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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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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脸上神情变幻不定,许久后看向谢殊:“谢相以为如何?”

谢殊冷冷道:“微臣认为此事当从长计议,毕竟五郡陪嫁不是小事,秦国皇帝是否发自真心还有待考证。”

使臣一下涨红了脸:“谢丞相怎么这么说?国书里都清清楚楚写了,又盖了我国陛下玉玺,怎么可能不是真心?”

谢殊瞥了他一眼:“那还是得从长计议,总不能当场就允诺下来吧?武陵王本人还不知晓此事呢。”

使臣神色不佳地闭了嘴。

皇帝也觉得要好好想一想,叫使臣暂住官署候命。满朝文武谁也没多话,心思各异。

下了朝回府路上,谢殊吩咐沐白:“你派人去查一查秦国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沐白看了看她的神情,疑惑道:“武陵王出了事,公子怎么还有心思去查秦国的事啊?”

“不必多问,照我的话去做就好。”

沐白赶紧应下。

谢殊坐在车中,想起安珩,最先浮入脑海的还是他那双犀利的眸子,如今想来,全是勃勃野心。

这一出前后夹击,天衣无缝,时机掐的准,人心揣摩的也够透彻,还真是不枉他这次晋国之行。

如今卫屹之身陷困境,若想摆脱巫蛊案的影响,就得答应联姻。而一旦联姻,他就成了秦国驸马,今后两国交战,必然会受到制约。

可要不答应也不是他能自己说的算的,那五座城池的诱惑可不小,若皇帝受不了诱惑要接受,以他如今的处境,根本没有办法拒绝。秦国公主不是毫无背景的穆妙容,安珩也不是好说话的太后。

除非卫屹之真反。但届时晋国大乱,反而给秦国可趁之机。

就算皇帝不要那五郡而拒绝,巫蛊案已经让他生疑,以后卫屹之会渐渐受到遏制,最后必然引得各大世家群起争夺其兵权。而一旦卫屹之这道屏障倒了,秦国的铁骑也就到了。

安珩布的这张网,如同死局。

谢殊也猜测到他会有所动作,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下手。想必是因为国内发生了什么事,逼着他加快了进程。

她揭开帘子,外面春光正好,女子们见到她都欢呼雀跃,她却笑不出来。

长沙王临死时说的话还在耳边。天下一统,江山征伐,这些都不是她该看到的,她的眼光最长远只能触及谢家的未来,而不是整个天下。可是现在,似乎已经避无可避。

大司马府如同陷入了泥沼,但襄夫人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已经振作起精神来面对危机。

刚下过一场阵雨,天气闷热的很,蝉鸣的烦人。她带着婢女端药去给卫适之,远远就看到他站在院墙边发呆。

“怎么了?在担心你弟弟?”

卫适之转过身,伸手扶住她胳膊:“我在看这墙壁,小厮说屹之将靶子挂在这儿练箭,现在拿掉了靶子,墙壁上都有裂纹了。”

襄夫人转头看过去,还真是,从中间一点向四周蜿蜒开去,这是天长日久的被箭重击的结果。

她叹了口气:“你也知道你弟弟不是天生的好筋骨,都是一点点练出来的,就算现在统领千军万马也不敢懈怠,哪天不早起练武。”

卫适之想起当年卫屹之那和小姑娘一般秀弱的模样,神情怅惘:“如果不再打仗就好了。”

“是啊,可惜这天下四分五裂,怎么可能不打仗呢。”襄夫人拍拍他的手背:“好了,喝药吧。”

药碗刚端过来,一名婢女前来禀报说管家领着宫里的祥公公往卫屹之的书房去了。

襄夫人顿时面露忧色:“陛下不会真要处置屹之了吧?”

卫适之安抚道:“母亲不必担心,屹之手握重兵,陛下不会轻易动他的。”

襄夫人仍旧不放心,叫婢女去看看情况。

没多久那婢女就回来了,说祥公公已经走了,郡王那里没什么动静。襄夫人犹豫了一下,怕惹卫屹之心烦,终究没去打扰他。

卫屹之站在书房窗边望着外面的碧池,今年的荷花里竟然开出了一支并蒂莲,刚承过雨水,粉艳艳,湿哒哒,若双生婴儿般娇嫩。这本该是个好兆头,可如今看来,倒成了讽刺。

秦国统一了北方,自然就想要一统天下。秦国皇帝要将长公主许配给他,背后的目的一清二楚。他放弃追查巫蛊一事也是因为看出了秦国从中作梗,事已至此,避无可避。

如今皇帝的意思模棱两可,让祥公公来知会他是要给他自己选择,可事实是无论怎样做,都逃不了折损二字。

房门被轻轻推开,苻玄走进来在他身后低声道:“郡王,丞相派人送了信来。”

卫屹之立即转身:“拿过来。”

信纸是用香熏过的笺纸,建康情人之间正流行用这种纸通信,他拿在手中时心里有些熨帖,但这点欣慰很快就被内容冲淡,他垂下手,又背过身去。

苻玄看这样子就知道信里内容不会太好,又不敢问,只能默默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府上忽然来了不速之客。卫屹之刚练完武要去书房,在走廊上遇到了正被苻玄引着走来的司马霆。

“九殿下怎么来了?”

司马霆上前两步,拉着他走到一边,压着那刚刚变完声的嗓音道:“仲卿哥哥,我就不与你兜弯子了,父皇派我来做说客,劝你主动交出兵权。”

“什么?”皇帝忽然转换态度,卫屹之难免惊诧。

司马霆左右看看,低声道:“昨夜有人参了你一本,说秦国在这时候主动来提亲,就证明了你与秦国暗中勾结,谋反企图也就坐实了。接着各大世家的人都跑去向父皇提议撤了你的兵权,父皇没办法,只能先劝你主动交出兵权。”

卫屹之心里过了一遍,问道:“参本王的人是谁?”

“还能有谁?”司马霆激动起来:“当然是那个奸臣!”

“谢相?”卫屹之扯了一下嘴角:“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的确就是他!他若不动,那些世家谁敢动作?”司马霆看他不信,不禁就想起那传闻来,愈发气愤,他一直将卫屹之视作榜样,没想到他居然被那个奸佞迷惑成这样。

他顺了口气,又道:“仲卿哥哥,父皇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他说卫家若有合适人选来接管你的兵权,他就有话能回谢家了,若实在没有,那只能……”

卫屹之心如明镜,皇帝不是不讲情理,而是不敢不讲。他那些兵符不过是形式,手下那些嫡系部下都忠心不二,所以除非他自己交出兵权来,否则军心不稳,谁也操控不了。

可现在说的是让卫家出合适人选才能保住兵权,这就是皇帝的高明之处了,卫家除了他,哪里还有人能领兵?

“咦,这不是九殿下吗?”襄夫人从卫屹之身后方向走来,身后跟着卫适之,二人正要来与卫屹之说话,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司马霆和襄夫人很亲近,立即上前几步与她说话,瞥见她身后的卫适之,好奇道:“这位是……”

襄夫人和卫屹之早商议过要公开卫适之回来的消息,与司马霆关系匪浅,自然也不瞒他:“这是你伯卿大哥,他离家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司马霆自然知道卫伯卿是谁,转头看看卫屹之,又惊又喜:“伯卿大哥也会打仗,既然如此,仲卿哥哥可以让他接掌兵权啊。”

卫屹之道:“大哥身子不好,还需好好调养,我打算请陛下将武陵王爵位改赐给他,统领兵权太过操劳,还是算了。”

卫适之本要问清事情缘由,听了这话叹气道:“你怎么又来了?武陵王的爵位若是承自祖上,那还能说长幼有序,可这是你出生入死靠战功换来的,我寸功未建,如何能受?”

连襄夫人也道:“是啊屹之,这的确不适合。”

司马霆有心帮卫家留着兵权,觉得卫适之是个好人选,走过来与卫屹之小声商议。卫屹之看看大哥,又想起他那句想再上战场的话,心里盘算了许久,点了点头:“那就请九殿下带大哥入宫去见陛下吧,就说我会交出一半兵权由他掌管。”

“什么,就一半?”

“就一半。”他只是表表忠心,并不打算真的交出兵权,皇帝有数就行。现在是太平岁月,权宜之计罢了。

司马霆见他神色冷肃,心道大约是被夺了兵权心中不快。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么多年来军务是他一手把持的,即使对方是亲大哥,也舍不得说给就给啊。

想到这点,他当然要安抚一句:“放心吧仲卿哥哥,待设计陷害你的幕后主使揪出来,还了你清白,那奸臣也就没法子陷害你了。”

卫屹之沉默不语。

司马霆不再多说,上前将仍旧没弄清楚状况的卫适之拖上就走。

襄夫人错愕不已:“这是干什么?”

卫屹之没回答她,转身朝书房走去。苻玄快步跟上,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低声道:“郡王不必放在心上,丞相不是落井下石之人,绝对不会趁机陷害您的。”

卫屹之仍旧沉默,只想着谢殊送来的笺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建议他答应联姻。

她向来是理智的,不会因情误事,自然也不会因为他而放弃抬高谢家的机会。他对此很清楚,让他耿耿于怀的信中的“恩情”二字。

之前谢殊对他说是因为感动才接受他,就是因为顾念恩情。后来她去战场与他生死与共,彼此才终于两情相悦。但如今这封信里她又提及恩情,让卫屹之无须顾虑她接受联姻自保,不禁让他怀疑当初她去战场,是不是只是因为他将兵符给了她……

其实谢殊已经有了决定,只是还没有付诸实施。她今日从下朝后就一直不舒服,连饭也没吃几口。沐白觉得她是担心武陵王,劝了许久。

楚连刚好来见她,看她脸色不好,便悄悄提议沐白去做碗蔬菜粥来,以前他们在荆州时常吃这个,忆苦思甜,也许能让她胃口好一点。

沐白将信将疑地去办了,没想到端上来谢殊还真吃了大半碗,弄得他心中惴惴,生怕贴身侍从的职位不保。

谢殊坐在案后推开一堆折子,朝楚连招招手,待他在对面坐下,笑了笑道:“整天将你关在相府也闷,偶尔带你出去散心也不能尽兴,你又是个闲不住的,本相打算给你安排一桩差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楚连立即道:“能为丞相做些事情就好,小人实在不想白吃白喝。”

谢殊被他的话弄得好笑:“那好,我想让你去教谢瑄音律。”

楚连愣了一下才想起谢瑄是那时常跟在她身边的小公子,忙道:“这怎么行,小人身份低微,丞相该为瑄公子延请名师才是。”

“妄自菲薄做什么,就这么定了。”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有人举步进了书房。

谢殊抬眼看去,微微一怔,卫屹之宽宽穿着大袖白袍,衣襟松散,发髻微乱,脚上木屐落地有声,背后是夏夜浓黑的夜色,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岩岩如孤松独立。

楚连不等谢殊吩咐就主动退了出去,经过卫屹之身边时,感觉他若有若无瞄了自己一眼,竟觉肩头微微一沉,似被什么狠狠压了一压。

谢殊起身走了过来,顺手掩上门:“你怎么来了?”

卫屹之安静地看着她,眼神沉沉,许久后才道:“我若真答应了联姻,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意?”

 73七一章

谢殊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心里想着他迎娶别人的场景;感觉如有重石碾过心头,闷得发慌;可以现在的处境和她的立场;又说不出口。

“也不是不在意,只是你若能接受也好,起码可以暂时摆脱困境。”

卫屹之紧盯着她走近一步:“所以你也不在意我会负你?”

谢殊承受不住这目光;转过身去:“你没有负我;也不欠我什么;我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你迟早都要成亲的。”

得到的越多就越贪心;越相处越想天长地久。但话说多了自己也会相信;她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理由;可以潇洒的接受他与别人共度一生。

身后脚步接近,卫屹之一手自背后揽住她,一手捏着她下巴扳过来,低头就吻了下来,突兀又迅速,简直带着凶狠的意味。

谢殊积聚的情绪一松,不知他为何会有这种反应,有心安抚,便抬起手要覆上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他却忽然松开了她。

谢殊转过身时,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她甚至觉得刚才那一抱一吻是幻觉。

“沐白。”

躲去老远的沐白又闪身出现在门口。

“你去查一查大司马府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另外,让宫中眼线也打听打听陛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

卫屹之忽然有这种反应,也许是大司马府出了什么节外生枝的事,让他迫于无奈准备接受联姻。又或者是皇帝出面施了压,他背负家族责任,也不得不答应。

夜半时分,沐白返回了,对她道:“各大世家忽然聚集陛下跟前参武陵王与秦国勾结,陛下劝武陵王主动交出兵权,武陵王却举荐了其兄卫适之暂管兵权。但今日卫适之入宫返回的路上遭了伏击,身受重伤。”

谢殊坐在案后,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消息:“我故意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稳住那些世家,他们怎么会忽然一起行动?”

“属下不知,宫中眼线传话说,在此之前有人递了折子给陛下,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折子是出自相府。”

谢殊的脸色沉了下来:“可能查到那个伏击卫适之的人是谁?”

沐白看看她的脸色,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是……是谢运。”

谢殊瞬间明白了。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考虑应对之策,也有意故弄玄虚,始终按兵不动,其他人心有顾虑,便不敢轻举妄动。如今他们却齐齐聚集皇帝跟前参卫屹之,必然是有人暗中怂恿,而且一定是借了她的名义。再加上现在谢家又害了卫适之,她是幕后主使已证据确凿,百口莫辩。

她首先想到的是秦国人在暗中挑拨她和卫屹之的关系,但秦国人能支使卫屹之的乳母,却绝对无法支使谢运,何况秦国人也没本事能联合各大世家一起行动。

这件事只有可能是谢家人做的。

她紧紧捏着笔杆:“早先我回府前,有没有来过我的书房?”

沐白想了想:“公子的书房向来看守严密,等闲人入不得的啊。”

“哼!”谢殊冷笑:“有个人凭着资历恐吓一下下人也能进来,你去将谢冉给我提来!”

沐白被她口气吓住,连忙出门去找谢冉。

谢冉施施然走入书房,身上只披着一件薄薄的青衫,头发散着,像是刚从床上被拖起来一样。

“丞相有事找我?”

“堂叔觉得我还能有什么事找你?是你取了相印盖上折子呈入宫中,又去暗中怂恿了各大世家联合对付武陵王,是不是?”

谢冉被她的语气弄得僵了脸色:“丞相发现的比我想的要早。”

谢殊冷冷地盯着他:“为什么?”

“为什么?”谢冉蓦地笑了一声:“丞相说为什么?谢家受卫家兵权制衡,既然有机会就该下手夺了他的兵权。可是丞相因为私心作祟,迟迟不肯动武陵王,眼看着他就要靠秦国联姻翻身再起,这就是谢家族长该做的吗?”

谢殊忽然砸了砚台,墨渍溅在谢冉的衣摆上,点点晕开,淋漓如血:“我私心作祟?那我问你,谢家有几个将才可以接管武陵王的兵权?有将才的又有几个有他那样的赫赫战功可以服众?世家群起争夺兵权,武陵王受挫,最后得益的是秦国,你想看到的就是这个?”

谢冉错愕地看着她:“我是不是听错了?丞相是要做忠臣了是不是?伯父当初的教导你全忘了?世家不可涉足皇权纷争,也不可涉足天下纷争,否则只会衰落的更快。可丞相如今已经将这两样都给占全了!”

谢殊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是忘了,因为祖父那个谢家已经在你我联手下被摧毁了,莫非你还惦记着?”

谢冉的脸色白了白。

“你说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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