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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香浓-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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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醒就急着挣开,明惠帝眼里飞快掠过一丝尴尬,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合规矩。

“你刚刚晕倒了,试试看能不能自己站着。”明惠帝简单地解释道,然后示意萧氏、陆明玉扶着陆筠。

陆筠太虚弱,浑身都是汗,只能靠着嫂子站着,但她意识恢复了些,闭着眼睛朝明惠帝道谢,“多谢皇上……”迷迷糊糊的,忘了明惠帝是微服出宫。

明惠帝没再说话,皱眉问萧氏这是怎么回事。

萧氏也不清楚,看小姑子这副模样也没法问话,那边两个轿夫扛着山轿飞奔而至,萧氏朝明惠帝点点头,与女儿一起扶小姑子过去。楚行、明惠帝不放心地跟在后面,两拨人一道下山,直到萧氏娘仨上了马车,明惠帝、楚行才止步。

为了避嫌,他们不能与陆家女眷同时回京。

目送马车走远,明惠帝意味深长地对楚行道:“世谨,阿暖是朕唯一的外甥女,你要好好待她。”窥一斑而见全豹,陆筠来求子,求的是姚家的子嗣,但陪她来的却是娘家人,再想到陆筠脸上的泪,明惠帝便能猜出来,陆筠在姚家过得肯定不好。

楚行当即跪了下去,肃容保证道:“七爷放心,臣绝不会叫阿暖受这样的委屈。”

明惠帝嗯了声,扶他起来,深潭般的眼底无波无谰,不知在想什么。

~

今日初十,陆斩爷几个都休沐在家,陆嵘待在三房,检查两个儿子的功课。陆斩也没闲着,亲自教导崇哥儿学功夫,父子俩在院子里一会儿蹲马步一会儿练拳,朱氏坐在走廊背阴一面,笑着看。

一家三口温馨祥和,直到赵武大步流星跑了过来,远远回禀道:“老爷、夫人,三夫人她们回来了,姑奶奶病了,三夫人直接带姑奶奶去了兰园……”

兰园正是陆筠出阁前住的院子。

女儿病了?

朱氏噌地站了起来,而陆斩转眼就从院子里跨到了走廊上,丢下妻子,沉着脸先去看女儿。

陆筠是被婆子背到房中的,白着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身上也不停地冒汗。萧氏亲自照看,一会儿就掉串泪,不知小姑子到底得了什么病,竟然病得这般吓人。

“阿筠怎么了?”陆斩冷风一般跨了进来,进屋先看到孙女站在床边抹泪,陆斩脸色登时变得更难看,三两步来到了床边。

“爹爹……”陆筠强颜欢笑,桃花眼拜观音峰时还明亮如秋水,这会儿却仿佛被人抽走了生气,活水变成了死潭。

陆斩疼得差点丢了半条命,再也顾不得在儿媳妇、孙女面前维持威严,高大威武的身板突然就矮了下去,蹲在床前,紧张地问女儿,“阿筠哪不舒服?”问完了才想起什么,虎眸扫向儿媳妇,“请郎中了?”

萧氏点头,低着头道:“就快到了。”只觉得愧对公爹。

陆斩重新看女儿,眼看着儿媳妇刚用帕子擦过,女儿额头就又冒了一层汗,陆斩又心疼又着急又愤怒,猛地站了起来,没有理会扑进来的妻子以及相继赶来的其他三房人,陆斩冷着脸折回院子,厉声问跪在那儿的周嬷嬷,“姑奶奶病成这样,为何不提前回禀!你们姑爷呢!”

周嬷嬷额头触地,浑身瑟瑟发抖,声音更是被风吹碎了一样,断断续续道:“夫人,夫人她是突然病的,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姑爷,姑爷先前答应陪夫人去上香,可今天户部郎中杨大人家的公子过生辰,姑爷去赴宴了……”

陆斩一下子想到了那天在宫里,女婿朝他说的话。

为官都得应酬,陆斩当时还觉得女婿有上进心,可他并不知道女婿为了结交上峰之子,竟然敢辜负他女儿,言而无信!如今女儿病成这样,女婿却还在那劳什子宴席上与人饮酒作乐?

“赵武!”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突然响彻整座兰园。

赵武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多少年没听老爷如此发怒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来,人没到跟前,就被陆斩喝住了,怒斥道:“去把姑爷找来!我不管他在哪在做什么,你就是绑,也得给我绑回来!”

虎眸圆瞪,陆斩眼里凶光毕露,仿佛要杀人一样。

赵武领命就走。

陆斩低头,再次看向周嬷嬷,正要发落,瞥见自家常用的老郎中跑着来了,陆斩眼里冷光顿消,先去屋里看女儿。

一刻钟后,老郎中沉吟着松开陆筠手腕,目光一一扫过围在床前的众人,他想了想,请陆斩移步说话。

“我女儿到底怎样?”压抑着火气,陆斩耐着性子问。

老郎中摸摸胡子,叹气道:“姑奶奶应该在服用催孕的汤药吧?可是药三分毒,服用久了,姑奶奶……她房事过勤本就体虚,再被药效一激,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身体元气就受损了,好在还没有损及根本,现在开始调理,还来得及。”

陆斩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声音更是出奇的平静,“催孕汤药?”

老郎中点点头,皱眉道:“陆大人,老夫记得,姑奶奶出阁前,老夫还为她诊过一次脉,姑奶奶身体康健,并无问题。服用补药如给花草浇水,花草缺水了,及时浇灌,花草长得就好,可如果花草水分充足,这时候继续浇水,过犹不及,花草反而会受损。人也一样,姑奶奶的身体,根本无需汤药滋补啊,如果方便,老夫想看看姑奶奶的汤药方子,再针对药方给姑奶奶调理。”

“您稍等,我去问问。”陆斩客气道,请老郎中先坐,他再次去找周嬷嬷。

“夫人在喝汤药?”一改先前的暴怒,陆斩此时的语气,可以用风平浪静形容。

周嬷嬷好歹在陆家伺候了那么多年,早就知道自家老爷是什么脾气,越平静就越危险,周嬷嬷都吓哭了,痛哭流涕,“老爷,是,是亲家祖母,今年出了正月,亲家祖母就每日看着夫人喝药,一日三顿……老奴心疼夫人,想回来告诉老太太,夫人不让,说她也想早点怀上孩子。”

“你可知道那汤药方子?”陆斩闭上眼睛,沉默良久,才问道。

周嬷嬷忙答:“知道,老奴悄悄打听出来的,不过老奴派人查过,方子没问题,确实是补药。”

陆斩终于没忍住,嘴角扯出个冷笑,“去把方子写出来。”

周嬷嬷虽然心里困惑,却不敢多问,爬起来就要走。

“等等。”陆斩突然喊住她,冷声道:“写完方子,你派人去抓药,熬成汤端上来。”

他倒要尝尝,姚家那老虔婆每日逼他女儿喝的,究竟是什么大补良药!

第112章 112

在周嬷嬷眼里,今日的陆斩就是阎罗王,阎罗王有令,药材一抓回来,她就赶紧跑去厨房熬汤了。平时熬汤得大火煮文火熬,但周嬷嬷怕陆斩等得着急,汤水上色再炖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急着盛了出来,拼命拿扇子扇凉了,能入口了,匆匆回到院中。

此时陆家男人们,除了恒哥儿、崇哥儿、年哥儿还在屋里守着陆筠,其他都在陆斩身后站着。

“父亲,这是?”陆嵘离陆斩最近,看到周嬷嬷手里的汤药,他疑惑问道。

陆斩冷冷斜了他一眼,“这是你那好妹婿一天三顿喂你妹妹喝的补药。”

“好妹婿”咬得极重。

不远处陆大爷、陆二爷都低下了头,替三弟捏了一把冷汗。妹妹的婚事是三弟一手安排的,如今妹妹病成这样,一看在姚家过得就不顺心,且看着吧,若是再揪出旁的事情,三弟只是被父亲骂骂都算幸运的,就怕父亲大动肝火,拳脚相加。

陆嵘敬畏严父,但他此时心里只有对妹妹的愧疚,便是父亲打他,他也甘愿受罚。

陆斩训完儿子,端起周嬷嬷递过来的大碗,看着里面深褐色的汤水,他抬起碗,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汤药没有不苦的,但这碗里面竟然还带着一股腥味儿,陆斩虎眸一寒,咽下汤水后,把碗递给儿子,“你尝尝。”

陆嵘毫不犹豫地接过碗,喝完一口,他俊脸凝霜,愤然将药碗摔到了地上:“姚家欺人太甚!”

这哪是人喝的东西!

陆斩看着地上的碎瓷,冷笑,“去,再煮十二坛子,全部搬过来。”

周嬷嬷大惊,十二坛子?

然而一抬头,对上陆斩压抑着怒火的虎眸,周嬷嬷连滚带爬地去煮药,沿着走廊往外跑时,迎面撞上火急火燎赶来的姚寄庭。

“夫人怎么了?”姚寄庭刚从酒席上回来,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跑累了,白皙脸庞变得通红通红的,抓住周嬷嬷喘气问道。周嬷嬷看看这位姑爷,想到那边院子里站着的陆斩父子,再想到老爷命她煮的十二坛补药,心知姚寄庭怕是完了,她一把推开姚寄庭,跑着去煮药。

姚寄庭着急见妻子,继续往前跑,却没想到一转过来,就见陆家男人们都站在院中,听到他的脚步声,陆斩父子四人与陆嘉平、陆嘉安兄弟几乎同时抬起头,相似的脸庞上是相似的冷厉愤怒。

姚寄庭心头一紧,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陆家男人们谁也没动,六双眼睛沉沉地盯着他。

姚寄庭虽然有点被岳父、大舅子们震慑到,但他下一刻就飞快赶到陆斩身前,眼睛看着妻子的闺房,急切溢于言表:“岳父,阿筠到底怎样了?早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陆斩比姚寄庭高出半头,看着女婿真的毫不知情的样子,他反而更愤怒。就因为姚寄庭不够关心女儿,才会忽略女儿身体的虚弱,才会不知道女儿每天在遭什么样的罪。女儿身体那么虚,他居然还频于行房?

女婿不来,他怒火无处可泄,现在人就在眼前,陆斩憋了许久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他虎眸瞪着姚寄庭,跟着毫无预兆动手,一脚狠狠踹在了姚寄庭胸口。姚寄庭没有防备,又是个文弱书生,突然挨了这么重重一脚,整个人仿佛变成麻布米袋,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嘭”地一声倒地!

胸口一阵阵钝痛,脑袋磕在地上,姚寄庭艰难地翻身,做完这个动作,就再也没了力气,仰面躺在那儿,只觉得头晕目眩,嘴角好像有什么流了出来。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恢复了些意识,重新睁开,就见陆斩正慢慢走来。

姚寄庭暗暗攥拳。

他喜欢陆筠,他真心敬重陆斩这个岳父,每次见到岳父都毕恭毕敬,可陆斩凭什么当着陆家子弟的面对他下此重手?难道,阿筠病得很严重?

想到妻子,姚寄庭眼里怒火瞬间熄灭,一边咳嗽一边撑着地坐了起来,低头时,下巴上的血滴到了衣摆上。姚寄庭一把抹掉,晃晃悠悠起身,哀求地看着陆斩,“岳父,我有什么错,岳父怎么罚都行,您让我先去看看阿筠行吗?”

陆斩冷笑,伸手提起姚寄庭衣领,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想知道阿筠为何昏倒?我现在就告诉你,郎中说,她房事过频,身体虚弱,却又被你们逼着每日喝她并不需要的补药,致使元气亏损。姚寄庭,阿筠为了替你们姚家开枝散叶,大热天叫她嫂子陪她去上香,你不陪她,居然还在外面喝酒快活?”

闻着姚寄庭身上的酒气,陆斩眼里波云诡谲,瞥见周嬷嬷领着家丁搬了药坛子过来,陆斩忽的一笑,恶鬼一样盯着姚寄庭,“周嬷嬷说,阿筠从二月开始每天三顿汤药,我不跟你按天算,就拿一个月当一天算,这是十二坛汤药,你不是盼着子嗣吗?那你也好好补补!”

说完猛地将姚寄庭丢到地上,厉声使唤两个孙子,“嘉平,你按着他,嘉安,你喂你姑父喝药!”

祖父发令,陆嘉平、陆嘉安立即上前,由身高马大的陆嘉平将姚寄庭提起来按跪在那儿,陆嘉安拎起药坛就往姚寄庭嘴里灌,这也幸好是周嬷嬷猜到了汤药的用处,特意往里面兑了凉水,不然短短时间就出锅,烫也能烫走姚寄庭半条命。

“岳……”

姚寄庭试着求饶,可惜陆家兄弟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坛接一坛地灌他。

陆斩负手看着,忽然想到什么,让陆嵘把屋里恒哥儿三个孩子也叫出来。陆家的姑娘,便是嫁出去了,也有娘家人护着,将来他老了走了,就由子孙们护着姑姑姐姐们。

陆嵘刚要转身,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怒喝:“住手,陆镇虎你这是耍混吗!”

镇虎是陆斩的字,至少在陆家,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喊过他。

陆嵘沉着脸看向那边拄着拐杖走来的姚老太太。

陆嘉平兄弟回头,见祖父没有喊停,便继续灌姚寄庭喝药。

姚老太太空有气势没有帮手,眼看孙子衣裳都湿透了,她又急又怒,走到陆斩身前连续重重敲了三次拐杖,愤愤道:“陆镇虎,有话好好说,你给寄庭灌的是什么!”

陆斩垂眸看她,嘴角带着冷笑:“你每日逼我女儿喝的东西,现在竟然不认识了?你灌了我女儿四个月,我只灌他十二坛,你就心疼了?”

“胡闹,那是给女子用的补药,你喂寄庭做何?”姚老太太气得朝陆嘉平兄弟赶去,“还不快给我停下!”

陆斩朝周嬷嬷使个眼色,周嬷嬷正愁没有戴罪立功的机会呢,立即上前拦住姚老太太。她本就不喜姚老太太,这会儿为了发泄也好,为了表现也好,瞪着姚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知道夫人为何会昏倒吗?就是因为天天喝你准备的补药,中药毒昏倒了!”

姚老太太知道孙媳妇病了,却不知道为何而病,听到此话,她愣了愣,但转瞬就被孙子痛苦的吞咽声唤回了理智。心知打不过陆家这群人,姚老太太怒气冲冲转身,对着陆筠闺房道:“我给阿筠喝补药是喂了她好,谁知道她身子那么娇气,别人家的儿媳妇也喝药,怎么就单单她病了?”

她从一开始就不满意陆筠,是孙子被陆筠的皮相迷惑,非要娶回来。陆筠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度,肚子还不争气,姚老太太抱不到重孙,对陆筠越发失望,如今见陆家如此欺凌孙子,一点颜面都不给姚家留,她为何还要顾及陆筠的脸?

“再说了,如果不是她肚子不争气,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婆子,犯得着操这份心?”

瞪着闺房窗子,姚老太太咬牙切齿地道。

陆嘉平、陆嘉安震惊地忘了继续灌姚寄庭,姚寄庭趁机挣脱出来,第一扑向祖母,跪在祖母面前一边呛药一边哀求:“祖母,祖母你别说了……”

他后悔了,真的后悔了。祖母每天喂妻子喝药,姚寄庭知道,但他觉得这是为了妻子好,如果妻子早点怀上,也就不用再着急了。姚寄庭也知道药是苦的,可他没尝过,今日被灌了那么多汤药,姚寄庭才切身体会到了妻子的不容易。

岳父说她身体虚弱,姚寄庭羞愧难当,妻子太美,他总是把持不住,有时心疼妻子,睡觉时老老实实的,但睡着睡着就又忍不住……

姚寄庭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只想认打认罚,等岳父消了气,他再接妻子回家好好补偿她。可祖母这样说妻子,妻子听见该多伤心,岳父该多愤怒?

“祖母,我求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害阿筠病倒的……”求完祖母,姚寄庭膝行着挪到陆斩身前,磕头哀求:“岳父,我知道错了,求您……”

“滚!”女儿被骂,陆斩不能朝姚老太太动手,姚寄庭不长眼睛送上来,他一脚又踢了过去。什么女婿,早在看到女儿虚弱成那样陆斩就不想要这个女婿了,如今亲耳听到姚老太太竟然如此嫌弃女儿,陆斩彻底定了让女儿和离的心,自然不用再与姚寄庭客气。

姚寄庭已经挨了一脚了,又被灌药灌得四肢无力,此时又挨了一脚,他仰面就倒了下去。

“寄庭!”姚老太太大惊失色,吓得魂险些飞出去,丢了拐杖扑到孙子身边,心疼得老泪横流,“寄庭,她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张脸,她什么都不会,连个孩子都生不出……”

“谁说夫妻俩生不出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事?”萧氏寒着脸从屋里走了出来。对付姚寄庭,陆家几个爷们出手就够了,但是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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