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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君日常重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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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电石火光的一瞬,另一道身影从角落里窜出,稳稳地接住了铜盒。
涂灵簪一手稳稳地托住铜盒,一手擦燃火引,将桌上的一盏琉璃灯点燃。只见昏黄的灯光下,她侧身而立,桃花眸子一转,将视线投在黑衣人身上,笑道:
“身体好些了么,冷香?”
那黑衣人一愣,拔出匕首做出防备之态,咬牙道:“是你!”
涂灵簪但笑不语。
她早就怀疑冷香是秦宽派过来的眼线,故而留了个心眼。今天下午,冷香那直勾勾地盯着玉玺的眼睛再次让涂灵簪起了疑,况且,冷香抓住自己手腕时的力度全然不似一个普通女子。
手劲大,步履轻而稳,冷香有武功,而且武功不低。若不是自己警觉,今晚恐怕冷香就得逞了!
只不过,秦宽要她来偷玉玺做什么?
正想着,那冷香拔出匕首对着涂灵簪刺了过来,压低嗓音恨声道:“萧尔雅,你是过来同我抢功劳的吗?”
抢功劳?莫非,冷香将她认成自己人了?
涂灵簪眼睛一转,侧身躲开她的攻击,随即手肘一顶,狠狠地撞在冷香手臂的麻筋上。冷香吃痛,震得匕首从她手中飞了出去。
闪着寒光的匕首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准确无误地落到涂灵簪手中。
涂灵簪把玩着匕首,接上她的话题,道:“是啊!这般好事,我岂能不分一杯羹?”
冷香丝毫没有意识到涂灵簪在套她的话,只捂着发麻的手臂道:“你别意气用事!若是坏了秦相的计划,你我都得死!”
涂灵簪歪头,笑道:“什么计划?”
冷香以为她在装傻,急道:“登基之事万事俱备,只差这一枚传国玉玺,你……”
涂灵簪一怔:登基?谁?
莫非秦宽想取而代之,自己做皇帝?
正要再问,冷香却突然起了疑心,上下打量涂灵簪良久,惊愕道:“难道你……你不是秦相的人?可你明明,明明是他安排过来的!”
见冷香起疑,涂灵簪也不多废话,将铜盒放在一旁的案几上,手执匕首飞扑上去,瞄准了冷香的喉咙。
她这具身体力量不足,功力尚浅,只能依靠灵敏的招式取胜。若是一击不成,便极易被对方看出破绽。
‘铮’的一声,火光四溅,冷香不知何时拔出一把弯刀,格挡住涂灵簪的刺杀。
一击不中,涂灵簪已失去了先机,忙抽身后退。
冷香举着森寒的弯刀,冷然笑道:“还以为你多厉害!却原来是绣花功夫,有气无力!”
涂灵簪看了眼她手中的弯刀,沉声道:“你不是中原人。”
“没错。”冷香抬刀,猛地朝她冲过去:“你呢,你又是谁派过来的人?楼皓么!”
涂灵簪躲开刀刃,旋身绕到冷香身后,一手锁住冷香的手臂,一手将匕首狠狠朝她刺去,同时大喊道:“有刺客——”
冷香拧身挣开她,力气十分大,她桀桀冷笑道:“你尽管叫吧!我既是丞相派来的人,这四周又是丞相部下的兵,你以为会有谁来救你?”
涂灵簪心下一沉:她倒忘了这一点了!
冷香俯身一冲,欺身向前,喝道:“待我先解决了你,再杀了那狗皇帝!”
涂灵簪迎面一掌,与她对上。两人俱是被内力一震,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冷香用的蛮力,看招式倒像是鲜卑人。涂灵簪不动声色的将被震得发麻的左手藏到身后,冷静道:“你若杀了皇上,秦相到哪里去找一个这么听话的傀儡?”
闻言,冷香笑道:“待玉玺到手,自有真龙天子上位,何须傀儡?”
涂灵簪从冷香口中的只言片语可以推断:秦宽或许并不满足居于幕后,他想要得到玉玺,取而代之。一旦秦宽顺利拿到玉玺,李扶摇这个傀儡皇帝便没了用处,只能成为一枚弃子。
两人在黑暗中无声地过了二十招,涂灵簪体力不支,落了下风,冷香逼杀上来,招招致命。渐渐的,涂灵簪被逼至角落,接着,冷香一刀砍在她的肩上,鲜血几乎立即就淌湿了半只手臂。
涂灵簪受伤吃痛,却不避不闪,左手死死地抓住冷香持刀的手腕,不让她有机会逃脱,右手趁机将匕首狠狠朝冷香刺去。
冷香被涂灵簪用身体禁锢住,逃脱不能,只能仓皇侧头避让,‘嗤’的一声,匕首扎进了她的肩膀,差一寸就会割断她的颈动脉。
冷香吃痛,变得更加狂躁起来,她握刀的手再次用力,涂灵簪顿时痛的两眼发黑。
涂灵簪颤抖着拔出匕首,正想要拼死再刺上一刀,却忽的听见冷香一声惨叫,手上顿时脱力,跌跌撞撞的朝后倒去。
涂灵簪捂住深可见骨的肩膀,费力睁开眼一看,模糊的视野中,只见冷香的后背上被利刃刺出了一个血窟窿,而李扶摇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手中握着一把漂亮的象牙骨雕匕首,匕首上,猩红的鲜血正蜿蜒淌下……
他看着她,如同在审视一只蝼蚁,眼神比万年积雪还要阴冷。
也许,今晚他如同蛰伏的猎人般,躺在床上看了一场好戏。
他听着她们的谈话,看着她们厮杀,看着她在挣扎……然后在最后关头出手,给这段可笑的阴谋来了个漂亮的结尾。
涂灵簪失神地望着面前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第10章 匕首
蓝天,白云,西风卷集着火红的枫叶,一切仿佛朱砂晕染。
安国侯府,十五岁的涂灵簪坐在一株百年枫树下,头顶似朝霞垂落,脚下如烈焰堆成。她穿着钴蓝色的上襦,系着一袭热烈如火的团花红裙,乌黑的长发用金笄绾起,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象牙骨雕匕首,正低头入神地削刻着什么。
西沉的红日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一切静谧得如同画一般。
突然,疾风骤起,红于二月花的枫叶舞于半空,杀气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迸射,下一刻,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刃横到了涂灵簪的面前。
她似乎早有预料似的,不急不躁,甚至连手上的功夫也未停,只微微侧头,躲过刺来的一剑。
那突然出现的黑衣小少年不甘心似的,又顺势将剑横扫而过,涂灵簪利落地弯腰,剑刃从她背上错过。黑衣少年手势不及,被涂灵簪一掌劈至手腕,长剑脱手,铮的一声掉落地上。
风停,被剑气带起的枫叶重新落回地上,尘埃落定。
涂灵簪旋身飞上枫树,鬓边垂下的发丝飞舞,和红蓝的发带交缠在一起,明艳动人。她将双腿悬空坐在树干上,朝黑衣少年狡黠一笑:“你的气息和脚步出卖了你,扶摇。”
李扶摇郁卒的拾起剑,闷闷不乐。
涂灵簪扑哧一笑,安慰道:“能从我手中过三招,已经有进步啦!”
李扶摇挽了个剑花,还剑入鞘,道:“师姐在做什么?”
“哦,这个呀,”涂灵簪拍了拍身上的木屑,将手中一支巴掌长的小竹笛晃了晃,道:“给乌鸦做的。他说话不方便,有了这个,便可以随时以笛哨联络了。”
说罢,她放在唇边一吹,登时一声清脆嘹亮的哨声响彻晴空。她朝李扶摇眨眨眼,侧首一笑,问道:“好听吗?”
李扶摇望着她那比枫叶更为艳丽的笑容,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李扶摇有些羡慕的盯着那支短笛,好奇道:“乌鸦为什么不说话?他是哑巴吗?”
“别这么说,他会不高兴的。”涂灵簪道:“他本是西域刺客,两年前奉命来暗杀我爹,结果暗杀任务失败,他本想服毒自尽,却被我爹救了下来,后来一直便留在了涂家……那年,他也不过十四岁。
只是那□□烈得很,他虽侥幸活命,嗓子却被毒哑了,只能发出嘶哑模糊的低音。后来,他嫌自己声音难听,便闭口不再说话了。”
正巧,乌鸦提着一壶高粱酒大摇大摆的路过。涂灵簪忙叫住他,将手中的短笛朝他抛去。
乌鸦单手接住短笛,端详了片刻,幽绿的眸子疑惑的看向涂灵簪。
涂灵簪在树梢上晃了晃双腿,道:“送你的。以后你若有事,就吹一吹它,我便听到啦。”
闻言,乌鸦无声地咧开嘴唇,露出两颗雪白的犬牙,绿眼睛仿佛化成一汪春水。他隔空将高粱酒扔到涂灵簪手中,又比了个手势,意思是用酒跟她的笛子作交换。
不一会儿,后院传来了一阵磕磕绊绊、破音走调的笛音。
李扶摇:“……”
笛声锲而不舍,魔音入耳。涂灵簪捂住双耳,忍不住朝后院喊道:“听到啦听到啦,拜托你收了神通罢!”
尖锐走调的笛声这才停了。
涂灵簪抱着酒坛子在树上笑得打跌,却听见树下的李扶摇没由来说了一句:“我也要。”
涂灵簪一愣,赶紧坐稳了身子,“你说啥?”
“师姐,我也要礼物。”
李扶摇认真地望着涂灵簪,小小年纪一本正经道:“你只送他不送我,我吃醋。”
涂灵簪无语半响。
她看了看手中的骨雕匕首,又看了看李扶摇,问道:“这个送你?”
李扶摇皱眉,有些嫌弃道:“花里胡哨,这是女孩子的才要的玩意儿。”
“也是,本就是我从波斯商人那儿买来图个新鲜的。”涂灵簪大概也觉得不合适,随手将匕首扔进了一旁的枯荷池子里。
李扶摇猝不及防一惊,扑到池子栏杆旁急道:“师姐,你……!”
涂灵簪疑惑:“你不是不喜欢吗?这刀也只是好看点,并不锋利,扔了就算了,下个月你生辰,师姐再送你更好的。”
李扶摇:“……”
李扶摇眼巴巴的瞪着涂灵簪,眼睛都红了。
涂灵簪心生不忍,跳下树来,内疚道:“原来你喜欢啊。要不,要不我给你捞上来?”
李扶摇老气横秋的叹了一口气,摆摆手,转身走了。
原以为早该湮于泥沙、尘封在记忆中的骨雕匕首,却在九年之后的一个夜晚重现。
九年后的昏君李扶摇握着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宛如地狱修罗。
……
涂灵簪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她费力睁开眼,涣散的视线渐渐聚焦。受伤的肩部虽依然疼痛,却很明显感觉到被人细心包扎上过药了。
旁边的小宫女见她醒了,忙倒了一杯水过来,涂灵簪接过水杯喝了两口,润润嗓子,然后问道:“木香,陛下呢?”
木香恭谨道:“陛下昨晚受了惊,心情不太好,这会儿应该和大人们在后花园里投壶玩呢!”
涂灵簪起床穿衣,牵动了伤口,她也只是微微蹙了眉头,道:“准备些茶水点心,我给陛下送去。”
今日阳光淡薄,却丝毫不减牡丹花的国色天香。
姚黄魏紫,花丛深处,三三两两的士族公子簇拥着李扶摇,时不时或真或假的拍掌惊叹,欢声笑语,雅歌投壶,好不热闹。
涂灵簪将茶水放在石桌上,默默退至角落。只见李扶摇一身黑色绣金的便服,袖口用玄黑的护腕扎起,发冠高束,整个人看上去英姿勃发,只有眼下的一圈淡青出卖了他昨晚的憔悴。
他扬手,手中的箭叮的一声落入十步开外的细颈薄胎瓷瓶中,周围顿时一片喝彩。
李扶摇眯着眼,听着耳畔的公子哥儿半真半假的吹捧,似乎十分受用。接着,他重新拿了一支羽箭,递给人群中唯一一个没有恭维他的男子。
那个男子也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面容清秀,身量修长,穿着一袭朱红色的官袍,在一群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中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这人涂灵簪是认得的:御史大夫文焕之,四年前打马长安的状元才子,同时也是秦宽的外甥。
文焕之虽然跟秦宽有亲缘关系,但意外的,涂灵簪并不讨厌他。因为当年朝中非议四起时,他是唯一一个站在涂氏这边的朝臣。
文焕之是朝堂上少有的清流派,不阿谀奉承,不结党营私,为人刚正清廉。也正因为如此,他左右不得宠,生存在朝堂的夹缝中,身份尴尬。
文焕之皱眉望着李扶摇手中的羽箭,半响,才叹了口气,接过箭来,随意一投。
箭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没进,文大人输了。”李扶摇慵懒一笑,道:“按规矩,还请大人赋诗一首,略表惩罚。”
士族公子们也纷纷起哄,闹着要文焕之雅歌一首。文焕之却不为所动,拢袖长躬道:“陛下恕罪,微臣来此,并非玩闹的。”
起哄声戛然而止。
被驳了面子,李扶摇面色有些难看,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沉默片刻,文焕之竟直挺挺的跪下,当众朗声道:“听闻陛下又要请得道仙尊为宫中驱鬼,下月还要出宫春狩,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说什么!”
见李扶摇发怒,文焕之丝毫不为所动,铿锵道:“北燕虎视眈眈,大殷兵力疲乏,国库空虚。臣死谏陛下收回成命,莫要挥霍民脂民膏!”
☆、第11章 陈情
见李扶摇发怒,文焕之丝毫不为所动,铿锵道:“北燕虎视眈眈,大殷兵力疲乏,国库空虚。臣死谏陛下收回成命,莫要挥霍民脂民膏!”
“秦相已经答应朕了!”
“陛下你才是天子,当行天子之道!这江山万里到底是李家的,不是秦家的!”
李扶摇怒极反笑,喝道:“秦相是你舅舅!”
“朝堂之上,没有甥舅之别,只有君臣之道!”
“你好……你好!”李扶摇登时被气得说不出话,他一把折断手中做工精美的羽箭,又将箭筒摔在地上,这才指着文焕之道:“朕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你这逆臣!”
众人跪了一片,高呼息怒。
文焕之却毫无惧色,凛然道:“死于道,臣无憾!”
李扶摇喘着气,暴躁的来回踱步,喝道:“滚!都给朕滚!!”
一干人等闻言,如临大赦般一哄而散。文焕之跪在地上,又重重磕了一头,沉声道:“臣告退,还请陛下三思!”
待园中所有人都散尽,李扶摇这才深吸一口气,自顾自坐在石凳上倒了杯茶,片刻方漠然道:“你的伤好了?”
涂灵簪明白他这是跟自己搭话,便上前几步,行了个礼:“托陛下洪福,好多了。”
李扶摇扫了她一眼,冷嘲道:“方才倒是让你看了场好戏。”
涂灵簪想起昨晚之事,也不客气的说:“彼此彼此。”
李扶摇冷哼一声,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弓箭,明明刚才还一副气得要死的暴君模样,此刻却又能气定神闲地弯弓搭箭。他仿佛戴着多层面具,每天脸上都是光影交错、变幻莫测,你永远无法知道哪一张脸才是真实的。
涂灵簪思忖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陛下,昨晚那刺客呢?”
李扶摇放箭,砰的一声,地上的瓷瓶应声而碎,“自然是死了。”
死了?
涂灵簪有些失落,她还想从冷香口中挖出更多的内情呢,看样子,线索又断了。
涂灵簪在心中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哦?”李扶摇来了兴趣,重新弯弓搭箭,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朕会杀你?”
“陛下不一直在怀疑我么?”涂灵簪淡然道:“不然也不会借冷香来试探我。”
“不错,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李扶摇呵呵低笑,下一刻,他猛地转身,箭尖直指涂灵簪。
霎时间,仿佛连风都凝固了起来。
李扶摇冷冷的看着涂灵簪,狭长的眸子如同寒潭月影般闪着冰冷的光芒。他以箭指她,拉弓如满月,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谁?”
沉吟片刻,涂灵簪镇定反问:“陛下以为我是谁?”
李扶摇保持弓如满月的姿势,气定神闲道:“萧尔雅,祖父萧乾正曾官至户部尚书,与秦相尤其交好。五年前被涂氏查出贩卖私盐的证据,因而被罢官抄家。”
涂灵簪心下一紧,没想到自己这具身躯的原主人竟是秦党的后人,怪不得昨夜冷香会将她错认成秦宽的另一枚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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