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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皇帝-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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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大业,我只知道他杀的人不该死!”风红缓缓走向了陈越,她和陈越间的空气忽然飞速流转起来,无数水纹横空而过,周围的一片都笼罩在清亮的水声中。一道又一道大潮般澎湃的力量已经推到了陈越的胸口,绵绵不尽地压住了他的呼吸。
  “贱人!不要假装清高,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你不要逼我出手!”陈越见裘禅并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心里发寒,厉声呵斥道。
  “我是什么货色与你无关,”风红冷冷地说,“前来受死,不要败坏了明尊教五明子的名声!”
  陈越知道势无可避,低吼一声,全身一股火气涌动,瞬间明尊教妙火的真魂之力已经贯彻了他的全身。他右手手指弹开,将水晶一样的指间刃握在掌中。刹那间,近乎透明的刀身忽然化作鲜艳的火红色,灼热的气流在刀身旁卷动。
  此时,一道清亮的光华冲出风红的腰间,她手中的武器不像一柄长剑,更像一条湛青色的绢带,在水纹间盘曲如一条灵蛇。风红带着无数水纹忽然腾空,那柄名为束衣刀的软剑上似乎卷起滔天狂浪,以万钧之势压上陈越的头顶。
  可是陈越的光明炎却更快,只见一团耀眼的光亮在陈越的刀上炸开,辉煌的炎火分开剑势直扑风红的脸。陈越此时心中暴怒,首先想到的就是烧毁她娇艳却又冰冷的容颜。
  千钧一发的关头,风红轻喝一声,长达九尺的长剑自己在空中急振,化作了一个圆满的剑圈。绵绵的气劲再一次从剑圈里逼发出去,将光明炎止住,又缓缓地推了回去。
  陈越周围一片树木已经给烧尽了枝叶,一招方尽,新力又生,数道火劲被他用指间刃连连摧发出去,风红旋身舞剑,剑如流水,又将火劲一道一道融化在水纹里。
  陈越气势如虹,而风红挥剑如舞,他们两人在明尊教里分掌水火,各自动用全力尤不能突破对方的招势。陈越的光明炎火势爆裂,且力量几近于无穷,无数火劲被他摧发出去却丝毫没有力竭的征兆,而风红的劲道合于水相,过而复生,再强的火劲也无法破开她护身的剑势。
  老者裘禅在一边静静地观看着这场恶战,若有所思,任身边两人生死相搏,他却仿佛无动于衷。直到看见陈越的火劲越来越逼近风红,他这才微微点头道:“终于到时候了。”
  陈越此时占尽上风,狂喜之下,左手凭空推出火劲,而右手的刀忽然转到了指间。他身为妙火,最强也最险的一招就在指间刃的“星火燎原”上,只有刀尖的一点火劲,却是真魂聚集在一起所发,也只有这一招才能突破风红“流水千山”的封锁。
  眼看风红再退一步,陈越暴喝一声:“死吧!”右手硬是插进了无边的水纹,指间的刀锋刺向风红的额头。他自信这一刀再也无人能够阻拦,已经抱了必胜之心。
  “以火迫水,终究一败。”裘禅轻声叹息道。
  “你永远都不知道那些人是何等无辜……”忽然间,陈越耳边传来风红幽幽的话语,静得生寒。
  水纹全部消失了,束衣刀在一瞬间绷得笔直,近丈长的青光破风斩落,那上面浩荡的劲道再也不是剑势,而是刀劲!陈越浑身彻寒,恍然大悟。他忽然明白了束衣刀的名字,在这柄软剑灌注了风红真力的时候,它就不再是长剑,而是九尺长刀。这一势“天河大梦”才真的是水部的必杀招数,也是他把水纹逼到了极处后水势自己的反击。
  银河大浪天上来!
  陈越狂嚎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长刀就要把自己分为两半……
  血隐隐地从红衣下渗出。风红站在那里看着陈越惊恐的双眼。她低笑了一声,笑得凄凉,放手任束衣刀落在地下。
  陈越连退了几步,急忙捂住了左肩喷血的伤口。翻身拾起了风红的束衣刀和自己的指间刃。
  一条近于无色的长鞭缠在风红的胳膊上,鞭的另一头持在裘禅的手中,。裘禅依然坐在凉轿里,依然在看书,看着看着,他手腕猛的发力,将风红扯退了一丈。他发力的时候鞭身一绞,只听得一声脆响,显然是风红小臂的骨头裂了。
  “不是我偏袒妙火,随意杀人固然是妙火的错,可是我教中兄弟最忌自相残杀,你要杀他,就是犯了我教第一条大忌,我也不得不稍加惩罚。”裘禅冷冷地说道。
  “不是你偏袒妙火?”风红疼得满头冷汗,无声地冷笑。她看向裘禅,“教内教外是天壤之别么?为什么他杀了七十六个无辜的人却不该一死呢?人命可有贵贱?”
  “妇人之见,终不能成大器,”裘禅摇头。
  “成大器就是要杀人么?”
  “够了,你去吧。不要再为难妙火,我也不再追究你。”
  “不再追究?”风红咳出了几口鲜血,她轻声地笑,轻声地说,“不再……追究……”
  “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要杀了他!”说得很平静很柔和。她深深的眼睛看着陈越,里面有悲伤,有仇恨,似乎还有无数的往事,可就是没有恐惧。她眼睛里好像有一根针扎到了陈越,让陈越相信她一定会杀了自己──不惜一切代价。
  陈越下了决心!
  他猛地举起了指间刃对着她的额头刺下,杀了这绝世的尤物固然遗憾,可是自己的生命却更重要。
  他的刀没能刺下去,裘禅的长鞭再次出手,这次缠的是陈越的手腕。
  “你何不让我杀了她?以这贱人的性子,日后一定会让教中大乱。”陈越恶狠狠地说道。
  裘禅摇头:“我不是帮你,我不想让她杀你,可是也不想让你杀她,五明子的高手,少一个也是教里的大损失。何况,我这一鞭不是阻你,乃是救你。”
  “救我?”陈越不解。
  “我虽然阻你,却不会伤你。你那一刀如果真的劈下,死的是你而不是她。”
  “怎么可能?”陈越大惊。
  “怎么不可能,妙风的无相断空就在你背后,你若是伤了妙水一根头发,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裘禅断然道。
  陈越忽然腾空跃前两丈,转过身来,只见一人白袍斗笠,却看不见他的脸。那人一只手微微探出,原本就指在他背后。陈越这时候才发现,山风忽然间都停了。他虽然没见过那人,却知道他就是明尊教的妙风,只有可以御风的妙风才能止息山风并且接近对手于无形。
  “他说得不错,走!不要让我见到你。”那人道。
  “你……”陈越当然已经看出了妙风的敌意,只是不明白以前未曾谋面的教友为何与自己为敌。
  他忽然看见风红无力地趴在地上,诱人的曲线在衣衫下起伏,不禁怒道:“难道你是为了这个贱人?”
  “不要逼我杀你。”那人缓缓说道。
  “妙火,跟我走!”裘禅的长鞭带着一股柔劲拉退了陈越,他击掌数下,山坡上远远跑来了四个轿夫,抬起凉轿飞快地下山去了。陈越恶狠狠地看了他二人一眼,也只得跟着走了。
  “你还好么?”妙风柔声问道。
  “多谢你,”风红淡淡地说。她挣扎着坐起来,不小心触动了骨折的胳膊,那深黛色的细眉蹙了起来。她蹙眉的时候和普通女孩儿无异,让人以为她就要哭了。可风红却只是撕下了一条群裾,艰难地自己捆扎着胳膊。
  “何苦呢?”妙风摇摇头,随手扫下两根树枝,拉过她的胳膊用树枝固定好好,帮她扎了起来。
  “多谢,”风红没有拒绝,仍是低声道了谢。
  “你明知道清净气绝不会让你杀妙火,妙火来这里也正是找他作靠山,你又何苦不顾性命地来为那些人报仇?”
  “你不会明白,我也不想说。”
  “那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风红双眼无神地眺望着远处的西子湖。
  “那被杀的人里面,有一对夫妇,是不是当年照顾你的人?”妙风缓缓问道。
  静了很久,风红点了点头:“是……我叫他们阿爹阿娘。”
  “你为什么不告诉清净气呢?那可以说是你惟一的亲人,如果他知道,也不至于下手伤你了。”
  “我说了,他们能活过来么?”
  “不能。”妙风无奈地摇头。
  “他们永远都活不过来了,”风红轻声道,“即使我杀了妙火,我也不能再见到他们。”
  “那你又何必不顾生死地硬拼?”
  “无论他们是谁,无论我能不能再见到他们,我都应该为他们报仇。因为他们本不该死。”
  “这么要强么?”愣了片刻,妙风长叹一声。
  风红不再回答,只是痴痴地看着远处的山峰。
  “那边是南屏山,小时候我常去那里听晚钟。”妙风打破了沉默。
  “小时候,他们家就在那里,”风红幽幽地说,“那里就是我自己的家,没地方去的时候,至少可以在那里过一夜……除了那里,我再也没有可以叫做家的地方了。”
  她忽然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怀抱里,再也不看妙风。妙风觉得她哭了,可是又没有一丝声音。
  妙风走了,留下一包银子,走得悄无声息。
  北高峰的山路上,凉轿留在了那里。裘禅仍在慢悠悠地看着书。
  白衣的妙风慢慢走到他身后三丈的地方,一言不发。
  “你可是怨我不该伤了妙水,”裘禅问道。
  “是。”
  “何必那么意气用事。妙火是不是该杀人不必深究,可他是我之后惟一可以继承教主位置的人,我不能不护着他。风红心肠太软,妇人浅见,无法领袖本教,你又多有不便,明力已死,那么剩下的也只有妙火了。除非光明皇帝陛下降临,他是惟一的人选。”裘禅摇头叹息,“虽然明知他不是俊才,却也是惟一可用的材料。”
  “只怕是托辞,难道你真的急着死?”妙风哼了一声。
  “不是我急着死,只怕剩下的时间不多了,”裘禅苦笑着掀开了自己身上的毡毯,他的身子下面居然是一大桶碎冰,把他的腿以下全部浸在里面。
  “这!”妙风大惊。
  “我这双腿,只怕是动不了了,伤了筋脉,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
  “谁能伤得了你?”
  裘禅沉默着,脸上忽然抽搐了一下,现出极为恐惧的眼神,整个人的精气神好像忽然间都被抽走了。
  “魔使!”他低声说,那诡密的样子像是怕人听见一样,虽然周围就只有他们二人,“是魔使,他已经来了!”
  “魔使?”妙风悚然,“他居然在光明皇帝陛下降临前已经下生人间?”
  “不错,我已经和他交过手了,虽然魔使的魂魄还未能真正醒来,可是那人分明就是魔使的化身,绝对不会错的。如果魔使完全苏醒过来,除了光明皇帝陛下,所有人在他手里都只有死路一条。”裘禅猛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会这样,他们竟然抢先在我们前头。”
  “不知道,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错了!《光明历》中所说的不是如此!魔使应该没有力量抢在光明皇帝陛下之前下生,但是我见到的,一定是魔使。我们现在只能期待光明皇帝陛下,我们必须支持到他下生的时候。我的双腿被魔炎灼伤,只怕支持不过一年。其后由妙火接任教主,等待陛下,可很多事务还是只有拜托于你。无论什么事情,都绝不能阻碍我们打开光明天宇的大计。你断不能手软,不论何人为祸,即使妙水妙火,你也要毫不犹豫的除去,你可知道?”裘禅厉声道。
  想了很久,妙风终于点了点头,一阵风一样飘飘走向山路那边。看起来虽然轻松,他衣服的后背竟然都被汗湿透了。裘禅知道他已经明白。他从未见过妙风的真面目,可来去如风一样无依的妙风却是他最信赖的人。裘禅相信他言而必果,不再说话,收敛了心神低头仍去看书。
  妙风却又停了下来,低声说道:“我也有一件事情告诉你。”
  “且说来听,”裘禅道。
  “你袒护妙火与我无关,不过不要再碰妙水。如果我再看见今天这样的事,不要说妙火,就是你我也一样敢杀。”
  “你……”裘禅摇头,“你难道真的对她有情?你不要忘了她的过往,也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她的过往和我无关。”妙风眺望远处,“她跟我们不同,我们是五明子,她不是。”
  “明尊教的妙水尊使者,难道不是五明子?那么她是什么?”裘禅失笑。
  “在她自己心里,她不过是个女孩子而已。”
  话音未落,他已经消失了,丝毫不给裘禅答话的机会。
  日落风高。
  整整一天,北高峰的山路上始终坐着红衣绝艳的女子。远远眺望着灯火初燃的杭州城。她什么也不说,所有的往事都沉淀在她的心底最深的地方。那张美得令人心颤的脸上一直那么平静──平静得如一池死水。
  而此时远处即将关闭的城门下,两骑青花骏马正并辔入城,紫衣的女子温雅如玉,正咯咯地笑着和身边那冷漠的白袍少年说些什么。守城的小兵只觉得一阵目炫,两骑骏马已经飞驰入城,再转眼看看周围,一班子二十多个军士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子和少年的背影。
  不过六天工夫,谢童和叶羽就到了杭州,算算约莫再有六七天路程就可以到达泉州。虽说已经不慢,可是叶羽却觉得自己像是在爬着赶路。如果同行的是师傅魏枯雪,他们三天之前可能就进了杭州城,可这次他却不得不由着谢童。魏枯雪忽然说要去探望一个故人,未到宿州就留书而去踪影。他行事素来独断,这一次也不例外,却把叶羽送进了孤男寡女一路同行的窘境里,为此叶羽心里已经不知道骂了师傅多少次。
  谢童大小姐做派,每日不到日头高照绝不上路,太阳未落山前一定要在大镇住店。这也就罢了,叶羽最头疼的是,谢童但凡看见景致优美的池塘树林或者山川野渡一定要驻足欣赏,而且一看就赖着不走。一路上她又时时嘀嘀咕咕地和叶羽说话,叶羽本来就不是很善于应对,呆呆地听她说又觉得自己很傻。虽然一路上不时有人惹人艳羡,叶羽自己心里却只有苦笑,偏偏还不敢和谢童说。
  “老伯,这里是不是落日楼啊?”西子湖边,谢童问一个路过的老者。
  “正是,正是。”老者听她口音便知道她不是本地人。
  “看啊,阿羽,这就是稼轩所谓的落日楼了。”谢童指着不远处临水而起的小楼对叶羽道。叶羽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自己在谢童口中变成了阿羽,打他生下来就没人这么喊过他。可谁让他那天不小心叫谢童为童儿,所以祸根还在他自己身上。虽然觉得尴尬,可是他也不好说什么。
  叶羽不说话,只是点头,心中暗自苦笑,他看暮色中的西湖一片水光山色,风韵万千,暗想不知道谢童又要在这里耽留多长时间,自己少不得又要陪着。所谓光明皇帝,好像不过是吓了谢童一下,她对此事并不太上心,还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叶羽不禁疑惑苏秋炎怎么敢将这样的大事交给谢童去做。
  “正是正是,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老者频频点头,似乎动了哀思,又叹息道,“稼轩之词尤在,中原却不复旧时河山。”
  “老贼!竟敢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话!随我见官去!”一个乞丐忽然从旁边窜出来,揪住那老者的衣服,一边呵斥,一边使劲地拉扯着。
  叶羽见那个乞丐分明有敲诈之意,眉头皱了起来,却不便开口。正犹豫间,那乞丐“哎哟”一声松开了老者,连退几步,直指着谢童喊道:“你,你,你……”
  “我?我什么?”谢童哼了一声道,“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我……我去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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