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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记 树下野狐-第3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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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怒填膺,纵声长啸,蓦地急旋定海珠,顺着那狂风方向冲天拔起,丹田内绚光滚滚,随其盘旋飞转,银光陡然一亮,周围蓦地荡起一圈巨大弧形光轮,太极似的飞旋怒舞,朝其雷霆猛劈。
“砰砰”连声,绚光炸鼓,照得方圆数十里一片雪亮,帝鸿那六只触足应声裂舞,腥血激射。
但那断足稍一收缩,又闪电似的冲舞而至,拓拔野呼吸一窒,如被狂涛骇浪掀卷,双臂、双脚陡然一紧,已被其牢牢缚住!
身后尖啸如雷,红光喷涌,“轰!”拓拔野动弹不得,登时被大鹏结结实实的撞中,眼前一黑,鲜血狂喷,周身骨骼仿佛散裂成了万千碎块,只觉火浪焚卷,霎时间从后心涌入体内,烧得他几欲昏厥。
帝鸿嗡嗡大笑道:“五德之躯,安能如此糟践?”肚腹处迸开一道血盆巨口似的细长裂缝,六只触足卷着他径直往里塞去。
腥风倒卷,热浪滚滚,裂缝中那凹凸不平的彤红色壁肉急剧起伏,拓拔野大凛,奋力挣扎,奈何奇经八脉已断毁近半,那六只触足更如混金铁箍,勒得他动弹不得。
眼角扫处,见风后斜举铜巽扇,骑着逆羽风鸟急冲而来,当下再不迟疑,蓦地凝神聚念,元神从泥丸宫中破冲离体,急电似的射入风后玄窍之中。
风后特殊无防备,被他神识所控,周身一震,抡起巽风扇奋力猛扫。
“呼!”女魃的炽烈火浪随风狂卷,陡然扑在帝鸿身上,紫焰窜舞,帝鸿受灼吃痛,六只触足登时微微一松。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拓拔野的元神又已从她体内破冲而出,重归自己泥丸宫内,帝鸿触足方松,他立即奋起真气,天元逆刃银光爆舞,朝其口内疾刺而入。
相距极近,帝鸿猝不及防,“哧”的一声,腥血狂喷,剧痛怒吼,圆滚滚的巨躯陡然收缩,六足飞甩,将拓拔野高高抛起。可惜他经脉断毁,真气大打折扣,否则这一刀劈入,帝鸿纵然不死,也必重创。
险死还生,心中狂跳,狂风吹来,背脊凉浸浸的尽是冷汗。还不等他定神,后方霞雾迸涌,女魃尖啸,又与那大鹏鸟合而为一,万千赤光霓浪滚滚飞卷,凌空撞来。
拓拔野此时不敢硬接,旋身反手,极光电火刀绚光流舞。斜地里猛劈在大鹏巨翼上,借着那炸涌气浪,喷出一口淤血,凌空翻身,朝那深不见底的地壑急冲而下。
当是时,远远传来几声号角,呐喊隐隐,拓拔野精神大振,追兵既至,只要再拼死斡旋上片刻,便可当着天下群雄之面,拆穿姬远玄的帝鸿身份了。
帝鸿光芒摇舞。当空又化作人形,转头谣望,脸色大变,蓦地从怀中抓出一个黄铜密匣,喝道:“生风,起火!”将那匣子朝拓拔野当头抛来。
风后挥扇狂舞,飓风咆哮。
女魃双袖齐鼓,赤红的的火浪如彤云翻滚。
“乓!”铜匣迸裂,乌黑油亮的泥土四炸纷扬,被那狂风一卷,陡然爆胀迸鼓,瞬息间便涨大了千万倍,轰隆连声,高高隆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山丘,再被那滔天烈火烧灼,山体陡然通红如炼钢,风雾刮卷,“哧哧”冒起重重白汽。游牧手打“息壤神土!”拓拔野惊怒交迸,当日皮母地丘,姬远玄便是惺惺作态,以封镇混沌兽为由,用这神土将他封埋地底;眼下故技重施,却已露出其狰狞面目。当下聚气大喝,挥刀朝上怒斩,想要劈开一条生路。
“哐当”剧震,他周身酥麻,那山体却只裂开一道丈余深的长缝。
狂风怒吼,火浪滔滔,息壤继续急剧膨胀,刹那之间便已绵延出百余里,恰好将那巨大的地壑充填塞满。山体擦撞在壑壁上,隆隆狂震,火星四迸,朝着拓拔野兜头盖脑的压落。
这“混沌天土”乃盘古开天辟地时残留的神泥,遇风膨胀,大至无穷,再经女魃烈火这般烧灼,凝固后更坚逾玄铁,饶是拓拔野真气强猛,手中又有天下至利的天元逆刃,亦无法斫开。
他连劈了数十刀,虎口迸裂,气血乱涌,无计可施,只得翻身朝下冲落。山体急坠,火焰倾泄,宛如天柱崩塌,其势之汹汹猛烈,更在翻天印之上。
那排山倒海的炙烈气浪接连猛撞,拓拔野背脊如裂,经脉如烧,五脏六腑也像是被颠倒挤压,几欲迸裂。
几在同时,下方炎风狂舞,“轰”的卷起茫茫无边的彤红火浪,万千道艳丽的紫线纵横飞舞,轰鸣声震耳欲聋。
地渊中原本便四处弥漫着苍梧树的炽热火浪,被息壤神山这般挟火怒撞,登时竟相爆炸。
拓拔野心下大凛,再这般下去,不等冲入渊底,即便不被息壤神山压作肉泥,也势必被苍梧火海烧成炭灰!
当下更不迟疑,抛出两仪钟,施力念诀,青光怒舞,神钟陡然变得一人来高,他翻身冲入其中,又将那饕餮离火鼎倒置在钟口。
“呼!”上方气浪撞入鼎内,鼓起刺目火光,那狂猛无匹的压力顿时化作惊天动力,神钟飞旋怒转,陀螺似的朝下猛冲而去。
飓风呼啸,那姹紫嫣红的滚滚炎浪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气浪“当当”不绝的怒撞在铜钟外壁上,火焰狂舞,拓拔野蜷身其内,有如从前乘着柚木潜水舟在惊涛骇浪中跌宕一般,震得百骸如散。
饶是这神钟隔绝阴阳,在这等狂风烈火交加激撞下,亦越来越烫,有如烤炉。拓拔野奇经八脉断毁近半,被如此震荡灼烧,更是裂痛欲死,大汗淋漓;轰鸣声惊雷似的在耳中鼓荡不绝,头昏眼花,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当琅琅”的连声狂震,两仪钟似已触底。拓拔野收势不及,一头撞到钟顶上,温热腥咸的鲜血顿时沿着额头淌落,神智一醒,强忍巨痛,徐徐爬起身来。
朝上望去,四壁幽深,如在井中。上芳碧天澄澈,风声呼啸,黄沙蒙蒙卷过,被饕餮离火鼎倒喷出的火焰烧着,登时冲天飞扬,如火星乱舞。
敢情两仪钟已带着他坠入苍梧之渊的地底,砸出一个大坑来。
拓拔野想起蚩尤所述,心中咯噔一响,森寒遍体。游牧手打当日九黎群雄是骑着大金鹏鸟,才侥幸飞上万里高空,从那九嶷壑口得返大荒。此刻大鹏已死,那裂口又被息壤封堵,他岂不是永生永世要被困在这太古地牢之中么?
个人自由倒是小事,眼下大荒风云诡谲,战火如荼,那些鬼果妖孽更在暗处虎视耽耽,煽风点火。还不知要使出什么奸谋诡计来。他若不能重出生天,又如何拆穿姬远玄的帝鸿假面?又如何还复天下太平,实践蜃楼之志?又如何……如何找到雨师妾,与她牧马南山,泛舟东海?
想到龙女那温柔妖媚的笑靥,他的心中更是痛如刀绞,抛开杂念,下定决心,无论何等艰难,定要设法离开此地!
激战一夜,又受了重伤,饥肠辘辘,周身无一处不痛。当务之急,乃是猎食果腹,养精蓄锐。当下跃出地面,转头四顾。
狂风呼卷,飞沙走石,触目所及,尽是荒凉无垠的赤黄焦土。寸草不生,惟有南边天际青烟滚滚,偶尔窜起一绺绺金红的火光。彼处既然仍有火焰,想必还有树木果实。拓拔野收起离火鼎与神钟,朝南御风飞掠。
骄阳似火,酷热难耐,就连大风吹来,也像是火焰扑面,四处荒无人烟,就连飞鸟走兽也不见半只,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
拓拔野伤势未愈,飞掠了百余里,汗出如浆,真气难以为继,于是将白龙鹿从天元逆刃中解印而出,苦笑道:“鹿兄,又得劳烦你啦。”
白龙鹿许久未曾出来透气,也不惧炎风炙热,扬头甩尾,嗷嗷欢嘶,兴高采烈的驮着他朝南飞驰。
过了小半时辰,前方烟雾越来越大,火焰冲天,遥遥可见一根巨大的树桠横亘在地,盘旋缭绕,像长蛇似的一直朝西南延伸出近百里,黄果累累,黑花摇曳,树叶片片如青火,熊熊跳跃,当是一截断裂的苍梧树枝。
除此之外,不见任何草木花果,大地龟裂,连沙土都被烧成了灰白的粉尘,一阵风起,便大雾似的蒙蒙弥漫。
拓拔野想起《大荒经》、《百草注》中关于苍梧树的记述,其花、果均有剧毒,但若合在一起服用,则有益气补脉的奇效。当下奔到树侧,挥刀劈下花果,一边自行大嚼,一边送入白龙鹿空中。
那黄果酸甜割喉,黑花腥臭苦涩,混在一起,滋味古怪已极。白龙鹿昂首踢蹄,全都喷了出来,嗷嗷怪叫,再也不屑一顾。
拓拔野酸得呲牙咧嘴,泪水也险些涌了出来,但为了尽快修复经脉,只得皱着眉头,将那花果勉强吞了下去。过不片刻,腹内如热火翻涌,脏腑、经脉暖洋洋的极是受用。
拓拔野知其有效,精神大振,又接连吞服了十余颗花果,盘腿坐地,调息养气。他修行“潮汐流”已久,又从蚩尤那儿学到了些“八极心法”,对于如何调复经脉已是大有心得,再加上这苍梧花果的灵力,只过了小半时辰,奇经八脉已痊愈了八成,真气循环大转通畅。
忽听雷声滚滚,震耳欲聋,狂风刮来,竟是彻骨冰寒。睁眼望去,心下大奇,不知何时,那万里碧天已是彤云密布,层层翻滚,时而亮起一道闪电,映得天地皆紫,阴惨惨的甚是诡异。
白龙鹿乃水族灵兽,最厌酷热天气,眼见暴雨在即,昂首欢嘶,大是兴奋。
狂风怒吼,苍梧树枝簌簌激香,火焰贴地狂舞,风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刺鼻之味。过不片刻,大雨倾盆,如万千白箭纵横穿空,打在白龙鹿身上,青烟乱窜,焦臭四起。
白龙鹿吃痛,怪叫跳跃,那坚硬银亮的鳞甲竟被“雨水”瞬间灼蚀了数十个小洞。
拓拔野大凛,方知这瓢泼大雨竟是漫天硫酸,急忙取出两仪钟,飞旋变大。将他与白龙鹿笼罩其中。碧光鼓舞,雨箭冲来,只听得“咄咄”密集之声,竟相缤纷震飞。
风势更猛,酸雨越下越大,大地纵横龟裂,游牧手打,坑坑洼洼,到处弥漫着辛烈臭气。过了一会儿,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钟壁微震,接着“哐哐当当”之声大作,像是有无数巨石猛撞而来。
拓拔野隔物凝眺,只见无数巨大的冰雹正如流星雨似的倾泄而下,雷霆万钧。最大的直径约有半里,最小的长宽也近六七余丈,撞在周遭的地面上,顿时酸水狂溅,砸出万千深坑来。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风雨转小,天色渐亮,空中又渐渐露出几处蓝天。满地的冰雹化作酸水。汩汩流入坑缝,渗入地底,很快消失不见。等到雨水全止时,大地又已干涸一片,满目疮痍。
白日当空。苍梧树火重又猎猎高窜,天地犹如一个巨大的炼炉,比之先前竟似又更炎热了几倍。
拓拔野收起神钟,唇干舌燥,喉咙中直欲冒出烟来,衣裳紧贴着肌肤,渗出一层白白的细盐,汗水方一流出,便立时蒸腾。白龙鹿更是燥热难耐,半吐舌头,赫赫喘气不已。
调息片刻,见经脉已基本无碍,拓拔野再不耽搁,重又封印白龙露,踏足御风,冲天飞起。
御风术顾名思义,乃是借助风力,扶摇直上,越往上飞,狂风鼓荡,通常飞行得越加轻松。但这苍梧之渊甚是奇怪,风向千变万化,忽东忽西,忽上忽下,身在高空,就像是在激流中的飘萍一般,跌宕翻转,极难控制方向。
所幸拓拔野腹内有定海珠,又深谙借势随形之妙,在风向中飘忽旋转,飞得倒也并不吃力。
低头俯瞰,那广袤荒凉的原野上,雄岭起伏,形态各异,一直朝南绵延到更远的沙漠,数千里苍茫大地,火焰闪耀,有如阡陌纵横。朝北远眺,极远处,碧波粼粼,连天闪耀,竟是浩瀚大海。
他听蚩尤说过三天子之都的经历,对此处的地理地貌略知大概,知道南边当是九黎山野,北边便成苍梧崖岸。苍梧树檠天而立,九大树枝盘旋突入大荒地表,乃成九嶷火山。只要能找到三天子之都的方位,自然便能寻着被息壤神土封住的天幕裂口了。
当下将那遥遥横亘的苍梧树干与海岸线交相对应,计算出三天子之都的位置,继续朝其上空猎猎飞去。
只是那碧天无穷无尽,高不可测,他乘风直上,飞了约莫四个时辰,眼见日头西移,天色渐暗,也摸不着天幕的半点边儿,更毋论什么裂口、缝隙了。
狂风益猛,寒冷彻骨,下方又渐渐堆涌起厚厚的云层,惊涛急浪似的汹涌翻腾,被夕阳映照,万里金光灿灿,壮丽非凡。
眼见白日将尽,一无所获,拓拔野心下又是失望又是焦急又是恼恨,也不知眼下天帝山上情势如何?姬远玄是否又纠集鬼国妖孽作出了什么惊人之事?蚩尤、烈炎等人会否被他蒙骗暗算?
越想越是心乱如麻,一日一夜未曾歇息,经脉尚未完全恢复,飞行了这许久,早已精疲力竭,虽不甘心,亦只好御风下掠,待扫明日再继续寻找出路。
回到地面,夕阳已沉,漫天晚霞如火如菟,和苍梧树火连成一片。拓拔野既饿且渴,却寻不到可饮之水,更无任何食物,只得又斫下苍梧花果,聊以充饥。
到了夜间,气温骤降,冷风彻骨,龟裂干涸的大地结起一层银白的寒霜。拓拔野化霜为水,连喝了几捧,遍体清凉。
过不片刻,天空中雪花飘舞,越来越密,渐渐变成鹅毛大雪,天地尽白,银装素裹,惟有那苍梧树枝依旧红光吞吐,火焰熊熊。短短不过两个时辰,竟像是从盛夏陡然转入严冬。
将近半夜,彤云翻滚,电闪雷鸣,大雪转化为冰风暴,冰雹夹杂着酸雨,纵横飞舞。突然刮来一股龙卷风,呜呜呼啸,所到之处,冰雪、乱石、黄沙……重重飞旋,摇曳冲天。
四季气象竟全混杂在了一处,交相肆虐。
拓拔野这些年遍历大荒,也不知去过了多少穷山恶水。原以为至为变化莫测、诡奇恶劣的天气,莫过于皮母地丘之中。今日才只比起这苍梧之渊,波母之丘简直有如天堂了。
当下重又藏入两仪钟内,不管外面风雪冷暖,自行闭目养息。
翌日清晨,烈日如烤,天穹湛蓝,大地龟裂如昨。炽热的狂风中满是硫磺、焦臭之气,那一切风暴雨雪仿佛只是一个幻梦。
拓拔野歇息了一夜,又吞服了十几枚苍梧花果。精神奕奕,当下重又御风飞天,寻找那迸裂的天幕缝隙。
一日之间,天气依旧瞬息万变,时而旱热难耐,时而狂风暴雨,时而冰雹呼啸,时而大雪纷扬。他扶摇飞翔了整整一日,饱历炎凉,仿佛穿行了春夏秋冬、地北天南。最终却又是无功而返。
此后十余日,日出日落,早起晚归,奈何天高万里,永不可及。飞遍了数万里碧虚,竭尽所能,上下求索,仍是一无所获。
每过一日,拓拔野心中的绝望焦怒便增加一分,残存的侥幸之念越来越少,待到二十日后,已是从未有过的狂燥愤怒,胸膺如火山封堵,随时都欲喷薄。
这天半夜,又是雷电交加,风狂雨骤,他正盘坐在两仪钟内调息,突然觉得大地剧烈震动起来。
收起神钟,但见黑紫艳红的云层低低的压在头顶,万千闪电如银蛇乱舞,咆哮的猛击地面。
炎风飙吼,四处地缝交相迸裂,急剧扩大,只听轰隆连声,万千道赤红的火舌齐齐猛烈喷吐。
顷刻之间,那白茫茫的雪野像是成了浮沉在滚滚岩浆上的裂石,被发狂的火浪冲天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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