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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香浓-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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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筠这时才知自己差点被竹签扎到,忙低头对明惠帝道谢:“谢谢七爷。”
“小事,阿筠小心些。”明惠帝低低地道。
阿筠……
他竟然喊她闺名?
陆筠震惊地抬起头,明惠帝眼波似水,短短与她对视一眼,重新牵起崇哥儿在前带路。两侧路人来来往往,陆筠本能地跟在男人后面,脑海里却全是明惠帝的那声“阿筠”,与他那双仿佛……温柔多情的眼睛。
看着男人握着弟弟的大手,陆筠忽然一阵心乱。
纵使两人早就认识了,可她都嫁过一次了,他是侄女的长辈,不是她的长辈,直接喊她闺名不太合适吧?还有他明明走在前面,怎么会那么及时地发现她有危险?莫非,他一直在留意她?
为什么要留意?
陆筠心有点慌,有个猜测,但那怎么可能?
脚下桥面凹进去,陆筠晃悠了一下,她再不敢胡思乱想,一心走路。
下了桥,路上行人疏散开来,总算没那么挤了。
一行人顺顺利利地来到了宋氏灯楼,徐承锐、陆锦玉夫妻已经到了,神色轻松地出来迎客,未料房门打开,第一眼撞见的竟然是常服打扮的明惠帝。陆锦玉看他面生,徐承锐却是大吃一惊,想也不想就要跪下。
“免了,我只是听说今晚这边有热闹,临时出来看看,你们该怎么赏就怎么赏,别因为我败了兴致。”明惠帝平易近人地道,言罢牵着崇哥儿跨进雅间,留廖守、楚行解释。
徐承锐时常面圣,震惊过后很快平静了下来,陆锦玉得知那是当今皇上,紧张地连话都不敢说了。陆明玉笑她胆小,见雅间里摆了屏风,她主人般引女眷们去那边坐,男女分别赏灯。
热闹在窗外。
今年宋氏灯楼的灯戏又有了新花样,不是猜灯谜也不是射箭赢花灯,而是在灯楼前的河水中搭了一个类似“金”字的灯架,一共六层,最底下一层挂着十二生肖状的彩纸花灯,每盏价值二十文。第二层挂了九盏五十文的花灯,第三层挂着的七盏花灯分别价值一钱。第三层有五盏铜灯,单卖一盏二两,第二层摆着三个玉制的烛台,各值十两,最顶尖的……是一个金光灿灿的金制莲花烛台!
彩头都摆出来了,跟着两个灯铺伙计一人抱着一个抽签竹筒走了出来,宣布灯戏规矩。拿到相同数字竹签的两人站到比武台上,猜拳论输赢,赢的人可以从铜盆里抽题刁难对方,对方做到了,灯是他的,否则就归出题人。
底下三层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上面三层想要参加,分别需交一两、二两、五两的银子。最后金制莲花烛台那轮添加了新规定,即答题人失败了,抽题人要同样完成挑战,否则两人皆输,换其他人上台。
“答题有什么意思?”陆锦玉小声同妹妹嘀咕,“就是猜灯谜换种玩法啊。”
陆明玉站在窗前,看着下面伙计分发竹签,同样不解。
很快,第一对儿竞赛赢灯的百姓就上场了,一个三旬左右,一个才十二三岁。少年郎划拳输了,底下顿时响起一片叹气声,都觉得接受挑战的人肯定要吃亏。中年男子也是这样想的,兴奋地在铜盆里摸索一阵,挑出一个纸团递给灯楼伙计。
伙计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朗声宣题:“众人齐数到五,挑战者需于五声内原地转完五圈,停下来双脚站稳便为胜。”
此言一出,百姓们哈哈大笑了起来。
陆明玉也笑了,她就知道,宋氏灯楼的灯戏肯定没那么简单无趣。
这一轮,百姓们都偏心少年郎,故意喊得很慢,少年郎转完五圈后站得稳稳的,顺利赢到一盏生肖花灯。接下来的挑战,有要求蒙着眼睛走直线的,有要求作首与月亮有关的诗的,也有要求答题人抱着出题人连蹲三下的,引得百姓们频频叫好,整条凉水河畔属这里最热闹。
轮到上面三层需要出银子才能参加了,普通百姓们便都成了看客,挑战的题目也渐渐文雅难解起来,但同样妙趣横生。
崇哥儿趴在窗前,眼睛亮亮的,忍耐片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偷偷地看向侄女婿。这边的男人,一个是皇上,两个是侄女婿,但崇哥儿知道,他跟国公爷侄女婿最亲。
“崇哥儿也想玩?“明惠帝却先于楚行注意到男娃的小动作,低声问道。
崇哥儿兴奋地点头。
明惠帝微微一笑,靠近崇哥儿耳朵,轻声教了几句。
陆家这三个男娃,恒哥儿是最淘气也最有心眼的,一肚子鬼主意,年哥儿在读书上最聪明,机灵但还算懂事,没有哥哥那么肆无忌惮。只有崇哥儿,长得最壮,但心思单纯,常常被恒哥儿怂恿着去做坏事,譬如往教书先生的抽屉里放虫子……
现在被老狐狸明惠帝一挑拨,崇哥儿立即跑到屏风那边,缠着姐姐让姐姐带他去下面玩。
陆筠低声劝弟弟:“你什么都不会,上去了也赢不了。”
“刚刚有个孩子就赢了。”崇哥儿贪玩,非要拽姐姐去。
陆筠性子软,禁不住弟弟纠缠,先稳住弟弟,再问两个侄女是否同行。
陆明玉挺想凑热闹的,陆锦玉劝她:“你怀着身子,老老实实待在上面吧,我们陪姑姑去。”
陆筠也跟着劝。
陆明玉看看自己的肚子,答应了下来,楚盈好静,留在上面陪嫂子。
陆锦玉叫上丈夫徐承锐,陪陆筠姐弟下了楼。
三人才走不久,明惠帝笑着离座,对廖守道:“走,咱们也下去瞧瞧。”
廖守立即从命,皇上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不多想其他。
雅间里得留男人镇守,楚行将二人送出雅间,目送明惠帝走到楼梯前,春风得意地下去了,楚行嘴角终于露出一抹复杂的笑,说是嘲讽,却不带任何不敬,只是觉得,堂堂九五之尊竟然如此费心追逐一个姑娘,有点……
不像他认识的那个皇上。
“走了?”陆明玉走到雅间门口,往外看了眼,眉笼轻愁。
楚行看到这样的她,愣了愣,忽然笑了出来,眼里笑意明媚如春风。
陆明玉担心姑姑呢,见他笑得这么开怀,她既觉得好看,又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楚行只是揉揉她脑袋,反手带上了门,心情愉悦。
经过今晚,他似乎能想象,妻子当娘亲后会是什么模样了。
第142章 142
陆筠带着弟弟下来时,要参与五盏铜灯挑战的人选都提前订好了,一对儿正在挑战,四队儿分别站在比武台两侧等着上场。台上热闹,另有伙计摆着桌子收钱准备下一轮玉质烛台的比试,因为要交二两银子,一般的小富人家都舍不得,舍得的未必愿意登台露脸,故一共六个名额,现在还剩两个。
“你想要玉烛台吗?”陆筠牵着弟弟来到报名伙计这边,低头问道。
崇哥儿摇头,亮晶晶的大眼睛望着金字灯架最顶端,“我要金莲烛台!”
陆筠笑了,弟弟可真够贪心的,最后一轮比试要交五两银子才能参加,但那座烛台单单做工就不止五两,宋家灯楼怎么可能轻易让人赢走?题目出的肯定都特别难,别说弟弟,就是他们大人上去,都没有多少把握。
不过陆筠愿意哄弟弟开心,柔声道:“好,一会儿姐姐给你交钱,但崇哥儿要听话,输了也不许哭。”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笑,陆筠惊慌转身,意外撞进一双狭长深邃的黑眸,就那样毫不遮掩地看着她笑,眼里倒映着绚丽的灯光,言词难述其风流。陆筠脸上一热,双手将弟弟拉到怀里,垂眸唤人:“七爷。”
心里打鼓似的咚咚跳,皇上怎么也下来了?来的神不知鬼不觉,早知道他在身后,陆筠绝不会那样哄弟弟。
“我最喜欢的烛台被人打碎了,看那个金莲烛台不错,便来碰碰运气。”明惠帝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朝崇哥儿递了过去,眼睛却始终看着陆筠。他喜欢这丫头,当着外甥女的面不好表现出来,现在,没有人值得再让他避讳顾虑,左右等他接陆筠进宫,廖守等人都会猜到他此时已经看上了她。
他身后,陆锦玉一脸复杂,刚刚皇上过来,她与丈夫最先察觉,准备行礼,皇上却用眼神示意他们夫妻不许出声,跟着就故意放轻脚步走到姑姑那边了。陆锦玉还以为皇上要逗弄崇哥儿,毕竟在雅间皇上好像很喜欢崇哥儿的样子,可此时皇上意味深长地盯着姑姑看……
是真的喜欢,还只是见色起意,只想与姑姑风流一场?
姑姑的身份,再嫁不难,但是进宫……
进宫难于登天,皇上大概也只是喜欢姑姑的姿色,欲私底下调戏一番?
陆锦玉无法坐视姑姑被人轻薄,她悄悄扯了扯丈夫袖子,求他帮忙解围。她久居内宅不了解皇上,又太过担心家人当局者迷,徐承锐却是清楚明惠帝的为人的,绝非那种好色昏庸的君王,便是看在陆斩、陆嵘父子的面子上,明惠帝也不可能对陆筠生出那样的念头。
再看陆筠,那样的容貌,便是嫁过一次了,也极易撩动男人的心。
徐承锐很快就有了猜测,明惠帝既然出手,肯定会给陆筠名分。
“稍安勿躁。”他低声安抚妻子。
陆锦玉冷静不下来,但那是皇上,她着急却没有胆量上前做些什么。
她急得冒汗,陆筠却满心困惑,明惠帝会缺金烛台用?而且,去年在安国寺偶遇,明惠帝打趣说她小时候打碎了他最喜欢的花瓶,现在又强调他最喜欢的烛台碎了,是真话吗?
陆筠确认般偷偷抬眼,想要知道明惠帝是不是在调侃她。
明惠帝已经把崇哥儿拉到了他身边,见陆筠忐忑看过来,他轻轻一笑,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我随便说说,阿筠真信了?”
又这样唤她……
陆筠飞快低头,再扭头看向一侧,心里再次涌起那种奇怪的感觉。明惠帝对她的态度太亲昵了,是因为她与侄女年纪相仿,他依然把她当普通的小辈看,还是……
心慌意乱,陆筠忽然不想再留在这边。瞥眼弟弟被他握着的小手,紧张战胜了对他的敬畏,陆筠咬咬唇,硬着头皮道:“七爷,我,我想上去了,能劳烦您帮我照看下崇哥儿吗?”
“一起吧,难得有此乐事。”明惠帝故意挡在她退路上,声音低沉温柔。
陆筠没料到他竟然会拒绝,当场愣在了那里。
明惠帝笑了下,摸摸崇哥儿脑袋,没再说更直白的话,而陆筠是个胆小的,明惠帝希望她留下,她就不敢再坚持了,偷偷往那边望大侄女,想去找大侄女,却见人家夫妻俩并肩而站,她过去似乎不太合适。
幸好比武台上热闹,明惠帝也没再说那些奇怪惹人多想的话,陆筠渐渐放松了下来。
五盏铜灯都被人赢走了,接下来三组挑战者两两上场,竞夺第二等的玉烛台彩头。台下伙计开始登记最后一轮的挑战者,并且事先声明,只收十人分成五组,如果有人提前获胜,未能参加挑战的几组会退回银子,如果五组都失败,灯楼会进行最后一次抽签,抽中标红竹签的便是最终赢家。
这话给了所有百姓继续观赛的盼头,至于那些愿意花五两银子玩这个的,他们只享受挑战的乐趣,并不在乎金莲台到底花落谁家。
陆筠领着弟弟要去报名,明惠帝把崇哥儿还给她,他却紧随其后。陆筠没法赶人,只能尽量不看他,到了灯楼伙计面前,她拿出荷包要取银子,明惠帝却抢先把一张百两银票放到了桌子上,吩咐伙计:“我们三人报名,我记七爷,他是五公子,她记……”
明惠帝看向陆筠。
陆筠连连摇头,脸快红透了,“我不用了……”说完就要走。
明惠帝一把攥住她胳膊,再对伙计道:“她记容公子。”
陆筠不想参加这样的比试,可听到明惠帝给她起的绰号,她还是疑惑地望了过去。两人中间只隔着一个崇哥儿,明惠帝装作帮崇哥儿正帽子,脑袋正好低向陆筠,然后用崇哥儿不可避免能听见的声音给她解释,“云想衣裳,花想什么?”
低低的声音传进耳中,陆筠情不自禁被男人牵着走,去想这个问题。
云想衣裳,花想什么?
云想衣裳花想容……
脍炙人口的诗句瞬间浮现出来,陆筠愕然地仰起头。
明惠帝深深地看着她,看她的花容月貌,看她水色盈盈的桃花眼,看得她脸上浮起艳比桃花的羞涩,低头躲闪,明惠帝这才敛眸。按下崇哥儿困惑扬起的小脑袋,明惠帝一手牵着崇哥儿,一手握住陆筠手臂,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陆筠心乱如麻,试着挣扎,男人紧握不放。
第143章 143
比武台上的挑战还在继续,百姓们兴致勃勃地仰着头看,台子东北角一棵垂柳下,陆筠低着脑袋,目光几次落在身边明惠帝蓝灰色的衣袍上,落在他已经松开她然后搭在崇哥儿肩膀上的大手上。
如果说明惠帝喊她“阿筠”可能是因为单纯地把她当晚辈,可他让灯铺伙计记她的名字为“容公子”,又用“云想衣裳花想容”这样盛赞美人容貌的诗句解释,陆筠再不敢相信,也无法继续装糊涂了。
明惠帝,确实对她动了心。
陆筠偏头,看不远处的河面。
换个男人,这样霸道无礼地对她,陆筠肯定要挣扎的,宁死不从。可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是天底下最尊贵最有权势的男人,他只需要表现出对她有意,大侄女与侄女婿就不敢过来“打扰”他的雅兴。陆筠不怪侄女没胆量,因为她也胆小,他不让她上楼她就不敢违背,他强迫她在这里等着跟他一起参加赢灯比试,她同样生不出多坚定的拒绝之心。
只有敬畏吗?
也不是。因为小时候被他照顾过,因为体会过他的温柔,因为他是侄女的皇舅舅,大家多少都沾点亲戚,骨子里相信他不会太欺负人,明惠帝这样对她,陆筠并没有厌恶反感的情绪。她只是,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做,也猜不到,今晚过后,事情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看上她了,只是一时心动,逗逗她添些乐趣,回到宫里就会忘了她,还是有别的打算?别的打算,便是要她的人。接她进宫,不可能,她嫁过一次了,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又有妒妇之名,堂堂一国之君怎么会给她这样的女人名分。不给名分,又要人……
视线模糊,陆筠悄悄抹掉眼泪。
她害怕,她不想再嫁,不想沦为明惠帝养在宫外的女人,但明惠帝今晚的举动,大侄女侄女婿看见了,廖守也看见了,在他们心里,她与明惠帝已经不清不楚。但他是皇上啊,她不敢拒绝。
“崇哥儿,我的扇子落在雅间了,你去帮我拿下来?”
耳边传来男人哄孩子的声音,陆筠心中一惊,而崇哥儿已经痛快地答应了下来,快步往灯楼跑了,心想早点办完差事好早点过来看比试。跑出几步,被廖守拦住,得知崇哥儿要去帮皇上拿“扇子”,廖守识趣地陪崇哥儿一起朝灯楼走去,既是护着崇哥儿,也是成全皇上。
他猜得到明惠帝的心思,陆筠也猜得到,脑袋往旁边扭得更厉害。
“为何哭?”明惠帝双手负在后面,黑眸望着比武台,嘴角甚至挂着一丝浅笑,仿佛对台上的比试很感兴趣。
陆筠垂眸不语。当着侄女侄女婿的面,他霸道地留她在身边,她怎么都解释不清了,他难道真的不懂她为何哭?还是他被人顺从惯了,觉得他想要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得开开心心地答应他?
明惠帝做了霸道的事,自然猜得出她的心事。身后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食指指腹,明惠帝扫眼周围,低声道:“我轻易不会出门,你深居后宅,你我见面难于牛郎织女,今晚种种,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对你的心。”
他不是那些世家公子,看上哪个姑娘便能想方设法地接近,便是有心接近,他一来忙于朝政没有精力时常出宫,二来白日出宫,盯着他的人太多,晚上……一年能有几次花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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