续说道：“这蛇用尽了天下珍稀药材，修成了当世的妖仙，成为了刘邦用来守护刘家江山的最后秘密武器……”

听到这里，飞沙突然觉得脖子后面一阵发麻，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性，连忙冲上两步，一剑挥向阴茅。

阴茅对飞沙说道：“晚啦，后生，还是听我把话说完吧……刘邦从蜀中发家，就将这蛇养在了巴蜀之地。这事作为刘家最重要的秘密一代代传承下来，只有皇帝才可以知道。本来这事轮不到刘备知晓，但当年的汉献帝被曹操逼迫得甚苦，无奈之下便将这事托付给了刘备，本想让他依靠这白蛇后代从深宫中解救他出来……”

阴茅抬手一指昭烈帝庙：“不想刘备野心极大，离了皇宫便将这秘密吞下了肚子，哪里会用来帮献帝夺权？所以他一旦得了势力，哪怕荆州那等繁华之地都可以不要，也得把蜀中夺下……而刘备在白帝城真正托孤的，不是诸葛丞相，而是他身边最后一个白毦老兵，我们阴家的先祖。”

阴茅神经质地呵呵笑了几声道：“不曾想……我们阴家的先祖得到了控制白蛇的方法，原本可以为刘备抛头颅洒热血的忠心也飞去了九霄云外，自己将它昧了下来，当做了我阴家的传承……就是那枚刘邦加入了他自己鲜血铸成的赤帝之印，持之可以号令白蛇……”

飞沙瞪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湖水，湖底似乎有什么潮流在暗暗涌动。

这个死老头子，一直在拖时间！

飞沙狠狠一拳打在了阴茅腹部，将他打得整个人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草地上。

“哈哈哈哈哈……”阴茅被打得口吐白沫，却还是放声大笑了起来，“老子我虽然不会战斗，但今日你们却都得死在这里……”

“呸，就凭你也想让小爷给你陪葬？”飞沙狠狠吐了一口痰在阴茅身上，“看小爷怎么把你们拐骗来的这条泥鳅杀了给我们家小花当晚餐！”

阴茅挣扎起半个身子道：“陪葬？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今天死的，只会是你们，而不是我……”

说话间，湖面突然出现一个极大的漩涡，一个巨大的黑色影子慢慢接近了水面。

飞沙一晃手中长剑：“你以为我来不及杀你不成？”

阴茅道：“每一任阴家家主就任之时，都要用自己的血对赤帝之印进行重新认主的仪式，只有阴家家主才有控制白蛇的能力……如果我死了，这白蛇失去控制……呵呵，怕是整座成都城都不够它吃的。”

飞沙怒道：“你这是想让整座成都城的人给你做人质？”

阴茅摇摇头道：“非也……这白蛇被封印了数百年，你以为它只祸害一座城就满意？想得太简单了吧，少年……”

清澈的湖水变得混浊起来，一阵腥臭的味道从湖中的漩涡里传了出来。

“要是小花的话，闻到这味道会觉得垂涎欲滴吧……”飞沙无端端地突然这样想起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阳信阴华见飞沙这种情形下还笑的出来，心中也不知不觉地安定了许多。

“小爷苗疆四大害、新旧两代蛊王都干过了，还差你这条小泥鳅？”飞沙看着湖水喃喃道。

湖水哗啦啦一阵搅动，漩涡中猛地喷出一道巨大的水龙卷，足有七八丈粗细，上百丈长短，这么近距离一眼看不到顶，好像直接通上了天。

飞沙心中一惊，自己莫不是说了大话？看这声势，这白蛇怕是比那四大害加起来还要庞大许多。虽说自己这段时间来大有长进，了不起也就是勉强能与猪婆龙这样等级的怪物周旋一二，不玩花样想要取胜那是万万不能。眼下这蛇光看体型比猪婆龙大出何止十倍，自己给它塞牙缝怕是都不够啊。

那道水龙卷在空中扭了几扭，似乎是寻到了阴茅所在方位，猛地向这边倒了下来。这条水柱这般长大，里面卷着的湖水何止万斤！凡人被这水柱砸上一砸，立时就得变成肉饼。

飞沙来不及多想，双手一振，一手一个将阳信夫妇提了起来，脚下飞羽术同时运起，急速往后退去。

远远缀着他们的范家爷孙两人见此情景，范棋思呆立当场不知所措，范老却惊叫一声，高呼着快步往阴茅这边奔来。不知是否因为年老体衰，奔不出几步就“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范棋思连忙过去扶她爷爷，两人拉扯了半天也没挣扎起来。

“老狐狸真会做戏……”飞沙眼角扫到这一幕，撇撇嘴很是不屑。

阴茅对着水柱伸开了双手，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在说着什么。

水柱眼看要砸到阴茅头顶，却突然烟花爆裂般炸了开来，化作了一天的水珠。方圆十丈之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像是下了一场大雨。

雨雾之后，飞沙等只见到阴茅一个人的背影，双肩抖动，似乎是在哭泣。

“这老不死的家伙，莫非是召唤失败伤心到哭了？”飞沙嘀咕道。

“王爷……王爷啊……”范老总算在范棋思的搀扶下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阴茅身边奔去。

阴茅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狂喜。

“疯了？”飞沙忍不住说道。话音刚落，他就发现在阴茅怀中如抱婴儿般抱着一件物事。

一条不过三尺长，还没有手腕粗的白蛇，盘着身子靠在阴茅身上，吐着鲜红的信子在他的老脸上舔来舔去，显得很是亲昵。

这条白蛇通体如白玉一般晶莹，两颗眼睛像是两枚红宝石。若不是它还在动弹，飞沙都怀疑它是不是最好的烧瓷师傅做出来的艺术品了。

惊起了这么大声势，结果就出来这么一个小家伙？

“你终于醒了啊……”阴茅开心地说，“这些年为了供养你修炼的法阵，我可是把整个巴蜀之地能搜刮来的好东西都消耗光了。今日就要看你的了……”

白蛇骄傲地点了点头，转向了飞沙这边。

飞沙从白蛇眼中看到了熊熊的仇恨之火，心头不禁一凛。

人常说被毒蛇盯上般毛骨悚然，飞沙此时就有这种感觉。

虽然这条白蛇的体型之小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杀气，却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人或者野兽更加凶狠。

一瞬间，飞沙错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条小小的白蛇，而是一条百丈长的恶龙。

飞沙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阴家的阵法叫白龙阵，相比跟这条白蛇有分不开的关系吧。

只是被白蛇的眼角余光扫到，阳信夫妇与刚赶过来的范老爷孙齐齐脚下一软，躺倒在地。

白蛇歪着脑袋奇怪地看着飞沙，这么卑微的一个爬虫，居然能抗得住自己的威势？

这种让人双腿发软的感觉，飞沙只觉得既敬畏又亲切，好像很是熟悉。他突然醒悟过来，这不是和小蛋的龙威如出一辙么？天天把真正的冰龙抗在脖子上的人，哪里会惧怕只是一条蛇发出来的威势呢？

白蛇见它的“蛇威”没能吓到飞沙，呲着牙尾巴一弹，纵身跳上了高空。

第三十五章

刚过午时未久，太阳还高悬在正当空中。

白蛇跃起之后，正好跳进了太阳光圈之中。飞沙单手遮阴，不敢直视。

“轰……”飞沙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随即是尖锐的啸声，杂合着各种鬼哭狼嚎一般的声响。每一声都如尖利的锥子般，要刺破他的耳膜，扎进他的心脏。

飞沙眼前突然一黑，刺眼的阳光刹那间消失不见，天空暗了下来。

“莫非又是棋思丫头那种寒月霜舞不成？”飞沙放开遮住眼睛的手，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吃一惊。

空中的白蛇变成了一条巨蛇！

一条身长百丈的巨蛇，血盆大口张着，仿佛能吞下一座山！

巨蛇在空中扭动着身躯，向飞沙扑了过来。

飞沙用力揉了揉眼睛，这未免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吧。

再一睁眼，眼前又是阳光万里，空中只有一个小小的黑点，以太阳为背景扭动着。那条白蛇还是一条小白蛇。

飞沙不敢过多直视太阳，连忙闭上眼睛略一休息。再一睁眼，天空又是一黑，白蛇又化作了百丈巨蛇。

飞沙就是再鲁钝，此刻也已觉察出问题了。

巨蛇与小蛇之间，必然只有一个是白蛇的本体，但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若从刚才白蛇从水中跳出来后的样子来看，似乎小蛇是真正的本体。但从它的杀气以及那条水龙卷来看，又似乎应该是巨蛇才对。

阴茅见飞沙神色紧张，嘿嘿笑道：“怎么？知道怕了？这条可不是普通的蛇……它是巴蛇……只产于巴蜀之地的巴蛇。”

飞沙的脸色有点难看。自己在汴梁城横行霸道了十几年也没见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自从被零打到了苗疆后怎么就遇到了那么多怪兽？雪狼貔貅金鹰猪婆龙巨鲶鱼饕餮……现在又出来一个巴蛇？你们不好好在山海经里呆着，没事都这么喜欢跑出来吓唬人啊？

当然，他自己带着一只貔貅一条冰龙这种事就自动忽略掉了。

饕餮吞天下万物，貔貅吞金吃铁只进不出，如果说在传说中还有什么吃货能跟它们相比，那恐怕就只有巴蛇了。巴蛇号称可吞天地，虽然是夸张的说法，但幼年巴蛇就可吞食巨象的传说却屡见经传。这条巴蛇已有千年修行，却不知胃口已经变得多大？

“怎么小爷我就跟吃货沾到一起了？”飞沙心下嘀咕。干掉过饕餮，养着只貔貅，还有个胃口不比貔貅小多少的冰龙，眼前又遇到一条大吃货白蛇。飞沙心说：“幸好这货不用小爷养活……”

想到这是一条千年巴蛇，阴茅需要搜刮整个巴蜀之地才能够供奉得起它，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巴蛇在飞沙的眼中连续变幻了几次身形，忽大忽小，却一直在空中飞舞着没有掉下来。

飞沙发现自从巴蛇上了天之后，自己的各种感觉都发生了混乱。视觉不消说，巴蛇忽大忽小的体型变化就已经证明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幻觉。耳边有各种远近大小的声音在响着，一时似乎能听见依然困在白龙阵里鸮蔓等人的声音，一时又听到自己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动。

最重要的一点，飞沙对时间的掌握也错乱了起来。双手把重生剑微微挥动一下，感觉好像用了一年的时间一样漫长，眼中巴蛇的舞动，又好像只在一瞬间。

要对付巴蛇，就一定得破除对方这种致幻能力，否则根本没法攻击防御。

飞沙在脑海里飞快地回忆着自己经历过的战斗，想要寻找一个可以在这种时候派得上用场的方法。此刻他身怀飞羽术、刚体术多种绝技，又学了一阳指，手中握着重生剑，对了，还学过入门的善意微笑，虽然除了迷惑过一下大木头之外就没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