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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途志-第3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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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大家便点了点头,连小白都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紧咬着下嘴唇,将眼泪重新咽回肚子里,而刘伯伦见世生起身之后,便叹了口气,从葫芦里倒出了一个小铁瓶,将其递给世生后对着他说道:“喝吧,也许对你有帮助。”

世生点了点头,接过了刘伯伦给的酒,之后转身默默的向远处走去。

他的背影是那样的落魄,就像个迷路的孩子。

那一晚,众人都没有说话,焦土之上只有寒风哽咽,故去的北国土地上,笼罩着一股令人压抑的悲切之感。

世生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已经不复存在的故乡土地上,不知走了多久,只到回头时已经望不见那些人的身影,天地之中,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

于是,他便坐了下来,蜷缩着身子,用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此时此刻,他终于忍不住,在那风与夜幕之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你骗我,你骗我!!”世生释放着心中的悲伤,眼泪模糊双眼,心中画面皆是与纸鸢相处的一幕幕。

南国的雀山地穴,抢亲时望着她的凤冠霞帔,第一次告别时的那个夕阳,其实在那时候纸鸢就在骗他了不是么?其实就在那时候,纸鸢便喜欢他了不是么?

“你干什么,我是北方天都拿图侯,你竟敢如此对我?”

“你知道么,我这辈子都没飞出过我爹的掌心,就像我的名字一样,连自己喜欢什么人都无法做主,可我好不甘心,哪怕只有一次,我也想能飞出这里,去看看没看过的世界。”

第二次见面时,就好像在做梦,那时的她已经摇身一变,从一名贵族小姐变成了山大王,世生能明显的看出她的变化,但不论她的气质如何改变,她的眼神却仍亦从前。

“孔雀寨之所以这么团结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我们都是兄弟,也都是可怜人不是么?”

“世生,谢谢你,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能留下来么?”

好吧,也许纸鸢没有说过这句话,也许这句话只是在漫长的时间中,被世生的潜意识编造出来的,因为纸鸢性格虽然像个男人,但是对于情爱……当时的她说不出口。

这些记忆中的只言片语也许存在着误差,但是在世生的心中,有一幕的场景他却永远都无法忘记。

斗米观暗黑之夜,世生一朝得知了身世真相,也在一朝失去了所有。

他们当时,就像是丧家之犬般,看不清未来,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可就在这时,在斗米观的山下树林之前,那个修长的倩影如黑暗中的光芒一样温暖。

“走,世生,咱们回家。”

回家。

世生紧握着双拳,从今以后,他又如何再找得到回家的路?

想想就在他这一次离开之前,他和纸鸢曾有短暂的一片安宁时光,纸鸢在给小白找药归来的路上同世生说笑,尽管经历了时空的错乱,但纸鸢当时的一颦一笑仍是历历在目。

“你还是骗我,你还是骗我了!!”世生跪坐在地上仰头心酸的哭道:“你不是说要跟我凑合着过一辈子么?如今我还活着你却死了!这又算什么一辈子!?你不是说要等着我回来么?现在我回来了,你又在哪呢!!”

世生的咆哮声回荡在天空之中,死去的纸鸢已经给不了他答案,次可能回答他的,只有北国的夜风。

然而,他的质问并没能缓解心中悲痛,他不停的努力,只为一次又一次的打破那回魂路噩梦之结局,可这一次,却还是没能办到。

也许这就是命运?命中注定的事情,当真无法去改变么?

“那我一直以来的努力又算什么!!!”世生猛地拔开了酒瓶的瓶塞,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那酒是刘伯伦造的第四种酒,名为‘醉仙提壶乱海潮’,是世上最烈的酒,没有之一,喝下之后,就连具备精神之力的人也会醉的不醒人世。

而世生一口将那‘醉仙提壶乱海潮’喝了个一干二净之后,拾起了地上的唐刀直指头顶苍穹,用尽所有气力咆哮道:“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有什么本事都朝我来好了,为什么!!为什么!!!”

然而,没人能告诉他这是为什么。

酒气上涌,世生吼完此番话后瘫软在地上,小声的说道:“为什么要夺走她,她又有什么错?可这又算什么因果?好人没好报,坏人却能肆意的欺凌他人,难道,难道你这贼老天是想让我变成坏人么?你以为我当不了坏人?啊?”

那酒的效力好大,世生借着酒劲肆意发泄着心中伤悲,只见他醉醺醺的伸手朝着怀里摸去,自一个口袋中摸出了一卷皱巴巴的本子,只见他喘着粗气说道:“我不是当不了坏人!你看啊,我也会邪术的,这种符咒能拘人魂魄,一个不够,能连害七个,让人死了都不安宁,我会这种邪术,我也是坏人啊!!”

世生一边说,一边把手指咬破,随后在那书上发了疯似的抹画着一种新的符咒,而他一边画,眼泪一边啪啪的砸在纸上,到最后,他狠狠的锤了一下地面,声音从愤怒转成悲伤,只见他当时悲切的自语道:“我是坏人,我真的是坏人!所以……所以把她还给我啊……”

世生是坏人么?

不是,因为有时候,当一个人自称自己十恶不赦的时候,也许他的心里只是因为害怕,害怕受伤,害怕苦难,害怕别离……

世生说完了这句话后,只感觉到眼前一阵眩晕,随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在曾经的故乡土地上昏厥了过去。

而那一夜,他并没有梦见纸鸢。

至于他梦见了什么,也许以后会有机会说的。

一夜无话,且说等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身上一阵温暖,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上竟不知被谁盖上了一件白色的皮貂长袍,那长袍上沾着已经风干了的鲜血,而这时,朝阳已经照耀在这篇废墟之上。

在那短暂的温暖中,世生连忙坐起了身来,转头望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八荒志沉浮遗录

故事讲到这里,所谓‘命运’之理已经渐渐清晰,命运与天道相辅相成,推动因果流转,众生皆受其控。

如果,命运当真是无法抵抗的话,那么由此可见,其实当世生在回魂路梦中窥见疑似‘命运’之时,纸鸢就已经注定要死去了。

也许早在当时的孔雀寨大战之时,她就会死在连康阳的手中,但是世生拼尽全力提前赶回了半刻,这才打乱了早已注定的因果。

就像陈图南一样。

世生一直坚信人定胜天,他觉得自己可以一直保护纸鸢,将这宿命彻底击破,但他却不曾想到,天道是一个无比复杂的体系,那些乱了的因果,终会在‘命运’操控之下重新补全。

一次孔雀寨,一次王宫,世生两次更改了纸鸢必死的命运,但却没想到,这第三次,他终是没有赶回来。

而纸鸢,也因这让人无法接受却又必须接受的理由,印证了宿命之无法抗拒。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逃不过命运,因为每个人每一天,都挣扎在自己的命运之中。

而经过此般生离死别之后,世生是否会心灰意冷,从此放弃与天抗争呢?别急,那是后话,咱们很快便会讲到了。

且说当第二天的朝阳升起之时,双目红肿的世生醒了过来,当时他身上酒气刚消,一朝悲痛让他心力俱碎,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虽然浑身无力,但当时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坐起了身来,因为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染上了雪的白貂长袍。

他在半梦半醒时感觉到的暖意,正是源自这件袍子,而世生呆呆的望着那件长袍,心中波澜又生,那一刻,他下意识的转头叫道:“纸鸢!?”

没错,这件长袍,正是属于纸鸢的。

可当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在离自己约二十丈左右的地方,他只见到了一个柔弱的身影。

那是小白。

小白坐在地上,两手环着双膝,将头搭在膝盖上,寒冬尚未过去,此间日夜交替,寒风吹来了些许雪霜,小白的肩上白茫茫一片,显是来了好久。

但她没有过来,也许她知道世生心中悲痛不想再刺激于他,但心中抵不过牵挂,所以只好远远的守着他,没发出一丝的声音响动。

见到小白之后,世生心中难免又是一酸,想必她定是放不下自己,而他们三人的感情自然不用多说,此时纸鸢死了,其实难过的并不止是世生。

小白的心里又如何能好受?

而想到此处之后,世生低下了头,心中长叹道:世生啊世生,你怎么能一直这样消沉下去?你当痛心的只有你自己么?如果你不振作的话,那其他人又怎么办?

于是,世生当即攥紧了拳头,对着自己的脸狠狠的打了一拳,这才轻轻的走到了小白的身前,而小白根本没有睡踏实,听到脚步声之后,她忙抬起了头,只见世生弯下了腰,蹲在了她的身前,两个同样憔悴的人就这样对视了一会儿。

小白见世生一夜间头上生竟出了好多白发,顿时含着眼泪说道:“世生大哥……”

世生强撑出了一丝笑容,拍了拍小白的肩膀,然后对着她轻声说道:“没事了,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想通了,我……已经没事了。”

一夜白头多少有些夸张,但昨夜不止的寒风确实吹白了世生不少头发,且见他那头杂乱的头发中黑白交杂,尽三分之一的头发已经褪成灰白之色,煞是扎眼。

此间心中虽然还是难过,但一夜梦醒一夜醉后,世生终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其实,他的遭遇,早已在之前的三次旅途中便有暗示了不是么?

法明老妖与女鬼,受三世情劫,最后仍难逃命运因果,一切都是注定的不是么?

所有人都逃不过命运的,不是么?

世生没有说话,但纸鸢的死让他感到剧烈的悲痛与自责之余,却并没有让他觉得心灰意冷,因为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了。

而且,他不能就这样一直颓废下去,也许往前并不会胜利,但原地停留的话则注定失败。他又怎能让纸鸢与那些千千万万平白无故丢掉了性命的人失望呢?

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而且不止是乔子目。

如果要自责要痛心哭泣的话,也要等了解了这所有的恩怨因果之后,再用后半生去做吧,也许我的生命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所以,允许颓废,但不是现在。

因为现在是乱世,乱世不容矫情,一夜过去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虽然纸鸢去了,但还有许多朋友等着自己,他们不能再继续被动下去,况且,还有小白。

纸鸢不在了,世生则能再让小白担心自己?

于是,他选择了将所有悲伤隐忍在心里。

他就是这样的人。

而小白见世生说出这番话后,知道他是不想让别人担心,但当时的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该怎么做,只是望着他杂乱的白发,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而世生伸出了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对着她说道:“你知道我这一晚想了什么么?”

小白茫然的摇了摇头,只见世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唏嘘道:“我在想,纸鸢如果还能看见,她知道我们现在这样的话,她会不会很难过?”

小白身子一颤,低下了头用手捂着眼睛,浑身颤抖,而世生也苦苦一笑,双手抓着她的肩膀,含泪对着她笑着说:“我没用,不能救她,但是我也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所以要难过,就等所有事都完结了之后再难过吧,终有一天,我们会在另外一个世界与她相逢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好好的活着!是给她报仇终结这一切,你明白么?”

世生知道世间死去的亡魂会飘向地府,每个生命都会有这么一天,这是一个永无止境的循环过程,纸鸢先去了一步,虽然平复乱世者会有成仙机缘,但现在这个机缘对世生来说已经如同鸡肋,他自是不会成仙的。因为总有一天,他要和小白一同去地府,三人会在那里再次重逢,但那个重逢不是现在。

想到了此处,世生便苦笑了一下,而小白听了世生的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好一会而,她终将那苦楚也咽进了肚子。用力的擦了擦双眼之后,她咬着下唇对着世生重重的点了点头,颤道:“嗯,我明白!我,我不会在哭了!”

世生也轻轻的对着她点了点头,接下来用手拂去了她肩上的雪霜,也许是自欺欺人,但这就是人生。

时间不等人,所以在见到天光大亮之后,世生便没再犹豫,安慰了一阵小白后,便同她一起往回走去。

在路上,世生见小白脚步轻抚,这才想起她尚有风寒在身,也真苦了她整夜守着自己,于是,世生便将手上的长袍披在了小白的身上,同时对着她轻声说道:“让你陪了我一整夜,你的病还没好,所以还是你披着吧。”

可当世生将那长袍披在小白身上的时候,自打那长袍内则的口袋中忽然掉出了一物,世生低头去看,发现是一个小小的香囊,世生弯腰将那香囊捡起之后,发现香囊内似乎藏有一颗圆圆的东西,于是他用手指解开了勒口的红绳,发现里面是一颗指甲大小的珠子。

这珠子如同珍珠一般,洁白晶莹,拿在手中隐隐能感觉到一丝凉气。

而见世生拿出了那颗珠子之后,小白长叹了一声,然后轻轻的说道:“这粒珠子还在,但纸鸢姐却再也看不到了。”

“你认识这颗珠子么?”世生虽然没见过这颗珠子,但是他却在这颗珠子上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怪异气息,而小白点了点头,用有些沙哑且虚弱的声音对着世生说道:“嗯,因为这是纸鸢姐最喜欢的珠子,她曾经跟我说,她能认识你,全凭这颗珠子呢。”

她能认识我,全凭这颗珠子?

世生当时真的十分惊讶,因为他根本就没看过这个珠子,所以纸鸢为何要对小白说出这样的话?

等等,是不是哪里的记忆出现了遗漏?世生闻言之后,不由得再次重新回忆起了她们的相逢,当年在南国,我和纸鸢本来只有一面之缘,但那一夜,我和刘伯伦被牛阿傍追命逃到了雀山,而纸鸢则是因为想要逃婚也到了那里。之后她误打误撞破了云龙寺设在矿洞中的法阵,借此放出了那南国美人僵……

等等?矿洞,法阵?

世生猛地想起了这个细节,话说当年的云龙寺受那连康阳和‘反骨底漏’的法肃和尚迷惑,妄想在雀山饲养美人僵并让其成为南国战力。如果世生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云龙寺能够封印美人僵,全凭一件宝物结成法阵。

这件宝物,便叫‘佛女鬼眼泪’。

想到了此处,世生心中狂跳,当年南国一战云龙寺损失惨重,而且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雀山一片狼藉,所以自然没有人有余力去顾及这宝物去了那里,原来,这滴鬼眼泪一直在纸鸢的手上啊。

而想到了此处,世生终于明白纸鸢对小白的话中含意了,是啊,如果不是她当年碰了这滴眼泪的话,那她和世生的命运便不会产生交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颗珠子是他俩的定情之物也不为过。

这么多年原来纸鸢一直将它贴身留着,因为这是她与世生最初的回忆。

女人心思便是如此,她们平时待你看似随意,但心中却藏有多少心上人不知道的心事?只见小白对着世生戚戚的说道:“其实纸鸢姐每一晚都会和我谈起你,真的,有时候你可能不知道,她虽然表面上强硬,但她的心……”

她的心是柔软的,正如她的爱,有些话说不出口,等到了最后世生才知道。

纸鸢曾望着这滴眼泪,度过了多少个漫长等待的夜晚?

而世生此刻世生心中伤感之余,不由得又出现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想想在是实相图中,言浅大师曾对他告之这世上存有‘五泪’之说。

而这‘鬼眼泪’,便是其中一种!

想到了此处,世生忙将背后画轴打开,和尚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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