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腐朽-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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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笨女人，笨死算了！”古小枫心中突生这个念头，走过去，一面拾起的眼镜，一面瞅了眼满地的钱币，心中似乎正在打算要不要把眼睛交到女魔法师手上……

但下一眼，古小枫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决定。

“喂！是左手不是右手！真怀疑你到底疼不疼！”古小枫哭笑的不得的看着艾尔丝捂住自己完好无损的右手食指，愕了半天才递过眼镜：“喏，给你！”

一抬头，一股扑面而来的香风渗入口鼻，仿佛是艾尔丝身上淡淡的体香，古小枫面上莫名其妙的一红，忙退出去几步。

眼镜虽然碎掉一个镜片，却仍旧可以用，艾尔丝戴上眼镜这才发现自己捂错了手，看着手指上滴下来的鲜血，一时竟是吓了一跳，神色慌张：“不要啊！要死了……流了这么多血，一定会死的！会没命的！”

古小枫：“……”

“这家伙不会是天然呆吧。”古小枫心中怀疑，却还不惯性的说道：“拿水一洗，缠上纱布就好了，不会死的。”

“真的不会死？”艾尔丝瞪大了漂亮的眼镜，看向古小枫。

“别啰嗦！”古小枫指了指不远处的水池：“去那里洗好，不出血就不会死。”随即一指地上散落的钱币：“我帮你拾起来，你去把钱币捡起来。”

“……哦，好！”得知不出血就不会死，艾尔丝慌忙跑到池水旁。

在捡钱币的古小枫却愣了愣，也许是第一次莫名其妙的就这样被人相信，心里忽然泛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女人，就不怕我扣了他的钱么？”

只是这个念头还未能存在一秒钟，古小枫突然后悔，自己竟然会让这个糊涂女人去动厨房里，那个快要锈蚀掉的水龙头！

“咦……这个怎么转不动，也不是往这边转，难道是向上？”艾尔丝轻轻的一拨，只见一道白色浪花冲过眼前，水管突然如决堤的大坝！上午时分刚刚打满水的一个水罐，就在这一泻千里之间，流的干干净净。不论是在近处的艾尔丝，还是远处捡钱币的古小枫，统统无一例外的成了暴走水管下的落汤鸡！

看着满厨房的个水，古小枫顿生悔意……

这个女人，不仅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祸害！简直就是一个灾星！

……

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水，古小枫身上还披一件湿衣服，面前是酒糟鼻子勃然大怒的驴脸，寒风阵阵从门外吹进来，一阵阵冰寒之意涌上心头。

“你……你……你……你好！”酒糟鼻子憋了半天，一拍桌子，终于嚎出一句话：“扣十枚铜币！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

桌上，赫然是这个月可怜的三十枚铜币。

古小枫不想和这个蛮不讲理的吝啬鬼辩解，只是手还没伸过去，酒糟鼻子又把三十枚铜币分成了两堆，余下一堆十几枚铜币的：“这才是你的，这几个……是我的。”

“贪婪的人会下地狱的。”古小枫心中暗暗诅咒道。

“唔！你怎么可以这样！”

阁楼上正慢慢走下的艾尔丝，看到一身是水的古小枫站在寒风中，脸色顿时绷紧，一副就要发作的样子。

此刻的艾尔丝，已经换了一套鹅黄色的大衣，将自己裹得严严实的，散落的发丝还有些微微湿润，在其左手手指一个粗糙的小结，正是古小枫前不久帮忙系上的。

顾不得擦干头发，艾尔丝已经从楼上跑下来，顺手便把身上的鹅黄大衣披在古小枫身上，一脸嗔怒的注视面前的酒糟鼻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虐待他，这么冷的天气，万一感冒了怎么办！真是……”

‘啪啦！’

是大衣落地的声音，古小枫转过身，正走出店门：“别假惺惺的，想要耍我可以直接点，没必要这么繁琐……”

“你知道的。”古小枫正慢慢走向远处，声音却真真切切的传了进来，传到艾尔丝的耳中：“虚伪的人，最会乔装打扮！”

幼小的身躯走在寒风中，不觉又是渺小了一分。

第七章　老人

躺在大床上，艾尔丝慵懒的看了看时间表：十点钟……

“可恶喔！我堂堂魔导师居然也会有失眠的一天，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艾尔丝从丝织的大床上翻起身来，披上大衣，翻出自己的旅行背包，找到了那个精致的粉色本子。

拿起笔，艾尔丝唰唰的在纸上记了这样一句话：兰奇洛一七一四年十一月一日，来到北霄城准备任职的第一晚，失眠！后面又划过一道长长的横线——起因，一个可恶兼黑暗的小鬼头！

——艾尔丝·拉夏·安东尼斯

于是，历史就这样记载了，一个影响暗黑王一生的导师，在旅馆中逃窜，欠债不还，臭名昭著……果然是师徒同流合污，其罪当诛，我主应该用圣洁之火驱除这等邪恶！使光明普照大地……啊，伟大的光明神，作为您虔诚的仆人，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

当然，还在努力翻过窗户离开旅馆的艾尔丝，显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北风啸寒，大地覆盖一层薄薄的白霜。

距离小旅馆几里开外的教堂后面，古小枫正躲在温暖的炉火旁，暖和自己冰冷的身体。

好在这一代有这样一个大暖炉，如若不然，这一路回家的冰寒足以将古小枫冻成一根没人要的冰棍，尽管如此，此时他的手还是一样泛白，衣服似乎已经在炉火旁煨干，拿过来一件件穿在身上，这才暖和起来——心中一面回想今天这奇怪的经历，古小枫又想起那个气得他牙疼的糊涂女人。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一天只喝点清粥，吃了几口饭的古小枫，此刻正慢慢感觉到胃酸在肚子里翻腾的异样感。

摸出怀里一共二十几枚铜币，古小枫又开始掏裤子，直到将全身的铜币集中在地上，才细细数一遍这可能是他下个月所有的饭钱——不多不少，整整四十枚铜币。

“不管了，先去买两个包子！”

早就期盼发工资的这一天，古小枫迫不及待的穿过教堂的小路，走上大街，走到一个月去一次的包子摊前。

“我要三个肉包子！”

目前这是古小枫最大的愿望，想到热乎乎的肉包子抱在手心的感觉，古小枫就觉得一阵享受。在以往，卖包子的伙计都会很麻利的用纸装好三个包子，虽然要花三枚铜币，但一个月一次的享受，总是要忍痛割爱的！

只是今天的运气，似乎在遇到那个冒牌巨剑士的第一刻起，就不属于古小枫。

“肉包子卖光了，只有素包子，一铜币两个，你要几个？”

“这……”古小枫一阵愕然，抹去嘴边即将流出来的口水，忍不住道：“真的没有肉包子了么？”

见到卖包子的人爱搭不理，古小枫不由暗暗叹了口气：“好吧，给我来四个素包子……”想想也对，平日里是七点钟时间来买，现在都是十点钟了，这种快收摊的时候，能够几个包子就不错了。

可是直到接到手中，古小枫才心生后悔：这包子，是凉的！

“啊啊啊啊！可恶的女人，都是你害的！”

远处小路上。

“哈……哈……哈啾！”艾尔丝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连忙裹紧大衣，心中正疑问是谁诅咒她来着……

再次走上回家的路，古小枫已经开始啃一个凉透的包子，直到进了屋门，这才发现屋子里的干柴已经在早上时候烧光：“我……这真是……真是离谱的要命！”小小年纪，古小枫的脸上尽是无奈与悲哀之色，遭遇既让这个男孩早早成熟起来，又让他接触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现实。

推开屋门，凛冽的寒风在狂吹，把剩下的三个包子揣进怀里暖和，古小枫挑起柴刀，慢慢走后山去……

古家祖宅后面，是一片无人问津的荒山，山林稀疏而虫兽多，其中还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更有些不知多少年前设下的竹枪陷阱，一般人从不去这种地方，就连一些武者也对这地方心生畏惧，可唯独古家人在这片山林中进进出出，修炼古武，全然没有一点危险。

故这一片硕大的山林，也从没有人打算吞下，毕竟一个连人都不想进的山林，买了也只能荒废不用，浪费钱财。

大约半小时后，抱着一捆柴从后山走回来的古小枫，身上一片狼狈。

“今天这是怎么了……砍个柴都会跌下山谷，还好抓住了草根，不然今天可就不明不白的死在山谷里了！”想起刚才的经历，古小枫就是一阵心悸，这种经历，还是不要来第二次的好。

咚——！！

沉闷震耳的钟声，从不远处教堂传来，那是十一点钟的标志，教堂撞钟的人，每每在午夜前后半个时辰，都会撞一下古铜大钟，好似在告知天上的神明：他们仍在安心祈祷……

“真是无聊，有神的话，现在也不会被你们吵醒吧。”古小枫暗暗嘲笑道，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不久前报废的教堂。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教堂的门打开，第一次看到里面。

“咦，这里不是没人么，怎么还会有灯光？”古小枫抓了抓头，心中自然不会想里面到底有没有人，他更在意的，是里面的那盏油灯究竟能不能带走——屋子里的油灯，已经要枯干了。

没错，这个孩子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拿走里面的灯。

小心翼翼的走进去，果然有一处光亮的地方，在教堂右面，被一个书架一样的东西遮住，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有呼吸的声音，只有那么一道光亮，孤立在屋子里！

心头稍稍一喜，古小枫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偷东西……不，是拿！

但直到他走过那个书架，眼前的一切却着实惊到了他！

只见一个身披红色袍子的老头，孤零零的坐在地上，身上的袍子破破烂烂的，脸上似乎生了一层寒霜，这样的冬日，若不是看到老头嘴边缓缓吐出来的白气，古小枫还真要忍不住尖叫出来。

“呃……这个……我是无意间走来的……你不要……”古小枫一面看向红袍老头，一面不时瞄眼向灯光处——竟是一颗墨黑色的蜡烛！

尽管已经烧到手指长短，但古小枫毫不怀疑这颗蜡烛还能继续烧一个月，因为这是北霄城的特产——水墨蜡烛，一颗完整的水墨蜡烛，足足可以燃烧三个月之久！

但这种蜡烛，几乎有价无市的东西，一般人家连见一眼都没机会，何况是买下一根！

偷了，卖钱！

这是古小枫心中的唯一一个念头！

下一刻，在古小枫还没有做出行动之前，水墨蜡烛的光芒突然一阵摇曳，其后大放光彩，将整间教堂照的灯火嘹亮，而古小枫也就在这一瞬间的光亮，看清楚面前这个老人的面貌。

仅仅一眼，古小枫就呆住了！

老人鼻梁上积了一层灰，干裂的嘴唇，已经不知多长时间没有喝水，满是皱纹的老脸，如同岁月一道道雕刻出来的艺术品，而他的眼睛，却是一种空洞的，没有任何感情，不！又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色彩的眼神，灰白色瞳孔中没有一丝生机，一眼看过去，仿佛有无尽的孤独，凄冷，漠然的感觉！

不知怎么，古小枫突然觉得这个老人很孤独，那种无助不是他几年积攒下来的时光可以相提并论的，那仿佛是穷尽一生的岁月，方能出现在眼中，唯一的空白色彩！

这真的是一个活人么？

第八章　我就知道的

老人像一个冻僵的木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如果古小枫能够成为武者，也许他会惊诧的发现，这个老人，没有一点气息，没有一点生机，整个人如同枯死的老树枝。但是当你想要证明他已死的时候，那双空洞的眼神深处，最后一抹神秘的色彩，却仍在警告你——他还活着！

深吸一口气，古小枫正要说什么……

“小孩，离这个糟老头子远点，会沾上诅咒的！”一声尖锐刻薄的声音从旁传来，古小枫蓦地一怔，只听出是个妇人的声音，却分辨不出是谁。

一扭头，只见一个中年妇人正手持油灯走过来，似乎是住在教堂旁边的大婶，古小枫也曾见过几面，此刻看她走过来，不由问道：“这个老人……他……”

“就一个没处安家的老头，跑到这破屋子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几年前的时候，我就见到过这老头子……小孩！别离他太近……这老头一定是年轻时候作恶事太多，老来遭了报应，没事的话，快点离开这地方！”妇人似乎看到并没有什么事情，一时也就不再好奇，瞥了一眼古小枫，突然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哦，我是隔壁的……”古小枫含糊不清的答道。

妇人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提着油灯又走出破教堂，空荡荡的破烂教堂中，顿时又剩下古小枫，还有那个一言不发的老头，以及徐徐燃烧的水墨蜡烛。

“老伯伯，你饿了吧？”

老人默不作声。

“对嘛，我猜你一定饿了。”古小枫从怀里掏出有些暖和的包子，幸好跌下山谷的时候没有被压坏，拿出一个咬在嘴里，又把一个放在放在老人面前。咬一口手里的包子：“嗯……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反正我不喜欢吃这种馅的包子，唔……你怎么不吃，唔……算了算了，我先走了！”

想到一时可能也拿不到水墨蜡烛，古小枫干脆站起身来，背起身后的一担柴，慢慢走向门口。

“哦……我改天再来看你！”

一扭头，走出门去。

当然不是去看老人，古小枫一面盘算如何把蜡烛弄到手，一面又大大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走进小巷，直到尽头……

“咦，我明明记得出去时候关好了门，怎么又……唉，一定是风吹开的。”古小枫壮了壮胆子，九岁的年纪，即便是经历了很多事情，他却仍旧改不掉害怕黑暗的习惯。

就在古小枫一只脚踏进门的时候……

“呜哇！”一个黑影从屋内跳出来，看起来似鬼非人，迅速的扑向古小枫。

“哇啊啊啊！”猛的一惊，古小枫吓得转身不及，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立刻回头看向身后的鬼影，口中大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

随后，艾尔丝那张绝美的脸庞，正在黑暗处慢慢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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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油灯忽闪。

“嘻嘻……嘻嘻嘻……唔……唔嘻嘻……”艾尔丝捧着脸，坐在木床上笑个不停，微微涨红的脸颊，似乎正在说明这个女子已经笑了多久……

“喂喂喂，你笑够没有。”古小枫一脸沮丧的神情，天知道是怎么回事，居然又让他碰到了这个灾星。顺手向地上的火堆添了几根柴火，古小枫不耐烦道：“快点走吧。”

“不……等我……我笑完，嘻嘻……哈哈……哈哈哈哈。”一直抑制笑声的艾尔丝，终于忍不住大声笑出来，淑女风度在这一笑之中烟消云散，脸颊上浮现出的两个小酒窝，尤为迷人。一面笑，一面忍不住道：“哈哈……胆小鬼，我还以为真的是……哈哈哈……真的是什么都不怕的……想不到……想不到……”

如果说前不久古小枫心里还对她有那么一丝好感的话，那么刚刚的一个鬼脸，已经把这个女子在他心里唯一好印象吓没了！现在听到这股悦耳的笑声，更是泛起一股讨厌的感觉：“想不到的话，就给我离开这里，这里是我的家！还有你……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你……”

想要骂人的时候，古小枫突然发现自己词穷了……心中不禁感叹，果然还是那些在学园里的孩子好，最起码不会遇到这种状况！

一想到学院，古小枫就按耐不住心中那种嘲笑，以他现在的年纪，本该在学园里安心上学，回到家中吃味美可口的饭菜，陪家人一起欢笑的时候……而今，他却只能陪这个笑个不停的女子，在这破屋子里挨冻！

简直没天理啊！！

“出去！”

古小枫终于板起脸，怒斥道。

络绎不绝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