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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不是啥正经宫斗系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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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里只有蝉鸣,实在是太适合谈天说地的气氛。
难得听见皇帝说起人话来,卫将离倒是有些意外:“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看着她,垂眸道:“宫里闲言碎语听得多了,偶尔也会知道那些妇人欺负你是西秦人,虽然明面上故作恭敬,暗地里没少克扣你的丝炭之物,可你脸上一点愁容都没有,看来是真豁达。所以朕才想知道西秦的灾荒到底有多严重,让这么豁达的人都不得不屈服于此的。”
卫将离沉吟片刻,道:“既然陛下想听,那我就先说说我来之前在灾区见的见闻吧……西秦北地有一座小山叫华源山,山脚下有一个朴实的村落,我年少时在外面惹了仇家,便借住在这村落里养伤躲风头。”
“收容我的人家姓柳,那柳家有三个八、九岁的女儿,大娘手巧,会用苇叶编蟋蟀;二娘闹腾,会下田捉蟾蜍,三娘性子静,每日便为我煎药递水。这般照顾之下,我很快便恢复了。为了感谢柳家村的照顾,每年到了年节前后,便是自己没时间,也会托北地的朋友去送些年货给他。”
“柳大叔是个固执的人,记得我喜欢吃那华源山里的野兔子,每次我托人去送些礼物,他都要捎一只风干的野兔带给我,说是不给我还礼心里便过意不去。”
“我当时没在意,过了两年,旱灾便来了,大旱让华源山上的水都干了。农田荒废,柳家村陆陆续续地饿死不少人。”
“那时因我在困于江湖争斗,对此毫不知情,给柳家拜年的事也疏忽了。谁知过年时,柳大叔又托了货郎送来一只野兔,我这才想起来,听说北边旱灾,便让人备了五车粮去,随后两年都是如此。”
“最后,去年冬旱时,僧人请我去北地查看灾情,让我考虑和亲之事。我一时也没回绝,那时总想着有别的方法,便跟着去了。”
“灾情的确严重,有的地方,路上都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身。我很担心柳家村的情况,中途便折去了华源山……”
卫将离说到这一节,眼底深处浮现一丝哀戚。
皇帝皱着眉听着,给她倒了杯酒,问道:“柳家村因为饥荒……绝户了吗?”
卫将离将手里的酒一口饮尽,摇头道:“因我那两年送了不少粮,柳家村还有七七八八的人活着……只是我去时、我去时,柳家就只剩下二老,我问那三个女儿去哪儿了,他们一开始说嫁人了。”
“农家人哪里会说谎,我怕那三个女儿被他卖了换粮,一时着恼,说一定要见到三娘,过了一会儿,周围柳家村剩下的村民都围了过来,看着我们柳叔。”
“柳叔看了看村民,又看了看我,回到屋里,拿出一个包袱,递到我手上,说……说这就是三娘了。”
“我本以为是骨灰,哪知一打开……里面是一只腌好的人手。”
皇帝手里的酒杯落在了地上,惊得半晌没反应过来,道:“怎么会?!他们竟然杀了自己的女儿吃吗?!”
卫将离闭上眼睛,隐隐露出痛苦之色:“不是……柳叔对我说,全村人都靠着我送的粮食苟活。今年既没水也没粮,野兔也都被秃鹰抓走死光了。先饿死的是老人,然后村民就开始换着孩子吃,吃完了孩子,就开始吃女人……”
“柳家大娘出去挖树根,摔断了胳膊,血气引来的不是狼,是快要饿死的人。大娘后来被找到时就剩下手和脚……二娘害怕想逃到山上去,被追着摔到山涧下面,当然连尸骨都没留住。最小的三娘长得好,柳家村的人舍不得吃,说是留着,想给路过赈灾的贵人送去换点口粮。”
“但后来三娘也没留住,最后那条人手……是为了等我来,换我的粮食,给我准备的。”
“我忘了那时骂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发了狂,觉得那些人都是恶鬼,一剑刺进柳叔心口,问他后不后悔。”
“他只和我说了一个字。”
皇帝怔怔地问道:“饿?”
卫将离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按着眉心,仿佛很疲惫的模样。
皇帝已经谈不上愤怒了,只能感受到卫将离当时的悲凉心境。
理智、感情、尊严,百姓已经饿到失去一切了,只剩下“活着”这一个渴望,这不是屠杀能让他们觉醒的。
她背负着这些东西,穿上嫁衣时,又是怎么想的呢?
细细的蝉鸣莫名悲戚起来,皇帝看不透这场联姻对曾经自由自在卫将离来说是否是一种屈辱,但即便她在他面前从来未露出半分怨天尤人的神色,此刻却还是能幻听得到那种沉重压抑的低泣。
然而回过神来,却发现她的神情依然是平静的,仿佛在叙述他人所编造的故事。
卫将离垂下眼帘,露出半个笑脸,道:“事因就是这样了,我白活了这么多年,所幸还能为百姓们换了粮食,陛下不用太为我感怀,我也算不得牺牲什么。”
皇帝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你觉得你没牺牲什么也好,皇室虽比不得百姓人家的和乐,但至少朕会尽量做好为夫的责任,嗯……私下时,你可叫我殷磊。”
……
与楚三刀层层布防之下的紧张感不同,直到次日启程到了赤龙山脚下,还是一片顺遂,毫无刺客袭击御驾的可能,随行的禁军感受到气氛松缓下来,都长出一口气。
与禁军们的放松所不同的是,皇帝像是一夜未成眠一般,思虑重重。
按理说作为东楚的国君,他应该对自己的正妻是怀抱着某种目的性才嫁给他而愤怒才对。可他就是觉得自己没办法对着这样一个人再挑剔了,这并非出于情爱之想,而是作为人的基本悲悯。
甚至于到了祭地时,瞥了一眼旁边与平日里毫无差别的卫将离,余光就像长在她脸上一样,几乎开始怀疑昨夜的对谈是自己在做梦。
直到辅祭的人低声催皇帝颂碑,皇帝才回过神,勉强把祭地进行完。
“陛下,今日为何魂不守舍?”
“没事。”
内侍监顺着皇帝的目光看过去,感叹道:“娘娘是真的精神饱满啊。”
可不是吗?
此时已到了耕圣田的部分,卫将离终于拿到了不是武器的武器,一扫昨日略有些疲惫的精神,立时活似头占山为王的猴子,一把锄头抡得飞起,若不是力气小了许多,看那架势简直活像台人形挖掘机。
若不是后来礼官见势不妙,唤人去把卫将离和锄头逼得孔雀东南飞,她多半要连皇帝那半边也要开搞了。
随后皇帝磨磨蹭蹭划划水地把地翻耕完的时间里,卫将离在另外半边不是在水沟里捞泥鳅就是在帮随侍的婢女打蚂蟥,待到落日结束时,皇帝一看,卫将离又黑了一层。
“唉……娘娘如此作践自己的肌肤,回去翁昭容又要罚奴婢了……”
听到婢女们小声的抱怨,皇帝忽然就明白了他对卫将离和对其他后妃的微妙层次感上的不同。
……你们懂什么,黑芍药白芍药,都是好芍药。
☆、第十四章 论如何征服小孩子
直至祭地结束,一切还都是风平浪静,皇帝便觉得侍卫统领有些小题大做,心情不甚明朗地要回宫。
然而楚三刀跟着陶书生去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状,回来之后表示有些异状仍旧不甚乐观,再三衡量之下便建议皇帝的车驾移向附近的夏宫。
夏宫乃是太上皇休养之地,十二岁的太子也在夏宫随着祖父学习经义与时务策。而更重要的是夏宫便建在佛门至高地“苦海”山脚下,那苦海当中有的是武学深不可测的高僧,与殷楚皇室关系密切,只要前去通报,必有高僧愿意下山除魔。
皇帝是不明当中所以然的,只是他算来也有三个月没见儿子了,略一犹豫便答应了。
而卫将离本是去哪儿都无所谓,不过随着踏入夏宫的同时,她不得不想到之前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为什么和亲的一定要是她?
东楚要的是西秦的嫡公主本也能说得通,可问题在于,西秦皇室将她放养多年,她在江湖上被人追杀时也未曾站出来护她半分。乃至于和亲之事前,不少西秦的皇族都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嫡公主。
偏偏在东楚使臣赴西秦夔阳时,一眼就辨出代替她的庶公主,指名道姓地要她本人去和亲。
那么问题来了,东楚这边是怎么知道她一个在江湖上搞风搞雨的人是西秦的嫡公主的呢?
就目前看来,东楚的皇帝殷磊参与这件事的概率为零,而卫将离的位置又注定无法去直接接触相关的东楚朝臣……
那就只有太上皇和太后了。
太后也是个很奇怪的人,来看过她两次,都是单方面说一些婆媳间的话,教导她如何照顾好皇帝,如何统御好六宫嫔妃云云,一旦她对嫁来的原因有所疑惑,便巧妙地避开了话题。
太后故意不说,卫将离也只能趁这次机会接触一下这个传说中决定这桩婚事的太上皇。
似乎是因沐浴佛香的缘故,一走进夏宫,就能感觉到夏宫里静谧安然的禅意。
卫将离眼尖地从花窗的缝隙里看见一些僧袍一角,小声向皇帝问道——
“陛下,这里是不是有不少苦海的大师?”
皇帝察觉卫将离脸色有异,想起她疑似从前和苦海的佛僧干过架,便道:“父皇信佛,每日都要和僧人讲禅,你若不适,就去那边的无明阁休息片刻,待父皇参完禅,你再来拜见。”
隐约听得见一些僧人念经的声音,卫将离想如果自己出现,和苦海僧人起了冲突,未免尴尬,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皇帝要先去拜见太上皇,卫将离由侍女领着朝另一边走去,半路上路过一塘莲花池子时,忽然听见扑通一声落水声。
“殿下饶命……饶……我不会游泳!”
卫将离一眼望去,只见池子里有个小孩儿正乱扑腾着,栏杆边有一个稍高些的孩子,白金衣衫,十分华贵,此时正怒气冲冲地对着左右吼——
“不准去救他!谁敢去本宫就杖毙谁!”
卫将离一眼就瞧出这池子浅,估计至多到这小孩的胸口,只不过那水里的小孩怕是因为从来没见过水,害怕得厉害,已经呛了好几口泥水。
“呀,这不是左相家的任五公子吗?”
卫将离见那华贵少年左右的小太监都不敢动,扔下自己身边的侍女,直接快步走过去,伸手抓住落水的任五公子的衣领往上一提,不耐烦地道:“水不深,自己上来。”
华贵少年见忽然闯过来一个陌生女人,怒道:“你是谁?胆敢来管本宫的事!”
卫将离抬眼一看,只见这少年那眉眼间的那股蠢劲儿尤其眼熟,淡淡道:“我是你后妈。”
华贵少年:“……”
那任五公子衣领上有了着力点,也不扑腾了,一脸可怜相,道:“太子殿下,臣知错了,就算是为了您的名声考虑,也请饶过臣吧。”
显然这发怒的少年是太子,此刻他正死死地盯着卫将离,小嘴抿着,一脸气鼓鼓的模样,道:“虽然父皇娶了你,但本宫还没认,你别想管本宫的事!”
——哎哟还是个刺儿头。
卫将离提了提任五公子的领子,道:“多大的事儿,犯不着给人掼水里去吧。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太子傲娇地一扭头:“哼!本宫没有义务给西秦人解释!”
卫将离转头问手上的任五公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任五公子忙道:“回皇后娘娘,臣乃是,前日里二皇子殿下前来拜见太上皇,与太子殿下打了个照面,二皇子多说了两句陛下如何夸赞他的学业,太子殿下便恼了,臣为免二位殿下起冲突,便想请二位殿下投壶竞赛。”
卫将离道:“这不挺好的嘛?你为什么生气?”
太子冷哼一声:“因为他蠢!你若是想说本宫气量狭小你就说吧!”
任五公子哭丧着脸道:“太子投壶本也是一等一的水准,只不过一向用的是陛下赐给他的牙雕白玉箭杆,臣在为殿下捧箭杆时,一时不慎将箭杆散落,又一脚将其全部踩碎……臣实在不是故意的啊!”
太子暴怒:“谁信你——”
太子话说到一半,只听卫将离震惊道:“我靠,一脚能把散一地的箭杆全踩烂?你这明明是故意设局使绊子让太子丢人吗,就这智商活这么大还没被打死?你还是去水里反省反省吧。”
说着顺手一扔,又把那任五公子扑通一声扔回塘里去了。
太子:???
卫将离这下扔得略狠,是往深水区扔的,任五公子没扑腾两下便沉了下去。
卫将离这才让人把他捞起来,撸起袖子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疼得任五想装晕都不行。
“皇后娘娘,这可是慧充仪的外甥……”
卫将离没听这话,拍了拍一脸惊恐的任五公子,道:“咱们讲道理,既然当了太子的伴读,就算不穿同一条裤子,那也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是不是叛向了别人家那边今天我就不深究了,单就故意毁坏御赐之物这条,太子罚你那是在护你性命,信不信慧充仪听了你今天做的混账事比我还想打你?明白吗?”
打发了任五后,卫将离回头看向基本上已经凝固了的太子,向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太子回过神,磨磨蹭蹭地走过来,挠着头道:“那个……你为什么要帮本宫?”
卫将离反问道:“这姓任的小子一直都这样?”
太子身边的小太监年轻,一时嘴快便道:“任五公子仗着姑姑是陛下的宠妃,时常刻意犯蠢惹怒殿下,待闹到了贵人们面前,就喜欢装乖装可怜,倒总让我们太子殿下在太傅那处落得个苛待伴读的风评。”
太子拍了一下小太监,道:“你住口,谁让你多嘴的!”
卫将离点了点头道:“我虽然读书不多,也知道圣人说过‘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的话。你明知他是蛀虫,却还放任他倚靠你这棵大树乘凉,明知其不善而不忍改,现在害你,日后便能害人。你若是还有几分果断,便亲口去向你父皇要求换个伴读吧。”
太子被说得一愣一愣的,等到反应过来,脸上闪现过一丝惊喜道:“你的意思是……父皇来了?!”
卫将离点头道:“陛下去给太上皇请安了,等下会来看你的。”
太子脸上的喜悦登时淡了下来,小太监道:“哎……二皇子也在太上皇那处,又被他抢先了。”
卫将离大约也觉出这小太子的可怜,亲娘走得早,连个伴读都能用宠妃姑姑的身份压他,现在明明就很想见父亲,却不知又在顾忌什么。
太子眼眸暗下来,无精打采地对卫将离点点头:“多谢皇后娘娘今日相助,本宫回去读书了,稍后再去拜见父皇。”
“你站住。”
太子被叫住,疑惑地回头看向卫将离:“还有事吗?”
卫将离道:“你是怕二皇子当着你父皇的面和你比投壶吗?”
小太监道:“那象牙白玉箭杆是太子殿下用顺了手的,换了别的,准头定然比不上二皇子。”
“就因为这个怕在你父皇面前出丑?”
太子咬了咬下唇,拧眉道:“才不是!本宫是不屑——”
“什么都不做才是真的丑,看你这性子,多半也看不起任五一样邀宠卖乖之流。”
卫将离说着,飞快地打开了系统界面,找到一本《投壶奏矢全编》,信息配合着玲珑心迅速涌入脑中。
片刻后,卫将离露出微笑:“不就是投壶吗?我教你吧。”
……
夏宫,三宝殿。
“博儿是何时来的夏宫?”
“父皇上月嘱儿臣随孟大儒去江南游学,如今已有所见闻,又念着父皇,所以想快些回宫。路上想起太子哥哥与父皇赌气跑来了皇祖处,博儿想着劝太子哥哥消消气,这便来了,谁知这里也能见到父皇,儿臣很是开心呢。”
皇帝膝下有四个儿子,大儿子十二,二儿子十一,三儿四儿还不会说话,正让后妃带着。
二儿子还好,从小得了武妃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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