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沙传-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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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去，一块小小的三角形的鳞片还在打着转。这鳞片呈半透明状，眼力不好的很难分辨得出来。

黑爷爷却不给他观察的时间，已经迈着步子向这边走来。毕竟他双腿是刚刚恢复，还难以做到如常人般奔跑自如。

飞沙不敢容他近身，双手握剑，迎头劈去。正是前唐军中最犀利的陌刀法。这重生剑虽然不及陌刀那么长，但重量上已经没有什么差异，用起陌刀的招数来也颇为顺手。

虽然飞沙没有刻意练过，但以他现在的力量，这种重型武器的杀伤力却可以表现得淋漓尽致。

黑爷爷短竿抬起，正挡住了飞沙的重剑。竿剑相交，竟然迸出几点火花，也不知他那根竹子究竟是何等异物。

如果是十年前，黑爷爷扛这一剑或许很轻松。但如今的他本就年老体衰，双腿又乏力，竟然被飞沙这一剑劈得倒退了三四步，脚下颤抖着站立不稳。

飞沙却没有乘胜追击，只做好警惕姿势。

黑爷爷锤了锤腰道：“老咯，看来不能再跟年轻小伙子肉搏啦……”

说着，他抖了抖袖子，一条大拇指粗细的小蛇爬了出来，绕着他的胳膊爬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条小蛇通体晶莹，仿佛水晶打造的一般。刚才黑爷爷用来偷袭飞沙的鳞片，看起来就是这蛇身上得来的。

“这小家伙是我的本命蛊兽……”黑爷爷仿佛是在给小孩子讲故事一般，“我刚学蛊术没多久，在山中遇到了这家伙，以为是什么异种，便将它收做了本命蛊兽。回到寨子一说，我师父将我臭骂一通，说这只是一条白化的草蛇而已……”

飞沙扭头去看鸮蔓，怎么黑爷爷这故事听起来那么耳熟呢。

鸮蔓也本能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葫芦，小鸭子丫丫在里面活得好好的呢。

黑爷爷道：“我师父叫我将这蛇杀了，另换一只本命蛊兽。我哪里舍得？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白……”

小蛋和小花一起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飞沙，起名之道，你不孤独啊。

黑爷爷继续道：“此后数十年内，我找到的最好的蛊虫都拿来喂养了小白。而小白也变得越来越漂亮，后来就成了这样透明的……”

他很温柔地抚摸着水晶小蛇的头：“不过你们不要小瞧它……鸮蔓应该知道，咱们寨子附近的四大害。小白的能力，已经能赶上那条猪婆龙的一半了。”

飞沙忍不住笑了起来，四大害有三大是死在他们手中，最后一个是他们家亲戚。你这才赶上一半的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咳……咳……”飞沙指了指插在自己脖子后的羽扇。

黑爷爷一愣，这才留意到那把金灿灿的扇子：“这……这……这莫非是鹰王的羽毛？你们去它巢穴里偷了它掉落的羽毛？”

飞沙笑笑：“不好意思，我们跟它干了一架……”

黑爷爷道：“能从鹰王爪下逃得性命，看来你小子运气真好。”

飞沙抓抓鼻子：“呃……我们一不小心将鹰王干掉了……”

黑爷爷愣了半晌才道：“英雄迟暮，鹰王也有老掉的时候啊……”

“喂……”飞沙道，“除了鹰王，猪婆龙、雪狼王也都被我们干掉了……”

黑爷爷整个人都傻了。这个时候如果飞沙进击的话，怕是一剑就能将他干掉了。

“这是天命么……”黑爷爷嘀咕道。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的神色一瞬间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看来我与你这一战必不可免了……”黑爷爷道，“我这一辈子的期望，都被你们做完了，我还有什么好挑战的呢？”

飞沙心说我们其实真的只是运气好而已……不过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黑爷爷一指天空，他脖子上的小蛇“嗖”地弹上半空，竟然消失了踪影！

“来吧，小子。让我看看你干掉四大害的本事！”黑爷爷说着，再次挺起了手中短竹竿。

小花嗷嗷叫着抗议，什么叫干掉四大害？我亲爹还活蹦乱跳呢！

飞沙低吼一声，双手高举，又是一剑狠狠向着黑爷爷头顶劈去。

第二十八章

飞沙头顶空气微微扭曲了一下，水晶蛇竟突然出现在了半空。

小蛇尾巴一弹，便将飞沙这有开山破石之势的一剑弹开了一尺多。黑爷爷趁机一竿点向飞沙面门。

飞沙左手放开剑柄，抬手便抓向水晶蛇，右手借助着腰力，将重生剑打横扫向黑爷爷的腰腹，对戳向面部的竹竿完全不管不顾。

不料水晶蛇却如通灵一般，在飞沙手指即将碰触到它的瞬间，身子一扭，空气中又出现了微微的扭曲，竟然就此消失！

黑爷爷避不开飞沙那一剑，只得回手格挡，又被砸了一个趔趄。

“小孩子啊，一点尊老之心都没有……”黑爷爷嘀咕着，向旁闪了几步。

飞沙一剑戳去，黑爷爷再向旁走了两三步，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飞沙这一剑。

“咦？”飞沙心生警兆。刚才这两下黑爷爷的动作看起来踉踉跄跄，但却都能以毫厘之差避过自己的攻击，而且黑爷爷竹竿格挡的力气不大不小，刚刚好能拨开剑锋不会及身。

想到此处，飞沙便持剑不攻，只看着黑爷爷的动作。

黑爷爷笑道：“小子，怎么就只能坚持这么点时间？男人不能太快啊……”

飞沙闻言面皮涨得通红，一剑快似一剑，连劈带刺如暴风雨般使出十几剑。

黑爷爷面带惊恐，手中竹竿杂乱无章地挥舞着，再加上水晶蛇神出鬼没的帮助，才勉强接下了这一连串的攻击，自己却不得不连连移动位置，不知不觉间竟已经绕着飞沙转了个圈。

这十几剑使下来，便是飞沙也忍不住要喘喘气。

鸮蔓却突然叫道：“不好！小心地上！”

飞沙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黑爷爷刚才停留过的地方，都用脚印划出了浅浅的痕迹，有如简单的甲骨文一般。这一连串的文字围着飞沙绕成了一个圈，便是白痴也能看出这是一个法阵了。

飞沙忙向阵外跳去，却已经迟了一步。

黑爷爷手指一指地面，口中念念有词，十几个蛊文闪了一闪，都腾起一道红光，在飞沙头顶汇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直径一丈来宽的笼子。

那一道道红光看起来就像是流动沸腾着的血液，还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飞沙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这笼子居然给了他很是熟悉的感觉……没错，便是曾经在大香樟木寨子被关押过的符兽笼，与被关在笼子里的压抑感觉一模一样。

看到飞沙的表情，黑爷爷道：“怎么？小子你被关进过符兽笼？居然进了那笼子还能活着出来，真不简单……这个阵法便是我根据符兽笼上的蛊文精简得来的，虽然小了点，布阵需要点时间，但效果却一点也不差。”

飞沙用剑砍了一下红色血光，不但如砍金铁，剑刃上还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飞沙忙收剑一看，剑身与血光接触的地方已经黑了一块，像是被火灼烧过一般。

黑爷爷手指一弹，飞沙身边的空气又是一扭，水晶蛇出现在了他身边不到三尺处。

“现在老头子要歇息一下，你且跟小白玩一会……”黑爷爷说道。

水晶蛇在空中一弹，便向飞沙面门弹射过来。看力道，一点也不比被小花拍死的黑蛇逊色。

飞沙将手中重生剑一提，便挡住了水晶蛇的去路。

水晶蛇与剑身一接触，便“咻”地又消失不见。

飞沙打醒十二分精神，仔细留意着身边，连续数次将水晶蛇的攻势化解掉。

那边黑爷爷刚寻了个地方想要坐下看戏，侯无敌却不肯坐视飞沙被杀死后轮到自己，一剑刺向他的后心。

“后生小子，不要急着送死啊。一个一个来……”黑爷爷也不回头，手一挥，便有一团黑雾般的东西笼罩住了侯无敌的面孔。侯无敌挣扎两下，便晕倒在地。

黑爷爷招招手，那团黑雾自己飞了回来，众人才看到，竟是一只毛茸茸的蝙蝠。

小花瞪大眼睛看着黑爷爷手中的蝙蝠，似乎又想过来品尝一下。黑爷爷连忙将蝙蝠藏了起来。

飞沙连续格挡开了七八次水晶蛇的偷袭，便开始体会到黑爷爷说的这蛇有猪婆龙一半能力的意思。

刚开始水晶蛇弹在剑上只跟轻轻叩了一下差不多，但下一次再来，力道便大了几分。每一次都能增加，七八次下来，已如壮汉轮动铁锤砸来一般，将重生剑砸得咣咣作响火花四溅。

飞沙心知不能任这水晶蛇再增强下去，否则不要说猪婆龙的一半，便是十分之一的力量，也不是他能经受得起的。

说不得，只能用全力了……

下一次空气刚刚扭动起来，飞沙提起脚，轻轻向前迈出一步。刚才还在笼子这头，落脚时却已经出现在了笼子那头。

黑爷爷不禁轻“咿”了一声。

水晶蛇刚出现在空中，便失去了目标，直直坠向地面。飞沙重生剑对着水晶蛇狠狠劈下，如同面前是披着重甲的匈奴骑兵，而不只是小小的一条蛇而已。

水晶蛇躲避不及，被飞沙劈了个正着，却在剑力将吐的瞬间勉强一扭身子，再次消失不见。

虽然这一次没能砍伤水晶蛇，但飞沙心中大定。看来这蛇的出没都需要一点点时间，对一般人可能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反应，不过对将飞羽术运用得滚瓜烂熟的自己来说，却好像是乌龟爬动一般。

下一次水晶蛇刚一扭动，飞沙便已再次跨出了它的攻击范围，回手便是一剑。

水晶蛇的身形刚刚显露出来，重生剑就已经砍到了它的身上。这次它速度再快也逃不过去，被狠狠地砸到了笼子栏杆上。一道火光闪过，水晶蛇发出一阵焦臭味，蛇身上已经多了一条黑色印子。

黑爷爷站了起来，走到笼子旁边，伸出脚在一个蛊文旁又画了一个新的蛊文。

鸮蔓急了，便要出手。飞沙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有余力。

水晶蛇痛苦地扭了几下，再次消失。

但已经掌握到水晶蛇出现规律的飞沙，每次都能快它一步，在它将现未现的时候便已发动攻击。

又被砍中了两次，水晶蛇就再也不肯出来了。

飞沙横剑在手，看了看笼子，又看看笼子外忙碌着的黑爷爷。

黑爷爷在笼子边重新画好了一个蛊阵，又在一旁画了个小一些的。两个蛊阵之间用一条黑线连了起来。

黑爷爷画完最后一个蛊文，嘿嘿笑道：“小子，看来是我失误，竟然把你和小白放在这么小一个笼子里……不过，接下来又如何呢？”

飞沙把剑尖向他一晃，示意黑爷爷放马过来。

黑爷爷自己踏入了小圈子里，双手结了个古怪的印，口中便开始喃喃念起咒语。

只见他双袖中扑梭梭爬出无数细小的虫子，密密麻麻怕不有数百上千只。这些虫子哗啦啦地涌到地上，如同识路般，各自寻找了地上的蛊文，一头便钻了进去。

明明是青砖铺就的地面，虫群却好像是遇到豆腐一般轻松就从蛊文处钻了下去，可地面却偏偏没有留下一个孔洞。

“万……万蛊大法？”鸮蔓突然惊叫。

黑爷爷对鸮蔓笑笑：“小蔓子，好好看我给你的书，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这是我从万蛊大法里变化出来的……吸蛊大法。”

关着飞沙的笼子各支红色栏杆脚下，如泉水般冒出黑色的影子。这些影子一接触到栏杆的红光，便如恶狗见了肉般，飞速地“扑”了上去，沿着杆子一直向上爬去。闪着红色血光的栏杆，迅速地从下至上变成了黑色，原本浓浓的血腥味变成了刺鼻的腥臭味。就好像是沤了不知多久的粪池一般。

旁边人中已经有的抵受不住这种味道呕吐了出来。但即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敢离开。

不止是不敢，今日来此的人，都算是鄯阐城内的头面人物。任谁都知道，飞沙与黑爷爷这一战，便能决定鄯阐城未来数十年的走向。最先得到战果，第一时间站对了队，家族便能得到最大的利益。一旦离开了此厅，就只有喝别人剩下的残羹冷炙的份了。

身为家主，哪个背后没有一些虎视眈眈盯着自己座位的人？这点担当都没有的话，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小蛋和小花两个鼻子过于灵敏的小家伙此刻大为不满。小蛋搓着手中的银弹，踅摸着要往黑爷爷脑袋哪个位置招呼。小花也低声咆哮着，严重抗议影响了它的食欲。

转瞬之间，整个红色牢笼变成了黑色。

飞沙站在其中，也感觉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压力。

如果说之前好像是有什么猛兽在背后盯着自己，那现在就是猛兽已经离开巢穴，张牙舞爪地扑了出来。

飞沙试探性地用剑去捅了一下笼子，马上一道黑影便缠了上来。他可不愿意用身体去试验这黑影的杀伤力，连忙将剑收了回来。一离开了笼子栏杆，黑影便像是离了巢的蚂蚁，急急忙忙跳到地面，爬回栏杆底下的符文处，重新汇聚到大部队里去了。

黑爷爷艰难地坐在小圈中，用手将双腿盘好，闭起了双眼。

黑影从各条栏杆脚下连了起来，贴着地面向中间飞速挤去，眼看便要将飞沙的立足之地吞没。

第二十九章

飞沙以剑杵地，便想跳到剑上去。不想黑影竟然离地而起，像是一只大手般抓住了他的双腿，将他拉回了地面。

飞沙心头一惊，正待设法逃脱，却发现黑影并没有腐蚀他的腿，只是紧紧缠着，好像多了一层绑腿。

只迟疑了这么一下，飞沙便觉得体内的力量顺着双腿往下而去，从被黑影抓着的地方飞快地流失。

尽管力量是不可捉摸无法看见的东西，但飞沙就是有这种奇异的感觉。

再看黑爷爷，面带微笑，身下的蛊阵也伸出一条条的黑影贴在他干枯的双腿上。

随着飞沙体内力量的流失，黑爷爷的双腿竟然一点一点丰满了起来。

黑爷爷对飞沙道：“我这吸蛊大法可以将你体内所有元气吸干，补充到我体内。放心，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去……为了小蔓子，我会将你做成蛊人……让你永生不死，陪伴着她。”

鸮蔓怒喝一声，手指在怀内的命珠上一绕点进葫芦，葫芦口里喷出一道红光，直奔黑爷爷而去。

与此同时，小蛋手中也同时弹射出三枚银弹丸，同时射向黑爷爷上中下三路。

黑爷爷却避也不避，红光与弹丸几乎同时打在他的身上，如中败革，发出沉闷的声音。

让人意外的是，黑爷爷什么事都没有，笼子里的飞沙却身体连晃几下，“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黑爷爷瞥了鸮蔓一眼道：“我这吸蛊大法在结束前，都会将我与你的情郎连为一体。只要我心念一动，加诸我身的伤害就会体现在他身上……你们要不要再试试？”

说完他看了看飞沙赞叹道：“想不到你小子居然这么能抗，刚才这几下我还以为你至少得丢半条命呢。”

飞沙对鸮蔓和小蛋摆手道：“别急，让我来。你们保护好小鱼儿。”

他在脑海中叮嘱小蛋：“罗家父子虽然现在站在我们这边，但万一我落败，很难说他们会不会再反戈一击。小鱼儿交给你，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放手一搏。”

小蛋道：“放心吧哥哥，你死了，我将这里所有人都杀了给你报仇！”

飞沙道：“我宁可你继续乖乖地当个小妹妹……”

黑爷爷继续催动蛊阵，从飞沙体内吸取他需要的元气。

飞沙感觉到，黑爷爷所说的元气，应该正是师父所说的能量，也就是他用裂肌术震荡肌肉便可产生的力量。

既然黑爷爷说他们两人现在通过蛊阵连为一体，甚至连伤害都能传递，那么……自己的裂肌术会不会也能传递过去？

飞沙想起在苗疆地底与有苗的一战，两人夺取身体控制权时，自己便是靠了刚体术才侥幸获胜。黑爷爷这法术，似乎与有苗的夺舍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比起来，还是有苗的要厉害得多。

有了这个打算，飞沙便悄悄地在小腿上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