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龙龙-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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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龙龙呆了好一会儿，直到看着那层银色铠甲逐渐剥离，露出来一个完整的熟悉的人，她才陡然尖叫一声，声音里充满了欢喜与欣悦。她快步跑上前去，一直跑到金发青年身前，一下子蹦上了他伸出来的手臂上。

艾瑞克微微一笑，单手抱住娇小的幼龙，顺势就地坐下，放下头盔，他弹了下她的脑门：“小笨蛋，你这些天做的事我都看在眼里，太不小心了，变成人之后就忘记要自保了吗？要不是我一直在暗中处理，你的身份可能早就传开了。”

易龙龙脸上发热，很不好意思地拿脑袋蹭蹭艾瑞克的手臂：“那个，我太高兴了啊，所以一下子得意忘形，你不要说我啦，我知道错了。”

笑了笑，金发的青年展开双臂，用力把幼龙肉乎乎的身体抱紧在胸前，他垂下眼眸，嘴角含着温暖的笑意，嗓音低柔：“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自打在树海中分开后，他与易龙龙分开，便一直在焦虑地寻找出路，但真正从树海中找到他并带出来的，却是公爵排遣去的人。

通过伊斯利和罗兰的描述，公爵意外发觉，那个与自己儿子偶遇的落魄金发剑客，应该是被他排挤走的弟弟，出于某些目的，以及为了不让更多人知道海因涅家的传奇剑客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路痴，他便秘密派遣人深入树海，将艾瑞克带了出来，并请他回帝都。

途中经过香草镇时，艾瑞克与神官沟通了一下，也得知了易龙龙变成人形的事。

艾瑞克并不想以自己本来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因此就假扮成公爵的从者，从易龙龙来到公爵家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看着。

前后过程大致就是这样，罗兰带着易龙龙出逃后，他便敏锐地觉察到她面临的麻烦，阻止席格与他们在门口发生冲突，与席格谈条件，让他不追究那十名属下的死，并且另外找一个事故安置他们，接着便是找到易龙龙，将他们带出帝都，来到安全的地方，提出与林琦决斗。

跟林琦较量，第一是因为他亲眼目的了林琦切人喉管的过程，作为一个武者，他乐于跟高手较量，第二，也是他想要测试林琦的能力强到什么程度，今后能不能保护易龙龙的安全。

安静地躺在艾瑞克怀里，听他说这些天来的经历，一直听到艾瑞克说测试林琦时，易龙龙终于感觉出不对，她连忙伸爪子按在艾瑞克胸口，推开一段距离，仰起头看向金发青年：“保护我的安全？你今后不跟我在一块吗？”见到艾瑞克后，她原本以为今后都可以在一块儿，这样也不用怕危险，然而听他所说的，似乎他们马上就要分开。

“没办法。”艾瑞克无奈地耸了耸肩，“谁让最后把我救出树海的人是我哥哥呢？我答应过他，要帮他一段时间，暂时不能离开帝都，而且，我跟你在一起，很可能会引起怀疑，毕竟当初在树海中，最初你被看到，就是跟我一道的。”

他偶尔出手帮易龙龙一把，可以推说是受里维的托付帮忙照看，反正里维身上的黑锅足够多，也不在乎多背上一个，但假如长期的照顾，便说不过去了。

林琦陪伴在易龙龙身边，还能勉强理解为被里维所安排在一起，但他不一样，他的身份更被关注，假如他也跟易龙龙在一起，太过容易引发人的联想。

必须等时间将他们的关系淡化，才能进一步接触。

挺过艾瑞克的解释，易龙龙虽然不大情愿，但也只能接受现实，她怏怏地点点脑袋，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她伸出两只小爪子，拉扯金发青年的袖子：“对了，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是怎么回事？我原本好好的，怎么又变回龙的样子了？”

艾瑞克叹了口气：“这个具体的原因，应该问香草镇里那位黑锅王，不过我猜测，应该是……因为你发育不良的缘故吧……”

“喂，喂，谁发育不良，我咬人了啊！”

“这还用说吗？”

“讨厌，没听过打龙不打脸啊……”

“没听过。”

一人一龙久别重逢，说着说着便说笑起来，艾瑞克笑嘻嘻地，正要伸手去拽易龙龙的尾巴，忽然感觉身侧传来锐风，他身体微转闪开来，随后看到那是一枚锐利的透明冰箭，从他脸颊旁擦过后，深深地嵌入地面里，

冰箭射来的方向上，黑发美少年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声音冷淡：“手滑了。”

第九十六章　追逐者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道路上，一辆外观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马车慢慢行驶着，架势马车的人安坐在座位上，身穿遮挡风的斗篷，只在斗篷边缘，露出一缕深紫色的头发。

而马车内，黑发美少年缩在角落里，站在他面旁的，是一只身高不足四十公分的幼龙，幼龙身上披着不合身的衣衫，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虽然她现在穿的，是她作为小女孩时的外套。

“林琦……你就告诉我嘛，艾瑞克后来又跟你说了什么？”易龙龙伸爪子拉扯林琦的衣摆，又一次软语哀求，蔚蓝的眼睛眨巴眨巴，水盈盈地仿佛随时会冒出泪光。

那夜艾瑞克表露身份后，林琦却依旧似乎对他抱有敌意，甚至“手滑”了一记冰箭，但艾瑞克并没有怎么生气，而是带林琦走到一旁，说了一会儿话，像是在叮嘱他什么。

当时她也想旁听来着，却被艾瑞克一句话挡住：“这是男人之间的谈话。”

艾瑞克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道两人走回来时，林琦便不再“手滑”了，也导致她心里猫抓一样地好奇，等艾瑞克一走，她便一路缠着林琦询问。

本以为只要随便一问，便能得到答案，却不料这一回，一直都很听话的少年，却不知哪里来的固执，不论易龙龙怎么哀求恳求，都不肯说出当时的对话。

这一问，便问了十多日。

当然，易龙龙也不是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净干这个，只是在有空的时候，便拿出来问上一问。

对上易龙龙水汪汪的眼睛，林琦目光动摇少许，但随即立刻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同时闭上眼睛，他双腿并拢屈在胸前，花瓣般漂亮的嘴唇微微开合，小声念叨：“不说不说，就是不说。”

易龙龙叹了口气，身体向后一仰，就地躺倒打了个滚：问了这么久还没效果，看来林琦是真不会告诉她了，也不知道艾瑞克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让他这么守口如瓶。

好吧，不说就不说吧，反正艾瑞克也不会害她，她其实也就只是好奇心作祟罢了。想起来这一路上她没少纠缠林琦，易龙龙又有些不好意思，她想了想，尾巴一打车厢地板，顺势借力坐起来，接着又小步蹭回林琦身旁，伸爪子戳戳他的手肘：“唉，别捂着耳朵了。”

林琦一下子闭紧眼睛，眉毛皱起来继续念咒：“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易龙龙噗哧一笑，继续戳：“真的听不到？”

听不到的少年认认真真地回答：“真的听不到。”

易龙龙正要继续逗他，却忽然听见前方罗兰压低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小心一些，有情况。”

易龙龙缩回爪子，林琦也睁开双眼放下手来，

玩闹时间结束。

易龙龙笑意收敛，小碎步飞快地走到马车厢前方，贴着驾驶座问：“怎么回事？仔细说说看。”

罗兰驾驶马车的动作依旧一如往常，甚至连左右看看都没有，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但是斗篷底下，一双紫色的眼睛却闪烁着浓浓的戒备：“我刚才感到有人在窥视着这个方向，不过这感觉不太明显，时有时无，大概来自我们的右侧后方，但具体的位置和距离我无法确定。”

虽然罗兰是个多疑狡猾的家伙，但他的经验和敏锐真是易龙龙所欠缺的，仔细思考一会，易龙龙问：“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临别的时候，艾瑞克给他们提前准备好马车，以及相关身份证明，书信文件，这其中就饱含着一份海因涅家族的身份证明，假如她将来希望恢复人形，就能够以依露露。海因涅的身份去任何一个地方。

――依露露是易龙龙变成人形后的名字，为了避免人联想怀疑，易龙龙给自己取了一个符合此地习惯，但是又和她本名稍微谐音一些的名字。

但是在恢复人形之前，想要做什么都是白搭。

现在，她还没有恢复成安全的状态，却已经有人盯上了梢，这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一件值得欣喜的事。

心想麻烦一波未平一波再起，易龙龙心里苦恼，声音中也带上了忧虑。

罗兰依旧不紧不慢地驾驶马车：“你不必过分担忧，至少目前不必，我感觉对方最多只有不到三个人，这些是来跟踪和观察的探子，只要把他们全部截留住，就能暂时争取一些时间。而抓住人，也能够得知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易龙龙点点头，回头拍了拍林琦：“交给你了。”她话音未落，侧面的马车门便打开来，而林琦也不见了踪影。

道路两侧是大片略有起伏的原野，此时已经是深秋，地上的草木已经枯黄，只有少许树丛依旧保持着些微灰蒙蒙的绿意，林琦黑色的身影宛如无光的利剑，直线破开荒原上的枯草，他所经之处，枯黄的草叶好像承受不住，纷纷朝两侧倒伏开，好像在黄色的海浪之中分开一条道路。

树丛后躲藏的两人，原本还在观察，却忽然瞧见马车上下来一绺黑影，其中一个人揉了揉眼睛，有些不确定地拍拍身旁的同伴：“伙计，你来看看，我好像眼花了。”

还没等他们看清楚，黑影便来到他们身前。

两名用来打前哨的探子自然不是林琦的对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闪电般地卸开四肢关节与下颌，一手一人地倒提回去。

而落在紫发盗贼的手上，用分开询问的方法，没有花费多少功夫，便从他们口中挖出来了新情报――白牙。

这两人，是白牙佣兵团的成员，很显然，白牙盯上了这辆马车，或许还没有确定龙在马车中，但至少，他们准备向曾经与龙有过较为紧密关联的两个人类下手了。

将两名俘虏击晕过去，罗兰让林琦将他们丢远一些，接着回头对马车内的易龙龙说：“白牙是个大佣兵团，就算暂时争取了一些时间，对方还是会再追上来，我个人的建议是，暂时放弃前方风都，转而朝北行进。”

这么做，一来是为了避免白牙已经看出他们的目的地，在前方守株待龙，二来，一直往北走，便能抵达龙语山脉一带。

龙语山脉，从前曾经是，无人可踏足的，巨龙栖息的地方。

第九十七章　龙

一路向北。

假如有人能够飞翔到足够高的上空，俯看整个大陆，就会发现，这片大陆看起来很像是一只鸡排腿的形状，伊顿，莱特，奈切斯三个国家从左向右排列，位于南端，占据了鸡腿肉最多的那一块，同时也是这片大陆最为富饶肥沃的土地。

而在莱特与奈切斯以北，也便是鸡腿的中部右半边，则横亘着一片连绵的山脉，几千年来，巨龙栖息于此，他们舒展双翼，庞大的身躯飞越或者苍翠或者漆黑的峰峦。

那是一片几乎可以媲美一个国家那么大的领土，但是不管是毗邻的哪一个国家，都没有想过要占领这块区域，连绵的山区并不适合居住，虽然有许多珍贵的矿物和动植物，但这里与树海中一样，都是占据了之后，其获利远小于所付出代价的地方。

即便是在得知龙族全部死亡后，也没有人轻易涉险，因为除了龙之外，那里还生存着其他诸多种类的魔兽怪物，其数量比树海之中的更为密集，危险程度翻倍提高，每年都有不少人前往树海冒险，但却几乎没有人，说自己要来龙语山脉探索，因为那无异于接近自杀的行为。

即便是像艾瑞克那样的实力，也不敢夸口说能轻易通过龙语山脉。

而现在，罗兰所需要利用的，就是龙语山脉的危险。

虽然对林琦的身手很有信心，但白牙佣兵团并不是杀掉几个人就能解决的，即便毁灭去了其中一拨，还是会有利益者或贪婪者不休地追逐，最坏的情形是，对方倾巢而出。他就算再怎么缜密小心经验丰富，也丰富不过一个几百人的团体。

与其面对同样狡诈和危险的人类，他宁愿踏入象征着危险与死亡的龙语山脉，从某个角度上来说，人类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种族。

罗兰这么说的时候，面上带着阴郁的神情。

闯入龙语山脉并不代表着送死，罗兰的另一个依仗，就是易龙龙曾经获得红帽子的祝福，这个祝福能庇佑他们尽量少碰见危险的生物。

自从见到了两名探子后，罗兰就干脆舍弃了马车，卸下来拉车的两匹马，他与林琦一人一骑，易龙龙则依旧坐在林琦怀里。

马是艾瑞克特地挑选的，从北方引进的寇迪亚血统的骏马，经过严格的训练，这种马不论是用来平稳的拉车，还是在战场上疾驰，都能够适应良好。

林琦最开始不会骑马，但看罗兰示范一次，便立即多掌握了一项技能。

经过半个多月没日忘夜的疾驰，冬天珊珊迟来的时候，易龙龙终于能看清前方屹立着的，即便是在寒冬降临之际，依旧苍翠而巍峨的山峦。

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

从前不管是听艾瑞克说要来龙的老家，还是听罗兰讲述这里的情形，她其实都没有怎么太深的感触，然而接近这里的时候，却仿佛有什么迎面笼罩过来，就连空气里，都仿佛有了一些什么不一样的味道。

眼睛隐约地灼痛，好像有什么在眼瞳内燃烧，挣扎着撕裂着要出来，易龙龙禁不住难过地闭上眼，等灼痛感缓和了一些，才慢慢地重新睁开。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匹马已经接近了最外侧的山脚，山谷中逸散出危险而恐怖的气息，这气息比战场上的杀伐更尖锐可怕，即便马匹经过了严格训练，此刻却承受不住强大的压力，前蹄凌空抬起身体，慌乱地高声嘶叫起来，不管怎么驱赶，它们都不肯再靠近一步。

罗兰叹息一声，翻身下马，随即望向林琦：“它们能来到这里已经是能力的极限，再往前，就要靠我们自己的双脚来行走。”他说完才发觉，不管是林琦，还是兜在他胸前衣服里，只露出一只脑袋的幼龙，一人一龙似乎都没听见他说话，四只眼睛直都定定地望着前方山谷入口。

易龙龙看到了幻影。

她看见苍穹之中，庞大的身躯舒展足以遮盖太阳的双翼，却以燕子一般轻盈的姿态飞过，她看见山峦之中，才睡起的生物慵懒地舒展肢体，如同一座苏生的小山，却完全不显得臃肿笨重，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缓慢展现着结合了力量的优美。

那是人类范畴以外的，另外一个层次上的强大与美丽。

如同洗练的苍空，如同广袤的大地，如从不倒伏的山峦，如同永无干涸的海洋。

那般地壮阔辽远，远远超出易龙龙原本苍白的想像。

一只又一只龙的影像在易龙龙眼前闪现，她仿佛能看清楚每一处细微之处，包括光滑的鳞片，羽翼的棱角，以及高傲又从容的目光。

甚至，在每一只龙出现的同时，易龙龙心底，都会浮现他们的名字：墨黑原野，翡翠山脊，彩虹倒影，沙漠之风，迅空雷声……

熟悉而陌生的感觉纷沓而来，大量的新讯息涌入脑海，灌满思绪，让易龙龙无法思考，而她身后的少年也是一样地思维正停滞着，与易龙龙脑中塞满信息不同，他却在捕捉少得可怜的记忆碎片。

这里，他好像来过。

虚渺空幻，一闪而逝的浮光掠影中，闪现出与眼前同样的景象，而那一次，他来到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他不记得了。

记忆中有血，有光，有暗影，有冰霜，有火焰，很多的龙，唯独没有易龙龙。

那是无比孤寂，仅有黑白两色，荒凉得不愿意回想的世界。

第九十七章　白马非马

只在山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